第11章 平事儿

作品:《泥中的青春

    高父仓皇逃走后,警察也离开了。夏林让王一鸣先回学校,接着给张景辰打了个电话,详细说明了高家的情况,并替高盛楠请了两天假,让她能留在家里陪伴母亲养伤。


    “老师,两天不够!”高盛楠语调急切,“我得一直守着我妈才行!万一那个畜生再折返回来,我怕他又要动手打我妈!”


    “我傻吗?连这都想不到?给你请这两天假,就是让你在家等他。”


    “等他?”高盛楠的脸上带着不解。


    “嗯!”夏林颔首,“等他主动回来找你们。别再拿刀砍他了。看到他回来,立刻给我打电话,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爸这个毒瘤,一直留着不处理也不是个事儿,是时候彻底做个切割了。”


    从高盛楠家出来,夏林先去了趟银行,把十五万打给了母亲秦晓兰。


    刚过两分钟,秦晓兰的电话就从大连火急火燎地飞了过来。


    “闺女!你该不会是去抢银行了吧?怎么突然给我转这么多钱?”秦晓兰的声音充满了震惊与担忧。


    夏林被母亲夸张的语气逗笑了,“妈,要真是抢来的钱,我肯定是给你送现金啊!转账多危险,一查一个准,钱不就全被没收了嘛!”


    “那这钱到底是哪儿来的?”秦晓兰追问。


    “夏志强还你的!”


    “夏志强?”秦晓兰明显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这个遥远又陌生的名字指的是谁时,声音陡然拔高,“那个王八蛋回鞍沈了?他去找你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不信他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专程跑回来给你送钱花!林林,你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千万别再让那个畜生把你推进火坑里了!”


    听出母亲话语里浓浓的焦急和关切,夏林心头一暖。


    “妈,他没回来!来的是他的‘代言人’。您就放心吧!我现在,智商和武力双爆表,他动不了我!而且,人家也根本不惜的动我。”


    “这话咋说?”


    “夏志强鸟枪换炮,抱上金大腿了,哪还惜的来折腾我?”


    紧接着,夏林把贺兆川来找她的事,连同夏志强给钱的意思,原原本本地都告诉给了秦晓兰。


    “我的想法是,十五万扣下来,这是老夏欠你的。至于那二十万嘛,就还……”


    夏林的话还没讲完,秦晓兰立刻打断她,“还什么还?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啊?”夏林被秦晓兰这突如其来的一骂弄懵了。


    “你是他亲闺女,他是你亲爹,你花他的钱天经地义!你叫了他那么多年‘爸’,给他提供了那么多情绪价值,收点钱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他想让你原谅他,你就答应啊!不就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吗?这么好的买卖,凭什么不做?你傻啊!”


    “可是……那样不会显得很没骨气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虽然我的人设是贪财重利,可我也是有底线的!”


    秦晓兰冲着手机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骨气?那玩意儿值多少钱一斤?我是让你去杀人放火了,还是去当卖国贼了?你倒跟我讲起底线来了?你要这么想,‘原谅’不过是个添头,这笔钱真正的用处,是你的精神损失费,懂吗?你白被关进狗笼子了?这些年你总做噩梦,心灵受了那么大的创伤,不用弥补了?”


    被秦晓兰这一顿抢白,夏林只觉醍醐灌顶,“妈,你说得太有道理了!”


    “是吧?”秦晓兰的语气里透着洋洋得意,“再说了,你现在收下老登的钱,除了给他两个好脸儿,别的啥也不用干。双子酒店那个‘冤大头’不是把他当‘亲爹’吗?那就让他负责给老登养老送终啊!你回头去一趟双子酒店,找他,把这些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说清楚。养老不用你操心,你就拿钱,然后原谅夏志强。”


    “嗯嗯,好!妈,你太聪明了!”夏林点头如小鸡啄米,对秦晓兰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发现你这大学真没白上,越来越‘奸诈’了!你的大学,我的大学,怎么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秦晓兰又是一个白眼飞过去,“我谢谢你啊!就当你是夸我了!”


