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熙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眸子冷得像刀子：“不必。一巴掌而已，陛下最多申饬她几句，不痛不痒的，倒不如攒着，等日后一起算账。”


    她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沉了些，“本来这次的谋划，我还想给合妃留些余地，可她既然这么不知好歹，那也别怪我心狠。”


    晚棠追上来，疑惑地问：“小主，咱们不去坤仪宫了吗？”


    “不去了。”云熙的声音很淡，“方才的事闹得这么大，坤仪宫离这不过两条宫道，皇后身边的人定早把消息报上去了，可她却没派人来拦。


    她是想看我和合妃斗得两败俱伤，好坐收渔利。”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冷意，“我是她的棋子，她又何尝不是我的棋子？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她实在没必要真心对皇后，只利用结盟层层往上爬就够了。


    ……


    冷宫的崔南姝眼底闪着得意的光。


    丞相虽去了地方上，等回京复命，再加上父亲手里的京营兵权，还有太后表姑母的求情，我在这冷宫里待不了多久！


    虽说崔南姝如今出不去，但也不妨碍别人进来。


    贺贵人坐在对面的矮凳上告诉她方才在宫道上，云熙挨打的事情。


    崔南姝忍不住大笑：“这后宫的好戏，总算要开场了！”


    贺贵人又何尝想助纣为虐呢，只是妹妹还在侯府手里攥着。


    即便觉得崔南姝愚蠢，她也不得不低头。


    “娘娘，今日付贵嫔从辛者库递了封信给我，是托人偷偷塞进来的。”


    崔南姝抬眼，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付贵嫔？她一个废人，能有什么消息？信里说什么了？”


    贺贵人往前凑了凑，密语了几句。


    崔南姝的眼睛瞬间亮了，拍着桌子站起来：“好！真是天助我也！”


    她来回踱了两步，眼底满是怨毒，“这个计划越来越完美了！崔云熙，就算我在冷宫里，也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她猛地抓住贺贵人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对方肉里，“你赶紧去安排，三日后，我要让她彻底从这后宫里消失！”


    贺贵人疼得皱了皱眉，却不敢挣脱，只能点头：“嫔妾……嫔妾这就去办。”


    常安院的暖阁里，铜炉的热气氤氲着，却驱不散云熙眼底的寒意。


    白芷站在一旁，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小主，今日宫道上的事，会不会传到陛下耳朵里？”


    云熙将冰帕子放在脸颊旁，凉意压下了残留的痛感，她摇了摇头：“陛下今日一天都在御书房和大臣议事，后宫的这点事，传不到他跟前。”


    她顿了顿，眼神更冷了些，“况且，有些人比我们更不想让陛下知道。合妃怕追责，皇后想看热闹，她们自然会压下消息。”


    话音刚落，小禄子就掀帘进来，躬身道：“小主，慧妃娘娘来了，就在殿外。”


    云熙愣了愣。


    前世她与慧妃虽同属后妃，却极少往来。


    慧妃出身将门，却性子清冷，从不争宠，连宫门都少出，今日怎么会突然来常安院？


    她连忙将冰帕子递给白芷，起身整理了下衣襟：“快请慧妃娘娘进来。”


    慧妃走进来时，身上裹着件素白披风，银质的披风扣上坠着颗小珍珠，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


    她脸色看着有些苍白，咳嗽时用一方银帕捂嘴，声音也带着几分虚弱：“叨扰妹妹了。”


    云熙连忙屈膝行礼：“嫔妾见过慧妃娘娘，娘娘快坐。”


    她示意晚棠奉茶，目光却悄悄落在慧妃的手上。


    虽脸色白，可掌心没有虚汗，咳嗽时也没有气促，倒不像是真病得重。


    云熙前世在军营中，久病成医，虽说不能开方抓药，但基本的咳喘之症，还是看得出几分的。


    慧妃坐下后，目光落在云熙的脸颊上，眼底闪过一丝怜惜：“今日宫道上的事，本宫都听说了。妹妹脸上这巴掌印，还没消呢，合妃也太过分了。”


    云熙垂眸：“没想到这点小事，也传到娘娘耳中了。”


    慧妃轻轻叹了口气，喝了口茶缓了缓：“合妃那人，性子本就急躁，耳根子又软，旁人说几句就容易昏头。”


    她抬眼看向云熙，眼神里带着几分暗示，“妹妹觉得，她今日为何偏偏要穿那件淡青襦裙？又为何偏偏在宫道上遇见你？”


    云熙心头一动。


    她早觉得撞衫事有蹊跷，此刻被慧妃点破，更确定是有人故意设局。


    “娘娘的意思是，有人借合妃的手，想给嫔妾难堪？”


    慧妃笑了笑，刚要说话，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这次咳得久了些。


    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中宫皇后身子弱，六宫大权悬而未决。有人想争这个权，自然要先除掉能挡路的人。”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若唯一能和她争权的合妃犯了错，那原本握着部分权力的人，不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这些云熙早已猜到，可慧妃愿意点破，还是让她心生感激：“多谢娘娘提醒，嫔妾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慧妃端起茶盏，目光落在茶盏里的茶叶上，“崔南姝虽没脑子，却有爪牙可用。只是妹妹有没有想过，她的爪牙，为何对她如此忠心？”


    恰巧白芷和晚棠端着点心进来，将一碟桂花糕放在桌上：“娘娘尝尝这糕，是小厨房今早刚做的。”


    慧妃拿起一块，却没吃，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贺贵人就是崔南姝最得力的爪牙，可你知道她为何不得不听崔南姝的话吗？”


    云熙摇头，她只知道贺贵人和崔南姝走得近，却不知其中隐情。


    慧妃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贺家和昌平侯府本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远亲，贺父连侯府正厅都没资格进。后来贺家式微，全靠崔南姝每月接济的银钱过活。前阵子，贺贵人的妹妹到了出嫁的年纪，本已许了江南的书香世家，却被崔南姝硬生生断了姻缘，塞进了崔南姝的表弟。”


    云熙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那人她知道，是皇城中出名的纨绔，去年还因强抢民女被陛下罚俸半年，贺家妹妹嫁过去，无异于入了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