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多了。


    这五个字，又降低了病房里刚刚回温的气氛。


    陆津言有点紧张，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林姝，声音压得极低：“多久？”


    “‘凛冬散尽，春日来临’……”


    林姝的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音乐盒，目光投向窗外的雪色，


    “如果这里的‘春日’，指的是二十四节气里的‘春分’，那我们，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


    对于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惊天秘密而言，这无异于最后通牒。


    “三个月，等一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信鸽’？”


    陆津言的眉头紧锁，这种被动的等待，让他骨子里的军人天性感到焦躁。


    “不。”


    林姝摇头，那双清亮的眼眸里透出光，


    “这不是等待，是备战。”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陆津言，又落向门口去而复返、满脸凝重的宋雄关。


    “母亲留下的，不是一个死局。她留下线索，留下时间，就是给了我们破解棋局的机会。”


    “哥，”


    她看向宋雄关，“那位瑞士参赞，除了这些话，还有没有留下别的东西？或者，他本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宋雄关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送个东西，就被卷进了这么大一个漩涡里。


    他努力回忆着。


    “他叫菲利普，四十多岁，是个典型的瑞士人，严谨、守时。除了转交东西，没说任何多余的话。”


    宋雄关思索片刻，补充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魏市长的秘书提过一嘴，说这个菲利普参赞，是个狂热的古典天文学爱好者，尤其痴迷十五世纪的古星图，这次来华，还希望能淘到几本相关的古籍。”


    古星图！


    林姝和陆津言同时看向对方。


    那本笔记上母亲留下的复杂星图，再次浮现在两人脑海。


    这不是巧合。


    这是母亲留下的，第一根引线。


    “他不是来‘送’信的，”


    林姝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是来‘交换’的。”


    “他手上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而我们手上，有他梦寐以求的‘钥匙’。”


    “陆津言，”


    她转头看向他，眼神冷静而决断，“我要见他。”


    夜，深了。


    宋雄关已经带着新的任务匆匆离开，他需要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去查清这个菲利普参赞的所有底细。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摇篮里安安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枯枝敲打窗棂的脆响。


    陆津言没有离开，他端来一盆热水，沉默地为林姝擦拭着手脚。


    温热的毛巾拂过皮肤，那份踏实的暖意让林姝紧绷了一天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她看着他专注侧脸，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和他眼里的疲惫。


    这个男人，用他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他的担忧和守护。


    “陆津言。”


    她轻声开口。


    “嗯。”


    他头也不抬。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他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声音闷闷的：“没有。”


    口是心非。


    林姝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他粗粝的大手。


    “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把自己耗干。”


    她看着他，眼神认真，“我有你，有安安。我比谁都惜命。”


    陆津言终于抬起头。


    昏黄的床头灯下，他眼中的挣扎与疼惜清晰可见。


    他没说话，只是放下毛巾，倾身向前，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


    那粗糙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


    他俯下身，靠得极近。


    那双深邃的眼紧盯着她，属于他身上的，那股混杂着硝烟与冷冽皂角的味道，将她包裹。


    林姝的心跳乱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唇边，带着一种克制的炙热。


    她的身体有些发软，下意识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就在她以为他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是用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闭上了眼。


    “林姝，”


    他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等你好了，我们……给安安取个大名吧。”


    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廓发痒。


    她的脸颊瞬间滚烫。


    “好……”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两人相贴的身体传了过来。


    随即，一个滚烫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


    没有深入，只是停留了片刻，便分开了。


    “睡吧。”


    他直起身，替她掖好被角，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沉稳，“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然而，他刚拉过椅子准备在床边守夜，桌上的军线电话，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陆津言的眉头一皱，快步走过去接起。


    他只“嗯”了几声，脸色却沉了下去。


    挂断电话，他看向林姝，神色凝重。


    “瑞士那边，出事了。”


    “菲利普的公寓，就在半小时前，遭到了不明人士的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