    双子酒店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夏林和贺兆川相对而坐。


    夏林是个急脾气,根本没等回头,和秦晓兰一挂电话,立刻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双子酒店而来。


    “夏小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贺兆川说着,倒了一小杯功夫茶,将茶碗轻轻推到夏林面前。


    夏林的目光扫过贺兆川身后墙壁上悬挂的“大展鸿图”四个大字,那首在抖音上火得一塌糊涂的神曲旋律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第一次见面时,贺兆川就给她一种“别墅里面唱K,水池里面银龙鱼”的土豪印象。此时此刻,歌曲的下半句仿佛照进了现实:“我送阿叔茶具,他研墨下笔直接给我四个字——大展鸿图!”


    “夏小姐!”见夏林走神了,贺兆川提高声音叫了她一声,顺手把茶杯又朝她的方向推近了些。


    “哦,谢谢!”夏林回过神,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贺兆川拿起茶壶正要给她“续杯”,夏林立刻用手一挡,“别!我喝完茶特别利尿,一会儿该跑厕所了。咱还是赶紧说正事儿吧。”


    贺兆川收回握着茶壶的手,挑了挑眉,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是为那多出来的二十万吧?我告诉你,这钱我绝不可能收回,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好的!”


    贺兆川原本还想继续滔滔不绝,却被夏林这突如其来、干脆利落的“好的”两个字给震懵了。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我好像没太听清!”


    夏林撇了撇嘴,“我说‘好的’。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改变主意了,那二十万,我收下了。”


    “你决定原谅夏叔了?”贺兆川闻言,脸上瞬间涌上狂喜。


    “呃……”夏林顿了下,露出一丝狡黠,“其实吧,我挺想跟你商量一下的,要是我不原谅他,这钱是不是也能收?”


    贺兆川的面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你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你听我给你分析嘛!”夏林掰着手指,给贺兆川细数起来,“首先,我可是叫了他十几年‘老爸’,这十几年的情绪价值输出,他总得为这份‘服务’买单吧?”


    贺兆川皱着眉思索了几秒,勉强地点了点头。


    “其次,他当年拍拍屁股跑了,害我被他的债主抓走,关在狗笼子里整整三天三夜,直到现在,我还时不时做噩梦,梦里全是那三天的情景。这笔精神损失费,他难道不该给吗?”


    贺兆川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


    “你看,情绪价值费加上精神损失费,我才收他二十万,这还不够良心吗?所以,就算我不原谅他,这笔钱他也得照付,对不对?是不是这个理儿?”夏林一脸的理直气壮。


    贺兆川被她噎得顿住,好一会儿才猛地摇起头,“你把我给绕进去了!不对,不对!他给了你生命,你叫他爸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这算什么服务?”


    “哎——”夏林伸出一根手指,在贺兆川眼前轻轻晃了晃,“这你就搞错了。是我亲妈给了我生命,他呢,充其量就是……提供了一条染色体罢了。”


    “行吧,”贺兆川深吸一口气,“那我再额外出笔钱,买你一句原谅,这总可以了吧?不过丑话说前头,别跟我提什么一个亿!你的精神损失费加上情绪服务费,统共才二十万,你可别趁机狮子大开口!”


    夏林摆摆手,“钱嘛,倒是不用再给了。你想让我原谅他,也不是没得商量,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是把他当‘亲爹’吗?那你就负责给他养老送终吧!别回头我才收了他这么点钱,等他老了瘫床上了,我还得反过来养活他、伺候他!”


    “没问题!”贺兆川立刻开口应承。


    “口说无凭!”夏林迅速掏出手机,“我得录音留个证据。”


    她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好了,你现在好好地、完整地再说一遍!”


    贺兆川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眼神睨了夏林一眼,然后探起身,对着夏林的手机话筒,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我,贺兆川,在此郑重保证,只要夏林小姐同意原谅夏志强先生,那么,将来夏志强先生年老之后,其一切赡养责任,均无需夏林小姐承担。夏志强先生的所有生活开销及养老费用,由本人贺兆川,全权负责!这样,总行了吧?”


