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帮什么忙？”沈怀盈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会治病的。”


    说完，她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谢臾，问他：“你会吗？”


    谢臾答：“会一点，但治不好人。”


    但是能治死人是吧？不知为什么，看着谢臾仿佛是沐浴在春风里的温柔笑脸，众人的脑海里一致闪过了这个想法。


    沈怀盈大叫道：“那叫什么会一点啊！”


    谢臾伸手抓过沈怀盈的右手，将三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沈怀盈本来想挣脱的，但看谢臾这架势像模像样的，颇有些神医的风采，沈怀盈一时怔住了，难道谢臾当真有点本事，刚才他只是在谦虚？


    没过多久，谢臾放下手，神色有些凝重，搞得沈怀盈也有点忐忑，问他：“你看出什么来了？”


    谢臾沉痛道：“相思病。”


    沈怀盈啊了一声，伸手疯狂摇着谢臾的肩膀骂道：“谢臾你去死吧！”


    玄师赶紧拖着自己胖胖的身体招呼着几个徒弟一起上前，艰难地把他们两个分开，等会儿再打，等会儿再打，这在聊正事呢！


    等沈怀盈情绪稳定下来，玄师却是累得满头大汗，他连灌了自己两大碗茶水，然后问沈怀盈：“您还认识其他会治病的仙人吗？”


    虽然之前圣姑镇并不在红溪军的管辖范围内，但在得知那里发生瘟疫后，玄师还是立即就派了十多名大夫前去救人，只是这次的瘟疫与前些年爆发的那场又不大一样，很是棘手，大夫们翻遍医书，熬了一锅又一锅的汤药，效果都不是很理想。


    瘟疫从圣姑镇蔓延到周围的城镇村庄，当地官员派人快马加鞭给朝廷送了求援的奏折，不日朝廷的批复就下来了，没有大夫也没有药材，就两个字：封城。


    不过过了一日，有宫里的太监给此地的知府带了一封密旨，让他把城中的病患全都赶到各方叛军占下的那几座城池。


    知府悚然，觉得皇帝和朝中大臣全都疯了，他看着那密旨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绑了那太监，带着密旨和手下官员向奉天玄师投了降。


    玄师和他的徒弟们也委实没想到皇帝佬儿能这么缺德，可能怎么办呢？之前圣姑镇不归他管的时候，他都又是送人又是送药的，如今成了他的地盘，他更不能坐视不管了。


    奉天玄师少年时，也曾餐松啖柏，寻仙问道，云游的苦莲真人见他颇有天赋，便收他为徒，授他登仙之法。


    玄师每每同人炫耀起自己这段往事时，都会有人语带嘲讽地问他，您既然都去修仙了，怎么最后又回来了？


    这个时候，奉天玄师总是颇为自得地说，当神仙哪有当凡人快活，神仙吃过珍馐居的五香大肘子吗？神仙知道街东头的肉铺买两斤猪头肉会多送一块卤猪尾巴吗？


    众人一听，十分震惊，什么！居然还会送猪尾巴吗？一个个都拍着大腿直叹自己这些年亏大了！


    只有一次奉天玄师喝醉了，抱着酒坛望着月亮，跟自己的大徒弟说，他想救人，想救更多的人。


    修仙者可以救世，却不能杀人，他们能救下很多很多的百姓，可是一转身，就被恶徒杀光了。于是，奉天玄师自斩仙缘，辞别师门，扛着他的金轮大刀，杀尽这天下不平之事。


    但是这瘟疫……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在救人这方面，修仙者所受的限制比较小，几乎可以忽略，很多修仙者也愿意常到这尘世间多挽救几条生命，可是仙人又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这个世道，到处都有苦难，到处都在死人，要等到圣姑镇死几个人仙人们才能注意到这场灾难？或者是几十人？几百人？还是等一座城的人都死光了，才是结束？


    奉天玄师知道修仙者来了也不一定就能快速解决这场即将爆发的瘟疫，但终究是多了一分希望，能少死几个人。


    “我师兄会治病。”沈怀盈说完突然就意识到刚才谢臾那副样子好像就是在模仿他师兄，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刚才怎么没掐死他。


    看着玄师那双不是很大，但是突然迸发出无限期待的目光，沈怀盈有些不忍心地别过头说，“可是他不在这里。”


    “您能把您师兄叫来吗？”玄师追问。


    “啊……”沈怀盈犹豫着问道，“怎么叫？”


    “您身上没有能传音的法器吗？”


    沈怀盈摇头：“没有啊。”


