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技术问题没解决，闻煦后面大半天都感觉心里有点堵堵的。


    沈屿吃了药，身体恢复如常。他让闻煦快回公司去忙，闻煦表示还是不太放心，去公司拿了东西，接下来大半天都待在家里办公。


    吃过晚饭，沈屿在厨房洗碗。闻煦路过他房间时，脚步一顿。


    沈屿的房门没有完全关好，露了一条缝。从外面能看到白色书桌上放着一个灰蓝色的超大显示屏，显示屏旁边还有一小盆仙人掌。


    这个显示屏是某个大品牌刚出的限量款，价格不菲，胜在外观好看，尺寸完美，分辨率极高，很适合写代码。


    ……小屿买这个干嘛呢？


    他的工作也需要用到这种屏幕吗？


    而且，怎么买这些也不跟他讨论讨论呢？


    虽然好像也没必要跟他讨论。


    第二天上班，闻煦感觉自己心堵的情况比前一天更重了。


    Y03072015这两天都在线，闻煦午休时候刷到了他早上发布在社区里的一串代码。


    代码没有任何自述说明，但闻煦并不care。


    他之前经常在对方共享的程序里获得启发，本着学习的心态，闻煦坐直身体，将两页代码放到他常用的运行器里运行——


    ……


    ……


    Print（"o(╥﹏╥)o"）


    闻煦：？


    额……


    闻煦犹豫了下，打开聊天框——


    X：最近有啥不开心吗


    Y03072015回得很快：收到个不错的新offer，纠结接不接。


    闻煦一愣。


    怎么这两天都在研究换工作的问题。


    X：纠结的点是？


    Y03072015：如果接了，就不能留在男朋友身边了。


    闻煦：？


    原来Y03072015是女孩子吗。


    哦，也不一定。


    他们虽然断断续续聊了十年，但到现在闻煦都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是男是女，做什么工作。


    但其实，他也不想知道。


    有些话，就是只有跟素未谋面，现实里毫无交集的网友才能说。


    闻煦想说那肯定是工作更重要啊，但不知怎么打出来变成：跟你男朋友商量过没


    Y03072015：商量了，他说如果有好的工作还是要去。


    闻煦想说你男朋友还挺理性，但要真去了，异地恋估计持久不了。


    闻煦突然又想到沈屿说要去F国。


    要是去了，他们又不知道要分开多久，将来如果再见面，还能像现在这样……


    不对！！他们又不是情侣！！


    兄弟情比金坚，是不会受任何影响的！！


    X：那你什么想法？


    Y03072015：如果去了，时间久了感情一定会淡吧。


    闻煦一顿。


    Y03072015：就像你之前说的，你跟你发小那样。


    闻煦没意识到自己额头上有点冒汗，飞快打字——


    X：我们感情没淡啊


    X：他现在就在我公司，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小煦煦吃饭啦！”餐厅传来洛芯的叫声，“哎，吃了几天小屿屿做的菜，再吃外卖都有点不习惯了……”


    “哪儿那么多事。”谈灼，“等他走了还不得天天吃外卖。”


    “他真得要走吗！小煦煦不会同意的吧！”


    “难说。”萧意，“我朋友前面说他好像打算接F国的一个offer了。”


    程南：“啊？那沈总跟闻哥不是要异国恋了吗，哦他们不是情侣……”


    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闻煦盯着屏幕，脑子有点空白。


    等反应过来，他已经给沈屿发了条微信：你打算去F国了？


    “小煦煦吃饭啦。”洛芯从厨房探出脑袋，“你怎么出那么多汗？”


    “……热的。”闻煦迎着20°的空调风起身，去厨房干饭。


    席间，洛芯没忍住：“小煦煦，小屿屿要去F国是真的吗？”


    闻煦埋头扒饭，口齿不清地恩了声：“大概吧。”


    萧意：“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闻煦：“……他本来就不该只当个助理。”


    “怎么光吃饭。”谈灼看不得闻煦吃了五分钟还只在白米饭里扒拉，夹了两只大虾到他碗里。


    闻煦盯着那两只虾看了会儿，突然起身。


    谈灼：“……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没胃口，“刚想到个技术栈可以解决我们那个问题，你们先吃。”


