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集体纠纷
作品:《潮汕三姐妹》 桌边的小宇正捧着小碗喝牛肉汤,听见“儿子”“女儿”,
仰起脸脆生生问:
“妈妈,为啥儿子能继承家业呀?曼卿小姑的女儿就不能吗?”
朱珊珊摸了摸儿子的头,
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坚定:
“傻小子,男女都一样。现在外面都在热火朝天搞钱,搞外汇,赚外国人的钱呢!”
“新的时代来了,我们女人也有自己的人生价值要实现!不是单纯的生子工具!”
许文磊在一旁脱外套,
听着这话,
嘴角悄悄勾了勾。
知道老婆这是在点自己呢。
他家里向来没那些老规矩,
也向来支持女子干事业,
只是偶尔也盼着妻子能多歇歇,
平衡好家里和店里的事。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
自家第一胎就是小宇,
他从没催过朱珊珊要二胎,
这点上,
他比妹夫陈敬棠运气好太多。
他挨着桌边坐下,
随手拿起桌上商行的进货单翻着,
指尖划过印着“深圳康佳电视机厂”的字样,
突然抬头看向许曼卿:
“阿妹,你在深圳不是帮村委算过账吗?”
铜炉里的汤又开了,
周玉君往里头下了几个潮汕手打牛肉丸,
丸子在汤里打了个转。
许文磊夹起一筷子吊龙,
在滚汤里涮了涮,
热气模糊了眼镜片:
“正好,我最近在跟深圳的一家电视机厂谈合作。对方给的报价单里有几笔杂费算的含糊,你帮哥看看?”
许曼卿愣了愣,
朱珊珊在旁边轻轻推了她一下,
她看着哥哥眼里的笑意,
先前憋在心里的委屈好像被锅里的热气烘得散了些,
点了点头:
“好,我看看。”
小宇这时举着块牛肉丸跑过来,
往陈念安碗里放:
“安安,吃丸子,好吃!”
许曼卿接过单据,
指尖触到熟悉的数字,
突然就不哀伤了。
嫂子说得对!
新时代来了,
女人不该单纯地困在灶台和生育孩子的琐事里,
在这个充满机遇的年代里,
她应该利用自己的天赋,
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去创造更大的社会价值。
毛主席早就说过,
“妇女能顶半边天!”
为什么事到如今,
她还没陷在这烂泥里自艾自怜?
时不待我,
只争朝夕,
不负韶华!
大东村的晨雾还没散尽,
巷子里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陈松标正指挥着几个泥瓦匠往自家院墙上垒砖。
他叼着烟卷往墙上吐了口唾沫:
“再加高半尺,隔成两间出租屋,月租能多收五块。”
隔壁的陈福伯探出头,
看着那堵越砌越近的墙,
眉头拧成了疙瘩:
“松标,你这墙都快扒到我家窗根了!”
“地皮是我家的,爱咋盖!”
陈松标拍了拍砖垛,
“现在深圳的外来打工仔跟蚂蚁似的涌进来,多间屋就多份钱,你懂个屁!”
这样的争吵,最近在大东村已成常态。
自从村口的电子厂招了上千个外来工,
村民们像是突然被点醒,
家家户户都在院里搭棚、
墙上开窗,
把好好的宅基地分割成一个个鸽子笼。
原本能走两辆车的巷子,
如今只剩下窄窄一条缝,
抬头能看见的天,
被密密麻麻的铁皮顶割成了碎块。
村委的祠堂里,
陈东雷正对着摊开的地形图发愁。
图上用红笔圈出的地块,
被村民们新盖的房占去了大半,
像一块被虫蛀的千疮百孔的饼。
他手指重重敲在“规划厂房区”几个字上,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书记,别白费力气了。”
会计陈国辉抱着账本进来,
纸页哗啦作响,
“昨天又有三户在集体地块上打了地基,说要盖‘员工宿舍’。”
陈东雷猛地站起来,
军绿色外套的袖口磨出了毛边:
“去拆了!集体土地怎么能私占?”
“拆?”
陈国辉苦笑,
“陈松标带着他那帮堂兄弟守在那儿,说谁敢动砖就跟谁拼命。还说……还说你想吞了建厂的拨款。”
这话像根刺扎进陈东雷心里。
上个月他去区里跑审批,
好不容易争取到一笔建厂资金,
计划整合村东头的荒地建标准厂房,
引进香港的电子组装线。
可消息一传开,
反对声浪就没断。
有人说厂房挡了自家风水,
有人怕租金少了,
更有人拿着模糊的账目复印件在巷口散播,
说他借着办厂的名义往自己腰包里塞钱。
“账目我早就公示了!”
陈东雷抓起桌上的算盘往地上砸,
算珠滚得满地都是,
“从征地补偿到建材报价,哪一笔没让曼卿过目?”
提到许曼卿,
陈国辉的声音低了些:
“可她回汕头了……现在村里没人信账本,只信自己眼睛看见的房租。”
正说着,
骑楼的门被撞开,
陈松标带着几个村民闯进来,
手里挥舞着皱巴巴的传单——那是陈东雷贴的建厂倡议书。
“陈东雷,别装模作样了!”
陈松标把传单拍在桌上,
“盖厂房?我看你是想把我们的地骗去卖钱!”
“就是!”
一个瘦高个村民附和,
“我家刚盖好的三层楼,每月能收八十块租金,凭啥要拆了给你盖厂房?”
陈东雷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指着墙上的“集体经济万岁”标语:
“鼠目寸光!”
“盖厂房是为了全村长远打算!”
“引进国外先进的生产线,大家既能分红,又能进厂当工人,比守着破出租屋强十倍!”
“强在哪?”
陈松标嗤笑,
“厂房赚了钱,还不是你说了算?”
“上个月收的租金,说是给老人发福利,到现在影子都没见着!”
这话像泼了一桶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