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作品:《开摆了怎么白妃还在倒霉

    见过陆陆续续来朔柳阁看望她的各宫人后,白竺朵总放不下心,终于还是吩咐苏台去崇徽宫看着白延,生怕出什么岔子。


    苏台显然还是更担心她:“小姐,留您一人在宫里,今日……”


    “今日见的人多了,让我一个人歇会。”白竺朵打断她的话,有些困倦,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点笑意来。


    她知道苏台想说什么。


    每年元月十五,是江小娘的生辰。


    生在如此好的日子里,一生却尝尽辛酸与流离。


    白竺朵让苏台多带厚些的衣服出门,苏台在暖阁外应声,一面安排了个年纪十四五的小宫女进殿随侍。白竺朵认得这小宫女是朔柳阁里掌膳的阿年,不爱说话极少被人注意,一双脸颊吃得圆嘟嘟,身上套着今冬内侍局发的红绸袄子,愈发显得人有福又可爱,活像年画上的小娃娃。


    她曾轻轻贴着姨娘隆起的小腹,感受胎儿在母亲体内微弱却有力的律动,听江姨娘想象这个马上便要出生的孩子:“希望是个小女娃,饭吃得香,白白胖胖像年画娃娃,长大像阿竹姐姐一样能骑马能射箭就最好了。”


    期待中的女孩儿没有到来,但姨娘缝的小衣裳上,花绣得如同漫天彩霞,白延小时候穿着总是被邻居苏侍郎家的夫人认作女孩。


    白竺朵靠在床畔,看阿鸢笨拙地跪在床脚边摆弄紫金笼炉和香粉,反倒起了兴致,困意几乎一扫而空。


    “阿鸢,你在做什么香?”她问道。


    阿鸢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回……回娘子,是崖柏香。”


    “崖柏香?竟从未听说过。”


    “当然了,这香只有奴一个人知道呢!”提及此事,阿鸢面上似乎生出光彩来,“是奴小时候一个人试出来的,奴的祖父夸奴在香道上远胜他人,给这香起名叫崖柏香。”


    “原来你还有此绝技。”白竺朵惊讶道,“小小年纪就接触香道,你从小便在宫里学艺么?”


    受人赞赏的阿鸢一瞬得意起来:“不是的,奴十二岁那年从晋阳来此,家姓王。”


    晋阳王氏?白竺朵咋舌:“是那个一门五尚书的王氏?”


    阿鸢点点头,回道:“是的,不过我们家是旁支,没有人当过尚书。”


    当年陈兵皇城之下,痛骂牝鸡司晨,要使天下另易明主的晋王,其正宫王妃便出自此族。当年赤风军血洗睢阳晋阳二城,王氏不少人牵连其中,依大卫律免去死罪的女眷也应没入宫廷为婢,她眼前的阿鸢便是其中一位。


    “那你父母兄弟,还在么?”


    “父母去岁生病走了,只剩我和我姐姐。”


    “那你姐姐人呢?也在宫中么?”


    “在教坊司。”阿鸢答道。


    父母犯恶逆大罪,连幼女也要为奴为婢,甚至被送去教坊司等积罪之地。可是幼子孤女何罪之有?


    白竺朵叹了口气,又问她:“进宫以后可还见过你姐姐?”


    “不曾。”阿鸢又说,“不过我常常写信给她,苏台姐姐每天都分东西给我们吃,她知道我在宫里能吃饱,还替我高兴呢。”


    白竺朵老是去陈婕妤宫里蹭饭,但膳局还是会照例把一日膳食按时送进朔柳阁,苏台会让宫里人把东西都分了吃。


    “你会写字呀。”白竺朵想了想,“以后可以跟着苏台进殿内,看看书调调香,反正外面也没什么活需要干,偷个懒。”


    “真的吗!”一双杏眼在阿鸢的小圆脸蛋上扑闪起来,见白竺朵确定地再次点头,阿鸢欢喜得几乎拿不稳手中的香勺,抖落了些许在桌上,吓得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把住捻着香勺的右手,稳稳地将勺中剩余的香粉倒进小笼炉中。


