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邻居

作品:《囚徒

    这里天气像是见鬼,阴森森的整日就不见一点阳光,只有阴晴不定的雨和雨,像细薄的刀片顺着风迎面割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也无法打伞。


    地又滑又黏腻,眼被雨打得措不及防,只顾着维持上身的平衡,风雨中狼狈的人就这么一个打滑,险些摔出二里地。


    薄伞无情地翻了,仰着脸在地上看她的笑话,袁意好笑又好哭,她似乎天生和雨季有仇,长久不见太阳的日子让她滋生在心低发霉的种子终于冒出了病怏怏的苗。


    于是同样凄惨的遭遇又一遍上演,和十几岁时还是少年人的她站在明德台阶,看漫天雨潇潇洒洒落下时的无助几无二致。


    只是少了一把会骄矜的伞,替她弥补初来乍到的尴尬和无措而已。


    她总是这样,开始和这里的雨季一样反反复复地落雨,滴滴答答地发霉腐败,情不自禁惦记着远在江城的蓝天白云。


    白纱帘透着光,就那么肆意的飞,轻渺渺,透出帘后少年羞涩又矜持的身影,书被摊在他脸上,看不清,也记不清了。


    只能看见少年飞快抽芽,于是身形渐长,眉眼逐渐凌烈,直到那模糊的帘子被这里的暴雨淋湿,焉巴巴地缩成一条,然后露出身形瘦削的青年。


    脸上没有笑的周珩,冷冷的,穿透时间,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她隔空对视。


    袁意苦涩地笑了笑,她慌忙地举着不知该做什么的手,只想把那张脸从脑海里划去,于是逆风去抢救那把可怜的伞,但风太大,雨又任风肆意飞扬,她被豆大的雨打得睁不开眼,只觉浑身被细密的刀子一片片生削,然后勉强睁开眼,嗫嚅着唇,又和那天拦住去路的周珩对视上了。


    她只得落荒而逃,几乎顾不上那把伞了。


    姜茶简单地暖了身子,湿衣服被简单处理过后,袁意有些不适应地缩在沙发上,捧着茶杯发呆。


    袁意给自己放起了风筝,她任由着不安稳的魂乱飘,只牵着线,让她在房间内自由活动着,直到不合时宜的门被“咚咚咚”的声音惊断,她紧急拉回深思,摇摇欲坠地在门边迟疑。


    不是幻觉。


    门有节奏的被扣响,然后停顿,再轻轻敲,敲门的人极有涵养,耐心而礼貌,似乎是锚定主意这里有人,始终没有放弃的念头。


    咚咚咚。


    咚咚咚。


    袁意提着心,终于被细碎的敲门声扰得心烦,她抬起声音,问,“谁?”


    等后知后觉想起这里的语言体系并不适用中文,袁意刚想更换,就停见门那边的回答,“邻居,你的伞。”


    熟悉的语言,却让袁意莫名其妙找到家的感觉,虽然她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家,但依旧在听到“伞”后,安心地拉开了门缝。


    “你好。”


    敲门人十分温柔地开口,轻轻把那把饱经异地风雨折磨的伞递交给袁意,熟悉的黑发,和她同属一种的肤色的青年慢慢开口解释,


    “你的伞,只是折了一骨,我已经帮你修好了,另外,这里的天气实在不适合这种来自南方的伞,它会水土不服。”


    话落,收放整齐的伞被接了过来,袁意有些受宠若惊,连声道谢,并开始动起脑筋,想着如何妥帖送走这位善良的好心人。


    她的“谢谢”并未起太大作用,大概是姜味太浓,这位年轻人很快就嗅到她身上的姜茶味,并腼腆又害羞地堵在门口欲言又止,最后在袁意逐渐怀疑的眼神,客人羞涩地眨了眨过长的睫毛,柔声问她,


    “我能有幸,也喝一杯姜茶吗?”


    他又补充,“我不会煮。”


    “就当是修伞的报酬,好吗?”客人眼睛亮闪闪的。


    *


    邻居叫宁远,是个华裔,打小就举家迁移到这,但巧合的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江城人。


    他有一搭没一搭和袁意闲聊着,在双方不慎暴露了来历后,脸色微红,兴奋地睁着越长越像混血的眼睛,对她说,“我也是江城人,那么,我们是老乡了。”


    很遗憾,她不是。


    袁意随口敷衍,“不是,我只是跟着妈妈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宁远笑了笑,“这样也算,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你家人吗?”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小相框,里面是一张双人合照。


    袁意顺着他指向一瞥,触及相片中素净的青年,心脏骤然一痛,她几乎下意识就去矢口否认,“不,不是,那是我……”


    她又闭上了嘴。


    倒茶的手微微一颤,液体就溢了出去,袁意眨了眨眼,猛然发现干得吓人,她喉咙突然痛起,梗塞似地让她闭了嘴。


    “是什么?”宁远有些好奇地问,他脸上挂着浅笑,只有好奇,“不是家人吗?不是家人的话,这个年龄……”


    他笑眯眯,“那就是男朋友,这么犹豫,就是前男友?”


