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终是踏进了无形的金丝笼

作品:《外室郎

    瞧着她看了过去,他们都吓得瑟缩了脖子,逃也似的离她远远的。


    穗禾心里清楚,他们怕是都知道了陆瑾晏带她出府了。


    待路过荷花池旁的四角亭时,她在花篱墙旁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爷真宠她,张管家的侄子都能受罚。”


    “真不知她怎么狐媚大爷,大爷该不会真沉醉温柔乡了吧。”


    “狗屁的温柔,她顶撞胡嬷嬷多回了,性子最是倔强。”


    “先前真的好多血啊,可吓坏我了,那张诚还能活吗?”


    一个婆子的声音骤然大了几分,“她这身上可是多了几件人命官司啊,她一个害死了四个,真是冤孽深重!”


    “先前二门外那摊子血,可流了一地!”


    有丫鬟笑了一声,“胡嬷嬷让她伺候大爷,她不去,胡嬷嬷就想了些招数,这也在所难免。”


    “这府里哪个嬷嬷弹压丫鬟不用些谋略了?可怜胡嬷嬷遇着了她,还不知要怎么被罚呢?”


    那个婆子也嗤笑一声,“你说这事可真讽刺,这四个人能被处置,还不是她把大爷服侍好了。”


    “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穗禾深吸一口气,咳嗽一声,四角亭里的丫鬟婆子如同惊弓之鸟,纷纷左右寻着人影。


    “对,是我求了大爷严惩他们。”


    “下回是谁,我也不知道!”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往寿安堂去。


    这群人说得热火朝天,只不过是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站在仁义道德上胡乱骂她几句,好心里畅快些。


    陆府规矩严,丫鬟婆子们凑在一起说几句胡话放松,也是常用的事。


    穗禾心里不会记恨她们,可也会多嘴一句,叫她们都警醒些。


    要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


    等到了寿安堂,穗禾才想进正房,就被天冬拦住了。


    “我离府着急,没有跟老太太告假,特意归来请罪。”


    她姿态做得恭顺,满脸愧疚,试图让这位大丫鬟别拦着自己。


    可天冬拉着她到了廊下,小声道:“你家的事老太太都知道了,正是生气的时候。”


    “虽说大爷护着你,可你也别这个时候到老太太跟前,惹她烦心。”


    “你赶紧回观澜院吧,你那些箱笼,可全让观澜院的婆子收拾走了。”


    穗禾惊了一下,陆瑾晏竟让她住在观澜院里。


    她的不乐意和勉强,都没有打消他的主意,他真的要把她强留在观澜院了。


    穗禾有些难受的闭上眼睛,她以为伺候过一回陆瑾晏,他对她就不再有执念了。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将那般狠戾的一面表露在他眼前,他竟然还没厌恶她?


    难道他不怕,若是情急之下,那根银簪扎向他呢?


    天冬看她脸色难看,只当她是畏惧老太太生气,只好放柔了声音安慰。


    “老太太让连翘也去了观澜院,你知道她的心思,平日里小心些,别做出格的事了。”


    她眼里流露出一丝同情,老太太终是怕穗禾狐媚了大爷,让连翘去盯着了。


    况且以大爷的脾气定不会放过胡嬷嬷,那么便是大爷再不乐意连翘去观澜院,也只能让一步了。


    穗禾勉强地对她笑笑,她巴不得连翘使出十八般武艺,把陆瑾晏所有注意占据。


    她心里很乱,待在陆瑾晏眼皮子底下,她实在觉得浑身难受。


    穗禾漫无目的地走着,可绕了好大一圈,她终是不忍这个时候连累任何一个人。


    她怕与她来往密切,让老太太知道后,会责罚她们。


    穗禾来到了观澜院门前,她抬眸看着牌匾,迟疑了许久,终是踏进了这个无形的金丝笼。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就有一个人影奔向了她。


    “姐姐,你回来了。”


    穗禾定睛看去,就看见小苔兴冲冲地朝她而来。


    “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地问。


    小苔笑着扶她,“大爷身边的何管事来寿安堂给姐姐搬箱笼时,知道姐姐待我好后,要我日后来服侍姐姐。”


    穗禾停下步子,摸了摸她的头,“什么服侍不服侍的?”


    “我也是丫鬟,和你一样的。”


    她心里烦透了陆瑾晏,他恨不得让她在这府里孤立无援,只能攀附他一人才能活下去。


    通房丫鬟就是丫鬟,他让人服侍她,生怕她受得闲言碎语少了!


    只是跟着小苔才到了观澜院的后罩房,何寿突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冲穗禾招手,没好气道:“你箱笼都收拾好了,赶紧去正房!”


    穗禾不理他,进去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东西一件不落地被搬到这儿后,才出了屋子。


    她看着急得满汗的何寿,不解地问:“大爷不在府里,我去正房做什么?”


    何寿瞪了她一眼,心想她果然是恃宠而骄,连他这个管事都不放在眼里了。


    要知道,她隔壁那个连翘,可是说了一堆好话讨好他!


    “大爷说了,日后让你打扫正房。”


    “须得一尘不染,不能偷奸耍滑!”


    穗禾福礼,面上一派沉静,看不出不愿。


    “大爷既然吩咐了,奴婢照规矩做就是。”


    何寿快叫她硬邦邦的语气气坏了,他是真不知道大爷放着温柔似水的连翘不要,要这头倔驴做什么?


    穗禾进了正房,昨夜来的时候她未曾好好打量过这间屋子。


    明间开阔,便是比老太太寿安堂那处也不落下风。


    不过这么些时日过去,她从未听闻陆瑾晏在府里招待过谁。


    次间摆放了一张极大的紫檀书桌,书架上按着经史子集分列,笔架上搁着未干的狼毫,笔洗里晕染出一潭黑水。


    穗禾不去碰他桌上那些书,只将他的狼毫和笔洗洗净。


    屋子里有婆子清扫过,穗禾简单地用抹布擦了擦薄薄的灰,就十分干净了。


    小苔提着个篮子在外头叫她,“姐姐,你快用些午饭。”


    穗禾接过篮子,打开一看,就是一盅鸡汤熬的粥。


    小苔笑着说:“小厨房的让我拿给姐姐,说是吃了好克化。”


    穗禾取出下面一碟绿豆糕,让小苔吃。


    她慢慢喝着粥,心里也是感念小厨房的人始终都在照顾她。


    等吃完了粥,她只觉得浑身乏得厉害。


    这会儿才过了午时,可何寿传了话进来,让她就在正房里候着陆瑾晏,时刻服侍着。


    穗禾没办法,只能坐在软榻上候着。


    只是候着候着,她眼皮慢慢沉了下来。


    靠着身旁的八仙柜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脸上多了道温热的触感。


    外头还传来朦朦胧胧的说话声。


    “穗禾姑娘身子无碍,只是劳累了些。”


    “只是她幼时亏了身子,气血不足,脉像细弱,日后于子嗣上不利。”


    过了许久,那道低沉又熟悉的声音才传来。


    “无妨,照常调理便是,我无意让她诞下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