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贵妾不当,要来破落地给刁民施粥

作品:《外室郎

    她自嘲地笑了,“我知道你想说我滥好心。”


    “没有!”陆瑾晏语气急促。


    他斟酌道:“你仁善,我一直都知道。”


    “你帮了陈娘子无错,可天下受苦受难的人过了去,你没法全都帮。”


    “你嫉恶如仇,我担心你遇见这样的事多了,耗尽精气神,损了自己的身子。”


    他认真地看着穗禾,面上的担忧不似作假。


    穗禾心中却不似他想得那样,若是先前因着陈娘子的遭遇,她心中愤愤不平。


    可如今,她心里早就平静了下来。


    许是自小见过的混账事和混账人太多了,她竟生气不了多久。


    “我本事有限,今日帮陈娘子不过是恰好遇上了。”


    “我若是没有余力,便是陈娘子再三求我,我也帮不了她。”


    “你若觉得我多事,那就将那些银子收走,我自然没有本事再帮人了!”


    “索性不帮人,佛祖怪罪的又不是我。”


    陆瑾晏被她一番话说得异常憋屈,沉重的吸气和呼气声好几个来回后,他才压下心里的烦闷。


    “那银子给了你,便是你的。”


    “你愿做好事,我又有何不应?”


    穗禾一口应下,“好,以后出府外都要来广平庵!”


    见她蹬鼻子上脸,陆瑾晏咬牙切齿道:“好好好,你腹中骨肉竟是连素不相识的人都比不上了!”


    “你何曾想过他!”


    陆瑾晏指着穗禾的小腹,终是忍不住怒火。


    “往返四个时辰,你不要命了?”


    “护国寺怎么碍到你的眼了?你非要来这儿!”


    穗禾平静地摸拉过他的手,将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小腹隆起,微微发硬,陆瑾晏抚上手后就说不出话。


    “你要当着孩子面骂我了?”


    就这么一句话,憋得陆瑾晏纵使有千万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沐休带我来便是,有你在,我能有什么事?”


    “京里有人敢冲撞你了,嗯?大理寺卿!”


    穗禾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不断朝他靠近。


    “大爷难不成怕自个没能耐,护住我?”


    陆瑾晏心头一跳,明明她的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可他却从里听出些顺从的味道。


    他握住她的手,无可奈何地笑了。


    “我自是能护住你。”


    他揽住穗禾,这人果真是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会温顺许多。


    穗禾靠在他的胸膛上,闭上眼遮住里头的精光。


    回府的路上,两人都静悄悄的,没有再说话。


    可陆瑾晏怀抱着她,总感觉到了些温馨的意味。


    他想,他若是能和她一直如此,大概是极好的。


    她性子急,便是与他争执一二,他又有什么不能包容的?


    接下来的时日里,陆瑾晏果真没有食言。


    每旬沐休,都会带着穗禾前往广平庵。


    陈娘子顺利剃度出家,广惠尼师给她取了了尘的法号,寓意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了尘修养多日后,脱胎换骨,面上再也不见哀愁与凄惶。


    便是诵经时日尚短,可面上一派虔诚,行事也无畏缩感。


    就连妙心和妙净,都说她实在是佛缘深厚,自觉赶不上她的修行。


    穗禾见她不为过去忧伤,也为她高兴。


    而知道陈大虎的死讯后,她更是高兴地在庵堂门前施粥。


    虽没有敲锣打鼓,可也差不离了。


    何寿见她这般高兴,心中莫名对她多了丝畏惧。


    那陈大虎被打了三十杖,除了会喘气,跟条死狗也没什么分别了。


    等被护卫拖回他自己家,早就是一滩烂泥了。


    若是此时有人精心照顾他,他也许还能捡回条命。


    可山下的人家知道他得罪了贵人,哪里有人好心照顾他?


    左右邻里更是恨不得赶走他,唯恐他祸害到自家。


    陈大虎苦熬了几日,可家中无人照顾他,竟是连一碗饭都吃不上。


    若是他不卖那小女儿,怎么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一切祸端,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终日迷迷糊糊地趴在榻上,那卖小女儿得来的五两银子,也被黑夜里摸进他家的同村人夺走。


    家徒四壁,一无所有。


    死不瞑目,竟是连饿死的还是被打死的,都说不好。


    陈大虎一死,他这支就没人了,屋子被收回族里,人就被草草埋了,全村恨不得没他这号人。


    就因着他,他们去广平庵门前讨碗粥喝,都要看尽护卫的脸色。


    也是因着施粥,穗禾格外忙碌。


    拉了一车的米面粮食,一日全都用尽了。


    把跟来的十个婆子累得光喘气了。


    日头西斜,李婆子喘着粗气催她回去。


    “姑娘回吧,再迟些城门可就要关了!”


    张婆子更是昏昏欲睡,强打起精神附和道:


    “大爷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陪姑娘来,咱们若不能带姑娘回去,大爷定是要怪罪的。”


    穗禾坐在软榻上,闭眼假寐。


    “让一个护卫回去报信,我明早再回。”


    “今日实在太累,我如今只想歇息了!”


    李婆子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打起精。


    “这不合适啊!您怎么能在外头歇息呢?”


    穗禾摆摆手,“左右这客堂也只有咱们,有什么不合适的?”


    见她摆手都有气无力的,小苔忙端了一盆热水,给她泡着解乏。


    她叉着腰,小嘴振振有词。


    “姐姐这么累了,你们别催啊!”


    “今日姐姐亲自动手,做了不少点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十月里的天早就冷下了,如今外头风这么大,打在窗户纸上的声音这么响,你们听不见吗?”


    “姐姐要是受寒了怎么办?还不如明日太阳出来后再走!”


    张婆子心里骂了穗禾几句,信了你的邪!


    好好的贵妾不当,要来这破落地给些刁民施粥!


    把自己累得够呛,也把她们使唤的团团转!


    李婆子两眼一翻,听见小苔的话连跟她吵架的力气都没了。


    任谁厨房里忙了四五个时辰,也没功夫睁眼了。


    可穗禾不走,李婆子和张婆子就带着剩下的八个婆子,立在穗禾面前逼着她回。


    穗禾压根不理她,干脆利落地上了榻躺下。


    她两眼一闭,说出的话让十个婆子瞪大了眼。


    “我明日回,谁来劝都不好使!”


    “有本事,你拖着我回!”


    李婆子一口气憋着心里不上不下,快叫她混不吝的态度气坏了。


    她往日常常唱红脸,可内里与张婆子相差无二。


    李婆子眼一闭心一横,就想让几个婆子先把穗禾手脚捆住,将她抬上马车。


    可就在心里犹豫的时候,外头响起了广惠尼师的声音。


    “贫尼会些医理,给这位施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