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盈盯着谢臾的脸又看了一会儿，她微微蹙起眉头，怀疑问他：“你真的疼吗？”


    这是什么话？


    谢臾再次露出他的标准微笑，对沈怀盈道：“主人，我还没死，应该会疼的吧。”


    沈怀盈嗯了一声，接着问他：“你进娑婆海的时候被戳了那么多窟窿，好像都不疼，现在被我掐一下怎么就疼了？”


    谢臾又沉默了。


    世间各种疼痛于他而言确实都不是不能忍受的，只是平白无故的，被沈怀盈掐一顿，谢臾当然做不到欣然接受。


    见他不说话，沈怀盈拉长了音调哦了一声，点点头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沈怀盈再次使用自己的阴阳大法，对谢臾进行精准打击：“毕竟是季妙微戳的，那窟窿就算再大再深也不会觉得疼的，这是什么，这是爱的力量啊！”


    谢臾彻底不想说话了。


    沈怀盈继续自己的攻击：“虽然你吃了我的药，答应做我的人，但在你心里谁都比不上季妙微，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季妙微戳几个窟窿怎么啦？她要是喜欢，把脑袋割下来送给她也是应该的，我懂，我都懂！”


    沈怀盈嘴上说着“懂懂懂”，手上是一点没留情，谢臾大概明白自己此时应该是被季妙微给连累了，他倒也没那么强的牺牲精神，当时被戳了那么多窟窿，主要还是因为他打不过季妙微。


    他现在大可以跟沈怀盈站在同一战线，帮她一起痛骂季妙微，没一会儿应该就能把她哄得喜笑颜开，可他偏不想这么做。


    “是啊，”谢臾抬起头，脸上带着深深的同情，他对沈怀盈说，“主人对许鹤清也是一往情深，令人感动，可许鹤清怎么就喜欢——”


    他故意不把季妙微的名字说出来，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又提她师兄！


    沈怀盈不禁后悔，自己掐他胳膊干什么，应该掐他脖子啊！


    沈怀盈冷笑道：“季妙微不喜欢你真是太正常了。”


    谢臾点头同意：“是啊，但主人你聪明美丽又善良，为什么许鹤清不喜欢主人你呢？主人你知道吗？”


    沈怀盈立刻挺起胸膛反驳说：“谁说他不喜欢我了！”


    “哦？是吗？”谢臾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那他和季妙微是怎么回事？”


    沈怀盈说：“师兄喜欢我，肯定比季妙微喜欢你要多。”


    谢臾被噎了一下，随后又笑着说：“主人您可真会比较。”


    沈怀盈呵了一声，充分表达自己对谢臾的不屑。


    谢臾道：“其实我不在乎季妙微喜不喜欢我，我喜欢她就够了。”


    沈怀盈哼了一声，讥讽道：“您可真是大度啊！这么大度怎么会对七情塔动手脚？”


    听沈怀盈说起这个，谢臾的表情有些奇怪，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当时确实没考虑好，应该再等一等的。”


    沈怀盈冷嘲热讽：“等什么？等季妙微爱上你？”


    谢臾笑着说：“等季妙微甩了许鹤清。”


    沈怀盈撇嘴：“要甩也是我师兄甩了季妙微！”


    “只怕许鹤清舍不得。”


    “是季妙微赖着我师兄！”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伤害，吓得上菜的小二都不敢靠近，生怕被波及，上了菜就赶紧离开。


    奉天玄师和牛万里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们两个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吵起来，因为沈怀盈和谢臾一开始吵得声音不大，他们听得也就不是很明白，这想劝一劝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


    什么季妙微、什么师兄的，玄师和牛万里一致在心里发出感叹，好复杂的感情关系！


    沈怀盈跟谢臾吵了半天，吵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酒杯当成白水很是豪气地一饮而尽，谢臾也伸手拿了一杯，结果被沈怀盈一把抢过去，还冲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谢臾：“……”


    多大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啊！许鹤清怎么教的！


    谢臾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跟沈怀盈一样没了味觉，只当是白水喝了，喝完后谢臾有些奇怪自己旁边的沈怀盈怎么不接着吵了，一转头，就看到刚刚还意气风发要大杀四方沈怀盈已经趴在桌上，应该是醉了。


    这醉得也太容易了吧。


    “这是醉了？”玄师也惊讶地问，随即就道，“那我让人扶沈姑娘去楼上歇息吧。”


    “麻烦了。”谢臾说。


    没过一会儿，就来了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叫了奉天玄师一声师父，然后直接把沈怀盈打横抱起，出了雅间，谢臾跟在后面一起去了三楼。


