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是进了一层煤烟，始终淡淡地罩着，又恰到好处地罩在他们头顶，遮去那最后一点阳光。


    天气照样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但修好的伞也没再用上，安稳地落在角落生灰。


    相册少了一张巴掌大的拍立得，和袁意手机里的消息框一样，始终稳定维持原状。


    两个人像是陷入什么默契的拉锯战，各自沉默，犟着一口气，拧巴地希望有什么红点冒出。


    袁意幽幽叹了口气，套上冲锋衣娴熟地坐车去学校，她每周的时间都很紧，金钱和时间成本让她不足以买一张往回江城的票去满足私心，对未知的恐惧又让她觉得维持现状很好。


    再进一点，足够僵的关系除了变僵，还有什么恢复如新的可能。


    袁意一向知足安乐，索性自欺欺人似选择原地踏步。


    惹事的邻居一如既往地纠缠在大门口，见到她依旧笑容满面，问，“早上好。”


    “我不想和你问早安。”袁意幽幽吐着怨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宁远一来，她总要倒霉上不少。


    宁远也不恼，笑得灿烂，“可是我想。”


    他又问，“昨天来的是你的哥哥吗？我看见了哦，和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你们兄妹两感情还真好。”


    “……”袁意闭着眼下了车。


    宁远一愣，扬着手里的书嚷嚷，“哎！等等我——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他似乎打定主意缠上袁意，露着颗虎牙，始终笑嘻嘻地围在袁意身侧，坦率直白，“我喜欢你，所以想和你待在一起。”


    “我不喜欢你。”袁意僵着脸道。


    “我可以改。”宁远撑着下巴，探长了脖子，“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改，而且——“


    他慢吞吞说，“你不觉得我和照片上的人有一点像，实在舍不得你这位哥哥，可以把我当成替身。”


    “……”袁意忍不住扭头骂他，“你有病吧。”


    她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说他是我前男友，什么时候说他是我哥了。你别造谣。”


    “哦，那就是前对象。”宁远笑着道，“我就说哪来这么好的兄妹，成年了还这么亲密。”


    他轻飘飘又补充，“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少管闲事。”


    “好吧，那我就不管了，你看看我怎么样？”


    他措不及防又拉回话题，指着自己的脸，笑吟吟问袁意，袁意张嘴就要骂出声，却在看到他脸的片刻愣了神。


    眼睛是最像的。


    “怎么样？”宁远笑着问，“巧了么这不是，选我不比选他好吗，起码你不用异国恋——”


    他话讲了一半，被袁意冷不丁打断，“你说你姓什么？”


    不等宁远回答，袁意慢吞吞问，“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姐？”


    没等到他回答，袁意拿起书就要走，被他猛地拽住帽子，险些绊倒，她踉跄一下，怒目圆睁，


    “你们姐弟两到底什么意思？”


    宁远无辜地眨眨眼，他摊开手，“我可不知道，我是真在这长大的。”


    “……”


    他暗笑一声，“那好，我承认，我是周珩表弟。但这又什么关系呢？”


    宁远笑吟吟指了指袁意，“你看，我们多像，在这里既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我对他不感兴趣，只是对你感兴趣。”


    “对他不感兴趣你就不会来认识我了。”袁意冷静地梳理，“离我远点。”


    宁远：“我只是单纯好奇你，好奇你到底想要什么？”


    “听说来这里的条件就是让父母结婚，让你上户口。”他啧了一声，“你说你这是什么毛病，除了有个户口，还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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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在这里上两年学，然后回去一身空，看着你的好哥哥结婚？”


    他话带挑衅，“但是，袁意，你不知道吗？这个婚，他们最近好像结不了。”


    “毕竟目的达到就行了，至于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提出来的要求，实不实现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什么意思？”


    袁意刷地一声起身，和他四目相对，“什么叫……结不了？”


    “字面意思。”宁远答道，“我也是好心提醒，他们既然不欢迎你，那就留在这，换成我，怎么样？“


    宁远说了什么袁意的脑子已经乱作一团，她死死攥紧手心，一片茫然地抬头，始终吊在眼前的那根丝线泫然断掉，在空气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声。


    始终吊着她的念想早有预料地落地化为乌有，袁意平静而迅速地接受一切，然后极力维持平静，她对宁远说，


    “那又怎样。”


    笑容灿烂的青年毫不顾忌她的死活，随性地迸出几个刻薄的字，“字面意思，你俩完了。”


    “……”


    袁意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了，她淡然地把视线投放至远处，麻木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宁远笑着道，“我不在乎宁惜玥那一套看法，我对你挺感兴趣的，怎么样，和我在一起，四舍五入也算是和他在一起了。”


    他戏谑道，“和我结婚。”


    袁意还来不及回应，就被突然拉到一个陌生的怀里，许久未见，再见时他眼底憔悴更浓，神色淡然地垂眸和她对视片刻便离开视线，冷淡地抽走留在她身上的手，又用手肘将袁意牢牢固定在腿上。


    不知是什么原因，周珩突然从天蹦出来，他无喜无悲，像在陈述一件正常的小事，对面带诧异和尴尬的表弟温声阐述，


    “不行，明天，我们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