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陆瑾晏只有一个念头,她绝不能出事

作品:《外室郎

    穗禾大惊,掀开帘子朝她大喊。


    “你说清楚!”


    吴婆子瞧见她眼前一亮,飞快地起身作势就要往马车上爬。


    有护卫拦着她上不去,急得拼命挣扎。


    “我家小姐冤枉啊!”


    穗禾拽着陆瑾晏的胳膊求道:“你让她上来。”


    她急得六神无主,陆瑾晏终是大手一挥,解了吴婆子的禁锢。


    吴婆子一上马车哭得涕泗横流。


    “老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幼时天资聪颖,老爷考教过后感慨小姐有状元之姿。”


    “若是个公子,日后定能光耀漆家门楣,可因着是个小姐,老爷长吁短叹,只说可惜!”


    “可小姐一日日长大,功课比起阖府公子不知出众多少,老爷忍不住让小姐在人前展示了一番,引得众人惊叹。”


    “当即就有不少人家动了心思,想与漆家结亲,可那些人家与漆家相差无几,老爷通通回绝。”


    吴婆子失了生身女儿,早就将漆敏辞看作自己的眼珠子,这会儿她越说越恨。


    “老爷尝到了甜头,时不时就要小姐人前吟诗一首,或是作画一幅,小姐被严厉教导,日日被训斥,可他享尽了小姐带来的风光!”


    “慢慢小姐的贤名响彻京城,老爷更是想以此谋得一顶顶好的姻亲!”


    “结果倒是自家坏了事,老爷的姨娘嫉恨小姐,冬日里将小姐推进荷花池,这才让小姐落下病根!”


    吴婆子眼里闪烁着蓬勃的恨意,“那姨娘虽被处死,可小姐的身子却回不去了!”


    “更别提那姨娘生的二小姐,因着小姐与陆大人的亲事,也得了门上好的亲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二位不知,陆大人提亲后,老爷夫人要欢喜疯了,”吴婆子看着穗禾隆起的肚子神色复杂。


    “可知道姑娘有孕后,硬是要小姐好好进补,日后进了陆府,早日生下嫡子,不让庶子抢了一切!”


    “小姐日日被逼着吃补药,日日都要被老爷夫人耳提面命,教她取悦男人的法子,好要小姐讨得陆大人欢心,扶持家中子弟。”


    “小姐本就身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腾!”吴婆子气红了眼,“可小姐喊累,就要被训斥一番!”


    “就连先前那回去护国寺,都是小姐借着打探姑娘的由头,才能出府!”


    吴婆子边说边重重地打了自己几个耳光,“老奴恨自己,明知小姐不易,还劝着小姐忍耐!”


    “早有郎中说过,若是小姐静心养着,活到而立不是问题!”


    “可他们,府里那一群人,硬生生要榨干小姐每一丝骨血!”


    “小姐是被搓磨死的啊!”


    吴婆子绝望地磕头,“求求陆大人还小姐一个公道!”


    穗禾早已听得泪流满面,浑身颤抖。


    高门大户的小姐,日子竟是这般难过。


    她只觉得心像是被揪了起来,是不是没了这门亲事,漆敏辞就不会这般早逝?


    穗禾闭上眼,无力地说道:“我们都是帮凶。”


    “这与你何干?”陆瑾晏忍不住呵斥,“漆家造孽!”


    穗禾再睁开眼时,全是讥讽。


    陆瑾晏别过脸,对吴婆子沉声道:“此事我自会查清,若如你所说,漆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留在京城也是祸害啊!”


    吴婆子眼睛顿时亮了,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大人大恩大德,老奴代小姐谢过!”


    说罢,她飞快地跳下马车,朝着牌坊下的石墩撞了上去。


    下一刻,她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倒在雪地里。


    她头一偏,温热的鲜血蔓延开来,将她身侧染成刺目的红。


    穗禾惊呼一声,不敢置信地捂住嘴。


    吴婆子最后决绝的话,响彻云霄。


    “小姐,老奴来陪您!”


    雪越下越大,原先若是星星点点,这会儿就是鹅毛大雪。


    吴婆子死死地看着天,身旁传来的响动早已听不见。


    临死前,她连笑一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能帮小姐保守秘密,她也是死得其所。


    没人会知道,是小姐亲手倒了一碗又一碗补药。


    那些个枯死的山茶,都是她处理的。


    可她还是太笨了,直到小姐去了后,才明白了一切。


    漆家贪婪,小姐早就存了死志。


    否则以小姐的聪慧,三言两语就能推拒了老爷夫人无理的要求。


    可小姐硬是咬牙忍着,不说一句撑不住的话,骗过早已大喜过望的老爷夫人。


    意识丧失前最后一刻,吴婆子想到从护国寺回府的马车上,她曾好奇地问小姐许了什么愿。


    小姐笑得开怀,轻轻在她耳边说道:“什么都不由我,也该让我做回主了。”


    她不懂,又问了小姐。


    小姐眉眼弯弯,只说羡慕穗禾姑娘永不妥协。


    她那时只觉得那姑娘性子实在不成,可时至今日才知小姐的眼光极好。


    果真是重情重义的姑娘。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吴婆子心满意足。


    过去是她擦干被逼练琴,练到手指青紫的小姐,脸上的泪。


    如今也该是她,先帮着小姐探一探地府的路。


    马车上,知道吴婆子咽气,穗禾终是撑不住昏了过去。


    陆瑾晏的心猛地一缩,血液似乎都被冻结。


    “回府!”


    他怒喝一声,马车立刻启程,一路疾驰。


    陆瑾晏攥着穗禾无力的手,彻骨的寒意袭卷了他全身。


    他看着眼前昏倒的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从未有过的惧意向他袭来。


    马车才停,陆瑾晏脱了自己的大氅,将穗禾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目眦欲裂地喝退围上来的下人,抱着穗禾就朝正房奔去。


    府医被健壮的护卫背来,还未喘过气时,就被陆瑾晏大手抓过,扯到穗禾榻前。


    府医胆战心惊地把脉,神色变得凝重。


    “快熬安胎药!”


    他急切地喊了一声,拿出银针,往穗禾身上刺下。


    “姑娘悲伤过度,如今有滑胎之像!”


    “脉象杂乱,受惊过度!”


    陆瑾晏用力捶着自己的胸膛,满脸懊悔。


    是他失责,让她亲眼目睹吴婆子的死。


    他该死!


    “你给我治好她!”


    陆瑾晏脑袋里嗡了一下,只剩一个念头疯狂地盘旋在其中。


    她绝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