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晚宴

作品:《折杨柳

    柳眉妩自然求之不得。


    到底是多事之春。四公主遇害案震惊朝野,新娘枯尸案悬而未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蜀郡上下免不得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父母之命也好,媒妁之言也罢,婚姻大事固然重要,但叶灵儿的人身安全才是一等一最重要的大事。便是杨府不来信,叶茂也会去信延期。


    柳眉妩听他这么说,心里感动,哪里还有异议。想到爹爹,忍不住又掉了几滴泪,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和他一起赴宴。


    直到马车起了又停,才恍然回过神来。


    小茶掀起轿帘,抖开披风,“小姐,我们到了。”


    她被搀着下了马车,抬头便看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不比浣花别业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杨府是实打实的恢宏大气,一眼望去,便是门口蹲的那对大石狮子也格外虎虎生威。


    仆从引他们从中门进府,转过回廊,迎面走来一位姑姑,笑盈盈道:“玲珑问叶老爷好。这就是表小姐吧,一晃儿都这么大了,竟出落得这般标致了。”


    叶茂让叶灵儿叫人,又与玲珑闲话几句,跟着仆从往前院去了。留待几人原地行礼,玲珑姑姑朝她笑眯了眼,“表小姐跟我走吧,夫人等你很久了。”


    柳眉妩点头,跟着玲珑姑姑往后院走,穿堂过院,行了小半刻钟,才停在从心院外。院里的丫鬟见到她,争着打起帘子,朝里面喊道:“夫人,表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窸窸窣窣一阵儿响,就见一群人从里屋迎了出来。为首的妇人约莫三四十岁,衣着精致,保养得当,气质高华。看见她了,竟热泪盈眶,又哭又笑,“像,和檀儿真像。”


    柳眉妩只是乖顺地笑。


    竹悠然递过帕子,钟夫人擦了一回泪,看向柳眉妩没忍住又哭了起来。众人又哄又劝,好半晌才止住。


    钟夫人拉过柳眉妩的手,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瞧了好一阵儿,才颇为爱怜地问道:“娇儿,身子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再请薛大夫过来看看?”


    柳眉妩摇头,“多谢夫人关心,我好多了。”


    小茶补充道:“回夫人话,前几日薛大夫给小姐请了脉,说小姐脉象平和,已无大碍,只要照常调养休息,便能好全了。”


    “好,那就好啊。”钟夫人说着,又落了泪,不知是哭的还是笑的,“怎么叫我夫人?傻娇儿,你该叫我姨母,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玲珑姑姑也笑起来,“夫人,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表小姐那会子才多大,哪里还记得什么。”


    “也是,那时候呀,你才四岁多一点点。”钟夫人听她软软唤一声姨母,笑着应了,牵起她就要往明间里走,“好了娇儿,别站在门口吹风了,到时候又要着凉。来,坐下陪姨母说说话。”


    “是。”她应声,脱了披风,挨着钟夫人坐下。


    “我就说天山雪莲是有用的,你吃了之后,果然就醒了。我这里还有些昆仑雪菊,待会儿你再带些回去,早晚服用,总没坏处的。”


    柳眉妩记得,她早晚服用的药里确实有一味雪莲。她也爱喝雪莲汤,因为不苦,不会吃了蜜饯还一口苦味。只是不知道,那天山雪莲竟是钟夫人送来的。


    “谢谢姨母。”


    “你这孩子,跟姨母还客气什么。只是不巧,前阵子我刚好去万佛寺祈福,抽不开身,没能回来看看你。咎儿去了华阳谈生意,名儿和悠然也都有事要忙,一来二去,今日才得空把你接来说说话。”


    “我都理解的,姨母。”


    钟夫人欣慰点头,擦了回泪,又问:“对了娇儿,肚子饿不饿?吃些点心吧。这些可都是正宗的长安风味,在成都其他地方吃不到哦。”


    长安。


    多么熟悉的地名。


    柳眉妩才用过午膳,本来可吃可不吃,但听钟夫人这么一说,勾起些牵肠挂肚的心思,便忍不住夹了口樱桃饆饠尝尝。面皮松软,果馅新鲜,酥而不烂,甜而不腻,吃着竟像是六和坊的味道。


    “怎么样,好吃吗?”


