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也不要了，一把塞到爸爸手里，让他帮忙拿着。


    罢了，还有模有样的甩甩手。


    跌跌撞撞跑去抱着老爷子的腿，拽住他就往外拉。


    李之画看着叶书礼两手拿得满满当当，忍不住推他一下子：“你这家庭地位可以呀！”


    “孩子这么小就知道，东西要找谁拿着，看来你在他们心里还是挺靠谱的。”


    嘴上这么说，眼睛里都是促狭。


    叶书礼叹口气：“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这是看准了就我适合当苦力！”


    “画画，你以后得教教他们，自己的东西自己拿。”


    老爷子一个眼刀回来：“给我好好拿着，要不是我要牵我的乖孙孙，都轮不到你。”


    “你也不看看，我一个老头子，之画丫头柔柔弱弱的，你不拿谁拿？”


    叶书礼含笑点头并不反驳。


    他也就是逗逗李之画。


    老爷子提到的老字号就位于前门大街进去第二个胡同里。


    从一道窄窄的黑漆小门进去，迎面就是第一进院。


    靠墙搭着半人高的木柜台，漆皮掉了大半。


    穿蓝布褂子的服务员正低头给客人开票，旁边墙上贴着张红纸写的菜单，“烤鸭一只”“鸭杂汤”"黄瓜丝" "卷饼"等几个字格外醒目。


    院子里没铺青砖，中间搭着四个黄土烤炉。


    炉口被常年的油烟熏得变了颜色，连炉边堆着的枣木柴都沾了层油亮的灰。


    有师傅正戴着粗布手套，弯腰从炉子里勾出只油光锃亮的烤鸭。


    金黄的鸭皮冒着热气，油珠顺着鸭皮往下滴，落在炉边的铁盘里，滋滋响着散出焦香。


    大堂中间摆着几张方桌，客人坐满了大半。


    绕过烤炉往里头走，穿过一道月亮门，才算到了他们今天吃饭的二进院。


    这儿比前院规整些，两边的厢房都改成了单独的包间，门上挂着蓝布门帘，帘角绣着小小的“国营烤鸭店”字样。


    他们根据提前订的位置，进了左边的厢房。


    “不像话！”老爷子放下手里的茶杯。


    “烤鸭味道差，这服务员的性子倒长了不少。”


    李之画正低头给小宝剥鸭腿，没太听清，闻言抬起头，笑着递了块去骨的鸭肉到老爷子碗里。


    “爷爷我听人说，现在想吃口这儿的烤鸭，得提前三天来开票，我们都是沾了您的光。”


    可老爷子还是没顺气，想起刚才那茬就皱着眉。


    “我好声好气跟那服务员商量，说孩子小，麻烦把鸭腿留整的，让他们啃着玩。”


    “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火气：“人反手就把手里的瓷盘往案上一撂，吓得我们大宝都往我身后躲。”


    “还指着我鼻子就呛，说什么‘国营店有国营店的规矩，烤鸭都得片成块儿上，哪能留整个腿？要吃自己回家撕去！’”


    更难听的话老爷子没往外说,怕污了孩子的耳朵......


    这话落音时，大宝还下意识往老爷子怀里缩了缩，显然刚才那阵仗确实吓着孩子了。


    李之画腾出手，轻轻拍着大宝的背安抚。


    “爷爷您别气，咱们本来就是来图个高兴的，犯不着跟她置气。”


    老爷子听着这话，目光扫过俩孩子，脸色才缓了些。


    伸手摸了摸怀里大宝软乎乎的头发：“还是我大宝乖，不跟旁人计较。”


    “行，听你的，不气了，咱们吃咱们的。”


    说着，拿了块小小的鸭肉，蘸了点甜面酱，递到大宝嘴边。


    但皱着的眉头,还是能看出老爷子没有了先前的高兴。


    李之花刚刚和叶书礼在厢房里带小宝，还真不知道这茬。


    起身将怀里的小宝抱给叶书礼。


    叶书礼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询问。


    “我去找他们这儿的负责人说说这事儿。”李之画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回头神色认真，


    “这服务员的态度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敢对爷爷这样，往后指不定还气着别的客人。”


    “正好让负责人去头疼，也该管管了。“


    “咱爷爷一辈子哪在咱们国家自己人这儿受过这种气？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爷子和叶书礼都是军人，身份特殊不好发作，她可不是。


    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下，谁受她这气？


    让这趟出门吃饭的兴致，被那服务员扫了去。


    李之画进门之后因为好奇国营的,和后世的烤鸭店有什么区别。


    店里过了一道眼，根本就没有服务员说的所谓规矩。


    叶书礼脸色也不好看，只道：“要是有问题，就进来找我们。”


    老爷子心里一下子熨帖得不行。


    等李之画掀开门帘出去，老爷子的目光还追着门口望了片刻，慢慢褪去了火气。


    他伸手摸了摸大宝的头，没再念叨服务员的不是。


    反而翘起嘴角说了一句：“这丫头，倒比你小子会护人。”


    语气里没了方才的烦躁，多了几分开心。


    他也是有孙媳妇护着的人。


    李之画走到点菜窗口，一眼就瞧见了方才给他们送菜的服务员。


    身宽体胖，正闲闲地靠在点菜的柜沿上，眼睛上上下下扫着大厅的客人。


    “同志，麻烦叫一下你们的负责人。”李之画站在窗口，语气平静。


    对方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嘴角撇了撇，语气不耐烦挥手：“找负责人做什么？别烦人。”


    话刚落，她看清了李之画的长相，再想起刚才这家人坐的是店里最好的厢房，心里那点嫉妒倏地冒了上来。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不痛快一闪而过。


    李之画不知道，自从眼前的服务员到这儿上班，许多长得标致的姑娘，来过一次就没再来，全因这服务员没少找茬。


    “国营店的规矩你懂不懂？负责人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说着，她手里正端着的空托盘“哐当”一声往柜台一撂，竟直接朝着李之画的脸砸来。


    李之画往后退了半步,险险避开晃动的托盘，冷冷地看着窗口的服务员。


    托盘撞在窗框上发出巨响，一下子惊动了后厨的大师傅和旁边收拾碗筷的服务员，几个人纷纷探出头。


    厨师看见,想出来劝几句，怕李之画吃亏。


    没等他开口，就见大厅另一边的小屋子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