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他像个乞丐,被珍宝砸了个满怀
作品:《外室郎》 陆瑾晏亲手熬药,不假手于人。
便是穗禾并未给他一个笑脸,他依旧甘之如饴。
调理了十来日,穗禾的脸色总算恢复如初。
徐太医看过,只说她是悟到真谛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她想开了,脉象自然顺畅多了。
她大有好转,观澜院的下人大松一口气,拍着胸脯只说是逃过一劫。
那日大爷出府的面色有多骇人,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雪一大,外头更是银装素裹。
李婆子笑着说是瑞雪兆丰年,小主子生在来年春日,正是顶顶好的时节。
她笑得讨喜,想讨好人时嘴格外得甜。
许是怕穗禾寂寞,时常拉着旁的婆子说话逗趣给她解闷。
时不时说一嘴穗禾肚子,只说是她平生见过最孝顺的孩子,从不折腾母亲。
穗禾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若有所思。
这孩子从未让她烦心,便是连孕吐都极少。
有时她甚至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像是怕她生厌,这孩子在尽力讨好她。
她情绪复杂,只觉自个实在不该故意忽视他。
腊月才至,外头漆有亮被贬官的消息就传得到处都是。
小苔高兴极了,时不时就为穗禾打探消息。
阖府没有一个为漆有亮说话的,他往日为了升迁做的勾当,被传得沸沸扬扬。
一个礼部郎中不过五品,可在京城这样掉一块砖,就能砸到三品官的地界,委实算不了什么。
可他这些隐秘的事能被翻得一清二楚,任谁看都是有人刻意对付他。
又因着证据确凿,刑部查证,大理寺复核无误后,罪状立刻上达天听。
两厢配合丝滑,硬是要赶在皇上年前封笔前,将之判个水落石出。
这事人尽皆知,人人都说那过去的东床快婿,如今成了刽子手,磨刀霍霍向昔日的亲家。
便是漆有亮再辩解,仍旧无济于事。
不过十日,因着贪污受贿,礼部除了漆有亮,还少了几个郎中和一个侍郎。
临近年关,有这样的丑闻,明德帝大怒,将犯事的官员没收家产,发配边疆。
坊间却传闻,这是大理寺卿陆瑾晏,嫉恨岳家害他又一婚事告吹,特意报复。
漆家小姐去了后,陆瑾晏克妻的名声越传越烈。
漆家被发落,这事更是让不少人信以为真。
只说这位大理寺卿重刑狱,他命硬无事,可一切罪孽却要由身旁人化解。
不过到底传不了几日,新年的喜悦就冲淡了,京里这些日子以来沉闷的气氛。
爆竹声中一岁除,这个新年穗禾唯独没和家人一道过。
她看着身旁为她夹菜的陆瑾晏,只觉得可笑。
她竟要与陆瑾晏一道过年了。
陆瑾晏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小心地为她夹了个饺子。
“更岁交子,辞旧迎新。”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咱们从头来过。”
他试探地将手放在她的肚子,待摸到一个明显的凸起时,眼中满是惊喜。
“他与我问好!”
穗禾垂眸,眼神柔和得陆瑾晏心中忐忑。
又是期待她原谅他,又是害怕她耿耿于怀。
“往日这个时候他应当睡了,今日许是因着爆竹声,他倒是不安分了。”
见她不似厌恶,陆瑾晏眸子不自觉放大,一股难以言喻地喜悦,自上而下,充斥他的心田。
“我……你看我一来,他就乖巧了许多。”
“知道了。”穗禾轻声应了一句,“用膳吧。”
陆瑾晏像是个乞丐,忽地被珍宝砸了个满怀。
喜不胜收,却偏偏不敢显露出来。
他只怕自己高兴一点,天便要收走他的珍宝。
曾几何时,他无比期盼过这个孩子。
又曾几何时,他以为这个孩子要离他而去。
他日夜懊悔祈祷,终是留下了孩子和她。
陆瑾晏不敢在穗禾面前多说些什么,只有阖府的下人拿着沉甸甸的赏赐,才能明白他有多高兴。
就连江南来送土仪的下人,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待穗禾生下大爷的子嗣,想必老太太的病也能好了。
因着漆家小姐过世,老太太悲从中来一病不起。
若不是因着穗禾有孕的消息传来,老太太是半点精气神都要耗尽了。
下人收好银子,只等回了江南报喜,再收一笔老太太的赏赐。
整个正月,陆瑾晏封印休假,日日陪在穗禾身边。
几个婆子竟然连插手的时候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服侍。
偏这人腆着脸做下人的事,自己却不觉得不妥。
只把几个婆子看得干瞪眼,自觉变得无用了。
陆府并未设宴,而是在天香楼置办酒席,宴请陆瑾晏的下属。
有不解的嘀咕了两句,只说大人不似过去待他们亲近,是不是在警告他们做事没了过去的用心。
有消息灵通的,白了他一眼,小声地告诉了他原委。
这是不想外人冲撞了府里那个有孕的宠妾!
便是外院与内院不在一处,可大人也是怕吵到了她!
不解的瞪大眼,大拍消息灵通的肩膀,只说他是好兄弟。
他得回去好好挑份贺礼,没准得了大人另眼相看。
二月一至,穗禾的肚子越发大了。
陆瑾晏便是再担忧,也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
所幸早已寻来好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和奶妈,连产房都布置得十分周到。
虽是为了一月后准备,可二月二这日,穗禾才用完早膳,就觉得肚子疼得厉害。
李婆子大惊失色,赶紧唤来稳婆。
几个婆子摸过肚子,也是心慌至极。
这才八个多月,生产实在凶险!
福嬷嬷知道消息,就来观澜院坐镇。
何寿早就被她打发去给陆瑾晏递消息了,可眼下穗禾已进产房,一切都要听天由命了。
大理寺内,陆瑾晏得了小太监的话,惊得打翻了手里的茶盏。
三言两语交代好差事,他飞快地朝宫门赶去。
待上了马,扬鞭疾驰。
马蹄惊起的雪,打得几个守卫目瞪口呆。
竟是头回见他这般失态。
待回了观澜院,陆瑾晏满头大汗,扯开大氅就朝正房去。
“穗禾如何了?”
福嬷嬷取出帕子给他擦汗,“大爷莫急,姑娘才进产房一个时辰。”
“女子头回生产,一整日也是有的。”
陆瑾晏皱眉,她身子哪里支撑得住!
当下他急步走到产房的花窗前,高声道:“我就在这,你莫怕!”
他在花窗前来回踱步,还命人去请徐太医来。
又怕中间徐太医来迟,又叫何寿去请几个郎中回府。
补气止血的药材全都拿了出来,厨房的灶台更是占得满满当当。
药罐里各式汤药都熬了,就怕出了纰漏来不及。
可就算这样,他依旧心慌得厉害。
日头已西,产房里除了时不时传来的痛呼声,就是稳婆鼓劲的声音。
陆瑾晏脑海一片空白,快要丧失理智。
他握住着门框的手不自觉发抖,下一刻掀开门帘,大步进了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