    闻煦走回工位上，先划开微信看了眼，沈屿没回。


    之前明明都是秒回的……


    闻煦抹了把脸，坐回工位上滑动鼠标——


    屏幕上有两条Y03072015十分钟前和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接着闻煦那句“他现在就在我公司，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Y03072015：那是你们运气好


    Y03072015：我跟他之前已经分开过一次了


    Y03072015：下次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一下午闻煦工作都不在状态，经常代码写了一半就去刷微信。


    沈屿还是没回消息。


    三个小时了。


    之前从来没那么久。


    难道是在忙着准备去F国的东西？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家……


    闻煦又漫无目的地刷了刷沈屿的微信框，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天灵盖。


    也许，小屿是又晕倒了？！


    虽然他昨天说只要定期服药就没事，但，这也很难说啊。


    不行，他得回去看看！


    闻煦唰地一下起身。


    众人转过头。闻煦一下午的状态他们都看在眼里，这会儿突然见他两眼放光，表情各有各的难评。


    萧意：“沈总不去F国了？”


    “……不知道啊，我出去走走。”


    一走又走回了家。


    推开大门，客厅地上没人。闻煦微松口气，慢慢走到沈屿房门前。


    门内传来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在家啊。


    闻煦不知不觉又松了口气。过了会儿，又紧张起来。


    他以为只有他们这种程序员或者那种作家才有那么大的打字量，原来搞商业金融的也是吗？


    打字这么密集……难道是在跟新公司那边的人对接什么？


    闻煦在门口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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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等里面的打字声停下，缓缓抬起手。


    抬了会儿，又放下。放了会儿，又抬起。


    好不容易决定敲门，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哥哥？”沈屿眼见地有些吃惊。


    紧接着身体微微一动。


    这个动作闻煦很熟悉，小时候他偷偷在房间里玩模型不写作业，他爸来敲门，他就是这么用身体挡的。


    但他那时候小不点一个，挡了等于没挡。


    沈屿就不一样了。


    闻煦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沈屿的体格。


    随便一挡，他就完全看不到房里了。


    心微微发沉。


    之前他敲门，小屿都是很热情地把他迎进去的。


    为什么要挡呢？


    难道是已经在打包东西了不想让他看见？


    “哥哥怎么突然回来了？”


    “……正好下午不太忙。”闻煦勉强一笑，“怕你会不会还不舒服，回来看看。”


    沈屿微笑：“我没事。”


    闻煦恩了声，犹豫片刻，问：“给你发的微信看到了吗？”


    沈屿顿了下：“没有，下午有事在忙没看手机。我现在看……”


    “不用，也没什么急事。就问你是不是打算去F国了。”


    沈屿：“我……”


    话音未落，房里的电脑突然连弹出好几条提示音。音效很特别，仿佛雨点滴入水塘。


    闻煦微微一愣。


    “我这还有点事。”沈屿像是有些为难，“等处理完跟哥哥说行吗？”


    “行啊，你先忙你的，我就随便问问。”闻煦作势转身，“那我先回去了。”


    沈屿笑着说了声好，又问闻煦晚上回不回来吃饭。闻煦说回来。


    临走前，闻煦又往回看了眼，正好看到沈屿在关门。


    刚才被挡住的地方露出了很大一部分。


    房里没有被打包的纸箱。只是桌上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A4纸，层层叠叠地铺在灰蓝色的显示屏周围。


    难道是对接的工作文件？


    闻煦七想八想回到公司。


    坐回工位上，发现Y03072015给他发了好几张图片。


    图片全是拍照的A4纸，上面机打着很多决策树模型。


    闻煦憋闷的心里涌出一丝感动。


    每次他找Y03072015交流问题，对方都会这么事无巨细地帮他想对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得很难想象世上会有这么好的网友。


    X：你那边现在是晚上吧？


    他记得之前聊过，对方现在住在M国。


    X：要不先去睡吧，我这也不急


    Y03072015：不困。


    Y03072015：你的事比较重要。


    说着又传来一张照片。


    又是一张A4纸照片。


    闻煦点开大图，猛地一怔。


    不像前面几张照片里只有纸，这张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不小心，除了纸以外，照片左上角的地方还露出了点别的东西——


    显示屏的一个角。灰蓝色的。


    下面是白色的桌面。


    闻煦喉结滚了下，只感觉一股滚烫的血液直冲大脑。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