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星星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醒来。


    经历了长达五天的旅行，每天睁开眼都在不一样的房间的经历让他能很快地适应这一切。


    他努力地撅着小屁股给自己翻了个身，看到了熟睡的麻麻。


    麻麻的睫毛很长，麻麻的脸贴在一只长长的手臂上。


    咦？


    这是谁的手臂？


    小星星顺着麻麻枕着的手臂仰着头一直看，看到自己的另一侧睡着自己的爸爸。


    原来昨天晚上，他的左边是爸爸，右边是麻麻。


    幸福的小星星蹬了蹬腿，将小小的脑袋贴着爸爸的胸膛，作为他陪自己和妈妈睡觉的嘉奖。


    因为他的双腿拍打在床上，本就紧贴在一起的安寒和陈少季很快感知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越过星星圆圆的小脑袋，和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的亮亮眼睛，安寒看到了距离自己咫尺之遥的、属于陈少季的帅气脸蛋。


    被无限放大的他的眉眼，让安寒无暇去思考，她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安寒坐在床上，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和身下，发现自己和昨晚睡觉前没什么两样，连睡觉的位置都没有移动过。


    只是她身上的被子本来昨晚盖着她和星星两个人，此时此刻却盖在三个人身上。


    而本该睡在沙发床上的陈少季，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她和星星的床，厚颜无耻地钻进了她的被子，留下沙发上凌乱的四件套。


    安寒有些头疼地看向陈少季，按了按眉心。


    “解释。”


    她开口的声音有些暗哑。


    陈少季揉了揉眼睛，也从床上坐起来，只是他靠着床背，看起来闲适又自在。


    “我梦游。”


    他说。


    陈少季平日里不抽烟不喝酒，甚至不怎么熬夜，将作为歌手的那幅嗓子养得好极了，哪怕是现在这个刚起床的时刻，开口都是清亮的少年音。


    只是谁允许他顶着这副嗓子胡言乱语了？


    安寒翻了个白眼，低头亲了亲星星，然后翻身下床。


    陈少季抱起星星紧随其后，一家三口挤在安寒平时一个人用的洗手台前刷牙洗脸。


    因为是在安寒家里，陈少季没有做饭，而是抱着星星一起在厨房里围着安寒转来转去。


    安寒将煎好的鸡蛋放进盘子里，然后凉凉地抬眼看向陈少季：“你能不能去桌子上等？”


    陈少季撇撇嘴，小星星也有样学样地撅起嘴巴，一大一小委屈巴巴地坐在餐桌旁。


    因为没有儿童椅，星星被陈少季夹在怀里用餐。


    锅里的油加到最热，鸡蛋的四周煎得焦焦的，但蛋黄还是嫩嫩的，蘸酱油和白糖都好吃。


    安寒还做了一碗酒酿圆子羹，可惜是速食的小圆子，但是星星还是咕嘟咕嘟地喝了小半碗。


    吃完饭的陈少季并没有带着星星离开的意思，他捏捏星星的脸，问安寒：“你今天有工作？”


    安寒点点头：“晚上七点多有一个品牌直播。”


    陈少季了然地点点头，然后突然说道：“我下午有线下活动，你白天没什么事的话……你照顾他一天，晚点我请我姐姐来接他。”


    自从星星交给陈少季照顾之后，安寒从未有过和星星独处的时候，所以她愣了一下，说出口的话都有些结巴：“我…我吗？”


    她受宠若惊的样子实在可爱，陈少季看着她和她怀中懵懂天真的星星，反问道：“不然呢？”


    安寒抱着星星，闻言很认真地答道：“不用请姐姐来接的，晚上在家里直播，就半个小时，可以请肖姐照顾他一会，我…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陈少季静静地看着她，隔了许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


