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银子不翼而飞

作品:《外室郎

    回后罩房的路上,穗禾一句话也不说,小丫鬟瞧着她疼得厉害,还说一会儿给她提桶井水来,让她的手先泡会儿。


    穗禾看着她清瘦的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怎么知道这些?”


    小丫鬟笑得羞涩,“前些年做不好活计,被罚也是常有的事。”


    “又买不起药油,只好拿些冷水止疼,这也是别的姐姐教的。”


    穗禾一下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她的话,倒是小丫鬟瞧出她的难受,笑着开导她。


    “如今我做事可麻利了,已经不受罚了。”


    进了后罩房,等小丫鬟给她涂完药油,穗禾指着桌上的绿豆糕,“拿去吃。”


    小丫鬟惊喜地看着她,明明看着馋得很,可还是给她喂了一块后,才拿了一块慢慢吃着。


    “姐姐你真好,我不过一个三等丫鬟,这样好吃的点心还是头回吃。”


    “我常在外头洒扫,姐姐日后有事寻我就好,我……叫小苔。”


    小苔艰难地将点心咽下,口齿不清地跟穗禾介绍着自己。


    寿安堂的姐姐们都高高在上的,只有这位穗禾姐姐平日里温婉些,便是遇见他们这些小丫鬟,也都笑着打个招呼。


    她心里自然会喜欢这样的姐姐,因此就算她被老太太罚了,她也主动揽下这个差事。


    “姐姐你不知道,翠微院那又闹了起来,二奶奶对沉香姐姐有些微词了。”


    “说是二爷只让沉香姐姐在一旁红袖添香,二奶奶只说沉香姐姐是个不亚于……姐姐的狐媚子。”


    小苔搜肠刮肚,试图说些让穗禾的注意别停在手上。


    穗禾果然蹙眉问道:“哪位姐姐?”


    小苔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好像是位叫樱桃的姐姐,名字比我好听多了,好歹是个金贵的水果,不像我就是青砖旁的苔藓。”


    穗禾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她看向木桶里的井水。


    井水清澈,将她也清晰地倒映出来。


    穗禾看向桶中那个自己,眼神冷漠到让她都陌生。


    她忽地无比痛恨,这府里所有不拿奴婢当回事的主子。


    莺桃长相出众,从未有狐媚的行为,可只要她在这儿,就能让人面兽心的二爷干下丧尽天良的事。


    就能让斤斤计较的二奶奶,对她肆意辱骂。


    穗禾只觉得讽刺,外头世家大族的贵女们,比莺桃相貌出众的多了去了。


    怎么不见二爷在她们跟前放肆了?


    原是她们命贱,他能拿捏罢了!


    她默默地看着井水不说话,小苔也不知该说什么话逗她笑。


    犹豫了半天,刚想再说些大老爷院子的是非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小葵的声音。


    “姐姐,不好了!你家出事了!”


    穗禾猛地回神站起身,飞快地奔向小葵。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葵狠狠喘了几口气,看着她红肿不堪的双手大吃一惊,“姐姐你……”


    “快说!”穗禾快要急疯了。


    进了陆府快十年,这还是她家头一回出事后来府里寻她。


    穗禾一颗心悬在空中,这回怕是真出了大事。


    小葵心疼地看着穗禾,“是一个叫李和的人来角门报信,角门的人找到晚香院来,正好遇上我了。”


    “他说伯父在府城寻到一处合适的铺子,询问过价钱后觉得合适,就想先定下来。


    “那户人家也说了宽限到十月再搬走,租子也是九月底才交,伯父就和他签下了契书。”


    “可谁知没过几日,他们就气势汹汹地找上伯父,说是签下的契书生效了,硬是要伯父交租子。”


    穗禾大惊,怎么都没想到她爹竟然会这么早,帮她寻找合适的铺子。


    可更让她诧异的是,她爹也略识几个字,又有中人在,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差错。


    小葵越说越急,“伯父自然不肯,那伙人就将伯父狠狠打了一顿,就连你弟弟也被打伤了。”


    “还说伯父要是不交租子,就要带他去见官。”


    穗禾眼下一头雾水,这事发生的突然,光凭小葵的话,她也弄不清楚事情究如何。


    小葵一股脑将知道的事都说了,“李和大哥说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一年二十两银子的租子。”


    穗禾难以置信,她爹向来节俭,怎么会突然订下这么贵的铺子?


    小葵也急得满头是汗,“李和大哥说,那帮人现在就要二十两银子,不然就赖在姐姐你家不走了!”


    疑点太多,穗禾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事十有八九被人做了个局。


    这是看中了她家的家底在盖了房后所剩无几,特意要一个让她家捉襟见肘的数目。


    穗禾只恨自己在府里,不能立刻回丰桥村。


    她忍着剧痛,想从贴身的荷包里将钥匙取出。


    可手只要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


    小葵见状,含泪帮她打开箱笼,用钥匙打开存着银钱的木匣。


    可木匣才一打开,穗禾就脸色大变。


    竟是空空如也!


    连一枚铜钱的踪影都找不到。


    小葵也惊呆了,“姐姐,这……”


    她张大嘴半天回不过神,“这是不是被贼人偷了?”


    穗禾像是一下被抽光所有精气,她不顾手心的伤,崩溃地翻找着箱笼。


    可衣物在,发油在,就连簪子也在,就是银钱不在。


    她忽地悲从中来,流下两行清泪。


    积攒多年,五十五两银子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那是她自赎的钱,是她开点心铺子的钱,更是她为奴的钱。


    小葵哭了出来,箱笼一层锁,木匣又是一层锁,可两层锁下,钱都能不见,定是被偷了。


    穗禾擦干眼泪,来不及悲伤,看向秋荻和菀柳的箱笼。


    “我和她们同住一屋,若是我的银子被偷了,她们也好不到哪去!”


    一旁的小苔早就飞快地去找人了,听了先前那些话,她慌极了,生怕自己不够快,拖累了穗禾。


    秋荻和菀柳很快就回来了,等两人打开各自的箱笼检查后,发现自己的银子一文不少。


    菀柳立刻关上箱笼,她咽了口唾沫,看着格外瘆人的穗禾说道:“不关我的事,我可没拿你银子!”


    秋荻拿出十两银子给她,说话有些迟疑,“你先拿去用,别……怀疑我们,我们真不知道。”


    穗禾看着她手里的银子,又将视线转向她。


    秋荻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穗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浑身戾气,菀柳吓得抓着秋荻往外跑,“你别怪我们,我们也没办法!”


    小葵害怕地问了一句,“就是她们偷的吧?”


    穗禾冷笑一声,闭起双眼沉默许久,再睁开时,眼里一片清明。


    她用最后一丝温柔对小葵和小苔说:“你们都回去吧。”


    “帮我告诉李和,麻烦他先照看我家,我会尽快回去的。”


    说罢,她起身快步朝正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