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习惯

作品:《囚徒

    肩膀骤然传来的重要让袁意吃痛一声,来不及抬头,就被他的手强迫着仰起脸。


    袁意感到一阵荒谬的错愕,从未见过的倔强和认真在他脸上像两条绷紧的线,把贯日的笑也一齐绷成水平状。


    他神情太过紧张,掺着难以言说的恐惧,像一汪泼洒在泥土的月色,惨白无光。


    “他是谁?”


    周珩凝视着她许久,才缓缓问出这句话,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一瞬,很不愉快地任眉蹙起,然后轻声对袁意说,“别说我不想听的。”


    专横。


    袁意悄无声息拨了两个字评价他,但心却不自觉软下来,只瞥了一眼表,回答说,“邻居,不怎么熟。”


    “哥,我还有课,我们晚上聊好不?”


    “不好。”周珩干脆利落摇头,“我淋了雨,在这里买不到驱寒。”


    “我这里也没有。”她下意识接话,等迟来地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暗示”,周珩的脸已经扑上一层灰调,他默然向后退了两步,不甘心地又回进一步。


    他们的距离却依旧没变。


    “那为什么他有?”周珩指着今日消失的邻居的家。


    袁意从这轻飘的声音听出一丝忿忿,她似乎能看到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波光粼粼起来。


    水花一个打转,就被他极好地藏了起来,只剩微微泛红的眼尾。


    袁意决定,进行她人生的第一次逃课。


    “我和他不熟,只是帮我修了一把伞,就顺便帮他倒了一杯姜茶。”


    袁意一边煮着热可乐,一边切姜,她慢慢解释,“是他先问早上好的,只是习惯性地回一嘴,我们没什么交际。”


    “习惯?”


    青年望着她的后背,一字一字地反复地咬着这两个字,空气几乎要停止他们之间的流动时,袁意听见很轻的声音飘过,


    “我们之前也没什么交际,也是习惯了。”


    “……然后,就再也分不开了。”


    他低声道,“现在就习惯了吗?”


    袁意身形一僵,缓缓转身,她捧着茶杯,恰好和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四目相对。


    冒出的热气在不停上升,几乎要遮住她和周珩之间的距离了,雾气隔绝已经糊了袁意的眼睛,但她还是看清了那张脸上的憔悴,他发黑的眼圈,倔强又平静地和低着头的袁意对视。


    “那我呢?”


    “习惯他,是不是就要换掉我了?”


    袁意的心骤然一痛,如银针密密穿过,带着强烈的无力感。


    她复杂地看着周珩,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发现,她也根本分不清本质就掺合太多东西的感情。


    于是只好去逃避那双眼睛,又不得不回头,袁意轻轻伸手,试图去擦去他眼周莹润的水花。


    “没有,哥。”


    喉咙自己哽咽了起来,摆脱了她的控制,袁意能听见带着腔调的声音在说,“我们是不一样的。”


    “你不要生气,好吗?”


    “我没有故意骗你,我只是害怕……只是害怕……”


    话到最后,她的眼泪和声音一起齐齐绷掉,溃不成军地扑倒沙发上硬朗的青年,只顾得上哭起来。


    她在害怕一个未知的未来,失去这世上最可能爱她的人,失去一个修复好千疮百孔的她的人了。


    袁意没有更多的筹码去赌周珩所说的未来,只要活着,在她眼里,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从来就不在乎外人的眼光,无论他们在叫嚣着恶心、乱搞,还是什么,只要被绑定在一起,那么名义上的分开又算什么呢。


    但袁意唯独忽略了周珩,对他们绑定方式的不满。


    以及,他对她掺杂太多感情的好奇,他只想完整地去剖析每一份情感,把独属于亲人和爱的东西分开,让袁意告诉他,无论他们怎样,她都只会爱上他。


    而不仅仅是习惯。


    他的身体同样颤动着,害怕着,轻拍着怀里痛哭流涕的妹妹,以尽一个哥哥的职责,仓皇失措地安慰着在另一片天空迷茫的妹妹。


    就连周珩自己,也快要分不清,他们到底是什么,到底为什么,到底怎么办。


    他的签证快要过期,为期约定的日子近在咫尺,打着外跑生意的由头,他悄悄转机,跑到这里,暗中观察着孤身一人的袁意。


    他恨她走的绝情,又不得不承认,他离不开她。


    只好对着该死的新邻居发疯,直到发现,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他亲爱妹妹的新邻居,是他的表弟。


    “$*^*”


    周珩骂得很脏,他对着宁远没什么好脸色,骂完后冷着脸问,“什么意思?少缠着她。”


    宁远笑吟吟,开门见山,“哥,我喜欢你妹妹,让给我吧,我们亲上加亲,多好。”