    将星星安置好，陈少季驱车前往品牌方安排给他化妆的酒店，他的助理和化妆师都已经就位。


    今天的活动是一个珠宝品牌，这个品牌的另一个代言是纪安然。


    因为纪安然也会和陈少季同台，所以陈少季的合伙人、四季天合的最大控股人、纪安然的青梅竹马兼未婚夫霍钦破天荒地一大早就出现在了陈少季的化妆间。


    霍三少爷仰躺在沙发上，一条腿翘在沙发的把手上，在手机里翻着外卖软件，问自己的好基友：“中午吃什么？”


    陈少季一边任由化妆师摆弄，一边神色淡淡地答道：“你想找的人在隔壁，大可不必赖在我面前。”


    霍钦闻言立刻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从沙发上弹起，十分弱智地嚷嚷道：“谁说我有想找的人？我就是来找你吃饭的！”


    陈少季已经习惯了男人的口是心非，敷衍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那中午我要吃塔可，就楼下的那家。”


    霍钦翻了翻手机，不是很赞同地“啧”了一声：“这怎么是辣的？”


    旁边的化妆师随口搭话道：“霍少爷不是北京人吗？不吃辣？”


    陈少季翻了个白眼，冷笑两声，不予置评。


    不吃辣的另有其人。


    想到某个很难伺候的大小姐，霍三少爷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最终决定亲自下去买。


    ……


    在霍钦离开五分钟后，纪安然敲开了陈少季化妆间的门。


    她已经化完全妆，乖乖地坐在刚刚霍钦坐过的沙发上等人。


    陈少季的助理有些惊奇地看着：“安然姐你在这等啥呢？”


    纪安然呆呆地转过脸，慢吞吞地答道：“霍钦说给我带午饭，让我在这里等他。”


    哪怕是化妆师也要暗骂一声霍钦不地道，把小姑娘叫来别人化妆室里等。


    陈少季看了一眼时间，计算了一下那家餐厅的出餐速度：“他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纪安然没有答话，此后的十分钟里，任由大家怎么说，纪安然都岿然不动。


    然而在第九分五十九秒的时候，纪安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漂亮的姑娘眼神淡漠地拍了拍裙子，整理好自己的仪表，向包含陈少季在内的大家低头致意，然后转身离开。


    纪安然从来只会等霍钦十分钟。


    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之后，纪安然一定会离开。


    从小到大，这是纪安然在心里给霍钦制定的规则。


    只是好像，霍三少爷至今都没发现。


    ……


    不出意外地，霍三少爷拎着他威逼利诱墨西哥大胡子厨师做的不辣塔可回来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有纪安然来过的痕迹。


    陈少季指使着自己的助理将属于自己的那份拿了过来，生怕霍钦一个不高兴大家都别吃了。


    霍钦烦躁地挠了挠头，拎了那袋不辣的塔可出去敲响隔壁化妆间的门，没人开门，纪安然出去吃饭了。


    霍钦搞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约好的要给她带午饭，她答应了要等他，却还是出了门。


    男人气呼呼地想要踹门又怕痛着自己，最终只能将那袋塔可挂在隔壁化妆室的门上。


    ——


    午餐时间。


    陪星星玩了一上午游戏的安寒从软垫上站了起来，她捏了捏星星的脸蛋，问道：“星星中午想吃什么？”


    星星比划出一只小鱼游啊游，麻麻摇了摇头。


    星星又比划出一只小螃蟹夹呀夹，麻麻又摇了摇头。


    星星最终笔划出一只小鸡咯咯哒，麻麻还是摇了摇头。


    小星星没辙了，有些困惑地歪着脑袋看着麻麻。


    安寒挠了挠头，看着小朋友纯真无邪的眼睛。


    好吧。


    安寒打开手机：“中午吃菠菜鸡肉——披萨。”


    “还有海鲜荟萃——披萨。”


    “……”


    小星星眨了眨眼睛，很乖很乖地点点头，然后任由麻麻点了两张披萨。


    大概是很久没吃烤披萨了，小星星吃得很香，吃完午饭还陪安寒香喷喷地午睡，一觉睡到下午有人来家里给麻麻化妆。


    安寒给他洗了点水果，放在他的旁边，让他一边玩玩具一边吃，然后任由化妆师将自己的脸掰来掰去。


    肖一倩也来了，蹲在星星的旁边对他左看右看。


    安寒看了AAA王牌经纪人一眼：“你看什么呢？”


