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娘伸手碰了碰陶锅的外壁，烫得赶紧缩回手，看着盆里透亮的松脂漆，忍不住笑。


    “没想到这混着脏东西的松脂，滤完竟这么好看。”


    林禾也擦了擦额角的汗，指腹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松脂，黏黏的却带着清苦的松香味。


    “等干了之后和桐油一起带过去，刷外面那一层木墙够了，里面的墙等再收集两次差不多也能刷完了。”


    “娘，瞧我做的木梯！”


    沈大山额头还挂着汗，但肩上扛着一个长长的木梯，满脸笑意地看着林禾，和二妞邀功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么快就成了？”林禾瞧出他的意图，故作诧异。


    “我要是有趁手的工具，能做的更快！”


    沈大山面上的自豪更明显了。


    “大山的手艺还是好，瞧这木梯，虽然做的快，但细节也处理干净，一点毛边都没有。”


    林禾说的这些夸奖的话，也是实话。


    “嘿嘿！”


    沈大山闻言心满意足。


    林禾夸完人，伸手在装着桐油的陶锅边缘摸了一把。


    微微烫手，里面的桐油冷却下来，但没有完全凝固，正是去刷主梁的好时候。


    “大山，你扛着木梯先去，我们带上东西马上跟上。”


    林禾将陶锅端起来，转身又去山洞竹篮里翻出三把刷墙用的棕刷。


    这还是用棕榈皮做出来的，虽然刷毛没那么柔顺，但比用木片将桐油刮到木墙上好用多了。


    王三娘指着放在陶盆里还冒着些热气的松脂，“娘，这熬好的松脂要不要带过去？”


    林禾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带过去吧。”


    时间应当是够的，天黑前应该能刷完。


    二人带着东西往新房的方向走，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尾巴。


    一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棕刷。


    等到了地方，沈大山已经先将木梯架在房子内，爬上木梯正好对着需要刷的最上面的顶梁柱。


    林禾把桐油倒进缠着树藤的小陶罐里，刚要把小陶罐挂在胸前，沈大山就开口制止了她。


    “娘，这位置高，还是我来刷吧。”


    王三娘望了一眼上面，也有些发怵，开口劝。


    “是啊娘，咱们等一会松脂凉了，去刷外面的墙面吧。”


    “也好。”


    林禾把小陶罐和棕刷都递给沈大山，“你也小心些，若是有刷不到的地方，也不必逞强。”


    刷漆哪有人重要？


    “行。”


    沈大山点头记下林禾的话，转身顺着木梯往上爬。


    沈大山踩着木梯往上爬时，木梯的横档被他踩得发出几声轻响。


    他特意把木梯挪到顶梁柱正下方，一只手攥着梯档，另一只手托着缠满树藤的小陶罐。


    罐口的棕刷斜斜靠在罐沿，免得桐油晃出来。


    爬到能够着梁柱顶端的高度，他先腾出一只手扶住梁柱，指尖触到粗糙的木纹，才慢慢把陶罐挂在腰间的布带上，腾出双手捏紧棕刷。


    “这桐油润得很，得顺着木纹刷才挂得住。”


    林禾扶着木梯，朝着上面喊。


    沈大山闻言，蘸桐油时特意少蘸了些。


    棕刷刚碰到陶罐里的桐油，刷毛就吸饱了油，顺着刷毛往下滴的油珠。


    他赶紧用刷背接住，再轻轻抹到梁柱上。


    顶梁柱最上端有几道深些的木纹，他把棕刷竖起来，用刷毛尖一点点往缝里填桐油，直到木纹里都浸满油，才横着刷表面。


    刷过的地方，原本浅黄的木头立刻变成深琥珀色，油亮的光泽顺着木纹漫开，没刷到的地方就显得发涩。


    他眯着眼来回扫，生怕漏了一块。


    偶尔有桐油顺着梁柱往下流，在木头上挂出细细的油痕，他就赶紧用干些的刷毛蹭一蹭，把油痕抹匀。


    在上面待得久了，额角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


    他不敢抬手擦，怕碰掉陶罐，只能借着低头刷下面的间隙让汗自己流下去。


    “大山，底下那截我帮你扶着梯，你放心往上刷！”林禾在底下喊了一声。


    沈大山低头往下看，见林禾正扶着木梯底座，冲他点头，心里顿时稳了，又往上挪了挪，去刷最顶端的横木。


    这边林禾帮忙扶完梯子，转身拿起装松脂的陶盆。


    松脂已经凉到不烫手，用手指碰一下，还能拉出细细的丝。


    王三娘正拿着棕刷在盆边蹭，想蘸松脂又怕蘸多了，林禾笑着把盆往她面前推了推。


    “不用省，这松脂得刷够厚度才防水，你看这木纹，得让油渗进去才管用。”


    她说着拿起自己的棕刷，蘸了满刷的松脂，往外侧木墙上一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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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脂顺着木纹往下淌，她赶紧用刷背追着淌下来的油，横着扫了一遍，把松脂压进木纹里。


    木墙是新砍的松木，表面还有些没磨平的小毛刺，松脂刷上去，毛刺就被油浸得软了，贴在木头上。


    王三娘学着林禾的样子刷，刷到一块有结疤的地方，松脂总往结疤的缝里钻，她刷了好几遍还是觉得没刷匀，林禾凑过来教她。


    “结疤处得多蘸点松脂，先把缝填满，再围着结疤转圈刷，不然雨水会从缝里渗进去。”


    王三娘照着试了试，果然结疤处的油慢慢积起来，形成一层薄亮的膜，她忍不住笑。


    “这么刷着，倒像给木头穿了层衣裳。”


    “娘！奶奶！我们也要刷！”


    大妞拽着林禾的衣角，二妞伸长脖子往陶盆边凑。


    林禾看了眼墙根下的矮处，那里离地面近，刷不匀也不影响防水，便把陶盆往地上挪了挪，给俩孩子各倒了点松脂在小陶碗里。


    “只能刷膝盖以下的地方，蘸松脂时少蘸点，别滴在衣服上，不容易洗干净的。”


    大妞听话地捏着小棕刷，蘸了点松脂往墙根刷。


    她刷得慢，顺着木纹一下下蹭，刷过的地方虽然有几道不整齐的印子，但油都浸进了木头里。


    二妞学着姐姐的样子，可刷了两下就觉得没意思，拿着刷子在墙上画小圆圈，松脂滴在她的布鞋底上，她也没察觉，只举着刷子喊。


    “娘你看！我刷的圈圈比姐姐的圆！”


    林禾走过去，没责怪她，只拿手抹了抹她刷的地方。


    “圈圈也挺好，只要木头浸了油，就能挡住虫子啦。”


    二妞听了，又拿着刷子在圈圈旁边补刷，生怕漏了一块。


    林禾几人刷外墙的功夫，沈大山也已经刷完了顶梁柱，正顺着木梯往下爬，腰间的陶罐还剩小半罐桐油。


    林禾抬头看了眼天色。


    “差不多了，今天刷的这些，夜里风一吹就能凝住。”


    王三娘放下棕刷，手上沾着的松脂已经半干，成了透明的小块，她搓了搓手。


    “这松脂刷在墙上亮堂堂的，看着就结实，往后有虫也不必怕了。”


    大妞二妞也举着小刷子，鞋底沾着的松脂在地上踩出小小的印子，却笑得一脸满足。


    墙根下那片还留着些歪歪扭扭的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