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真相(一)
作品:《折杨柳》 钟夫人闻声望去,笑着朝他招手,嗔怪道:“咎儿来了,怎么不让她们通传一声。”
“给二娘请安。看您和娇娇儿聊得正欢,不好打扰。”
“娇儿惹人怜爱,又与我亲近,便聊得多了些。”钟夫人转头,摸了摸柳眉妩的脸,“娇儿,正好咎儿来了,让他带你在府中转转吧。”
柳眉妩识趣接话:“那灵儿就不叨扰姨母了。姨母这几日睡不好,不如早些躺着,也好养养精气神。”
钟夫人笑着应了,目送两人离开。柳眉妩跟在杨无咎身后,且说且笑,转过回廊,又穿月洞,眼前豁然出现一处小院。青砖黛瓦,柳枝半垂在矮墙,翠色迷眼,绿意盎然。
“朴院,名字倒是有意思。大雅归简,至繁若朴,不知是谁的院子。”
“道经云,镇之以无名之朴,夫将不欲。”杨无咎的视线轻飘飘的,似乎落在匾额上,又似乎落在虚空中,“自然是二弟的。”
柳眉妩转头看他。
“娇娇儿,二娘没有跟你说过,二弟名字的由来吧。”不等柳眉妩回话,杨无咎自顾自又道,“无名之名,并非籍籍无名之意,而是取自‘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之句。
“二弟与我不同。他有爹疼,有娘爱,生来便被寄予厚望。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二弟自幼送往红袖山,而我从小长在将军府,肯定是我更受宠些。可他们哪里知道,杨府既是将军府,自然先是官,再是商。爹让我早早接手了家里生意,剩下的,便注定无缘了。”
“大表哥……”
“我没想和二弟争什么。”杨无咎忽然道,顿了顿,又垂下眼睫,语带嘲弄,“不过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我不想争,还是因为知道自己争不过,所以从不去争。”
柳眉妩默言良久,叹息道:“大表哥,你都听到了。”
杨无咎看她一眼,神色似是坦然,“这些事在府中本就不算私密,二娘今日不说,你早晚也会知道。”
“大表哥,无论我知道的是早是晚,我都要告诉你:过往种种,错不在你,你不必归罪在己,更不必妄自菲薄。稚子何辜,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更别说信什么无可救药的谬论。此事分明是杨姨父行事欠妥,但姨母将你视如己出,二表哥也尊你敬你,你……别多想。”
“娇娇儿,你喜欢二弟吗?”杨无咎忽然问道。
“啊?”柳眉妩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点头回道,“我喜欢二表哥,也喜欢大表哥,也喜欢姨母,就像喜欢爹爹娘亲一样。你们都是我在成都的亲人。
“我虽年岁小,不懂风月事,却也知道婚姻并非儿戏。夫妻一体,同气连枝,是要互相搀扶着过一辈子的。娘亲和姨母或许有亲上加亲的想法,我能理解,却不会接受。
“因为,她们的想法始终是她们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也不能左右我的想法。我是我,便注定有我自己的人生,独一无二的人生。”
“是宝儿吗?”
柳眉妩一愣。
“你喜欢那样的?”
“是。”
杨无咎忽然笑了,“我知道了。”
气音浅浅,不辨情绪。
柳眉妩以为说开,心思通畅,欢快找话题道:“说起来,似乎许久没见大表哥了,大表哥最近在忙什么?”
“忙生意。入夏事繁,分身不暇,过几日又要去一趟江州。娇娇儿,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帮你带回来。”
“我什么都有,不用帮我带。”柳眉妩笑起来,眉眼弯弯,“大表哥,一路顺风,早些回来。”
杨无咎便也笑了,“江州离得近,来回不过旬日,定能赶在你生辰之前回来。”
*
天色渐晚,柳眉妩向杨无咎辞别,上了马车,却让车夫往御史府的方向驶去。小茶听她说了近日行踪,很是担忧,千万个不乐意,却还是拗不过柳眉妩。
薄暮四合,华灯初上。长街上偶有欢笑声,车马摇摇晃晃,她掀开软帘往外看,烟火气混着初夏热意,扑面而来。途经云罗坊,远远便见门口挂了一面四方招幌,喜庆的红,华丽的金,略显眼熟的簪花小楷。
她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已行远了。
到了御史府,十三早早等在门口,见她下了马车,连忙抖开披风迎上来。
小茶轻哼道:“小姐偏心。”
柳眉妩捏了捏她的脸,好笑道:“这话可不兴说,你想住,今晚住下便是。”
小茶当即欢喜道:“太好了!”