    “她会喜欢你,说不定也会喜欢我哦。”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负责任,家庭条件也很不错,绝对能给……”


    周珩淡然起身离开,是留给宁远一个背影。宁家的姐弟像是天然和他有仇一样,总是在他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缠上他脆弱易折的妹妹。


    周珩脸色沉着,他系着长围巾,神色凝重地望着海。


    宁远试图像他证明,只要习惯了某种存在,袁意就会逐渐习惯一切,然后可怕的习惯就会像病毒一样蔓延,像爱上他一样去接受宁远。


    表弟傲慢地发表言论,“哥,没必要,你不能总让叔叔这么担心,为了一个半路蹿出来野妹妹发什么疯,有我喜欢她就够了,我保证,给她一个优渥的未来。”


    他叹了气,神色严肃地转弯去了附近的美容店,焦虑地和袁意发信息,告知她:


    「我明天要走。」


    「嗯」


    对面长时间的沉默后,只用一个字回他。


    理智牵回神的袁意固执的吓人,她依然沉默着拒绝他,拒绝他异想天开的“私奔”。


    只有一个原因,他们目前的能力都不足以应对周珩的病。


    袁意只会说,“哥,我们先不要见面,好吗?”


    “叔叔他们不会同意的,我已经答应过了。”


    “你听话,好吗,你听话,他才会只有你一个孩子。”


    “哥,你好好活着。”


    周珩已经听得厌倦,他不知道袁意固执的背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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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是为什么,她总态度强势地拒绝,并全盘拖出和周柏的谈话,整个过程似乎全无隐瞒,却只坚持一点,她不同意和他走。


    至少现在。


    年轻人的固执和倔强往往让激素分泌旺盛,一时情绪上头的行动又往往让人后悔,等他不辞而别站在机场前,又觉眼睛干涩得吓人,只要面无表情地流下两行眼泪来缓解疼痛。


    偶尔有天真的小孩用异国的语言同同伴大喊,“看,那个人在哭!”


    同伴闻声好奇张望,又悄声问,“为什么?”


    只是眼睛太过干涩罢了。


    周珩苦笑两下,他握着从袁意相册里偷来的照片,两人的合照上,笑容溢满全身,似乎幸福就要飞出。


    他趁着最后的机会,悄悄拿走了这张独一份的拍立得照片。


    就自私这么一回,周珩想。


    他还是不受控制地留了字条,打皱又被铺平,无数个纸团被扔进垃圾桶,他提着最后的自尊,骄傲地在一张平整的纸上写下一句看似平静的话:


    “今天的飞机,下午三点半,你要来送我吗?”


    直到太阳落山,天色转暗,他踉跄着起身,面无表情扔掉那张过期的机票,然后从淅淅沥沥的人群走出,坐着最后一班车到了袁意远在异乡的家。


    昏黄的灯光透过漂亮的窗户,竟然显得温馨舒适,如果不是灯影下两道影子,一道娇小,一道属于明显的成年男性,周珩就真的假装无事了,然后在心里原谅她,然后敲门进去,问他亲爱的妹妹,一直替他想着的妹妹,


    “我可以进去吗?”


    他总是愿意多给她找理由。


    两道影子似乎笑得太灿烂了些。


    让他想起第一天到这儿时,袁意是这样和宁远问“早上好”,第二天,她困得睁不开眼,也是这样问,“早上好”,到第三天,她看也不看,依旧说,“早上好”。


    可怕的习惯像极了她第一次叫他哥哥,第一次和他牵手,第一次和他回家,所以的第一次,到习惯。


    周珩看了半晌,把藏起来的报废纸条撕掉,上面是他挣扎的全部过程。


    然后,他盯着那张双人合照,紧紧捏着它的一角,最后用力把它夹到护照那里。


    最后人和身影一起隐在黑幕中,和飞往江城的飞机一起彻底消失。


    当然,如果他再晚一点,就能看到影子焦急忙慌地赶出了宁远,青年吊儿郎当地冲着袁意喊,“真得不留客吗?我再帮你找找?说不准照片是被人拿走了呢?


    “不!用!”袁意这样答他,并一鼓作气关上了门,也就没看见青年手心的纸条,上面写着:


    “今天的飞机,下午三点半,你要来送我吗?”


    她只是晚了一刻钟,在得知周珩今天要走后急匆匆地赶回家,碰巧遇见声称实际是周珩表弟的宁远,也就引狼入室,再找丢失照片时,让这匹狼先看到了字条。


    袁意抱着被子,望着夜空,苦笑着缩成一团,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大概就是,他真的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走得果断又决然,连一句话也不肯再给她了,甚至还要带走她唯一的念想——那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