    柳眉妩放下筷子,用绢帕掩着嘴,轻声道:“回姨母,好吃。”


    钟夫人摸了摸她的脸,“娇儿,在姨母这里,就不用讲这些虚礼了,随意就好。”


    见柳眉妩喜欢,钟夫人面上也欢喜,一连让玲珑姑姑端了好几碟点心饼食摆到她面前。古楼子,五色饼,玉露团,脂花餤,花折鹅糕,火焰盏口?……确实都是些正宗的长安风味。


    “姨母,够了。”


    钟夫人这才停手,面上仍有些意犹未尽,“娇儿,那你先吃,不够再说,姨母再让厨房去做。”


    “姨母好心,灵儿心领了。只是我才吃了不久,要是这会子吃多了,晚上就该吃不下了。”


    “说的也是,那你就每样尝尝,少吃些。要是有喜欢的,告诉姨母,姨母再让厨房做些,你带回去,消夜也好,零嘴也罢,慢慢吃。”


    柳眉妩自然应好。


    钟夫人见她乖巧模样,忍不住又湿了眼眶,哽咽问道:“娇儿,西域苦寒,你们这些年过得好吗?”


    *


    酉时三刻,晚宴开席。柳眉妩闲聊完毕,跟着钟夫人姗姗来迟,其余人已早早到了膳厅。歌舞起,丫鬟们鱼贯而入,先上茶果点心,开了胃,才慢慢摆酒布菜。


    正中上座空着,杨将军坐右上首座,叶茂与他相对而坐,再是钟夫人、杨无咎、杨无名、竹悠然。杨无名和竹悠然中间空了两座,下座本是柳眉妩,但钟夫人爱极了她,不愿放人,又命人在自己座旁添了软凳,柳眉妩只得和钟夫人同坐一处。


    杨将军在歌舞声中爽朗大笑,向叶茂举杯相邀,“子林,十年未见,酒薄情浓,今晚和我畅饮通宵,不醉不归。”


    说完,一饮而尽。


    叶茂举杯回敬,“予安兄豪情壮志,茂却之不恭,只好奉陪到底了。”


    钟夫人见他们推杯换盏,兴致高昂,心中也松快,转头向小辈们笑道:“今日家宴,你们随心所欲就好,不必拘束。”


    “是。”


    一时间,几人纷纷举杯,唱和声和歌舞声连成一片,柳眉妩却还是清楚听到杨将军的爽朗笑声。


    与爹爹温文尔雅的儒士气质不同,杨将军出身行伍,铁骨铮铮,驰骋沙场的历练为他添了沧桑,也添了豪爽。便是坐在高堂上,目如闪电,声如洪钟,气度也是不怒而威。


    如此猛将,难怪皇上姨父委以重任,也难怪大哥哥经年不忘。


    故而,即便杨将军解甲释权,自请还乡,朝中仍存了他的官职封赏,京中旧邸常年也有专人打扫,坊间甚至还传出了天策大将军世袭罔替的流言——而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也是为何,柳眉妩继续称他“杨将军”的原因。


    正出神,钟夫人忽然贴近她耳边,轻声道:“娇儿,那便是咎儿了。”


    咎儿。


    叶灵儿的未婚夫,将军府的大公子,杨无咎。


    柳眉妩抬眼,目光在酒杯的遮掩下,不动声色地落到对面。男子端端而坐,青衫磊落,明明未着金银,通身上下却自有一派富贵气度。


    柳眉妩无端想到叶茂。叶茂虽冠了双城首富的名号,却无心世俗,一心问道,故而看着不像商人更像道人。而杨无咎,很奇怪,一眼便让柳眉妩觉得,商人便当如他这般。他仿佛是个天生的商人,只为行商而生。


    钟夫人含笑问她:“娇儿,如何?”


    不知是热的还是燥的,柳眉妩垂下眉眼,薄面飞红,半晌答不出话。好在钟夫人只是看她一眼,一笑而过,没再追问。


    她便继续喝桃苓汤。


    这倒并非她挑食,不吃别的。平心而论,今晚的家宴将军府是用了心的,荤素汤水麻辣爽口,又不至于辣得她难以下咽。只是方才她在从心院没忍住,吃了不少茶点,这会子还没消食,实在是有心无力。


    钟夫人明白她的难处,贴心地为她盛了碗桃苓汤,让她慢慢喝着,等筵席散场。


    月上枝头,歌舞暂歇,杨将军和叶茂还在对酒高歌,慷慨激昂,当真是拿出了不醉不归的架势。


    忽听门口传来一声通报,“白御史到。”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柳眉妩余光瞥见鹤白长袍施施然落座上位,随即便听到白御史温润的嗓音响起,“无需多礼。郡中公事繁忙,所以来的晚了,本官自罚一杯。”


