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各项数据来看，"陈言捏着一沓检查单，目光专注地落在纸页间，像是在刻意避开视线，“时暮最近身体情况，似乎比之前更不乐观了……”


    “嗯？”


    时暮微微一愣，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他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陈言没理会他，径直转向一旁的何夕，似乎是在征询她，可语气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何小姐，能单独聊聊吗？”


    何夕若有所思地扫了他一眼，见他始终垂着眼，避免与她对视，不由得挑挑眉，还是点头同意了。


    时暮顿时不乐意了，眉头紧紧皱起。


    这陈言，搞什么名堂？


    有什么话是他时少爷不能听的？


    “喂！”他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下桌角，不满地抗议出声，“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陈言看着他这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知道不和时暮解释清楚，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上前两步，凑到时暮耳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几句。


    下一刻，时暮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他立刻转变态度，语气变得格外积极，甚至带着几分迫不及待：“那什么，你们快去，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何夕：“……”


    现在变成孤立她是吧？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目光平静的陈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两人进到上次的那间办公室，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没有了时暮这个调节剂，空气仿佛一瞬间变得凝滞，连呼吸都带着几分阻滞感，无形的隔阂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


    何夕几乎是在门合上的瞬间，就卸下了所有耐心。


    她往后一靠，脊背抵住冰凉的门板，双臂在胸前交叠——


    这是一个下意识地、充满防御性的姿态。


    既然时暮并不在这里，她也懒得再维持表面上的客套，直截了当地开口：“你要说什么？”


    陈言眉毛轻轻一挑，看上去并不在意她略显冷淡的态度，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你难道不好奇，刚才我和时暮说了什么？”


    何夕并没有按照他的节奏走，语气淡淡：“你要是没有什么要说的话，我现在就出去。”


    “诶别别别！”这下陈言先绷不住了，连忙出声，阻止了何夕要往外走的动作。


    说完，他没忍住低声吐槽了一句：“怎么和时暮一样不按常理出牌啊。”


    何夕不为所动，只静静看着他，那双眼里没什么情绪，却像是能穿透人心，看得陈言莫名心里有些发虚。


    他赶紧清了清嗓子，收起想要活跃一下气氛的心思，赶紧切入正题：“是这样，根据刚才的检查结果来看……”


    何夕眉头一蹙，直接打断了他：“说结果。”


    陈言撇撇嘴，眼中掠过一丝无奈，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好吧，我的建议是，你和时暮相处的时候，最好更亲密一些。”


    “你的意思是，”何夕听懂了他的意思，声音微微一顿：“他身体出问题，是因为我和他之间……还不够亲密？”


    陈言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何夕微微眯起眼，虽然觉得这件事听起来很离奇，但转念一想，连男人都能怀孕了，这似乎也不算太超出常理。


    她沉吟片刻，抬眼看向他：“你说的亲密，具体是指哪些行为呢？”


    “呃……”陈言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犹豫了下，不确定地说道：“大概就是……多一些肢体接触？”


    见何夕陷入思索，他又赶紧补了一句：“总之……应该是越亲密越有效。”


    “行吧，”何夕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又抬头看陈言，“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没了。”陈言暗自松了口气。


    说实话，要不是必要，他实在不想和何夕呆在一块。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才发现时暮直接搬了张椅子，坐在了门口。


    一见他们出来，立刻站起身来，目光带着藏不住的期待：“你们聊完了？”


    “嗯。”


    何夕还在思考陈言说的事，只淡淡应了一声，就走到一边坐下，神色若有所思。


    时暮下意识咬了咬下唇，又转眼看向陈言，见到他悄悄对自己比了个“搞定”的手势，瞬间露出个傻兮兮的笑出来。


    陈言再一次恨铁不成钢：真是没出息。


    “对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条条仔细嘱咐时暮，“饮食上尽量少食多餐，别一次性吃太多。暂时别碰太辛辣刺激的。现阶段，先不用太纠结营养均衡，能吃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实在没胃口，可以试试吃点酸的开开胃，或者喝点姜茶开胃，太油腻的尽量不要碰。”