    三下五除定,这位看着腼腆真诚的小伙,已经笑吟吟替袁意回答了问题,“我知道了,是不是还喜欢,所以就这么摆着。”


    “那,为什么喜欢还分啊?是不是耽误你事业了?”


    “……”


    袁意默了一下,半晌,她温温柔柔地点了点头,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最初建立起的那点好感瞬间被连坐归零,周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她心口的一块禁忌,只准自己看,不准旁人提。


    尤其是宁远这种爱猜并猜得无限近于点上的人。


    袁意很不欢迎他了。


    但她依旧秉持着塑料礼仪,虚伪地问,“茶喝完了,多谢你帮我修伞,等下我要去洗衣店。”


    请你快滚。


    她在心里补充。


    “那我和你一起!”宁远突然兴奋起来,“正正好,我也要去。”


    “……”


    “我们去的不是一家。”袁意努力和他解释。


    宁远:“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万一是昵,如果不是,正好我最近要换一家新的洗衣店。”


    “……”


    “是我太啰嗦吗?”他皱眉,表情变得可怜,“那抱歉,但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走吧。”


    *


    她很快就发现这位邻居的过度热情。


    袁意早起的第一件事通常是出门,拿包。现在是出门,拿包,和定时程序一样从隔壁冒出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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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一声干巴巴的“早上好”。


    为了躲着他,袁意不得不改变了作息,她提早一小时出发,前几天确实没再遇到他,但事不过三,这人就又在她的新时间点探出头,笑嘻嘻道一声早安。


    袁意眼底的乌青更加严重,她颓废几日,最终放弃抵抗,坦然自若地回他一句,早安,或是早上好。


    比起损害自己的睡眠时间,这似乎并没什么危害。


    但直到这天,袁意一如既往地出门,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着宁远习惯性地说,“早上好”时,她骤然感到一阵阴测测的视线。


    不等她多想,凉凉的声音像是被人抛弃的怨鬼,冒着森森寒气,带着嘲意飘在她耳侧,


    “不好。”


    袁意猛地惊起神,直面声音的方向,她又添的新邻居。


    灌木的围栏随意摆着,一身黑的周珩孤零零站在围栏旁,冷冷盯着她,以及她右侧孤零零的空地。


    袁意这才反应过来,她今天根本没见到宁远。


    “你在和空气打招呼吗?”周珩淡然地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凉声评价,“看起来挺开心的,看来适应得很好。”


    “没有我,就像少喝了一杯水一样,没什么感觉,对吗,妹妹?”


    他轻轻笑了一声。


    “……”她深吸一口气,还没从周珩突然降临的幻觉走出,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是……真的。


    袁意有些欣喜的抬头看向他。


    却在身体欲要动时迟疑地凝固住了,她眼前飞快闪过一道声音,他们分别那日,周珩倚着门堵住她的去路时,眼神寒意透骨,厉声威胁她,


    “走了,就别叫我哥。”


    袁意生生僵住,先一步开口,“周珩。”


    “你怎么来了?”


    他们脸上同时露出了不可思议和震惊,袁意才反应过来,她在他们大吵过后的第一句,是没什么感情,用他最讨厌的叫法,迸出两个“周珩”。


    “好的很。”


    对面咬牙冷笑,却彻底没了下一步。


    袁意只觉后背凉凉,脸火辣辣的烫。


    “哥。”她迟疑着喊,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带着犹豫,声音细若蚊纳,但放到周珩耳朵里,就成了,听不清,纠结,不想叫。


    他脸又黑上三分。


    “不想叫就别叫,你当我稀罕?”


    “哥哥。”袁意立刻从善如流听出了他话外欲说还修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对空气说早安?”他又问。


    袁意第一次觉得做人很难,并发誓要返回到那一天宁远捡到她伞前,先一步冒着风雨把伞带回家,绝对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


    她迟疑片刻,不知从何说起时,全然不知青年如玉的脸上已经阴沉下来,即将暴雨来临。


    她单方面的纠结成了他眼里的狡辩和犹豫。


    袁意愣神片刻,决定在上课赶时间前先转移话题,于是慢吞吞对他说,“这才一个月,你怎么来了?”


    至于其他的,等她处理完……身体被人借着扶了一下,青年已经身形矫健地翻过了围栏,在不怎么友善地垂眸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