    那样玉琢般的人,玉冠玉面,玉扇玉杯,整个人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一如记忆。柳眉妩眼中浮起热意,随众人举杯回敬,垂眼一饮而尽。


    后知后觉,另一处空位也坐了人。


    金带红袍,白面墨眼,分明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看着却神色恹恹,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歌儿倒酒他不喝,舞女夹菜他不吃,就连满堂喝彩的巴渝舞,他也懒得掀起眼皮。


    大抵是柳眉妩的目光太热切,宝儿似有所感,抬头看了她一眼,懒洋洋的,漫不经心,像午后酣睡难醒的猫。


    柳眉妩忍不住弯了眉眼,想笑,缓缓张嘴,又伸出手,半掩着打了个呵欠。


    确实有些困了。


    宝儿:“……”


    宝儿瞪了她一眼,别开视线。


    柳眉妩便笑得更欢了。


    酒过三巡,歌舞半歇,气氛渐自冷凝。竹悠然忽然提剑起身,向高位行礼道:“悠然斗胆,献一曲剑舞助兴。”


    白御史似乎有些意外,却也没拒绝,笑着应了。柳眉妩闻言,也来了兴致,不自觉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竹悠然。


    下一刹,丝弦声起,她剑出如云,流风回雪,如烟似雾。裙摆在旋转中飘飖,好似山茶花次第盛放,弯腰又回身,她立得笔直,又像一株不屈不挠的修竹。柳眉妩想,她果真人如其名,如风如竹,自在悠然。


    恍惚间,竟看到以前的自己。


    抓周试晬时,她不抓琴棋书画,不抓胭脂水粉,不抓金玉珠宝,独独抓着二哥哥的佩剑穗子不愿撒手,咯咯直笑。


    娘亲初时并不在意,觉得高门相府里娇养出来的四公主,断没有轻易弃文从武的道理。且她抓阄取名时,在一众闺名中独独抓了“眉妩”二字,柔媚有余,雅正却不足。但因是家中幺儿,娇养些也无妨,久而久之,又为她取了小名娇娇儿。


    谁知,事与愿违。


    她自小便不爱舞文弄墨,琴棋书画也只是略知,不曾精通。开蒙后,爹爹为她寻来长安第一剑客,此后她便成了相府中的一股清流——文墨不精,却谓剑痴。


    大哥哥及冠封后的那日家宴,她们姐妹四人轮番上台表演。大姐姐弹琴,二姐姐写诗,三姐姐作画,独独她,舞剑。提剑入宫殿,谢恩便拔剑,若不是她的身份摆在那儿,侍卫们早将她反手拿下了。


    她舞剑时,招式大开大合,行云流水,就连大哥哥也抚手赞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不过如此了。”


    思绪慢慢回笼,柳眉妩不动声色垂下眼睫,为自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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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杯酒。再抬眼,见竹悠然甩手利落挽了个剑花,曲终回剑,翩若惊鸿,举杯一饮而尽。


    喉咙壁又热又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钟夫人拍着她的背,轻声道:“娇儿,喝慢些。”


    她摇摇头,本想示意自己没事,咳声却没止住,反而越咳越凶,直咳得眼红脸热,瞬间有些狼狈。


    她背过身,弯腰低头捂住口鼻,本想忍着不咳那么大声,却没忍住咳了满手的泪。


    待咳声止住,她似有所感,缓缓抬头,却见杨无名正垂目夹菜,似乎没注意到自己。她恍然后知后觉,自己为了避开钟夫人背过的身,却刚好面对着杨无名。


    *


    柳眉妩大抵应该是醉了。


    酒阑灯炧,歌舞退场,等到上座几位终于有了消停的心思,被仆从丫鬟搀扶着踉跄起身时,已是月到中天。


    柳眉妩婉拒了钟夫人的留宿,目光紧跟着门口的人影,却有些聚焦不了,总是瞧到旁人身上。


    钟夫人无奈叹气,“娇儿醉得厉害,又不愿留宿,要和爹爹回去。咎儿,你送送她吧。”


    杨无咎应是,和小茶一左一右搀着她出门,只觉得搀了个无骨陀螺,一忽儿倒向这边,一忽儿又倒向另一边。


    “灵儿表妹。”


    柳眉妩歪七扭八地立定,身子朝向小茶,脑袋却转过去看他,眼中有些不解,“大表哥,怎么了?”


