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小圭不及你

作品:《外室郎

    福嬷嬷应声赶来,看见陆瑾晏伤痕累累的手忍不住惊呼。


    “快请府医过来!”


    陆瑾晏起身慢慢走出产房,没有丝毫志得意满。


    福嬷嬷抱着襁褓高声道:“大爷,这可是您的长子啊!”


    她看着怀中那个皱巴巴的小红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小少爷虽不足月,可只要养一养,老奴敢笃定,再也没有比他更俊的小儿了。”


    “便是大爷刚出世那会儿,也比不上少爷啊!”


    她心急得很,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可似乎他的父亲并未欣喜若狂。


    陆瑾晏停下步伐,回头看着那个大红锦缎的襁褓,情绪复杂。


    福嬷嬷着急地来到他跟前,试图让他抱一抱孩子。


    陆瑾晏看着襁褓中的小人,却是拒了福嬷嬷。


    “我手上有伤,怕抱不稳他。”


    “这是她拼死生下的孩子,我……”


    他眼里有欣喜、有珍视、还有不知所措。


    他看着这个孩子在他母亲的肚子里一日日长大,无数个日夜期待着他的到来。


    甚至在他母亲终于对他展露一丝欢颜后,欣喜至极。


    他以为他们终于和解了,可事实却告诉他,一切都是他痴心妄想。


    她的眼神,瞬间将他打回原形。


    她看的不是一个夫君,而是一个盗贼。


    那句回家了,重重打在他心上。


    一遍又一遍提醒着他,她从未将陆府当过家。


    她也从未想和他有个家。


    可她不知道,在她昏死过去那刻,他遍体生寒,快要喘不过气。


    若世间再无她,再无一个叫穗禾的女子,与他斗嘴争辩,他余生再无滋味。


    他只恨相逢路曲折,他的偏见,毁了她对他所有的看法。


    手臂上的重量传来,福嬷嬷颇为气恼地将襁褓放进陆瑾晏怀里。


    “都说血浓于水,大爷怎么都该和小少爷亲近一番!”


    襁褓里的小人睁大眼睛看着他,咿咿呀呀地说了些他听不懂的话。


    陆瑾晏呼吸一滞,心酸得厉害。


    孩子想与他亲近,就像他往日趁她熟睡,悄无声息地抚摸过她的肚子,他也想与他们亲近。


    小人圆溜溜的眼眸里头,此刻只有他在。


    隔着屏风,陆瑾晏望着榻上休养生息的穗禾,心里迸发出一丝希望。


    是了,血浓于水。


    他和她已有了孩子。


    他是孩子父亲,她是孩子母亲,没有人能分开他们。


    陆瑾晏仰天大笑一声,将襁褓稳稳地还给福嬷嬷。


    “好生照顾穗禾!”


    福嬷嬷自是无不应的道理,只是看着颇为瘦小的小少爷,她终是忧心不已。


    “小少爷的洗三,不知大爷有何安排?”


    陆瑾晏含笑道:“洗三从简,满月不设宴,百日大办!”


    “京里该知,我陆瑾晏已不是孤家寡人。”


    福嬷嬷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


    “养上三个多月,五月里天也热了,也不怕小少爷着凉!”


    陆瑾晏心里自有算计,三月她的身子也该调理好了。


    她是他的人,总该显露于人前。


    有他在,谁敢说她不配?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阖府灯笼高高挂起,陆瑾晏的双眼却比之更亮三分。


    她总有回心转意的一日!


    产房是由西厢房改制的,里面布置与东厢房差异不大。


    穗禾迷迷糊糊睁眼,看着熟悉的床幔,只当自己今日睡迟了些。


    可等摸到小了不少的肚子后,她才猛地想起,孩子已经出世了。


    “孩子呢?抱给我看看。”她艰难地喊了一句。


    小苔猛地从一旁的小榻上醒来,高兴地唤着婆子们进来伺候。


    李婆子小心地抱着襁褓,从次间赶来穗禾榻前。


    “姑娘,小少爷才被奶娘喂过,正睡得香,您莫要着急。”


    穗禾小心接过,看着里头明显白净不少的小人,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


    原来生个孩子这般疼吗?


    原来她娘比她所想,还要痛苦万分。


    “姑娘,别哭啊!”李婆子忙给她擦泪,“月子里流泪,伤眼睛!”


    “您生了大爷的长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激动地将陆瑾晏承诺会大办百日宴的事,一股脑说出,只想哄得穗禾高兴些。


    “您不知大爷有多高兴,赏了咱们半年的月例!”


    “您日后有小少爷撑腰,再也无需畏惧什么!”


    穗禾看着小人熟睡的脸,满心欢喜。


    她有些庆幸是个儿子,日子会比她自在得多。


    可忽地,穗禾唾弃自己。


    女子本就不易,她竟然想剥夺她们来世的机会。


    她实在不配生下孩子。


    瞧着穗禾面有哀愁,李婆子忙让人服侍她用膳。


    她心中无奈,这位真是谁都摸不透的性子!


    这若是旁人,这会儿早就抖了起来。


    哪会像她一样,依旧郁郁寡欢。


    李婆子心里叹气,这般有福气,不知被多少人艳羡。


    可惜就是一身犟骨,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坏脾气。


    穗禾生的不易,加之身子实在虚弱,所幸坐了个对月子。


    这对她来说求之不得。


    无论何时,她都不会不顾自己的身子。


    两个月的时日里,她精心调养,身子丰腴了些,气血充盈不少。


    小归更是变得白白胖胖,她一抱就露出可爱的笑脸。


    陆瑾晏知道她给孩子起了这样的小名后,十分不解。


    她只说小归生在二月二,这样的大日子若是命格不够重压不住。


    索性取个简单的小名,莫要他被天惦记。


    陆瑾晏笑着应了,只说她实在天资聪颖,误打误撞也能取个不错的名字。


    圭有帝王所执礼器的意思。


    若与镇字组合,镇圭既有安定四方之意,又有行为规范之意。


    这个小名看着普通,实则大有内涵。


    穗禾看着他挥毫泼墨,将“镇圭”两字写得力透纸背。


    可他不知道,她取的归字,不过归家之意罢了。


    她看着他望向小归的双眼,既有期盼又有骄傲在,全像是个殷切期望孩子长成的慈父。


    她顿时心中大定。


    他克妻名声在外,新的大奶奶并不会这么快进府。


    这个孩子,总归是他这些年唯一的孩子。


    “喜欢小归?”穗禾抬眸看着他,再度确认。


    “自然喜欢小圭。”陆瑾晏凤眼含笑,柔声说道。


    见她眼里多了些欣喜,他心里一动,将她揽进怀里。


    “小圭不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