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白色桌子哪里都有，显示屏虽说是限量款，但也不是限到全球只有一台。


    闻煦很快说服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纸面上。


    一秒后，他的注意力又跑到了显示屏边角跟桌面上——


    突然，瞳孔一缩。


    照片里，在桌面即将延伸到画面外的地方，有一片倒影。影子主体圆圆的，边缘间隔有序地伸出几根小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热带植物。


    ……仙人掌？


    心砰砰直跳。


    耳边突然响起两声提示音，仿佛雨点滴入水塘。


    闻煦唰地一下抬起头。


    萧意：“什么声音？”


    洛芯：“我用来生成结构树的AI啦~是不是很好听~”


    “好特别哦。”程南，“是哪个AI啊？”


    洛芯说了个名字：“比较小众啦，你们应该都没用……”


    闻煦从椅子里站起来。


    “……小煦煦？”


    闻煦：“我出去走走。”


    萧意：“你在刷微信步数？”


    闻煦胡乱恩了声。


    程南看着他拔掉外接插头，惊疑不定：“您抱着电脑去？”


    闻煦：“负重训练。”


    就像大多数人玩手机一样，电脑早就成了闻煦身上的另一个器官，即使走路也不影响操作。


    论坛没有APP版。闻煦一边继续用电脑回复Y03072015，一边开始反向追踪对方的IP。


    闻煦花了大概五分钟追查到对方的地址，是个非住宅用户。虽然不是100%，但这种IP很有可能是某个□□的出口。


    其实他还可以继续往下查，但担心用力过度，会被对方察觉。


    闻煦一路走到家门口，停下脚步，他盯着密闭的大门，后背完全汗湿。


    他刚出国那两周会经常在微信上跟沈屿发消息，但后来，因为隔着12小时的时差，又因为课业繁重，渐渐地，他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到后来，半年可能也就发个五六条消息。


    并不是他不想深聊，只是每次打开聊天框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题合适。


    他们曾经亲密无间，但时间和空间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很多相恋多年山盟海誓过的情侣都扛不过去，何况是两个分开时只有九岁的孩子。


    有不止一个夜晚，闻煦为此失眠过。


    他不想跟身边的朋友说这些。


    直到后来，他意外在论坛上遇到了Y03072015。


    他以为，他们永远不会见面，就像很多认识多年的网友一样，永远能保持一种同调又安全的谈话——


    悬在键盘上的手缓缓收紧，闻煦盯着屏幕，对方不知道干嘛去了，有五分钟都没回消息。


    闻煦在原地站了片刻，推开门。


    新搬的别墅是他大哥帮他看的，地方比原来那栋要大不少。


    闻煦轻轻走进客厅，放下电脑。


    右手边的茶水间里传来声音，跟沈屿的房间是反方向。


    对方像是在倒水，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闻煦猫着步子，走到沈屿房前。


    房门没关好，开了一条缝。


    闻煦捏紧拳头，犹豫一瞬，唰地下把门推开——


    先前瞄到的铺了一桌的A4纸已经被摞好，就放在距离那颗仙人掌不远的地方。


    闻煦走到桌前，看到屏幕处于屏保状态。


    他没有去动鼠标，直接拿起桌上的纸开始翻。


    每翻过一页，脑子都嗡嗡作响。


    除了那些刚才发到他电脑上的决策树外，还有很多沈屿手写的笔记。


    是前段时间他在Q大讲课时的内容。


    当时他记得沈屿跟他说，只是原样摘抄了。


    但分明，眼前的笔记专业到不能再专业，几乎可以直接拿去当教案。


    闻煦一路翻过去，直到最后，猛地一怔。


    最后张纸上没有任何代码和模型，只有一张人形线稿——


    画得是他在讲台上讲课的样子。


    闻煦出神地盯着。


    “……哥哥？”


    闻煦抬眼望去。


    沈屿端着杯水站在门口，像是完全没想到他会回来，满脸错愕。


    闻煦捏着纸的手隐隐发颤：“……Y03072015？”