    他们在娑婆海里不会再受伤，即便现在被业镜送到外面来，但遇到危险时沈怀盈只要动一动念头，业镜就会把他们传送回去，所以在这方面所有人都不怎么担心沈怀盈。


    玄师等人不知其中原由，只能在心里默默感叹这两位似乎真的不怎么受同门的待见啊！


    沈怀盈想了想，又提议道：“我师兄现在应该还在泉剑山，要不你们去泉剑山找他？”


    玄师叹道：“那种地方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找到的。”


    沈怀盈挠挠头，一时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她只能翻翻自己的包裹，根据玄师对瘟疫的描述，找出一瓶丹药，递给他：“我这里还有些药，不知道有没有用，都给你们吧。”


    药瓶里本来装了十二粒丹药，其中两粒被沈怀盈给了送他们去牛家村的那位吴大哥，现在只剩下十粒，或许能救下十个人，又或许一个也救不了。


    奉天玄师接过药瓶，弯下腰对沈怀盈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沈姑娘。”


    沈怀盈连忙跳到一边，等玄师行完礼，她抿了抿唇，对玄师道：“那个……我也有事想请大师您帮忙。”


    “沈姑娘请说。”


    “您会招鬼吗？”沈怀盈好奇问道。


    “什么？”玄师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要干什么？


    “招鬼！”沈怀盈凑过来，贴着玄师的耳朵大声道。


    玄师嘶了一声，揉揉耳朵，问沈怀盈：“你要招鬼做什么？”


    沈怀盈干笑了一声，搓搓手问：“也不做什么，就是想问他点东西，能做到吗？”


    玄师道：“这事非人力能及啊。”


    沈怀盈忙问：“那什么力能及？”


    玄师问：“你要问什么？不能用其他办法查出来吗？”


    沈怀盈稍作思索，答道：“我想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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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的时候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没跟你说吗？”


    “我当时不在啊。”沈怀盈无奈道。


    “啊，节哀节哀。”


    “呃……”


    “头七过了吗？要不要我带人去做个法？我好些年没干过这个，但法力应该还在。”


    沈怀盈正要拒绝，猛地反应过来，他们这都是在聊什么呢！


    她叹气，失落道：“所以您也没办法知道是吗”


    杨花似雪，落了斛阳满城，窗外柳枝依依，随风飘舞，这个春天快要过去了啊。玄师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对沈怀盈道：“其实这个我还真有点办法，”


    沈怀盈眼睛一亮，问他：“什么办法？”


    话到嘴边，玄师却又犹豫起来，不确定自己把这件事告诉沈怀盈是好还是坏。


    “说啊！”沈怀盈两只眼睛都要冒星星了，殷切地看着他催促道。


    玄师只好道：“南海之南有一处已经坍塌的秘境，里面生长了一种名叫“忘生”的花，将它种在死人的骨头上，就可以看到他死前三天内发生的一切。”


    “已经坍塌的秘境还能进去吗？”沈怀盈狐疑问道。


    “寻常方法是进不去的。”


    沈怀盈顺着他的逻辑问：“那不寻常的方法是什么？”


    玄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徒弟们，对他们道：“你们都出去吧。”


    玄师的徒弟们便老老实实地排队出去，这里最后只剩下沈怀盈、谢臾和玄师三个人，房间好像一下子宽阔了不少，玄师喝了碗水，开口对沈怀盈道：“需要穿着嫁衣躺在棺材里，然后再由八个大汉抬着棺材绕城转三圈，在子时前把棺材抬到小钟山的山顶，对着棺材磕个头后离开，等第三只乌鸦落在棺盖上时，唱一段送情郎，然后再过半个时辰，听不到其他声音了，你伸手推开棺盖，应该就到了。”


    沈怀盈：“……”


    唱送情郎会不会有点太奇怪了！


    “这个步骤——”沈怀盈欲言又止。


    玄师解释道：“是有点复杂，因为当年我出来历练的时候，就是这么进去的，我还不确定哪一步是不需要的。”


    他只去过两次，后来他斩断仙缘，就再也去不成了。


    所以，就一模一样复刻一遍吧。


    好像只能这样了。


    沈怀盈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转头对谢臾道：“小谢，你跟大师学下那个送情郎是怎么唱的，今晚你去试试。”


    “我不会唱歌。”谢臾道。


    沈怀盈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真的。”谢臾认真道。


    沈怀盈深吸一口气，拍着谢臾的肩膀鼓励他说：“不会才要学嘛！也许你学会了季妙微就喜欢你了啊！要努力呀！”


    谢臾不以为意，深情款款道：“没关系，只要我喜欢季妙微就够了。”


    恶心！太恶心了！


    沈怀盈在心里骂骂咧咧，嘴上更是不饶人，拍着手怪声怪气赞叹道：“大情种呦！”


    谢臾完全笑纳，并对她道：“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