    “还有，一定记得多喝水，好好休息，绝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通宵熬夜打游戏……”


    ……


    陈言像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在时暮面前絮絮叨叨交代了半天注意事项，说到口干舌燥，才注意到对方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转头一看，才发现时暮压根没在听！


    这个人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咧着嘴，眼神放空，一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傻乐的模样。


    他刚才说的话，显然这人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陈言：“……”


    拳头硬了，想锤点东西。


    算了，看在每个月巨额工资的份上，他忍了。


    “等会给你拿点维生素B6，”陈言决定眼不见为净，转身朝药房走去，嘴上却还是忍不住继续嘱咐，“要是再不行的话，下次我给你开点药。”


    他继续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孕夫能不能吃……”


    “还是算了……”


    陈言离开后，房间内只剩下何夕和时暮两人。


    时暮终于回过神来，想起来今天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顿时心中又忐忑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何夕身边，对方正在垂眸沉思着什么，见时暮靠近，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又垂下了眼睫。


    时暮在她面前来回蹭着地毯，见何夕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终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唤道：


    “慢慢……”


    “嗯？”


    何夕余光瞥了眼乱七八糟的地毯，心道这地毯质量还挺好，折腾这么久都没掉毛。


    也不知道时暮这次又背着自己干了什么事。


    她无奈地抬起头，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催促，只是望着他，静静等着他说话。


    “那个……”迎着何夕平静的目光，时暮眼神开始飘忽，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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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硬着头皮说道，“慢慢，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想见你的人吗？”


    何夕点点头，轻轻一挑眉：“在这？”


    时暮虽然早知道何夕比他聪明，却没想到她一下子就猜中了，顿时更心虚了。


    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期期艾艾地看着何夕，生怕她会拒绝：“嗯，你要不要……见一见？”


    何夕下意识就要拒绝，话刚到嘴边口，却忽然想到了时暮昨天那副模样，不由得顿了顿。


    她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迎上时暮忐忑的目光，问道：“那个人来了吗？”


    时暮眼睛一亮，有戏！


    他连忙点头，声音都因为兴奋提高了几分：“早就来了！”


    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再联想到自己自踏入这里后，就隐约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何夕蹙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我们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


    “嗯嗯。”


    时暮还沉浸在计划成功一半的兴奋中，压根没察觉到何夕已经对那个人产生了不太好的第一印象。


    藏头露尾，偷偷摸摸的，谁知道究竟是不是什么正经人。


    “她在哪？”何夕问道。


    “那个房间。”


    时暮转过身，抬手一指，何夕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整面光洁的玻璃墙，看上去与普通装饰镜无异，完全看不出来背后还有一个房间。


    何夕心中了然，怪不得她找不到那股被窥视的来源。


    她估计这玻璃是个单向的，从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而从外面看去，却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也不知道陈言这小小的诊室，为什么要弄个这样……特别的房间？


    总不能是陈言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半小时后，在时暮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下，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这么快？


    时暮有些惊讶，但还是急忙忙扑了上去，眼巴巴望着何夕，急切地问道：“慢慢！怎么样？”


    “你们……聊得还好吗？”


    但何夕只是像往常那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时暮心中一沉，忍不住有些失落。


    难道……没用吗？


    何夕掠过他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想到刚才在房间里那人和自己说的话，目光闪了闪，语气如常：“她说有事要单独和你谈，我先在外面等你。”


    “好吧……”


    时暮顿时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地应了一声，看来果然是失败了。


    但转念一想，何夕虽然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是也没有生自己气的迹象，顿时又稍稍松了一口气，重新打起一点精神。


    他对何夕扯出一个尽量轻松的笑来：“那慢慢，你在外面坐一会儿。”


    “我很快就好。”


    犹豫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我记得外面的柜子上有吃的，要是饿了就随便吃一点。”


    直到何夕微微颌首，转身在沙发坐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面前那扇门。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就在合上的那一刻，何夕忽然转过头，目光以一个隐秘的角度、沉静地投向那扇紧闭的门。


    她静静坐着，眼神微微闪动，似乎在想些什么，却又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