    话音落下，他看见沈屿似乎僵了下。片刻，对方拿着玻璃杯，慢慢走到他身边。


    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突兀的闷响。


    沈屿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儿，静静看着闻煦。


    沉默间，一切昭然若揭。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一年那么长。闻煦终于开口：“所以，这些年我们不是一点联系都没有……”


    他感觉呼吸有点困难：“你一直知道是我。但我……”


    “……我不敢说。”沈屿终于出声，像是憋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说话。


    闻煦看着他。


    沈屿慢慢倚到桌沿边：“编程最早，是我用佣人的电脑自学的。”


    闻煦一怔。


    因为在沈家不受重视，沈父很晚才想起要给沈屿按一台电脑，后来虽然有了，却又被两个哥哥砸坏。再到后来，沈父开始重视沈屿了，两个哥哥更加气不过，虽然不敢明面上欺负他，但总是背地里偷偷把他的电脑搞出故障，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在电脑里存下什么东西。


    好在一直照顾他的佣人心好，到后来沈屿就开始偷偷用他的电脑，但因为怕被两个哥哥发现，连带着佣人也受连累，他不敢操作得太频繁。


    “……我不想让哥哥担心，所以那时候就没跟你说。”


    闻煦哑然。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如果那时就知道是沈屿，他一定会追问对方为什么经常上线到一半就掉线。要是知道真相，连夜打飞的到国内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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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屿那两个哥哥胖揍一顿也不是没可能。


    “再后来。”沈屿垂眼，“再后来，我能保护自己了，但那时候哥哥已经跟我说了很多……”


    闻煦脸一下红了。


    沈屿：“我担心如果说了，哥哥就不理我了。”


    “……”是他会做的事。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骗了哥哥。”沈屿直起身，“今晚我会打好辞职报告……”


    手腕突然被用力一拽。


    沈屿顿了下，转头，见闻煦直直盯着他。


    闻煦：“谁许你辞职了？”


    沈屿状似一怔。


    “F国那家给你开多少工资？”闻煦，“我开双倍给你。”


    “……哥哥不生气吗？”


    “气啊。”他平常最讨厌别人有事瞒着他。可是……沈屿这个，好像也确实情有可原。


    闻煦：“你刚回来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会编程？”


    如果他一早知道，就根本不会让沈屿当什么助理。


    他还以为沈屿只会商业上的东西……没想到连编程都那么厉害。


    而且，画画的手艺好像也比小时候更好了。


    沈屿：“因为我想更好地报答哥哥。”


    “？”闻煦不太明白他的脑回路，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一码归一码，你有这技术，我不可能轻易放你走。”


    “……哥哥如果是看重我的技术，我到了那边也可以继续帮你的。”


    “那不一样。”闻煦脱口而出。


    “哪里不一样？”


    “就是……”闻煦卡了下壳，“全职更有效率。”


    沈屿仿佛很纠结：“但我现在对金融更感兴趣。”


    “你的错觉。”闻煦斩钉截铁，“你要是现在对金融更感兴趣，为什么还要跟我讨论那些技术上的东西？”


    “因为我不想看哥哥太辛苦。”


    闻煦一怔。


    “哥哥可能觉得不公平，你之前在网上对我说了那么多……但其实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沈屿趁闻煦出神，反过来抓住他的手，慢慢把身体贴近：“比如，这么多年，我每晚都会想你。”


    闻煦眼皮一跳。


    沈屿：“就连做梦……”


    “知道了！”纸张散了一地，闻煦用另只手捂住沈屿的嘴，脸比刚才还要红，“咱们这算扯平了！别勉强自己说这些！”


    沈屿像是真得被捂住了，嘴唇老老实实地贴在闻煦的掌心上，不发一语。


    “总之。”闻煦瞪着眼，“你要不要留在我这儿！”


    沈屿唔了声。


    闻煦这才发现对方的嘴还被自己捂着。刚要放下，掌心突然一痒，他愣了两秒，像突然触了高压电一样，飞快把手缩了回去。


    “……抱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被捂了，沈屿的声音听起来很哑，“本来是想说话的，没想到会舔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