正是膳时,等柳眉妩到了膳厅,又让小六安排好小茶座次,其余几人早已坐定,吃起茶果点心了。
东方凌云和何清如东向坐,宝儿南向坐,杨无名北向坐,竹悠然西向坐。柳眉妩简单与几人打过招呼,走到宝儿邻座,见他杯中空空,犹自狼吞虎咽,一面为他倒茶,一面好笑地叮嘱:“吃慢些,喝口茶缓缓。”
“谢谢娇娇儿。”宝儿接过茶,下意识往后避了避,“我身上脏,别熏着你。”
屋里檀香烧得盛,柳眉妩却还是闻到浓郁的皂醋味,以及丝丝缕缕的腐腥味。想是一行人忙完回来,不等沐浴休整,便坐上食桌用膳了。
“无碍。”
她无所谓地摇头,落了座,翕翕鼻子,还是没忍住招手唤来小六,侍立一旁招风打扇,好歹把味道吹散些。转头瞧见宝儿囫囵吞了青团子,就着温茶三两口咽下,更加好笑了,“宝儿,这么饿吗?”
宝儿点着头,含糊回道:“饿。上一顿还是昨晚上的喜宴,都一天了,忙里偷闲就只来得及啃两块没馅儿的胡饼。”
人既齐了,东方凌云示意开膳,柳眉妩趁机为他夹了块酱肘子,“所以结果如何?”
“不出所料,今日开棺验的顾双卿和流莺都是双身子。李苏苏因悬棺崖葬,还没开棺,明日一早再由阿大和十三上崖去验尸。剩下三位死者,不在成都县,薛大夫说明日他和决明分作两路,一路去临邛,一路去华阳。”
“不愧是小十三,两月不到就能出师了,果真是有天赋。”柳眉妩由衷赞完,忽又想到什么,探头问东方凌云,“二哥哥,通知苦主了吗?”
东方凌云摇头,“事情未定,不宜声张。况且,未婚苟合,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光彩不光彩,又不是她们自己能决定的。简狄食卵生契,姜嫄履迹诞稷,古人最爱穿凿附会,难道她们也是莫名其妙地感而有孕吗?今日落得这般下场,那些男子却一个个冠冕堂皇,拂袖隐身,岂不怪哉!”竹悠然不以为然地哂道,“情难自抑是他们,置身事外也是他们,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柳眉妩鼓掌,“太对了,竹姐姐!”
何清如被她逗笑,伸手按住柳眉妩跃跃欲起的身子,“快消停些,房顶都要被你掀起来了。”
柳眉妩朝她吐了吐舌头,又歪头朝竹悠然眨眼睛。在场几人见她这般动作,会心一笑。
晚膳用完,杨无名和竹悠然回将军府,小茶想跟柳眉妩回房,却被十二借口拉走。柳眉妩和何清如携手在后院散步,闲话消食,回房洗漱睡觉,一夜无话。
再醒来,日上三竿,洗漱用过早中膳,阿大和十三还没回来。宝儿提议去看看叶九思,柳眉妩在府中左右无事,便缠着何清如一起去了。
叶九思因气急攻心,昨日当场晕厥,到晚又发起高热,烧得迷迷糊糊,一会儿哭一会儿喊。刘管家连夜去请薛大夫,薛大夫累极,有心无力,就让决明过来瞧瞧,开了几副药,又擦了几遍身子,将将天明才消停降温,只是人还没彻底清醒。
几人唏嘘一阵,便在房中四处搜查。刘管家知晓他们身份,不好拒绝,吩咐小厮仔细照看,便退下自顾去忙了。
“奇怪。”何清如忽然出声。
柳眉妩从屏风后探头,眨巴着眼,看向何清如,“大姐姐,怎么了?”
“娇娇儿,你看这个荷包。”
柳眉妩和宝儿近身接过,但见荷包上绣牡丹缠枝纹,边缘缀珍珠流苏,开口处用彩丝编绳系结,绳端又坠有翡翠雕花扣,华贵非常。
“这是蒋姐姐的荷包?”她疑惑地翻转荷包,瞥见右下角的小字,更疑惑了。
“娇娇儿,可看出什么了?”
柳眉妩脑中飞快闪过什么,却没抓住,摇头道:“我没听过蒋姐姐有小名,还唤作音音。不过,许是她要送给旁人的,也说不定。”
“以桑蚕为经,捻金银为纬,间杂孔雀羽线,见之金翠交辉,触之厚重挺括。”何清如兀自念完,又笑了笑,“娇娇儿,还不熟悉吗?”
柳眉妩一拍脑袋,福至心灵,“我想起来了,是三姐姐最喜欢的云锦!”