    夏林按下停止键,将那段录音反复听了好几遍,仔细寻找其中可能存在的漏洞。


    “需要我帮你找个律师,好好听一听吗?”贺兆川的话语里充满了嘲讽。


    “也行!”夏林应道。


    “喂!人与人之间非要这么缺乏信任吗?给夏叔养老能花几个钱?我至于用这个来骗你?就算你不提,我也会照顾夏叔到老的!不然跟着你?你那么穷,他老了岂不是还得吃苦受罪!”


    “哎!”夏林感慨地叹了口气,“这人啊,有钱都不如命好!你看夏志强,年轻时候穷得叮当响,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我亲妈就像个大傻子一样,死乞白赖非要嫁给他。后来他总算赚了点钱,我那亲妈反倒跑。这下可好,他左拥右抱,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破产之后呢,又有我晓兰妈替他养孩子、还债。临到老了,嘿,还抱上了你这么个金大腿,帮他养老送终。啧啧啧!”


    听着夏林这通带着冷嘲热讽的调侃,贺兆川刚张开嘴要反驳,却见夏林迅速抬起手掌,掌心正对着他,果断做出一个“禁止”的手势。


    夏林心里暗笑,想跟我犟嘴?门儿都没有!


    “打住!别扯闲篇了,咱们言归正传吧。”


    贺兆川差点被气出一个倒仰,明明是你从头到尾在闲扯,我连半句话都插不上,好吗?


    “说回找律师这事儿。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提找律师,可不是你琢磨的那个意思。刚才听你那录音,你挺懂法的啊?”


    这话一出,原本满肚子气的贺兆川,那股得意劲儿又噌地上来了,“还可以吧!做生意嘛,法律常识总得懂些!”


    “那你在鞍沈,肯定有相熟的律师咯?”


    “认识一些。怎么?你要找律师?”贺兆川反问。


    “嗯!”夏林颔首,“我一法盲,两眼一抹黑的,别再找了个棒槌。所以啊,就想请你推荐一个。”


    “具体是什么案件?刑事还是民事?”


    “民事。”夏林回答,接着补充道,“不过,我想找一个不用闹上法庭,就能私底下帮我把事儿平了的律师。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贺兆川眉梢一挑,顿了下,随即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明白!不过,他收费可不便宜!”


    “我不是刚到手二十万吗?够不够?”


    两天后的中午,夏林正吃着午饭,高盛楠的电话突然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夏林急急接起电话,“盛楠,你爸回去找你们了?”


    “是!”高盛楠的声音传来,“还是老生常谈,要钱。我先把他稳住了,然后赶紧给您打了电话。”说完,她又特意加了一句,“我听您的话,没跟他动手。”


    电话这头,夏林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做得非常好!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找你们!”


    挂了高盛楠的电话,夏林立刻拨通了乔律师的号码。这位乔律师,正是贺兆川之前介绍给她的那位收费昂贵,但手段了得,擅长私下“平事”的律师。当初,在短视频平台看到夏林跳楼后被贺兆川“公主抱”的视频后,贺兆川也正是通过这位乔律师查到了夏林的下落。


    半小时后,夏林和乔律师在高盛楠家楼下碰头,一起走进了单元门。


    进入高家,夏林首先向高盛楠、高母、高父介绍了乔律师的身份。


    紧接着,乔律师便直入主题,“赵先生,我了解到您在外头欠了一些债务。夏林小姐委托我来帮您处理这些债务,但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您必须与高女士离婚。不知道您对这个提议是否感兴趣?”


    听到这番话,高盛楠和高母齐齐看向夏林,既惊讶又感激。而高父,却是一副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模样。


    “就凭你?帮我解决债务?”高父语带轻蔑,“怎么个解决法?你能让我不还钱吗?”


    面对高父充满挑衅的质疑,乔律师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依旧保持着那副和煦的职业性微笑。他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气定神闲地开口,“这得看您欠下的都是些什么债,又是怎么欠下的。我听说,您特别喜欢‘赌两手’。如果您的债务是因为赌博欠下的,只要您去的不是澳门那种持有正规牌照的赌场,那么这些钱,您一律不用还。”


    听到这里,高父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还有这种好事儿?”


