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手指轻点画中秦琼的画像，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


    “此乃仙境所售之门神画。”


    “门神？！”众臣异口同声，顿时一片哗然。


    程咬金更是夸张地瞪圆了双眼，指着画的手指微微发颤：


    “门神向来是成双成对……既然这是叔宝，那另一位莫非是……”


    尉迟恭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又取出一卷画轴，缓缓展开，画中虬髯将军怒目执鞭，不是他尉迟敬德又是谁？


    他轻抚胡须，语气平淡却难掩自豪：“正是区区在下。”


    全场寂静，只闻得几声倒吸凉气之声。


    李世民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仙境之人，何以知晓敬德与叔宝之名，更奉为门神？”


    尉迟恭拱手一礼道：“只因昔日陛下夜不能寐，臣与叔宝披甲执锐，为陛下守夜宫门。陛下体恤，命画师绘我二人画像贴于门上镇邪。”


    “想来此等忠义之举，感通天地，故而上苍垂怜，令我二人名扬仙境，得享香火。”


    “原来如此！”房玄龄率先抚掌赞叹，长孙无忌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


    众人恍然大悟之余，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当门神，还是仙境的门神，这可比在凌烟阁里贴个传世的画像牛多了。


    当然也难得多。


    在凌烟阁里当大功臣只要李世民点头，要当个门神或是什么神，就要上苍点头了。


    你说难不难？


    程咬金羡慕得要死，这大老黑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什么好事全让他遇上了。


    程咬金看得眼热，凑上前搓着手道：“陛下！您看哪处宫门还缺人看守？知节我愿为陛下夜夜守门，绝无半句怨言。”


    李世民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挥手道：“去去去！此事讲究机缘天成，岂是强求得来？为朕守门的人多了，长安城门、各大宫门，守门官多得是，也没见他们有谁当了门神。”


    程咬金讪讪退下，独自唉声叹气，心里酸溜溜地想：这大老黑怎就这般好运？仙甲是他寻回的，煤炉是他发现的，如今连门神之位都让他占了。


    尉迟恭见状，似是无意般又从袖中取出一卷画像。


    “臣还带回一幅关公神像，便是那汉寿亭侯关羽。在仙境之中，供奉关公者遍布四海，香火之盛，远胜我与叔宝这门神之位。”


    “关羽亦已成神？”李世民闻言肃然起敬，对于这个三国时期的名将，他也很是敬仰。


    这位义薄云天的三国名将，竟也在仙境得享尊荣，实在令人慨叹天道昭昭。


    尉迟恭将画轴完全展开，只见画中关羽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手持青龙偃月刀，端的是威风凛凛。


    他指着画像详解道：


    “陛下明鉴，正是如此。关云长忠义贯日，智勇双全，其德其行感通天地，故在仙境备受尊崇。百姓皆敬称其为‘关公’，尊为‘武圣’，更奉为‘财神’，庙中牌位多书‘关圣帝君’。”


    他环视众人，语气愈发郑重：“仙境之中，不论市井街巷、商贾堂馆，乃至海外异邦，皆可见关公神像香火不绝。其声威之盛，远超寻常神祇。”


    此言一出，众皆寂然。程咬金张着嘴，房玄龄捻须的手停在半空，连李靖这般沉稳之人，眼中也难掩惊羡。


    这回不说几个重臣，连李世民都羡慕了。


    他一生征战，历尽万难，才成为大唐国君。


    而关羽却凭着一身忠义，在仙境成神称帝，远胜于他这个一国之君，这上哪说理去。


    不过羡慕归羡慕，他也知道上苍之意非凡人可以揣测，这事真是可遇不可求，羡慕也没用。


    这时，长孙无忌适时开口，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沉默。


    “关云长以忠义封神，我等也当以他为样，对陛下效忠，为社稷效力，将来说不定也能封个神位，享尽人间香火。”


    “对对对。”程咬金马上接话道，“这可不是说笑，是真有此事。你们看，大老黑和叔宝不是封神了嘛。我们也加把劲，将来一起去仙境享受香火。”


    长孙无忌笑道：“敬德是门神，知节打算做什么神？”


    尉迟恭取笑道：“我看他啊，挺能吃的，就当个灶神吧。”


    “哈哈哈哈……”


    大家笑过一阵后，李世民看着门神画里的秦叔宝，双锏在手，一如当年跃马横枪、破阵斩将的骁将之姿。


    他凝视良久，忽然轻叹一声：


    “当年与朕并肩打天下的老兄弟……如今，只剩你们几个了。”


    他目光缓缓扫过长孙无忌、尉迟恭、房玄龄、程咬金，眼中泛起一丝水光。


    “克明走了，叔宝……也久未入朝。”


    “听说他病体日沉，朕……竟一直未去探望。”


    尉迟恭低头搓手，程咬金挠了挠头，眼中闪过不忍。


    长孙无忌轻声道：“叔宝征战多年，经历大小战事无数，伤病成疾，确已卧床数月……”


    李世民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已决然道：


    “今日难得诸卿齐聚，不如……朕与你们同去探望叔宝。”


    “顺便……把这幅门神像带去给他瞧瞧。”


    他嘴角微扬，带着一丝笑意。


    “让他知道，自己在仙境里，竟成了护宅安民的门神。”


    “陛下说的是，我等随陛下一同去。”群臣齐声应道。


    ……


    秦琼府邸静立于长安东隅，朱门未改，却已不见昔日车马喧嚣。


    门前石狮蒙尘，阶前落叶堆积，唯有门环上那对铜兽，仍如当年般怒目而视，仿佛守护着主人最后的尊严。


    李世民轻叩门环，亲自执礼。


    老仆开门，见是天子亲临，惊得几乎跪倒。


    “不见陛下亲至，小的……”


    李世民道：“不必多礼，不必通报，我们自行进去。”


    众人缓步而入，穿过幽静回廊，直抵内室。


    纱帐低垂，药香弥漫。


    昔日“赛专诸、似孟贲”的猛将，如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唯有那双眼睛，仍如寒星般清亮。


    “陛下……”秦琼勉强撑起身子，欲行大礼。


    “叔宝！”李世民抢步上前，按住他的肩，声音哽咽，“莫动，莫动……朕来看你，不是来听你行礼的。”


    众人也一一问候秦琼。


    秦琼勉强一笑，目光扫过众人，眼中带着感激。


    尉迟恭眼眶一热，强笑道：“叔宝，我去了个奇妙之地，就是长安传说中的仙境。”


    “仙境？”秦琼轻咳两声，笑着点点头，“我也有耳闻。真是羡慕你们啊，不像我，别说去仙境了，就连下床走动都费力。”


    “不，我羡慕你才是。”程咬金抢着道。


    秦琼苦笑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羡慕我躺在床上吗？”


    “羡慕你当门神了。”程咬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