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违章倒塌
作品:《潮汕三姐妹》 婆婆陈美凤把刚从外面听来的话添油加醋学了一遍,
末了拍着大腿哭:
“我们陈家的脸都要被她许曼卿丢尽了!”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陈敬棠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攥得发白。
他原本就对许曼卿在外抛头露面满心不满,
此刻听到这些污秽传言,
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溅出来:
“等她从汕头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一旁的陈敬业看家里气氛不对,
默默地回到房间里捣鼓他那台收音机,
一阵“沙沙沙”的声音后,
字正腔圆的天气预报从收音机里传出:
“预计第 4号台风‘戴丝’将于今晚在深圳沿海登陆,中心风力可达 12级以上,届时将带来狂风、暴雨和风暴潮,深圳全市需做好防风防汛准备……”
长途汽车刚驶进深圳地界,
天边就滚来铅灰色的云团,
像被打翻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
车窗外的棕榈树叶子开始疯狂抽打,
原本还算平稳的车身突然剧烈摇晃,
许曼卿下意识将念安紧紧搂在怀里,
藤箱在过道上滑出半尺远。
“台风要来了!”
司机猛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前面就是南头关,过不去了!”
车厢里顿时一片骚动。
陈东雷扶着座椅靠背站起来,
军绿色外套的衣角被穿堂风掀起:
“大家别慌!我知道前面有家供销社能避雨!”
车刚停稳,
狂风就像只无形的手,
狠狠扯开了车门。
许曼卿抱着念安踉跄着跳下车,
瞬间被倾盆大雨浇透。
旗袍下摆紧紧贴在腿上,凉得像缠了层冰。
陈东雷扛起藤箱冲在前面,
粗粝的手掌几次想扶她,
都在半空转了方向,
最后只抓起路边一块塑料布,
笨拙地罩在念安头顶。
供销社的铁皮屋顶在狂风中发出摇摇欲坠的呻吟。
躲雨的人挤满了狭窄的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劣质香烟的气息。
许曼卿找了个角落坐下,
看着陈东雷正跟供销社主任交涉借电话,
他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
军绿色成了深墨色,
却依旧挺直着脊梁。
“阿妈,我冷。”
念安的小脸冻得发白,往她怀里缩了缩。
许曼卿解开外衣裹住女儿。
风势越来越猛,
供销社的窗户被吹得哐当作响。
有个挑着担子的小贩急得直跺脚,
竹筐里的潮汕橄榄滚了一地,
在泥水里打着转。
“这鬼天气!”
他骂骂咧咧地捡着,
“本来想赶在台风前把货送到东门,这下全泡汤了!”
许曼卿的心猛地一揪。
她抬头看向陈东雷,
他正蹲在地上给念安擦干湿透的小皮鞋,
动作笨拙却细心。
外面的雨幕里,
隐约能看见被吹断的广告牌在半空飞舞,
像只失控的大鸟。
“电话打通了!”
陈东雷站起身,脸上沾着泥点,
“村委的人说村里积水已经没过膝盖,让我们别急着回。”
他从裤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
想抽支烟却发现火柴被雨淋湿了,
“只能在这儿等天亮。”
“我担心的是……”
“村里那些乱搭乱建的房子能不能抗住这次的台风……”
“希望不要搞出什么安全事故……”
销社的铁皮屋顶被狂风撕扯得发出刺耳的哀鸣,
像是随时会被整个掀飞。
雨点密集得如同鞭子,
狠狠抽打在玻璃窗上,
形成一道道扭曲的水痕。
许曼卿将念安紧紧护在怀里,
小女孩吓得瑟瑟发抖,
小脸埋在母亲衣襟间,
只露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
陈东雷站在门口,
眉头紧锁地望着外面混沌的世界,
军绿色外套早已被斜飘进来的雨水浸透。
突然,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
瞬间照亮了远处工地的轮廓。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刚陈东雷给村委的陈国辉留了这里的电话。
“东雷书记,不好了……塌了……好多房子都塌了……”
“人呢?有没有人出事?”
陈东雷握着话筒的手忍不住颤抖:
“松标哥……松标哥被压在下面了……还有他三岁的女儿……”
供销社里瞬间一片死寂,
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
话筒里的声音很大,
许曼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下意识地将念安抱得更紧。
那个总是叼着烟卷的陈松标,
那个在祠堂里带头起哄的身影,
虽然是有点讨厌,
但是毕竟人命关天。
“还有谁家?”
陈东雷的声音带着颤抖。
“福伯家的铁皮棚被吹飞了,砸中了路过的几个打工妹……”
陈国辉的声音越来越低,
“现在雨太大,但是人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陈东雷一拳砸在旁边的货柜上,
罐头瓶子哗啦啦滚落一地。
他之前苦口婆心劝说大家不要乱搭乱建,
甚至带着村委班子挨家挨户丈量地基,
可总有人觉得他是小题大做。
如今,
血的教训就在眼前。
“东雷书记,我们得回去!”
许曼卿站起身,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
“就算救不了人,也得清点伤亡,组织救援!”
陈东雷点了点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曼卿,你带着孩子留在这儿,我先回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许曼卿语气坚定,
“我是村委的会计,清点伤亡、登记损失是我的职责。”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雨幕。
积水已经漫过膝盖。
两人在南头关叫了一辆“黑车”,
给了一笔不少的车费,
黑车司机才答应冒着台风把他们送到罗湖去。
快到村口时,
他们远远就看到陈松标家那栋刚盖到三层的楼房塌了一半,
预制板像折断的骨头般狰狞地戳向天空。
几个村民正跪在废墟前疯狂地用手挖掘,
陈松标的母亲跪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