    乔律师点了点头,确认道:“是!至于那些网贷、小额贷,只要年化利率超过LPR4,就属于高利贷。高利贷可以入罪,最轻也得判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啥?啥P又R的?”高父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


    “简单说,就是年利率超过一分一厘五的,就是高利贷。我这么解释,您该明白了吧?”乔律师换了个通俗的说法。


    一听这话,高父立刻咧开大嘴,露出那口烟熏火燎的大黄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一分一厘五以上就能让他们坐牢?发达了!那岂不是说,我所有的钱都不用还了?”


    “不,赵先生,您的理解有些偏差。”乔律师冷静地纠正道,“月息三分以内的,属于违法行为,尚不构成刑事犯罪,无法判刑入狱。只有月息超过三分,并且个人放贷金额累计达到两百万、或者单位放贷金额累计超过一千万,这才能构成非法经营罪。至于您欠下的钱,本金加上法定保护上限内的一分一厘五利息,仍是需要偿还的。当然……”他话锋一转,提出了解决方案,“我可以代表您去跟那些小额贷或者网贷机构谈判,以我方承诺放弃追究其非法经营罪为交换条件,帮您争取减免一部分利息,甚至减免部分本金。”


    乔律师这番条理清晰、恩威并施的话,听得高父一张老脸涨得红扑扑的,内心激动不已,看到了摆脱债务的曙光。


    “而相对应的条件,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乔律师适时重申,“您必须同意与高女士办理离婚手续。”


    高盛楠和高母满怀期待地看向高父,眼神中充满了希冀,期望能借此机会彻底甩掉这块令人厌烦的“狗皮膏药”。


    高父那双泛黄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飞快地盘算着心中的小九九。过了好一会儿,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又回来了,脖子一梗,满不在乎地说道:“哼,不劳驾你替我去谈什么判了。至于离婚……门儿都没有!这婚,我打死也不离!”


    一听这话,高盛楠和高母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两人都惊慌地望向夏林,眼中满是求助。


    夏林立刻递给她们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们别慌。


    就在此时,只听乔律师“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声音带着几分嘲弄,“赵先生,您是不是觉得,既然知道了怎么用法律手段‘料理’那些债务的门道,就能自己摆平那些债主了?”乔律师悠悠的语气陡然变得犀利,“我得提醒您一句,在鞍沈这地界儿,由我乔某人出面去谈,和您自己找上门去,那结果可是天差地别!”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我现在最后再问您一次,您真的确定,不需要我出面帮您协调处理那些债务?”


    乔律师这番话,像根针似的刺了高父一下,让他心里一阵发虚。


    但很快地,他便稳住了心神,认定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于是脖子一梗,依旧硬邦邦地顶了回去,“老子不需要!”


    “好,明白了。”乔律师点了点头,表情恢复了一贯的职业性平静。


    他目光如炬,直接切入下一个问题,“那么,赵先生,您今天来找高女士,目的是要钱,对吧?如果高女士拒绝给您钱,您是不是打算像以前一样,用暴力手段逼她拿钱?”不等高父回答,他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如果是这样的话,您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有我在场,我绝不会允许您对高女士实施任何形式的暴力行为!”


    高父的目光投向高母,高母不由得下意识瑟缩,慌忙避开了他的视线。


    紧接着,高父的眼神又转向高盛楠。高盛楠不似高母,她立刻挺起胸膛,毫不退缩地回以一道恶狠狠的瞪视。


    高父抬起手指,用力点了点这对母女,声音里压抑着怒火,“你们好样的!有种!可躲得了初一,你们躲得了十五吗?我倒要瞧瞧,是不是天天都有律师守在这儿护着你们!”


    撂下这句狠话,高父便带着几分狼狈,转身离开了。


    直到目送高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道尽头,乔律师才转向夏林,点头示意,“夏小姐,那我也先告辞了,去准备plan B方案。我们随时电话保持联系。”


    听到乔律师也要走,高盛楠和高母脸上的焦急神色瞬间又浮现出来。然而,出于对夏林的信任,她们强忍着没有在乔律师面前立刻追问后续安排。


    等乔律师一走,高盛楠再也按捺不住,急切开口,“夏老师,乔律师这就走了?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Plan B到底是啥啊?那个老东西明天很可能还会再来捣乱。下一次,我怕就拦不住他了,他指不定一上来就会对我妈动手!”