    肖一倩从地上站起来：“他长得和你好像。”


    安寒愣了一下：“有吗？”


    肖一倩毕竟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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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纪人的，擅长看骨相发掘帅哥美女，她狠狠点了点头：“一模一样。”


    安寒闻言伸手爱怜地抚摸着星星的发顶。


    她从未发现。


    他身上烙满与自己一致的印记。


    安寒直播完已经将近九点，陈少季还没有回来，工作人员悉数撤离了安寒家，小星星肉眼可见地有些焦躁不安。


    他的话越来越少，麻麻问他的话他也答得越来越少，安寒给他搓了块热毛巾擦脸擦手，还给他刷了牙。


    小星星坐在安寒的床上，看着麻麻从浴室里走出来，终于很小声很小声地叫了一声：“麻麻。”


    他将心中越来越大的不安问出口：“爸爸呢？”


    安寒坐在床上想要安抚他，他却已经用小小的手紧紧抓住安寒的衣摆。


    安寒没有学过儿童心理学，但她想，此刻的星星应该很害怕很害怕，害怕着那个叫做陈少季的男人离开他的生活。


    安寒看着他软软的发顶上露出的小小圆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有妈妈在不好吗？”


    小小的星星有些困惑地歪着头，努力地思考着。


    麻麻很好呀，可是爸爸也很好的。


    麻麻是不可以缺少的，可是没有爸爸的星星也会很难过的呀。


    已经不是三岁小孩、是快要四岁小孩的小星星被绕得有些糊涂了，他紧张又焦急地张着小手：“不对！”


    他无法对麻麻摆出对爸爸的严肃表情，只能垂着小脑袋，沮丧地说道：“麻麻在…很好的。”


    麻麻在很好，可是…可是爸爸也要在的。


    小星星感到有些难过，因为他还不懂分离，就像他刚刚结束的五天旅行里，他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可以很大声地说起麻麻。


    他不可以。


    与麻麻有关的所有记忆，都是一声“嘘”。


    是他和爸爸之间的小秘密。


    他不理解，为什么只有他的麻麻是秘密。


    他终于决定将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问出口。


    奶声奶气的童声在寂静的卧室里回荡。


    “麻麻。”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将麻麻有关的一切都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麻麻叫什么名字呢？”


    “……”


    ——


    陈少季被品牌方留下来一起吃了晚饭，因为放心不下星星和第一次独自带他的安寒，他带着歉意先行离开。


    留下好基友霍钦在现场周旋。


    出来等代驾的时候陈少季看到纪安然也在楼下等保姆车。


    纪安然看到地上的那片阴影，仰起头看到陈少季。


    安寒喜欢的人。


    纪安然在心里说道。


    陈少季听霍钦说纪安然记不住人，但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打标签方式来应对娱乐圈复杂的人情往来。


    他不仅有些好奇：“我的标签是什么？”


    纪安然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将心中刚刚默念过的标签重复道。


    “你是…安寒喜欢的人。”


    “……”


    这孩子，太会说话了。


    陈少季想起昨夜的安寒，想起自己的碰壁，想起安寒和纪安然最近走得极近。


    这应当算是证据。


    安寒喜欢陈少季的证据。


    陈少季心想。


    他的笑意渐浓：“是吗？她这几天录节目的时候和你说的？”


    纪安然静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陈少季不解。


    纪安然看着自己的保姆车越来越近，看着身边的男人，皱了皱眉。


    她纠正道。


    “她录节目的时候和我说的。”


    “但不是最近。”


    她神色冷漠，像是在看时光里不相干的一段故事。


    “你是安寒十九岁时候喜欢的人。”


    “……”


    你是她十九岁的时候喜欢过的人，你不会知道她曾有多爱你，我有幸见证，所以记住这个与你有关的故事。


    所以你是她喜欢的人这句话已经不准确。


    其实…你是她曾经喜欢的人。


    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