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别人家孩子的家长会。


    还是年级第一那种。


    虽然不是自家儿子，但反正也是闲着，不如来占占光。


    池洺川在心里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自己理直气壮地安插进了祁默的家长会。


    而坐在旁边的少年像是被定住了。


    从耳尖到脖颈，全都飞快染上一层肉眼可见的红。


    握笔的手僵硬得不像话，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笔芯折断。


    池洺川瞥了他一眼，在心里暗暗发笑：


    这孩子，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容易害羞。


    讲台上的班主任清了清嗓子。


    投影仪亮起，整间教室陷入秩序里。


    “各位家长，感谢大家今天的到来。我们一班这次月考成绩整体表现不错，尤其是祁默同学。”


    激光笔的光点落在成绩单最上方那个名字上，老师脸上的笑意明显，“稳居年级第一，自律刻苦，是大家的榜样。”


    一瞬间，周围不少家长都在窃窃私语。


    “听说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啊……”


    “别人家孩子，真是争气。”


    “哎呀，要是我家孩子能有一半的自觉就好了。”


    羡慕的眼神纷纷落过来。


    祁默耳根的红更深了，整个人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桌子里。


    池洺川则靠在椅背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大大方方地接受着众人的目光。


    但他余光一直落在那孩子紧绷的肩膀上。


    明明被夸赞，却僵硬得要命。


    啧。


    太压抑克制了，也不好。


    估计都是许兰心那种苛刻的教育方式留下的后遗症。


    但他哪里能想到祁默紧张的真正原因。


    正想着，讲台上的老师忽然话锋一转。


    “当然，学习成绩的背后，也离不开良好的家庭教育。”


    她笑容满面地环视教室，目光在后排停留得格外久，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祁默爸爸，您的孩子这么优秀，您在家庭教育方面一定有独到心得。要不要和大家分享一下经验？”


    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激动。


    所有家长都转过头，目光激动地聚焦在最后一排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身上。


    祁默却猛地抬头，眼神惊慌失措。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老师，他不是我的……


    然而，池洺川已经站了起来。


    第一次替别人参加家长会就能轮到这种“好事”，真是比亲儿子的家长会待遇好多了。


    一想到陈艾薇这时候说不定还在被老师点名批评，心情就更好了。


    他迈开长腿朝讲台走去。


    在一众家长好奇、审视、甚至有些惊艳的目光中，姿态从容地站上讲台。


    他对这种场面丝毫不陌生，甚至还不紧不慢地掀了下西装袖口。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经验……”


    当他开口时，整个人的气场悄然发生了变化。


    “孩子嘛，读书是他们自己的事。大人能做的，不外乎别给他们添乱。”


    他没有讲什么高深的理论，也没有分享具体的学习方法。


    只是用一种看似闲聊、实则极具煽动性的口才，从“尊重孩子的独立人格”到“给予他们犯错的空间”，把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用几分戏谑和通透的语言重新包装，听得台下那些家长们一愣一愣的，竟都下意识地连连点头，仿佛醍醐灌顶。


    “对啊，他说得挺有道理，不能老揪着不放。”


    “这才是明白人说的话啊……”


    “难怪人家孩子这么优秀，家长的格局就是不一样。”


    台下，祁默愣愣地看着讲台上的男人。


    灯光落在他肩上，像是替他镀了一层冷淡又耀眼的光。


    此刻的池洺川自信从容，言语间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个天生的王者，轻易掌控全场。


    他喉咙微微发紧，心底那股慌乱和紧张，被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替代。


    ……好像有点骄傲，又有点想躲。


    热烈的掌声突然响起，把他的思绪打断。


    池洺川冲台下随意笑了笑，然后悠然回到最后一排。


    坐下后，心情不错的他还顺手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膀。


    那动作自然得像真的在为自己优秀的儿子感到骄傲。


    体验了一把“别人家孩子”家长的感觉。


    爽。


    就是这一下轻拍。


    祁默像被电击中了一样猛地一颤，放在桌角的手臂不受控制地一抖，碰倒了没拧紧盖子的矿泉水瓶。


    “咣当——”


    瓶子滚落在地，剩下的半瓶水全泼了出来。


    不偏不倚浇在他的大腿和……更尴尬的位置上。


    冰凉液体瞬间浸透校服裤子，在深色布料上晕开一片暧昧的水痕。


    祁默猛地弓起身子，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他慌慌张张去捡瓶子，又想擦裤子上的水，动作满是狼狈。


    “呵……”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池洺川反应很快，弯腰捡起了还地上滚动的瓶子，拧好盖子放在桌上。


    然后微微靠过去，眼里带着淡淡的关切。


    “没事吧？”他压低声音问。


    周围家长只是稍微侧目看了眼，见是普通的小意外，很快就转回了注意力。


    祁默僵硬地摇摇头，嘴唇因过度紧张失去血色。


    湿透的裤子紧贴在腿上，冰凉触感让他不敢动弹。


    只能僵硬地坐着，祈祷周围人不会注意到异常。


    池洺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然后脱下西装外套，轻轻搭在祁默腿上。


    “别着凉了。”


    依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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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云淡风轻的随意的语气，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关怀举动。


    祁默指尖紧紧攥着还带着体温的布料，心里乱成一团。


    好在这场公开处刑般的家长会没持续太久。


    当班主任宣布结束时，教室瞬间热闹起来。


    周围家长纷纷起身，椅子挪动声、交谈声让空气顿时嘈杂起来。


    祁默却僵在椅子上不敢起身，腿上那件外套像块遮羞布，怕一动就暴露了什么。


    他不敢想象自己站起来会是什么样子，那片湿痕，那里的形状……


    就在他几乎要被自己的想象逼疯时，身边的人站了起来。


    池洺川高大的身影正好挡住了大半视线。


    低声吩咐：“走吧，我车上有纸巾。衣服回家就能换了。”


    他陪着祁默一起离开。


    池洺川走在前面，像一面不动声色的屏障，替身后的少年隔开了所有的目光。


    走廊里人来人往，嘈杂拥挤，祁默低着头，紧紧抓着那件外套。


    心跳乱得几乎要跳出胸腔，却还是一步步跟在那人身后。


    转角处，那个之前找过他麻烦的体育生正迎面走来。


    他一看到祁默这副遮遮掩掩的模样，嘴角立刻浮起一丝戏谑，正想讥讽几句。


    可下一秒，他的笑意就僵住了。


    池洺川只是轻轻抬了眼，短短一瞥，眼底的冷意像无声的利刃，让空气都凝固了。


    在那片高大的身影下，体育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气，大气都不敢出。


    他一直以为祁默没有父亲……


    没想到，他爸竟然亲自来了家长会。


    最终，他悄悄往后一缩，眼神躲闪着给两人让道，连一句话都没敢说。


    ---


    进入停车场后，坐进黑色轿车的副驾驶，车门砰地关上，将外界嘈杂隔绝。


    祁默才像溺水的人终于呼吸到空气，背脊紧绷的弦终于松开，整个人微微颤抖着瘫在座椅里。


    而驾驶座上的男人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靠在椅背上，单手搭着方向盘，目光平视着前方，似乎在等待什么。


    景烁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依然没有消息。


    过了几秒，池洺川还是不放心放陈艾薇一直跟儿子待在一起，侧过身准备开门。


    “我下车去找一找景烁。”


    然而，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


    “等等……”


    一个细如游丝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响起。


    祁默几乎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才让自己发出了这个音节。


    他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向身边的人，那件外套在他颤抖的手中被攥得更紧。


    “能不能…”他的声音几乎要消失在空气中，“能不能先…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