    等到沈怀盈和谢臾两人离开有段时间，牛万里才转过头，向彻底放开了，正抱着肘子啃的奉天玄师问道：“师父看出什么了吗？”


    奉天玄师胡乱嗯嗯两声，把嘴里的肘子咽下去才道：“那位沈姑娘或许真的出自浮光山，不过——”


    “不过什么？”


    奉天玄师又吸溜了一大块软烂的肘子皮，几乎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然后继续道：“不过应该不怎么受重视，甚至我怀疑他们两个是被逐出浮光山的。”


    这两人实在太弱了，如果受重视，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就这样行走在这个乱世中。


    听他们两个的争吵，玄师觉得他们被逐出浮光山的概率更大一些，原因多半是得罪了季妙微。


    “那师父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牛万里问。


    “总得试一试，”奉天玄师扔掉手里的骨头棒子，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边吃还边招呼牛万里道，“别问了，快吃饭，吃完了才有劲儿干活！这么好吃的鱼肉丸子咋都不吃呢？神仙不会享受呦！咱俩吃！都别浪费了，等会儿打包给你师兄师姐他们带回去。”


    “是。”牛万里也拿起了筷子。


    斛阳城的夜晚格外安静，月过西窗，竹影摇动，打更人敲着锣从外面的长街走过，嘴里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书房里的玄师感觉自己眼前的文字都要转起来了，看得他直打哈欠。


    长夜漫漫。


    沈怀盈醒来已经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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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天的早上，她有点头疼，梳洗过后捂着脑袋晃晃悠悠走出房门，看到谢臾从对面的房间出来，沈怀盈当即就哼了一声，表达自己对谢臾的不满，但是她没什么精神，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像撒娇。


    谢臾恍若没听到，只笑眯眯向她打招呼：“早啊，主人。”


    沈怀盈看着他那张笑脸就来气，她瞪了谢臾一眼，转身下了楼去，酒楼里到处都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桂花糖糕、糖醋鳜鱼、红烧肘子……要是从前沈怀盈见到这些，不知道会多开心，可现在沈怀盈只觉得郁闷，她尝不出味道，好恨！


    沈怀盈回头看了看谢臾，发现这家伙似乎对这些完全没兴趣，只是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


    沈怀盈故意把脚步放慢，等到谢臾快走到她身边时，她轻轻咳了一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个奉天玄师为什么要见我们？”


    “不知道。”谢臾说。


    沈怀盈转头批评他道：“你太废物了小谢，我有点后悔救你了。”


    谢臾则道：“你后悔得太晚了，现在已经吐不出来了。”


    沈怀盈敏锐地发现，昨晚过后，谢臾好像话多了一些，但几乎没一句是她爱听的，他不如继续当个微笑的哑巴。


    沈怀盈噘着嘴不开心地继续下楼。


    奉天玄师等人早已在楼下等候多时，见沈怀盈和谢臾下来了，连忙围了上去。


    玄师昨天本来打算等沈怀盈和谢臾两个吃饱喝足后，再同他们说正事的，结果沈怀盈两杯酒下肚，直接醉倒，谢臾倒是很□□，但是看他们吵架的样子，他应该也做不了主。


    或许他们今天也该带他们在城里好好玩一玩，看看这里的好山好水，体验一下风土人情，然后再对他们卖一卖惨，这样成功的几率应该会更高一点，只是时间不等人，多耽搁一日，将来就要有更多的人死去。


    所以今天玄师将他们请到隐蔽的雅间后，就开门见山道：“我让万里带二位来，其实是有事想请二位帮忙。”


    沈怀盈想说她也一样，但犹豫片刻，还是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打算先听听这位玄师要说什么。


    “什么事？”沈怀盈问。


    玄师叹了一口气道：“不久前，东边圣姑镇的乔捕快不知得了什么病，腹泻、发热、呕吐，吃了一堆药也不见好，然后他的小儿子病了，瘫痪在床的父亲也病了，没几天，他们一家六口就都全死了，附近邻居以为他们家是吃坏了东西，没当回事儿，但是紧接着镇上又有人病了，和死去的乔捕快症状一模一样，我听说这件事便觉得不好，立刻招了大夫去圣姑镇，大夫看过，回来跟我说，应该是……”玄师顿了一顿，声音有些艰涩，“瘟疫。”


    “瘟疫？”沈怀盈一惊，她听说过，却不曾经历过，下意识问，“会死很多人吗？”


    “是啊。”玄师道，“三十年前，琼城发生了一场瘟疫，死了八万人，一座城的人，全都死光了。”


    好多人啊，沈怀盈在心里感叹，这个巨大的数目带给她不小的触动，但此时也仅此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