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遇匪

作品:《折杨柳

    于是,一直以来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新娘枯尸案,在沈半夏讲述了前因后果之后,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他们知道了,白术已死,如今的王不留行极大可能是苍术。他们也知道了,为何苍术要杀害新娘,因为他需要处子血养刀。


    如此这般,案情一目了然,然而今日之机尽失矣。他们打草惊蛇,苍术侥幸逃脱,便不会再轻举妄动,那他们又要如何才能再次引蛇出洞么?


    正思来想去不得明白,直到翌日,忽见一名衙役走了进来,向杨无名禀报道:“二公子,将军府来人,说大公子行商途中遇流匪劫财,不敌受伤,刚刚被抬回了府。”


    杨无名当即向东方凌云请示,便往家赶去。柳眉妩和竹悠然对视一眼,吩咐备车,紧随其后也要去将军府。到了勉院,大夫郎中一个个地进去又出来,她和竹悠然左右扶着钟夫人,一面张望,一面安慰。


    “姨母不必太担心,大表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夫人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别到时候大公子醒了,你又倒下了。”


    “咎儿经此无妄之灾,我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钟夫人心急如焚,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保佑我的咎儿平安无事,快快醒来。”


    柳眉妩口中宽慰,心里也有些隐隐担忧。饶是只远远瞧上一眼,不曾细看,也觉得杨无咎伤势触目惊心,额上,面上,血肉模糊。身上,金黄的锦袍染了色,一大片的黑红血污。


    再听同行小厮的禀告,知道他们是在葫芦岭遇上流匪。那匪徒先是劫了财,后来又想害命,人多又有刀剑,他们打不过,杨无咎便在混乱中滚落山崖。好在命大,摔下山崖也只是昏了过去,这才被他们的人找到,一路抬回了将军府。


    钟夫人听得心惊肉跳,眼泪又落了下来,哭个不停。等薛大夫半个时辰后出来禀告伤情时,钟夫人的一双眼已是哭得通红。


    “大公子已无大碍,只是现在还在昏睡,待醒过来夫人便能进去看他了。只是千万切记,让他多多静养,不宜操劳。”


    “多谢薛大夫。我儿伤势如何?”


    “大公子伤势惨重,除了脸上,还有肩上、臂上、腰上、腿上多处受伤。踢伤,剑伤,摔伤,擦伤,还有好几处骨折。”薛大夫神色凝重,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尤其是腰上那一处剑伤,若再偏个半分,或再深个半寸,便是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钟夫人听得几欲晕厥,好在柳眉妩和竹悠然左右扶着才没倒下去。她撑着笑脸,向薛大夫道了谢,让玲珑姑姑送了人出去,就见杨无名疾步进了院。


    “娘,大哥怎么样了?”他来得匆忙,气喘不定。


    柳眉妩从玲珑姑姑口中得知,杨无名匆忙回府,来不及见重伤昏迷的杨无咎一眼,就被杨将军唤去书房议事,故而现在才赶过来。


    “没有大碍了。”


    “我去看看大哥。”


    “慢着,咎儿还没醒,等他醒了你再去看他。”


    杨无名就站着没动了。他看看柳眉妩,又看看竹悠然,两人面上不见喜色,他便猜到大哥伤势不容乐观。于是应了声好,抿紧了唇,没再说话。


    柳眉妩好说歹说,想劝钟夫人吃点东西,钟夫人却说没有胃口,只想回房歇会儿,她便又扶着钟夫人回从心院休息。


    “从心院是姐姐从前的院子,我自问对咎儿视如己出,甚至有时候比对名儿还好。可如今,咎儿遭此难事,我要怎么向姐姐交代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亦有儿孙祸。姨母,许是大表哥命里有此一劫,怪不得你。再者,祸兮福所倚,说不定大表哥的福气在后面呢。”


    给钟夫人掖好被角,柳眉妩要退出去,忽然被她叫住:“娇儿,你和咎儿相处这么久了,觉得咎儿怎么样?”


    柳眉妩想了想,认真回道:“大表哥人很好。”


    “还有呢?”


    “大表哥待我也很好,就像亲哥哥一样。”


    “我知道了。”钟夫人叹气,随即向她摆了摆手,“娇儿,你先出去吧,我静一会儿。”


    “是。”


    房门被柳眉妩轻轻带上,钟夫人躺在床上出神。玲珑姑姑在旁为她打扇,口中叹道:“表小姐年纪小,不解男女之事也是常理,夫人再撮合撮合便好。”


    钟夫人回过神来,伸出了手,“手心手背都是肉,咎儿是姐姐的骨血没错,可娇儿也是檀儿的孩子。我自然喜欢咎儿,却也一样怜爱娇儿。


    “说到底,他们的婚事因我们而起,指腹为婚,人云亦云,何其容易!但婚姻大事毕竟不是儿戏,若非两情相悦,即便强行结合,未必就是好事。


    “若再极端些,相见两厌,日久生憎,等他们兄妹二人成了怨偶,百年之后,我到了下面,不仅没脸见姐姐,更没脸见檀儿。”


    她轻轻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强扭的瓜到底不甜,婚姻大事也应是结亲,而非结仇。


    罢罢罢。


    *


    柳眉妩留在将军府,一边和竹悠然说话解闷,一边等杨无咎醒来。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月上枝头,才等来小厮报喜。