“不错,就是云锦,而且还是去年的时兴样式。”
柳眉妩和宝儿似懂非懂,低头再看。花瓣是金丝,枝叶是银线,又杂有红绿蓝三色填彩,远观如云蒸霞蔚,近看则流光溢彩。再细看,原是花蕊处缀了点点螺钿,微凸如晶,熠熠有光,触手生凉。
“金陵云锦,顾名思义,如云似锦,妆金敷彩,新样与旧制却有很大不同。先说填彩,旧制多填朱砂石青二色,久之易褪红发灰,又无晕染,故而稍逊生气;而新样多杂胭脂红、翡翠绿、孔雀蓝三色,且有渐变,更为炫彩夺目。再说点蕊,旧制多以珍珠点缀,只有新样才会缀有螺钿。”
柳眉妩听得云里雾里,“那又如何?”
“还记得蒋夫人的新婚头面吗,用的还是好几年前的石榴样式,想来不是讲究时兴之人,更遑论去年才出的云锦荷包了。且成都就有蜀锦,她要送荷包为礼,为何不直接送蜀锦,还要舍近求远,选择千里之外的云锦呢?”
宝儿听懂了,恍然道:“也就是说,这个云锦荷包,不是蒋芸娘的,而是叶九思的。”
“可是,叶大人丁忧三年,足不出蜀,按理说更加不可能知道云锦的新样了,何况还是这般精致的女子荷包……”柳眉妩顿了顿,缓缓眯眼,“不对,还有一种可能。这荷包不是蒋姐姐的,也不是叶大人的,而是旁人送的。”
何清如不答反问:“娇娇儿,你会给谁送荷包呢?”
“那有很多啊。娘亲,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大嫂嫂……哦还有竹姐姐……”
“异性呢?”
“那也有很多啊。给宝儿,给二哥哥,给小十三……”柳眉妩掰着指头数个不停,口中絮絮叨叨。
“那你为何不给杨大公子送荷包?”何清如忽然打断问道。
“大表哥?我和大表哥没那么熟啦,而荷包这种体己物,自然是要送给亲近的人。”
“那你觉得,什么样亲近的人,会给叶九思送荷包呢?”何清如问完,转头又问宝儿,“宝儿,你会收谁送的荷包?”
宝儿脱口而出,“娇娇儿的。”
“如果我送呢?二妹送呢?三妹送呢?”
宝儿连连摇头,“不要。你们可以送给娇娇儿。”
柳眉妩被两人一唱一和扰乱了思绪,半晌才重新理顺,好奇问道:“大姐姐,你怎么这么笃定,荷包一定是送给叶大人,而不是蒋姐姐呢?”
“其一,云锦产自金陵,恰与广陵相邻,和成都却相隔千里。若真有这样一位女子,讲时兴,懂风雅,又不差钱,你觉得是身为广陵郡丞的叶九思认识的可能性更大,还是深居成都的蒋芸娘认识的可能性更大?其二,”何清如摇头失笑,“娇娇儿,你当局者迷,可是被一句太姑奶奶叫昏了头,怎么如今反倒来问我这个问题。”
柳眉妩似有所感,翕了翕鼻子,恍然大悟,“是香!是木犀香!我想起来了,我确实在叶大人身上闻到过桂香,很淡很淡,被降真香和檀香掩着,当时只想到清心香,没想到竟是木犀香。”
何清如不置可否,幽幽道:“三人行,有些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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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眉妩气得直跺脚,“好一个叶九思!”
*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叶九思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三人只得打道回府。路上遇到两个丫鬟,窃窃私语,迎面而来。
柳眉妩忽然停步问道:“你们方才说三彩死了,三彩是何人?”
两人诚惶诚恐地见了礼,粉衣丫鬟恭敬回道:“三彩是我家夫人养的一只玳瑁猫,因身上有黄白黑三色,所以叫三彩。夫人遇害后,家里混乱,没怎么看顾它,结果今日一早却在后山发现它的尸体。”
宝儿问:“怎么死的?”
“三彩惯爱贪吃乱跑,许是跑到外面,不小心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被药死了。”绿衣丫鬟闷声说完,抬手揉了揉眼睛。
柳眉妩又问:“跑到外面?你们怎知它一定是在外面吃的?”
“夫人爱猫,三彩又会抓耗子,所以家里从来不备耗子药。”绿衣丫鬟哽咽,“三彩无端被药死,自然是在外面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柳眉妩后知后觉,两人眼眶都是红红的,想来哭了许久。叹息一声,简单安慰两句,挥手让她们下去,几人便继续往御史府回去。
甫一进门,却听小厮禀报阿大和十三已回来了,又急忙往正厅赶去。阿大正在回话,十三垂手站在一旁,柳眉妩便过去问道:“十三,怎么样?”