    夏林却是一脸的淡定,“不该问的,就别多问了噢,小心好奇害死猫!乔律师走了,不还有我在这儿么?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今天晚上就住你们家了。我的本事,你知道的。正好很久没活动筋骨了,我还真有点期待他回来动手动脚呢。”说着,夏林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脚,骨关节立时发出“咔咔”的清脆声响。


    高盛楠满脸都是困惑,“老师,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您不是说,解决问题,脑子比拳头管用么?您办事儿向来有始有终,从不虎头蛇尾,我怎么感觉今天这事儿……好像还没完呢?”


    “你性子就是太急了,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嘛。等它飞够了,你自然就明白我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灵丹妙药了。”


    高盛楠点了点头,眼中重新充满了对夏林坚定的信任。然而,想到另一件要紧事,她的眼神里又立刻浮现出窘迫不安。


    “这位乔律师,一看就资深得很,请他……得花不少钱吧?”高盛楠低下头,声音也变小了,“老师,我和我妈现在……真的很困难,实在拿不出钱来付律师费。”


    高盛楠的话音落下,高母也深深地垂下了头,脸上满是愁苦神色。


    夏林伸出胳膊,一把圈住了高盛楠的脖子,将她的脑袋紧紧夹在自己怀里,“给我打起精神来,别垂头丧气的!你没钱,不还有我吗?我刚发了一笔财,律师费可以先帮你垫上。等你以后大学毕业、工作赚了钱,再慢慢还我。放心,咱俩这么熟,我不收你利息。”


    闻言,高盛楠和高母齐刷刷地看向夏林,眼中充满了惊愕和难以言喻的感激。


    “夏老师……”高母声音哽咽,呜咽着说道:“我们母女俩……实在欠您太多太多了啊!”


    高盛楠则怔怔地望着夏林,眼圈迅速泛红,泪水不知不觉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疯狂滑落。


    见状,夏林蹙起眉头,粗暴地替高盛楠擦拭擦泪。然而高盛楠的泪水汹涌不止,怎么擦都擦不完。


    “啧……行了行了,别跟我整这些矫情兮兮、酸了吧唧的东西,行不行?这家伙,猫崽儿掉的,一筐又一筐。赶紧给我憋回去!我可受不了你这这样!还是你之前抄家伙要砍你爹那副凶巴巴的模样,我看着更顺眼点儿!”


    “老夏,我会对你好的!就像对我妈那样,全心全意地对你好!”


    从“夏老师”变成了“老夏”,夏林心里明白,这绝不是高盛楠对她不尊敬,而是真真切切地在这一刻,把她当成了血脉相连的亲人。


    “哦?咋个好法呀?打算以后给我养老吗?”夏林故意打趣。


    高盛楠点头如捣蒜,大力地拍着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哈哈,这敢情好啊!”夏林拍着大腿笑起来,“我妈总吓唬我,说我现在不结婚生孩子,以后老了没人管,死在屋里都没人知道。这下可好,这不就有个‘小傻子’主动凑上来要养活我了么?不行不行,我得赶紧给我妈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她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她的宝贝闺女死了没人收尸,烂在屋里发臭了!”


    午夜时分,喝得酩酊大醉的高父走路直打晃。他手里攥着一瓶廉价白酒,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他在郊区的出租屋方向挪去。


    突然,小巷的阴影里猛地窜出一个黑影。这人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棒球棍,照着高父的后背狠狠砸了下去。


    紧接着,便是一顿毫不留情的猛烈殴打,直打得高父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把高父彻底打趴下之后,那“黑影”俯下身,凑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识相点,赶紧跟高凤琴把婚离了,要不然……”


    “黑影”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但那赤裸裸的威胁意味,已经清清楚楚地传达到了高父的耳里。


    等那“黑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高父才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来。此刻,他身上的酒意早已被剧痛驱散得一干二净。


    “呸!”高父狠狠吐掉嘴里混着血的唾沫,眼神阴鸷,暗暗咒骂,“臭婊子,跟老子玩阴的,是吧?想离婚?没门!老子烂命一条,咱们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一小时后,高盛楠家的大门被人砸得“咣咣”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