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油面上的泡沫基本消失，油色就会慢慢变得透亮，就像蜂蜜一样。


    若是用木棍挑起来，油能挂得住，流下去又比较慢，这就代表桐油煮好了。”


    这个过程中，林禾偶尔会提起木棍，观察桐油从棍尖滴落的速度和形态。


    当油滴变得粘稠，拉出细长的丝线时才断开，她便知道火候快到了。


    “大山，把火再压小一点，留点炭火余温就行。”


    林禾放下手中的木棍，转头对着沈大山吩咐。


    “诶！”


    沈大山应声。


    熬油的最后阶段尤其关键，林禾不敢有丝毫大意，余温足以让桐油达到最佳状态，过度加热前功尽弃。


    终于，锅里的桐油变得清澈透亮，颜色是深邃而温暖的琥珀色，表面只有零星几个小气泡偶尔破裂。


    浓郁的熟油的气味充满了整个山洞。


    “这个味道好奇怪啊！”


    二妞捂着鼻子往外跑。


    但离灶台最近的沈大山和林禾却没什么反应。


    沈大山看见二妞的反应有些不解，“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不是只有桐油的香气吗？”


    在山洞里的大妞和王三娘也没什么反应。


    林禾看了二妞一眼，将陶锅从灶上端开，放在一旁预置的石块上，让其自然冷却。


    熟桐油没什么刺鼻的气味，但有些人闻不惯桐油的味道。


    这会儿山洞里气味浓，闻得惯的只会觉得香，闻不惯的人就如二妞一般，觉得奇怪。


    “这熟桐油，放凉了就能直接用去刷木头了。”


    林禾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熟桐油防水防虫，把主梁先刷了，免得日后被虫蛀成空柱子。”


    “娘，木梯我还没做好……”


    沈大山默默起身，面上带着些不好意思。


    他前两日还打包票说能做出一个更长的木梯，结果……


    “还差多少？”


    林禾转头看着沈大山。


    “还差中间的横杆没敲进去。”


    “那没事，桐油冷却也要一个多时辰，你现在做也来得及。”


    林禾说话间，将放在一边装着大陶罐的松脂拖了过来。


    “三娘，过来帮忙抬一下。”


    “来了。”


    王三娘最后冲了一遍陶盆里的碗，放回柜子上之后擦干手，帮着林禾一起抬起大陶罐。


    “抓稳了啊！”


    林禾见王三娘扶住陶罐的陶身，腾出一只手托住陶罐底部，让陶罐倾斜。


    陶罐里面装的松脂慢慢流出来，落在陶锅中。


    琥珀色的松脂中间夹杂着许多细碎的松针和其他杂质。


    “娘，这里头的脏东西还真不少嘞！”


    王三娘看着松脂里的杂质，有些担忧。


    “没事，一会儿加点水松脂融化之后就能把里面的杂质过滤出来了。”


    林禾用短木棍刮着留在陶罐内壁的松脂。


    “炭火再留两簇就够，松脂不经烧，烤焦了刷出来会发暗。”


    林禾蹲在灶前，用木棍拨了拨灶膛里的炭火，把通红的炭块拢到陶锅正下方，只留少许火星在边缘。


    王三娘按林禾说的，舀了小半瓢山泉水淋进陶锅中。


    清水刚触到松脂，就泛起细小的白泡，伴着滋滋的轻响。


    陶锅渐渐被炭火烘得发烫，锅里的松脂先从硬块慢慢变软，像被晒化的蜜蜡。


    林禾拿了根光溜的桑木棍，顺着锅壁轻轻搅动，木棍划过之处，能看见藏在松脂里的碎松针慢慢浮起来，还有几粒褐色的小树屑沉在锅底。


    得搅得匀些，不然结块的地方融不透，杂质裹在里面滤不净。


    她把木棍竖起来，看挂在棍尖的松脂。


    这会儿还是浑浊的乳黄色，滴落在锅里时还带着细小的颗粒。


    约莫一刻钟后，锅里的松脂彻底化成了透亮的琥珀色液体，水面上飘着一层松针和细碎的树皮。


    林禾停下搅拌，冲王三娘点头。


    “三娘，可以过滤了，你撑开麻布，我来倒。”


    王三娘立刻上前，双手揪住麻布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麻布被陶锅的热气烘得发暖，她得攥紧才不会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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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禾用布裹住陶锅边缘，把陶锅端了起来，手腕微微下沉，让松脂液顺着锅沿缓缓流到麻布上面。


    液体刚触到麻布上，松脂顺着麻布上的细孔慢慢渗下去。


    麻布上很快挂住了细碎的松针，有的蜷成小小的褐色卷儿，有的还带着点绿意，还有半片指甲大的树皮，被松脂粘在麻布上，怎么也漏不下去。


    王三娘看得仔细，忙用手指轻轻拨了拨松针。


    “娘，我们要不要清一清这上面的杂物，不然流得太慢了。”


    “行。”


    林禾应声停下，把陶锅放回灶上。


    王三娘把撑在陶盆上面的麻布合起来，将筛里的杂质兜起来。


    “先别扔。”


    林禾接过王三娘手上的麻布，两手攥住挤出里面的松脂。


    让松脂流进陶盆里才将麻布里面的杂物倒出去，冲洗干净之后才再次递给王三娘。


    清理完麻布之后，两人又接着滤，这次松脂液流得快了些。


    顺着麻布滴进下方的空陶盆里，像一串断了线的琥珀珠子，落在盆里时还带着轻微的嗒嗒声。


    滤完最后一点松脂液，林禾让王三娘把麻布挪开，又把陶盆里滤干净的松脂液倒进陶锅里，重新拿起木棍搅拌。


    “现在得把水分熬掉些，不然漆太稀，刷在木墙上挂不住。”


    她搅得比之前更慢，目光紧盯着锅里的液体。


    随着炭火的烘烤，液面上渐渐升起细小的水汽，原本略稠的液体慢慢变得更滑润，颜色也深了些，成了像熟桐油那样的深琥珀色。


    王三娘凑过来，看着木棍上挂着的松脂漆。


    “娘，这样就成了？”


    林禾把木棍轻轻一抬，漆液顺着棍身往下流，在棍尖拉成了半寸长的细丝，断开后滴回锅里，还能在液面砸出个小小的圆晕，半天不消散。


    “差不多了，再熬就稠了。”


    她把陶锅从灶上挪开，放在之前放桐油的石块上，又取来块干净的麻布，盖在陶盆口。


    “等凉到不烫手，就能装罐了，刷木墙时，再稍微烘一烘，刷着更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