十三叹口气,神色凝重,“李二小姐确有身孕。那孩子都快成型了,少说也有三个月。”
十二转身就要走,口中喊道:“我去拿人。”
小六忙叫住他,“笨啊你。明面上他们是苦主,你贸然前去拿人,怎么也说不过去。”
“六姐,那应该怎么做?”问是如此,视线却落在上位的东方凌云身上。
东方凌云揉揉眉心,吩咐道:“既是苦主,不妨说公廨体恤亡者,为他们发一笔慰抚款,务必请他们亲自来领。”
不出一炷香,几家苦主陆续来府,其中数李苏苏的已婚夫速度最快。
听了陈词,梁子泰却震惊了,“你们的意思是,我因为和李苏苏远远见过一面,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就大概看了个轮廓,而且新婚夜我连盖头都没来得及掀,她就有孕了?”
柳眉妩也震惊了,“难道孩子不是你的?”
梁子泰不语,只是盯着柳眉妩看,目不转睛。
柳眉妩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不明所以地瞪他一眼,“你看我做什么?”
“非也,我在看我的孩子。”梁子泰张口就来,“姑娘被我这么看着,定然也有孕了。孩子是我的。”
东方凌云喝道:“梁甫,放肆!”
柳眉妩也怒道:“登徒子,你胡说什么!”
梁子泰摊开手,故作惊讶道:“原来姑娘也知道这是胡说。”
柳眉妩闻言噎住,哼一声,面色不善极了。磨牙半晌,抬头对上十三的眼。一瞬,两瞬,十三转身离去。
“十三怎么走了?”何清如瞧见他的动作,奇怪道。
“人有三急嘛。”柳眉妩语焉不详,眼神却灼灼明亮。
何清如反应过来,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你。”
柳眉妩顺势蹭了蹭何清如的手,“大姐姐宽心,十三有分寸的。顶多套个麻袋,把人抓小黑巷子里揍一顿,定让他全须全尾地回家去。”
何清如摸摸她的头,一笑而过。
*
和梁子泰的震惊不同,顾明远和周希孟虽也惊愕悲痛,却没有否认。柳眉妩因而更加好奇,李苏苏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东方凌云传令下去,要请李老爷和侯夫人来府问话,却被柳眉妩拦住了,“二哥哥,先别这么兴师动众,不如先把李苏苏的贴身丫鬟叫来问问看。”
东方凌云同意了。小六和十二去而复返,很快带来了李苏苏的贴身丫鬟桃夭。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面色沉静,对答如流,却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也罢。”东方凌云捏了捏眉心,“阿大,你再去一趟李家,请李老爷与侯夫人来府一叙。”
桃夭却忽然道:“回大人,可不巧,舅老爷五十寿诞,我家老爷和夫人三日前便动身去合江了。”
“……”
问话顿时陷入僵局。
正一筹莫展,忽听门外小厮通报,小九带着决明从华阳回来了。
进了门,不等东方凌云说话,决明忽然盯着桃夭问道:“姑娘好生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桃夭避开视线,“小大夫认错了。”
“你既叫我小大夫,就说明我没认错。”
桃夭嘴角一抽,恨不得当场咬掉舌头。
决明回忆半晌,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来回春堂买过陈皮半夏汤。”
桃夭呼吸乱了一息,很快又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小大夫记错了。”
东方凌云问道:“决明,什么是陈皮半夏汤?”
“回大人,妇有孕二月,胎气始盛,逆动胃气,易恶阻呕吐,不进饮食。而陈皮半夏汤,正是我们回春堂名方,有降逆止呕、增加食欲的功效。
“她当时要买陈皮半夏汤,可惜来得晚,店里的陈皮和甘草都卖完了,我和她约定,明日辰时三刻来取,结果就再没见着她了。我记得清楚,那日重九,好几回我还疑心是自己撞见山精野怪了。”
“桃夭,你还有何说辞?若再遮遮掩掩,便请你家大公子来此,当面问话。”宝儿忽然喝道。
桃夭面色转白,却还是咬紧了牙关不肯多说。小九收到宝儿眼色,转身作势要走,她却腿窝一软,忽然跪倒在地,“大人且慢,我家小姐确有身孕,还请不要告知大公子。”
东方凌云抬手,小九识趣止步。
桃夭嘴唇颤抖,半晌,似是终于下定决心,闭目扭头,艰难嗫嚅道:“小姐的孩子,是,是……是大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