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人不自救,孰能救之

作品:《外室郎

    穗禾悄声上前,眼里精光闪过,“这几日人人自危,他们敢来这京兆府问个明白?”


    “等事态平息,早过了许多日。你便说你们大人将只犯了小罪的的都打发了出去,腾出牢房关那些个穷凶极恶的!”


    “你说他们敢向你们大人考证吗?”


    “不用我说,你们定是知晓这京兆府狱何时看守最为松懈。放了我,也是放了你们自己。”


    “钱是好,可捞钱也得看时候!”


    她大笑一声,气定神闲坐回先前的稻草堆上。


    “我这会儿还能一个人待着,再迟些可就不是这个情形了!”


    一句话回敬衙役,激得他抓耳挠腮。


    又看着她自进了狱里后,从未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又看她一身锦衣整洁,气度沉稳,心中早没了轻视她的意思。


    可这事不是他一人就能做成的,他立刻跑去寻了知晓内情的衙役,嘀咕了许久。


    衙役心中不安,因着穗禾有一句话却是真的说到他们的心坎。


    范少爷的父亲是少尹,曾少爷的父亲是少卿,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各个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出了事,少爷们平安无事,他们可就倒大霉了!


    少爷即便有错,也是底下的人蛊惑。少爷怎么会犯错?


    这旁的衙役与同伴一通慷慨陈词,穗禾闭眼假寐,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保持体力。


    难得遇巧,若是等李夫人捞她出来,还不知要何时?


    她被骤然抓走,一家子怕是吓坏了,自然能早回去就早回去。


    不管成不成,她都试一试。


    人不自救,孰能救之。


    夜已深,男狱那头依旧闹腾,十分嘈杂。


    也不知过了多久,牢房外头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穗禾睁眼,就瞧见那衙役偷偷地给她开脚上的铁链。


    她心里一松,那些个揣测和唬人的话,终是震住他们了。


    铁链一开,衙役悄声赶她出去。


    “我带你出去,无论你瞧见什么都不能出声!”


    穗禾痛快应下,不用衙役提醒就利索地将地上那身陈旧的当差衣裳穿好,将官帽戴好。


    也不知经历了什么,这衣裳满是血腥气,穗禾却依旧面不改色。


    甚至动作利索的,让衙役看了都咋舌。


    “拿着,都是小人物,讨生活都不容易,日后就当没见过我。”


    穗禾从右腕上取下一个金镯,又从发髻上取下两根银簪。


    “嘿,会做事!”衙役心里舒坦,接过首饰仔细放进怀里,“出了这儿,我可不认识你!”


    知道留些首饰在身以备不时之需,可谓是十足的伶俐人。


    “你也不是个笨人,怎么能得罪人呢?”


    穗禾无奈,“我背后没靠山啊!”


    衙役欲言又止,自己也没靠山,怎么劝个寡妇找个大靠山了?


    若不是先前将她给的首饰拿出来分了,他那些同僚可没这么爽快同意打掩护,将人给放了。


    想到这里,衙役不敢耽误,飞快地带着穗禾绕过惨叫连连的审讯室,还有那些犹如野兽般躲在牢房的犯人。


    一路鲜血淋漓,焦臭腥味扑面而来,穗禾却没害怕一步。


    待出了京兆府狱,天还未亮,昏暗压抑。


    穗禾几下脱掉身上的衣裳还给衙役,道了声谢就准备离去。


    衙役心有余悸,再三嘱咐:“可别乱说话!”


    穗禾点头,“出了这儿,里头说了什么话我都是不认的!”


    此时风烈,穗禾深吸一口气,裹紧衣裳朝永宁大街走去。


    天冷,不多时她就被冻得瑟瑟发抖,等走到西宝行门前时,都快过了半个时辰。


    此时西宝行关得严严实实,门板未取下,穗禾也不知里头情形如何。


    虽担忧,可她也知此时还不是进去的时候。


    眼下天蒙蒙亮,街上虽还是空无一人,却亮了不少。


    穗禾迎着寒风,又走了一刻钟才来到葫芦巷子深处。


    王宅大门紧闭,穗禾站至门前,似乎还能听见里面,不断传来些时大时小的声音。


    她吸了吸鼻子,重重地拍了两下大门。


    门内瞬间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道忐忑的声音。


    “谁啊?”


    “我!”


    里头立刻传出不少动静,下一刻大门一开,蔡婆子一马当先就冲了出来。


    “娘子!”


    她大哭起来,声音都嘶哑了。


    阿娜尔更是抽泣着朝她跑来,“娘!”


    穗禾忙喝退她们,“都别碰我,我才从牢里出来,身上不干净。”


    她大步踏进小院,看着一众人通红的双眼,心里感动。


    怕是因着她,都一夜未睡。


    “好了,我没事,你们都别担心。”


    “待我梳洗过,再同你们细细说。”


    众人忙动了起来,蔡婆子凑上前赶了众人休息,自己进了净房伺候穗禾熟悉。


    进了浴桶,温热的水包裹住全身,穗禾才如释重负,长长地叹了口气。


    蔡婆子见她一脸憔悴,脸色苍白,气得怒火中烧。


    “该死的曾家,小瘪犊子坏事做尽!什么时候他爹死了,老奴看他怎么嚣张……”


    蔡婆子喋喋不休骂了许久曾家,早在穗禾被抓走后,就有一伙做说客的管事上门,话里话外都是要她们王家破财免灾。


    她们提着一口气没应,那伙人大摇大摆走了,只说笃定她们撑不了几日。


    还是艾山小心,亲自驾着骡车跟在他们身后,才确定了那伙人原来是曾家的。


    这下水落石出,分明就是为了抢红宝石而来!


    穗禾都梳洗完了,蔡婆子还没骂完。


    “娘子,您要小心艾山掌柜啊!”


    蔡婆子欲言又止,愁眉苦脸许久,终是忍不下去。


    “老奴实在不想您受苦,就求艾山掌柜带几颗红宝石去曾家,先把您救出来!”


    “可艾山掌柜就是不答应!老奴提刀与他大吵一回,他就是咬死了,说那红宝石不能动!”


    “老奴就不知道了,死物哪有您重要?!”


    “终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穗禾擦拭着长发,笑道:“没事,他并无害我的心思。”


    见她不听劝,菜婆子着急上火,正搜肠刮肚想着怎么高明些告状,穗禾却是随意挽了个发髻,就去正房安抚吓坏的阿娜尔了。


    王家宅子是平静下来了,可熬到明德帝苏醒许久后的陆瑾晏,终于能出宫了。


    一整日未睡,他熬得眼里都是血丝,十分疲惫。


    可才出了宫门,何寿眼尖瞧见,一个跃起就冲到他跟前,将昨日发生的事说了个清楚。


    陆瑾晏才上了马车,听见穗禾被抓去京兆府狱后,目眦欲裂。


    他猛地掀起帘子,下了马车夺过一旁护卫的马,扬鞭疾驰往京兆府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