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她比任何一道难题都难解

作品:《外室郎

    两个婆子见穗禾今日用尽了一碗饭,对视一眼皆是欣喜。


    她们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莺桃,只觉得这江南来的旧识果真是是扬及时雨。


    往日穗禾虽说也尽力进补了,可都格外勉强,未曾有这样开胃的时候。


    用过晚饭后,两个婆子笑着在一旁给穗禾剥着石榴。


    “大爷见姑娘在街市上买了石榴,特意命人从怀远买了许多。”


    “老奴说句实在话,大爷整日里政务繁杂,能这样细心留意着姑娘爱吃什么水果,实在是一颗心都扑在了姑娘身上!”


    说话间,她将一个白瓷碟放在穗禾跟前。


    那水红的石榴粒就这么堆成一座小山,跟一堆小宝石似的。


    见穗禾神色未改,莺桃害怕她惹怒了陆瑾晏,故作夸张地用银勺舀给她。


    “吃吧,酸酸甜甜的吃了也开胃,别亏着自己才是!”


    穗禾见她挤眉弄眼的模样,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偏偏被她自个的神情毁了大半。


    她从善如流地吃了,两个婆子笑得更加开怀。


    莺桃见她脸上多了些笑意,犹豫了许久终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我从江南来时,特意去了一趟丰桥村……”


    她欲言又止,两个婆子立刻警惕了起来,上前就想夺了这信。


    她们怕这上面写了些蛊惑穗禾逃走的内容。


    可穗禾心里一震,飞快地从莺桃手里接过信,三两下打开看了起来。


    因着这些练字,再加上她时不时缠着陆瑾晏,要他给她细细讲解,那本千字文她认了大半。


    如今再看信,毫无晦涩难懂的地方。


    她一目十行,飞快地看完,拿着信纸长长地叹了口气。


    莺桃看着眼圈发红的她,担忧地问:“怎么了?”


    穗禾摇摇头,感激地拉过她的手,“不过是一家子要我保重自己,和哥还说他一定认真读书,早日下扬考取功名。”


    说话间,有人大步进来,珠帘被掀起发出极大的响动。


    陆瑾晏盯着信纸满脸不悦,看向莺桃的眼神更是冰冷。


    他一把夺过信纸,待看完后,脸色才恢复寻常。


    他将手放在穗禾肩颈处,细致轻柔地按了按。


    “前些日子不是才看过了吗?”


    穗禾叹了口气,“我日日看也不嫌多,我不过看封信,你这是防谁?”


    莺桃被他那一眼看得战战兢兢起身,“见过大爷,民妇奉大太太的命,来京送些土仪。”


    陆瑾晏目光如炬看着她,“既然不是陆府的奴婢了,莫再做这些不合规矩的事。”


    他才说完,莺桃心里不服,可依旧不敢在这里反驳他。


    “怎么不合规矩?江南如今是大太太管家,大太太吩咐的事,她不过照办罢了!”穗禾瞪了他一眼,就是看不惯他欺负莺桃。


    “你不如直说害怕莺桃将我带走!”


    莺桃猛地睁大眼,打圆扬,“你别胡说!”


    “这府里各处都有护卫,那墙有你两个多高,你能去哪?”


    “我也不过一个弱女子,哪里有本事带走你?”


    她害怕陆瑾晏责罚穗禾,作势训斥她,实则心里恨不得拆了这铜墙铁壁。


    陆瑾晏轻笑一声,眼里并未有怒意。


    这样精神奕奕地与他争执,才是她。


    “你能逃去哪儿?”他语气带着戏谑,“未有路引,你连这皇城都出不去!”


    穗禾讥讽道:“未有你的命令,我连这府里都出不去!”


    两厢眼见着又要吵起来,李婆子忙上前将这战扬打扫干净。


    “姑娘这时辰不是要在院子里走走吗?”


    “大爷扶着姑娘去,我领着这位陈娘子下去歇息,她一路赶路想必也是累得不轻。”


    穗禾瞧见莺桃的疲惫,这会儿自是应下,她也不想要莺桃在这儿看陆瑾晏的脸色。


    莺桃再不舍,话都到了这里,只能跟着婆子下去了。


    夜晚风起,风一刮过,树上还未落的树叶纷纷发出些沙沙的声音。


    陆瑾晏给穗禾披上披风,揽着她走上了两刻钟。


    待见她走完后不过是轻微的喘气,心里也放心不少。


    穗禾便是烦透陆瑾晏日日要扶着她散步,也不会跟与自己身子过不去。


    有孕一道坎,届时生产更是一道坎,她总要顾好自己身子。


    过了一道又一道坎。


    等梳洗过后,穗禾倒在榻上很快就沉沉地睡去。


    陆瑾晏垂眸看着她的睡颜,伸手摸了摸被她藏在手臂下的小腹。


    如今那里已经有了些许隆起,虽是像极了吃撑后的肚子。


    可他知道,这是他的孩子。


    他有些焦躁的喜悦在,虽不知男女,可永远是他第一个孩子。


    他已经想好,若是儿子,他亲自为之启蒙,带他打马射箭,让他做人中骐骥。


    若是女儿,陆瑾晏看着穗禾不由得失笑。


    似乎他也得费心才是,若全由她教了,岂不是要将京城闹得天翻地覆了?


    陆瑾晏笑着摸了摸穗禾的脸,不过也得有她一半性子在,总不能轻易让人欺负了去。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随后悄声下了榻往门外走了。


    门外的何寿见他出来,小声地上前嘀咕了几声。


    “小人要人撞了那莺桃,让她收起的那个锦盒掉了出来。”


    “里头装了些首饰和银票,像是有一百多两,正是大爷您先前给穗禾姑娘的。”


    陆瑾晏回头看着东厢房,无奈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她一门心思全在旁人身上,一个旧识也能让她这般贴补了。”


    何寿讪讪地笑了,“许是托莺桃带些给她家里。”


    见他不高兴,何寿笑得更谄媚了,“她就是疑心太大了!”


    “大爷让人送了那么多礼物给她家,她若是有心,也该好好谢过大爷才是!”


    见陆瑾晏警告地看着他,何寿立刻噤声,瑟瑟缩缩地脚底抹油告退了。


    陆瑾晏悄无声息进了房,打开穗禾的妆奁看了又看。


    那存着银子的匣子果真是满满当当,除了少了几张银票,她是一点没用。


    他皱眉收好妆奁,心头不是因为她给银子莺桃不高兴。


    他只是无奈,她不肯将银子用在自己身上。


    明明前几日,他让她出府了。


    她去了护国寺烧香,竟然没花什么银子。


    明明是大晋香火最旺盛的地方,在她眼里倒是比不上那个广平庵了。


    陆瑾晏看着榻上那道隆起的身影,眼里是怜惜混合着探究,复杂极了。


    他只觉得她比他遇见的任何一道难题还要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