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突遇台风
作品:《潮汕三姐妹》 许曼卿的目光扫过那些歪歪扭扭的签名,
指尖轻轻摩挲着算盘的乌木边框:
“书记,我……”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陈东雷打断她,声音有些发颤,
“大东村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家都被眼前的利益迷了眼,忘了集体经济该往哪走。”
“但总有明白事理的人,知道盖厂房是为了子孙后代。”
“也是为了我们大家能走得更远。”
“于国于民于家都是好事。”
许宗庆往桌上放了杯茶,慢悠悠开口:
“东雷书记,曼卿在陈家受的气,不止是被逼着生儿子这一件事。她帮村里算账,被人说三道四;她想有自己的事业,被说成不安分……”
“我知道!”
陈东雷猛地站起来,大声保证:
“所以我来请她回去!不是回去当陈家的媳妇,是回去当大东村的会计,是回去帮我们把集体经济的账算明白,把厂房盖起来!”
陈念安被吓得往母亲怀里缩了缩。
许曼卿搂住女儿,
指尖划过算盘上的凹槽,
那是她从小到大最熟悉的触感。
她想起在大东村对账的那些午后,
阳光穿过祠堂的花窗落在账册上,
想起自己喜欢看着一本本清晰的账单,
心中总会涌出满满的成就感。
“东雷书记,”
许曼卿抬起头,眼底的犹豫渐渐散去,
“我跟你回去。”
她把念安抱起来,
“但我有个条件,大东村的账,必须公开透明,谁也不能插手;”
“还有,我要在村委旁边开个小小的办公室,既能对账,也能照看念安。”
陈东雷的眼睛亮了,
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灯:
“没问题!回去我就把办公室腾出来!”
“阿爸,阿妈,我决定跟村长回去了。”
许曼卿将最后一页账册叠好,
指尖在“许记商行”的朱红印章上轻轻按了按,
“大东村的账还没清,那些厂房图纸我也看过,确实是条路子。”
许宗庆放下算盘:“想好了?陈家那边……”
“我不是为陈家回去的。”
“是为了我自己……”
她顿了顿,
声音渐渐欢快了起来,
“阿爸,我喜欢深圳。”
“在那里,我感受到了生机勃勃和奋斗的力量。”
“她现在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朝气蓬勃。”
“我相信,她迟早会蜕变成为闪耀国际的东方之珠。”
周玉君往她包里塞着汕头的手打牛肉丸和一些海货:
“受了委屈就回来,阿爸阿妈这里永远有你和念安的房间。”
“等过段时间,商行没那么忙了,我和你阿爸去深圳看你。”
大哥许文磊推门进来,
手里拎着个藤箱和一本厚厚的书:
“我托香港的朋友带了本《会计学原理》,你拿着。”
“现在汕头很多人都去深圳做生意,我过段时间也想去看看,计划去东门开个汕头海货铺,等你把村里的事理顺了,咱们兄妹俩一起做。”
他把藤箱往曼卿手里递,
“里面是你嫂子给念安买的新衣裳,还有我新给你买的几本书。”
许曼卿摸着藤箱上熟悉的铜锁——那是大哥当年去广州读书时用的,
此刻锁扣上还留着他刻的小算盘图案。
她鼻子一酸,刚要开口,就被嫂子朱珊珊按住肩膀:
“别婆婆妈妈的!”
“陈家要是还敢叽叽歪歪,说要把念安送走,你就来电话,我们杀去深圳,给你撑腰!”
“到时候让你大哥请我们吃海鲜酒楼!”
许曼卿被嫂子描述的画面逗笑了,
又想哭又想笑,
感动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抱着女儿默默地点头。
夜露打湿了骑楼的青石板,
许曼卿拎着藤箱走出商行时,
巷口的灯笼还亮着。
许文磊替她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
门帘上绣的“财源广进”四个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到了就打个电话。”
周玉君的声音带着哭腔,
“晚上坐车凉,记得给念安加件衣裳。”
许曼卿回头挥了挥手,没敢再多说。
回程的汽车上,
念安趴在许曼卿怀里睡着了,
小手里还攥着外公给她的大白兔奶糖。
许曼卿望着窗外掠过的夜色,
心里清楚,
这回去面对的,
不只是混乱的账目和陈松标的刁难,
还有陈家那堵无形的墙。
但她不怕!
就像父亲说的,
算盘珠子是圆的,
可账本是方的,
她许曼卿的人生是方还是圆,
必须得她自己说了算!
许曼卿以为阻碍自己事业发展的只有陈敬棠和婆婆的老观念,
殊不知,
社会对女性的恶意远远不止于此。
陈东雷去汕头接许曼卿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大东村。
大东村的晒谷场边,
几个婆娘凑在老槐树下纳鞋底,
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东家长西家短的。
这里是大东村的信息情报交流中心,
也是造谣一张嘴,
辟谣跑断腿的始发地。
眼睛却瞟着村口的方向,
嘴里的话像淬了毒的针。
“听说没有?许曼卿和陈敬棠吵了一架,回汕头娘家去了……”
“结果,你们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陈敬棠没去汕头接人,我们村的陈书记去了……”
“可不是嘛……”
“许曼卿人长得漂亮,那旗袍穿得……小蛮腰掐的哦……”
“我们的东雷书记也正直壮年,两人天天在那村委办公室嘀嘀咕咕的……”
“可不是嘛,好几个晚上,我看村委办公室的灯都亮着……”
“孤男寡女的,夜深人静……”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哄笑盖过去。
这些话像长了翅膀,
从村头飞到村尾,
掠过猪圈鸡舍,
最后稳稳地落进两处院子。
陈东雷的媳妇李金苑正在灶台前剁排骨,
准备做一道广东名菜——鼓汁蒸排骨,
听见隔壁媳妇串门时说的闲话,
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面板上。
她红着眼冲出厨房,站在院门口叉着腰骂:
“哪个死八婆!嚼舌根的烂了嘴!”
“我家东雷是村支书,曼卿是村委的账房先生,我男人去汕头那是接曼卿回来算账的!”
“你们这群长舌妇,眼里就只有床上那点破事!”
“活该你们一辈子就只会伺候男人,一点屁本事没有!”
骂归骂,
心里却像被塞进一团乱麻。
她自然是无条件相信丈夫的,
知道他坚持想搞什么村集体企业,
遭受到了多大的压力。
而陈敬棠家的堂屋里,
气氛更是降到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