    深夜的风有些凉,流入二人袖中,吹得他衣袍猎响,而她身上的春衫却如蝶翼舒展,悄然无声。


    杨无咎伸手想扶正柳眉妩身子,结果身子正了,脑袋又歪向了小茶。杨无咎哭笑不得,只好一手扶着脑袋,一手将她身子摆正,才问道:“你冷不冷?”


    “我不冷。”柳眉妩摇了摇头,动作大了险些没站稳,好在杨无咎伸手扶了一把,才将将立定,“只是想加衣服,所以有点冷。”


    小茶得令,快步跑回马车拿披风。


    杨无咎虚扶着人,站在前面挡风,见她皱眉扶额,语气有些担忧,“怎么了灵儿,头很痛吗?”


    “没有很痛。”柳眉妩一本正经地摇头,“我要开花了,所以头才痛。”


    杨无咎失笑,“灵儿,你醉了。”


    “我没醉。我只是喝多了,所以有点醉。”


    杨无咎听她颠七倒八地解释,目光柔和,笑意渐自流转。半晌想起什么,低头往怀里一掏,带着温热体温,放到她手心,“灵儿,这个给你。”


    柳眉妩目光放空,似乎在看杨无咎,又似乎掠过杨无咎,看向他身后。一阵风过,吹得她七倒八歪,再站稳,那抹红袍早已消散在风中。


    *


    杨无咎把柳眉妩送上马车时,叶茂已在车中闭眼睡着了。她向杨无咎挥手再见,轻轻放下车帘,忽然听到叶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咎儿送的?”


    柳眉妩转头。


    叶茂靠着车厢壁,一会儿看她,一会儿又看向她腰间的勾玉。眼底清明如水,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柳眉妩点了点头,没由来觉得头有些重,“爹爹,大表哥怎么还记得我?”


    不仅记得,久别重逢,还送她如此贵重的礼物。


    勾玉入手温润,映着明月清光,一如杨无咎望着她笑时,两眼弯如月牙儿。柳眉妩借着半窗月色,眯眼看清勾玉尾端刻着的小字。


    杨无咎说:“灵儿,这块玉是专程为你准备的,希望你喜欢。日后,你拿着它去成都所有的杨氏铺子,见玉如见人,掌柜的都认得,就会把账记在我的本上。”


    并非她少见多怪。


    长安玩玉,多用蓝田玉或南阳玉,碧水新冰最是司空见惯,地方郡县亦多效仿,无甚稀奇。而杨无咎送她的勾玉,却是西域昆山一等一罕见的羊脂白玉,如酥如雪,温润而泽。


    显然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千推万辞,婉拒无果,只好收下。


    叶茂将她歪歪扭扭的坐姿调正,又理了理皱巴巴的披风,“你离开成都时还小,不过四岁多,许多事情自然记不清楚了。咎儿那时候,快十岁了吧,记事便牢固些。”


    “那二表哥呢?”


    叶茂想了想,“我记得,名儿那时候,也还在将军府,没去红袖山,应该还不到七岁。”


    “爹爹,你没醉呀?”柳眉妩捧着脸,痴痴地看着叶茂笑。


    他的眼睛生得十分好看。桃花眼,含情目,瞳仁泛出浅棕色光泽,清明如水又深不见底,很聪明的样子。


    叶茂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半真半假地笑道:“娇儿,爹爹可是千杯不醉的酒中仙。”


    “哇!爹爹真厉害呀。”柳眉妩头晕,一阵天旋地转,便顺势倒在他怀里,闻到清苦的草木香气,细声吟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李白能诗复能酒,我今百杯复千首。我愧虽无李白才,料应月不嫌我丑。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世人笑我忒疯颠,我咲世人看不穿。”


    柳眉妩半仰着头,定定看他,“要是看得穿呢?”


    “娇儿醉了。”叶茂没有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缓缓闭目,似乎也有些醉了。


    柳眉妩仿佛听到爹爹说她“娇娇儿醉了”,又仿佛没有,她想睁眼仔细看看,眼皮却越来越重,眼前人也越来越模糊。


    她急出了泪花儿,声音却细微如呢喃,“爹爹,娇娇儿以后再也不惹祸了,你不要离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