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腆着肚子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凭张和服务员一模一样的兵马俑大脸盘子，都不用多想，直接就能认定两人关系匪浅。


    对方懒得多问，目光直接看向李之画：“吵什么吵？不想吃滚出去！”


    李之画：“这位服务员不仅对客人态度恶劣。”


    “现在还动手拿托盘砸人，你们国营店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围过来看热闹的客人不少，有人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吐槽：“嗨，这年头国营店的服务员，不都这么牛逼轰轰的？”


    “咱们来吃饭，还得看人家脸色。”


    一男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是头一回来这儿吧？”


    “这服务员的破态度，在京可都能排上号的！”


    其他人深有同感，“前儿我去华外宾饭店办事，人家那服务员都客客气气的，哪像她这样，对咱老百姓横得不行。”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客人也跟着点头附和：“可不是嘛！上次我来买烤鸭，就多问了句能不能多给点甜面酱，她手指头立马戳到了我脸上。”


    “要不是这烤鸭味道还行，谁愿意来受这气！”


    腆着肚子的男人扫了眼围过来的客人，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你说我家服务员态度差，有证据吗？”


    “可别空口白牙乱说，传出去影响我们国营店的名声。”


    李之画瞧她这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也懒得再掰扯。


    “你要是不想管，那我也不跟你耗着，只能再找你的领导来管。”


    “我爸就是这儿的主任！你找谁来都没用，哼！”服务员神色轻蔑。


    李之画没跟她置气，转身就往外走。


    她记得刚才进来时，巷子口就有家邮电局。


    将点菜窗口写着的检举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后，她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


    电话那头是个温和的女声，耐心听完后回应：“同志您放心，我们已经记录下情况，会尽快派工作人员去核实处理。”


    这年头说处理那就不会轻轻放过,挂了电话，转身回饭店。


    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更没打算跟那对父女再纠缠。


    等李之画回到厢房，才发现自己碗里的菜已经堆得像座小山，老爷子手里还夹着块烤鸭皮，正往她碗里添。


    见她进门时神色平静，老爷子连忙招呼：“快坐下吃！这儿的烤鸭皮最香，凉了就没这脆劲儿了。”


    李之画笑着坐下，拿起筷子：“爷爷最懂我，我就爱吃这口鸭皮！”


    ......


    又过了几天，工作还是迟迟没有定不下。


    她夜里翻来覆去，叶书礼看她这样，直接帮她报了名。


    鼓励她，“去看看情况，试一试。”


    “我们画画没什么可顾虑的，还有我呢。”


    他看得出来她对这份工作是有意动的。


    考核当天，李之画刚走到文工团门口，就被一个穿军绿演出服的女兵拦住：“同志，考核还没开始，家属不能进。”


    “我是来参加考核的。”


    她递上报名表，女兵扫了眼，侧身让开，“里面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人还没到齐，可能要稍等一下。”


    音乐编导的名额只有一个，可乌泱泱的考核者足有两百多。


    这还只是小范围传开，要是到各地去招人，人只会更壮观。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她虽说跟着通晓乐理，也有几分活动策划的经验，但面对这些土生土长的竞争者，她心里不敢轻视。


    刚打听完情况，找了个角落站稳，负责考核的干事举着喇叭走进来。


    “各位同志安静！今天考核分两轮，第一轮自选命题创作，第二轮节目展示。”


    “注意了，第二轮给两小时准备时间，期间可以找在场的文工团工作人员帮忙，也能自己上，现在开始抽签定顺序！”


    人群瞬间涌到抽签箱前，李之画排到队尾，指尖捏着抽到的一百九七号签，快到后半段了。


    她改了《百鸟朝凤》合奏版，这首曲子有唢呐演奏才是最佳。


    拿到号牌，脚步没停就往舞台上跑，她从进排练厅起就没闲着，早摸清在场只有一人会吹唢呐。


    赵建军刚结束今天的排练，就见一个穿浅蓝衬衫的姑娘快步朝自己走来。


    “赵同志，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赵建军愣了愣，扫了眼李之画手里的号码牌，心里猜她是要搭伙演节目。


    “啊，哦，好的，没问题。你要我怎么帮？”


    李之画松了口气，连忙从包里掏出乐谱递过去，指尖指着其中一段：“我准备表演《凤求凰》，能不能你以唢呐为主？我用二胡给你做配？”


    赵建军挠了挠头：“可我唢呐吹得一般，”


    “没关系，我会以一段旁白做引子开头，你只需要负责中间高潮部分。”


    “而且我会用二胡给你垫音。”


    赵建军接过乐谱，低头翻了两页，眼睛亮了亮，他虽常演传统曲目，倒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子演绎的方式。


    随即又开始惋惜只有他们两人，呈现不出策划上的宏大场面。


    “行！不过你得跟我顺一遍节奏，别到时候吹岔了。”


    “太谢谢您了！”李之画喜出望外，连忙拉着他到旁边的空桌子前，掏出铅笔在乐谱上画着重号。


    “我拉到这里的时候，你用唢呐跟进来，咱们就练三遍，肯定能顺过来！”


    考核借了隔壁的舞蹈排练厅，高高低低的音乐声传过来，有《黄河大合唱》还有《茉莉花》，也有一些不熟悉的少数民族调子....


    赵建军比当初自己考文工团还要紧张，低着头努力的记乐谱。


    “一百九七号，准备！”


    两人应声抓起东西，快步冲进隔壁排练厅。


    赵建军抱着唢呐快步走到舞台中央，灯光稳稳落在他身上；


    李之画在阴影里坐定，手捏二胡弓轻轻一拉，绵长的调子便跟着飘了出来。


    和着二胡声一起，英文旁白缓缓道出：“From aimes, a uses music to vey love and peace, a melody resonating with all flobal harmo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