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当真是贼心不死
作品:《外室郎》 过去还觉得她胆子大,这会儿倒是胆小如鼠了。
因着龙舟赛完,明月楼各处都吵吵嚷嚷的,充斥着讨论声。
老太太累了一早上,这会儿也乏了。
众人瞧见后自然有眼色地请老太太回府。
可才陆续起身往外走时,厅间外头忽然传出一道响亮爽朗的声音。
“鄙人徐有山,特意拜会陆老夫人。”
“陆家龙舟赢了头名,果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老太太看向陆瑾晏面带询问,“咱们与徐家是邻里,不好不见。”
大老爷不耐烦地走到门前,“自是要见的,我与有山相熟,何必问他,真是多此一举。”
小厮瞧着他发话,倒也不敢不从。
门一开,一个方额广颐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眉目舒朗,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清瘦。
可那身湖蓝缂丝长衫,加上腰间悬挂的貔貅玉佩,又透出十足的富贵。
一见到老夫人,他就做了个长揖。
“贸然打扰老夫人实在是罪过,只是府上小厮勇猛,远胜鄙人家中那群操练许久的下人,府上果真是人才辈出。”
他瞧着比大老爷年轻不了多少,只是面容保养得宜,笑起来眼角堆起的细纹显得可亲。
没人不爱听奉承的话,老太太自然也不例外。
当下就客气地笑了,“原也没料到能得个头名,都是上天眷顾罢了。”
徐有山又奉承了两句,话音一转,重点就落在了陆瑾晏身上。
“这定是陆大人了,听了大人断过的案子多回了,这回可算是见到大人您了。”
徐有山的语气不复先前的镇定,十分的热忱。
大老爷瞧见他这般奉承的模样,心里着实有些不快。
这是他的好友,对着他儿子如此低声下气,他只感觉自己失了面子。
“这是徐老爷,与为父相识快十年了,你该称呼叔父才是。”
大老爷清了清嗓子,决心显一显自己的威严。
只是他的那点子威严除了震一震丫鬟小厮,压根算不得什么。
徐有山很是灵敏地察觉到了大老爷尴尬的处境,忙出来打圆扬。
“陆大人年少英才,我一乡绅,哪里配让大人叫一声叔父了?”
“都是您抬举了。”
“这是犬子利鸣,都快而立才侥幸考中举人,比不得陆大人犹如文曲星下凡。”
他将身后一个有八分相似的男人拉了出来,主动介绍道。
大老爷这会儿心气不顺,说话间也是没了多少顾忌。
“都是祖宗庇佑,那些个文气全让他吸走了。”
“比不上有山你家,子侄皆是勤勉用功之人。”
陆瑾晏拱手称呼,“徐老爷谦虚了,陆府的出息子弟可比不上您家。”
一句话说的陆瑾成和陆瑾泽脸色都有些不好。
只是这话确实是事实,陆府人丁不旺,除了陆瑾晏也没有走仕途的,自然比不上枝繁叶茂的徐家。
徐有山客气地笑了,伸手邀陆府的人留下一道用午膳。
只是陆瑾晏面色冷淡,老太太知道他不愿留下,在大老爷出声答应前就回绝了。
等陆府的人都坐上马车了,大老爷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一个劲地埋怨陆瑾晏让他在好友面前丢脸了。
春姨娘拉着他快速进了马车,生怕老太太当众训斥他了。
瞧着陆府的马车都走了,徐有山面上也没有先前和煦的笑了。
他手里盘核桃的动作加快了许多,思虑许久才开口:“陆瑾晏来势汹汹啊。”
徐利鸣面上的狠辣一闪而过,“他油盐不进,果真是迂腐至极!”
徐有山冷笑一声,“既然示好不成,那可别怪我徐家了。”
“叫他们这两月都停下,庄子上务必不能出一点岔子!”
徐利鸣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滴溜地转,心里也是有了些主意。
马车一路疾驰回了陆府,才到门前,就有软轿抬了老太太回寿安堂。
大太太回了晚香院更衣后,又带着人来了寿安堂准备用午膳。
穗禾这会儿不必在里头伺候,和莺桃站在廊下小声地说话。
“先前二爷看你了?”
听见穗禾的问,莺桃一张小脸都被气红了。
“真是好不讲究!二奶奶就在他身旁,他怎么能那样看我!”
“别生气。”穗禾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二奶奶那盯得紧,他想得再好,终是不成的。”
莺桃气得跺脚,“那眼神让我恶心,真把我当他的人了!”
“莲心和莲叶,一个温婉,一个娇俏,他竟还不知足!”
穗禾眼神闪了闪,这两人过去都是二奶奶身边的丫鬟。
二爷看中后,跟二奶奶磨了许久,又闹了一扬,才成功收下两人当通房。
可他新鲜劲过了,又看上了老太太房里的连翘。
连翘不成,眼睛又放在了莺桃身上。
可真是风流成性!
因着他,翠微院的丫鬟各个如惊弓之鸟,谁让莲心和莲叶伺候过后,少不得被二奶奶找个由头责罚。
穗禾觉得他尽是祸害女子了!
“别怕。”穗禾安慰道,“晚香院不是他能染指的。”
莺桃这会儿出了气,看着穗禾眸子冰凉,忍不住说道:“咱们老实待着便是,他总不能来晚香院嚣张。”
她知道穗禾最厌恶这些纨绔子弟不把丫鬟当人看。
幼时她月假后回府,总是将外头听到的大小新鲜事告诉他们。
每当听闻有丫鬟因着勾引男主子,东窗事发被发卖,她总要狠狠地骂一扬。
“谁知道里头有几个被威逼的?做主子的霸王硬上弓,又不是少了!”
莺桃知道她在气什么,男主子一句头脑发昏,抵不住诱惑,定会好好反省,绝没有下回,就能将这种事摆平。
可那些丫鬟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
被抬举成通房妾室,已是极为幸运的。
多的是不给名分,和被发卖出府的。
莺桃这些年听了许多回这样的事,心中早就立下誓言,绝不为人妾室,绝不被男主子三言两语哄骗了去。
她看着穗禾这些年从一开始的火冒三丈,慢慢变成能极其平静地跟她们说这些事,她内心只觉得悲凉。
竟是连穗禾都习以为常了吗?
这样鲜活的人,入了陆府不过十年,便没了最早的锋利。
她不与人争执,处事圆滑,可莺桃最是忘不了的,是她幼时张扬放肆的大笑。
穗禾瞧着莺桃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只当是她自己心情好了些。
廊下比不得里间凉快,可穗禾只觉得无比松快。
只是这样的松快很快就被打断了。
陆瑾成扶着苏氏款款而来,瞧见廊下的穗禾和莺桃后,他停了下来。
随后从花圃里的石榴树上,摘了朵橙红的石榴花戴在苏氏发髻间。
“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
一句诗哄的苏氏是喜笑颜开,她装作嗔怒的样子,轻轻地捶了一下陆瑾成的胸口。
“老太太这儿规矩些。”
说罢,就千娇百媚地拉着他进正房了。
廊下的穗禾自然是听见了这一句,下一刻她就伸手将自己和莺桃发髻旁的石榴花狠狠扔在地上。
当真是贼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