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求陆大人还我家小姐一个公道
作品:《外室郎》 “啪”的一声,手炉应声倒地,里头的炭火滚了出来,火星子溅了一地。
穗禾茫然无措,“没了?”
李婆子凄惶地用袖子擦着满头的汗,“寅时的事,漆家乱作一团,哭声都藏不住!”
“这会儿何寿已经去宫外传话给大爷了!”
穗禾猛地起身,往门外走,只想亲眼看个究竟。
她心乱如麻,怎么都不敢相信。
漆家小姐身子孱弱,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会突然没了呢?
一个大活人,一个多月前还与她说了好些话,怎么再听闻消息,便是天人两隔!
一出了东厢房的门,漫天的雪花扑面而来,打在穗禾的脸上。
冰凉刺骨,冻得她流下两行清泪。
李婆子忙不迭追上来抱住穗禾的胳膊,再摸到她冰冷的手时,大惊失色地呼喊着旁的婆子。
“姑娘,冰天雪地的你这是做什么啊?!”
“老奴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啊!”
穗禾看着灰蒙蒙的天,风一刮过周身力气像是被抽干,踉跄了几步抓住廊下的柱子。
那个唯一理解她,与她心意相通的人,竟没在这万物萧条的时节。
李婆子见她脸色苍白,越发慌乱,立刻与几个同样慌乱的婆子一道,将穗禾半扶半拽拉回那一室温暖中。
一冷一热,她抑制不住地打了几个冷颤。
张婆子将火盆移至她身边,飞快地倒了姜茶要她喝下。
穗禾端着姜茶静静地坐着,只觉得心里比外头的数九寒天还要冷。
府医被急匆匆地唤来给她把脉,穗禾全然似木偶,任由几个婆子在旁操纵。
“姑娘一向忧思过重,今日更甚,长此以往实在损害气血!”
医者仁心,府医明知不合规矩,还是劝了一句。
“姑娘的事咱们都知道,事已至此,早已没了回旋的余地,该向前看。”
“漆家小姐没了,事发突然,可与姑娘无关啊!”
穗禾双目无神,木木地点头,也不知是听见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府医长叹一口气,在门前小声地交代几个婆子好生照看,切莫让穗禾一直这么忧愁下去。
婆子们面有难色,知她性子一向执拗,又怎么会乖乖听她们的话?
府中上下得知此事,皆大惊失色。
明微院早已修缮完,里外焕然一新,布置了无数喜庆的装扮。
可它的主人,竟在婚期前半个月香消玉殒。
阖府诧异,一日来便是门房的小厮,都悄悄谈论此事。
有说大爷运道差的,也有说漆家小姐无福的。
还是福嬷嬷铁血手腕,将嚼舌根最闹腾的几个下人打了三十杖,这才震慑了府中一众人。
待她知道穗禾思虑过度后,亲自去了一趟东厢房。
“漆家小姐去了,大爷的婚事又要搁置了,府中上下都张皇失措,可只有你不能出一点纰漏!”
福嬷嬷自风雪里来,解了斗篷就神色严厉地朝穗禾走去。
站在离她三步外,福嬷嬷板起脸打量着她。
“事多繁杂,大爷定忙得焦头烂额,顾及不上你。”
“老奴不理你是真难过,还是假难过。你须知自己的责任,好好诞下腹中子嗣!”
“若护不好大爷的子嗣,你好自为之!”
李婆子和张婆子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地点头保证,定不会让穗禾出事。
她们二人都死死地守在穗禾身边,一眼不错地盯着她。
穗禾被困在东厢房里,接连两日她都未见到陆瑾晏。
只在第三日午后,陆瑾晏才疲惫地出现在她眼前。
他眼下青黑,眼窝深陷,发冠上还落着雪。
上了软榻就躺倒在穗禾膝上,闭了眼。
发冠上的雪此时消融,穗禾心中着急,可也只能耐着性子给他擦拭干。
“漆家小姐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是忍不住问道。
陆瑾晏闭着眼像是熟睡了一样,就在穗禾失去耐心要推开他时,他终于开口了。
“冬日里受了寒,备嫁劳累,她才一病不起。”
“服了许多药也无济于事。”
“她与我有婚约在,虽未嫁我于妇,可我也不能毫不过问,所以这两日疏忽了你。”
他侧身虚虚地抱住穗禾的腰身,脸贴在她的肚子上。
如今穗禾已有孕五个月,可陆瑾晏还是头回这般抚摸她的肚子。
“你好生养着,莫要忧心。”
“人死如灯灭,我知你与她和睦甚好,日后多为她诵经便是。”
穗禾用力抓住他的手,“她是未嫁女儿,葬也不能葬进漆家祖坟。”
“你们将她埋在哪里?什么时候出殡?”
陆瑾晏疲惫地睁开眼,看着她焦急的神情,用力回握住她的手。
“我提议漆家,将她葬在了青暮山上。”
“你常去广平庵,日后也能为她点一盏长明灯。”
“她先前已从漆家出殡,你莫要着急!”
穗禾多日来的疑惑,并未有因为陆瑾晏几句话就打消。
那是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姑娘,怎会让自己因着备嫁受累?
漆家的人明知她身子不好,又怎么会让她累倒?
可这些话,她死死忍着没有问出,生怕陆瑾晏嫌她无中生事。
穗禾摇着他的手哀求道:“你让我送一送她!”
“天寒地冻,我再去广平庵已是春日里的事了!”
陆瑾晏才想拒绝,可又想起先前李婆子禀告他的事。
她这两日抄了不少经书,不断给漆家小姐念着往生咒。
他扶额,终是忍不住看她失落的神情。
“走吧。”
陆瑾晏起身,为她穿上狐皮大氅,小心地接过何寿递来的伞,护着她往府外走。
才上了马车,穗禾迫不及待地掀起帘子,试图在街上看见漆家的人。
陆瑾晏无奈,握住她的手给她取暖,让小苔帮她掀起帘子。
隔着不过一根手指粗的缝隙,穗禾终是看见了漆家抬棺的人。
风雪快将那漆黑的棺木掩盖,漆家的下人一脚深一脚浅踩在雪里,护送着棺木往青暮山的方向去。
这丧仪格外简略,漆家的下人也不过腰间围了一圈白,哭声都若有若无。
只有跟在棺木后面的吴婆子,哭得凄厉。
她浑浑噩噩地走着,全然不理会身旁婆子的劝阻。
穗禾跟在她们身后,听见吴婆子的哭声也不由得湿了眼眶。
就这么走了许久,吴婆子听见身后的马蹄声,回头看了一眼。
待看见陆府的马车后,不要命地跑至马车前跪下。
“求陆大人还我家小姐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