    柳眉妩挽着竹悠然,玲珑姑姑扶着钟夫人,杨无名跟着小厮,很快几人便从四面八方赶到了杨无咎的勉院。


    杨无咎才喝了药,即便是刚刚睡醒,整个人也十分憔悴,面上几乎没有血色。他刚想起身向钟夫人请安,被钟夫人伸手按住了,他便靠坐在床头向几人问好。


    钟夫人搂着他哭,心肝儿宝贝直叫,他神色冷静如常,甚至还反过来安慰钟夫人,钟夫人便哭得更伤心了。


    门外响起一声通传,杨将军缓步走了进来,看着床上抱头痛哭的娘儿俩,面无表情地开口道:“醒了。”


    “爹。”杨无咎向他请安,又歉声请罪道,“是我没用,货物和书契都被匪徒抢走了。”


    钟夫人瞬时瞪大了眼:“咎儿,你在胡说什么!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什么货物,什么书契,难不成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


    杨将军也点头道:“你二娘说的是,此事你也不必太自责,千金散尽还复来。你伤得重,这几日还是安心养伤,当然,生意上的事也不要疏忽。许多事不能亲力亲为,就叫几个信得过的亲信去帮你做。”


    “爹,我可以帮大哥分担。”杨无名毛遂自荐。


    “你哪里会做生意?名儿,不要添乱。”杨将军想也没想,直截了当地拒绝。


    “我可以学。”


    “学什么学?你在家安心等着便是,什么时候圣旨到了,什么时候就回京复职。”


    “是。”杨无名只好听命。


    一家人又絮絮说了会话,见天色不早了,便让杨无咎先休息。柳眉妩跟着众人要离开,突然被杨无咎出声叫住了。


    “娇娇儿。”


    她转身回望,只见他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和新换的素净白衣不相上下,却还是对她温柔笑着。


    “大表哥,怎么了?”她便也笑着问他。


    他却蓦地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晦暗神色,再抬眼时,笑意疏朗,“没什么。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床前的同行小厮想说什么,被杨无咎一个眼神制止,他便垂手立在一边,没再说话,心中似有不甘。


    柳眉妩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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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继续笑着,“那大表哥早些休息,晚安。”


    “娇娇儿,晚安。”杨无咎目送柳眉妩出了门,又出了院,转过回廊就看不到了。


    床前小厮不解地问:“大公子,你明明对叶小姐那么上心,亲自跑了好几家珠玉铺子,又花高价买了金钗,方才为什么不送给叶小姐?”


    杨无咎将左手从被窝下拿出来,因为握得用力,骨节微微泛白。摊开手,手中赫然是两股断裂的金钗。成色鲜艳,做工精良,断口处参差不齐,但一眼便知不是凡品。


    “你也说我买的是金钗,如今却断成了两股,你让我怎么送给娇娇儿?”


    “可这也是你对叶小姐的一番心意呀!叶小姐若是知道实情,肯定能理解你的。当时你要不是为了护着这金钗,就不会被匪徒逼落山崖,伤成这样了。”


    “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和娇娇儿无关。”


    “小的知道和叶小姐无关,但是……”


    “你多嘴了,来福。”杨无咎打断他的话,转移话题,“我养伤的这段日子,生意上的事就多麻烦你和贵叔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


    柳眉妩上车许久,马车迟迟未动。


    她掀开车帘正要查看,忽听一道耳熟声音响起,“叶小姐,许多话大公子不说,但来福觉得你应该知情。大公子本不至于伤得这么严重,是为了护着给你买的金钗,所以才摔下的悬崖。”


    柳眉妩放下车帘,正襟危坐,语气淡淡道:“这话我没有听过。”


    “那是因为大公子怕你担心,所以没有说。”


    默了默,柳眉妩又问:“所以那日,你也在场吗?”


    “自然。”


    “那你还记得,那些流匪都是什么模样吗?”


    来福回忆道:“模样看不真切。但他们黑衣黑面,有刀有剑,看起来训练有素,不像是寻常流匪。”


    “我知道了。”


    半刻钟后,车夫急急跑来,连声解释道:“小姐恕罪,方才肚子实在不舒服,就离开方便了一小会。我们现在回去吗?”


    “回去吧。”柳眉妩揉揉眉心,忙了大半天,属实有些心力不济。


    “娇娇儿,我帮你按按。”宝儿从她膝上起身,熟练帮她按着太阳穴,担忧地问,“很累吗?晚膳可记得用过了?”


    柳眉妩鼻音模糊地应话,又道:“我还没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才进来,你就上车了。”


    柳眉妩好笑道:“我该说你偷偷摸摸,还是光明正大呢?下次再这样,早晚要被他们当成登徒子打出去。”


    “娇娇儿舍得吗?”宝儿眨着眼,嘻嘻朝她笑。


    柳眉妩揉揉他的头发,不答反问:“来福的话,你怎么看?”


    “共有三疑。朝廷管制刀具严苛,若是流匪,多用朴刀杆棒,怎会有剑?此为一疑;杨无咎行商,镖局马队护身左右,其余人不过轻微擦伤,他却伤势惨重,不像流匪劫财,更像仇家索命,此为二疑;有此二疑,此为三疑。”


    柳眉妩哼笑出声,“宝儿,哪有你这么算数的?朱夫子知道,迟早要被你气死!”


    宝儿也笑,“娇娇儿,你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吧。”


    柳眉妩沉思半晌,“可是,若不是流匪劫财,杨将军退隐蜀郡多年,大表哥也常年从商,哪里会有什么索命的仇家?”


    “那我就不知道了。”宝儿语气淡淡,“我只知道,方才来福的意思,应该就是杨无咎的意思。”


    柳眉妩揉乱他的头发,好笑道:“我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没当面与我说,我就当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