    看阿鸢慢悠悠地点着香炉,白竺朵心下也自在了许多,腿上正在愈合的伤口也不再隐隐作痛了。


    为了固定,右腿上被用白绫绑得严严实实,白竺朵摸了摸那上面苏台打好的结,没来由地想起姜临霁。


    当年在睢阳,有一回军中赛马球,他使计一个滑铲想拦住她,不曾想把自己甩下了马,伤的也是右腿,嗷嗷地一路从睢阳大营叫回白家老宅。


    “哈哈,自作孽不可活。”被小厮们抬进门的时候她叉着腰大咧咧地笑他道。


    姜临霁躺在轿上,出口的每个字都能听出来咬牙切齿:“你等着,风水轮流转!”


    给他疗伤的军医姓陆,出身医家却仪态万方,颇有世家纨绔的风流气度,周围人皆称呼他的字“歌川”,只有白竺朵一见他那双接骨巧手便两眼放光,追着人喊“陆神医”,问东问西,屡次被姜临霁以“干扰医者”为由撵出军帐。


    白竺朵靠着枕头,迷蒙间似乎看见陆歌川给她留下两张疫病药方,接着背起行囊消失在天地之间。


    “谢谢阿鸢。”感觉到胸口一阵暖意传来,白竺朵下意识以为阿鸢在帮自己盖被子,闭着眼摸索到胸前拍了拍阿鸢的手。


    这只手骨节分明,虎口一侧还长着粗茧,白竺朵用手指摩挲了两下,迷迷瞪瞪地说道:“没想到你还练过剑……”


    “练没练过你才知道吗?”


    白竺朵猛地收回手,睁开眼。


    面前赫然是一双朗目,生在多年行军而晒得暗如砂砾的脸庞上,分明不是阿鸢。


    打盹半途被人吓醒,白竺朵尚未全然回过神来,话却先神思一步出口:“怎么一天来三回啊。”


    “是两回。”姜临霁更正道。


    “臣妾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姜临霁顺着她的话回怼。


    想不到白竺朵挺受用他的这条评价,歪头“哼”了一声:“那确实。”


    “朕以前给你的沉香石呢?”姜临霁紧盯着她空空荡荡的脖颈。


    她撇撇嘴:“早扔了。”


    “朕好不容易求来的宝贝!”姜临霁面有愠色,“你可知天生带沉香香气的石头有多珍贵,朕可是寻遍天下才得的!”


    “那不还是一块石头嘛。放着好好的黄金美玉不用,戴那个做什么?”


    “太不识货了,给你就是暴殄天物。”


    白竺朵幽幽地望向他,道:“最不识货是以前就找陛下您交朋友。”


    在这本书的世界里,白竺朵没有按照剧情线与定明太子相遇,先与她相识的,是被昭宣帝下放到地方军营习兵法的姜临霁。


    面对着与记忆中容颜重叠的少年,白竺朵总是下意识给予关注。


    在原书中,姜临霁此人连男二男三都算不上,一直作为原文男主太子身后默默扶持,协助太子打败晋王的背景板工具人,四处征战,有了成绩也不居功,都主动算太子身上,于原书作者的笔下,顶多称得上太子的外置战争机。


    可明明少年离宫,游天下,独领兵,通兵法的人,是姜临霁自己。


    白竺朵见他第一面时,没听他说两句话就打断他:“不要终日大哥大哥的,讲点你自己的事。”


    那时姜临霁一时语塞,愣住半晌,回她:“我自己没有什么事好说的。”


    “有啊,殿下能说的可多了。”白竺朵拍拍他身上的软金甲胄,“走过那么多地方,沿途会见到各地风土人情,听各种民间故事,军中一定也有许多有意思的人,他们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故事,这些都可以和别人说,再不济,还能说说殿下您自己呢。”


    “除了母后,从来没人愿意听我说这些。”姜临霁想了想,“众生皆有自己的使命,将自己剖白给他人似乎没什么意义,我能为父亲与大哥守护江山就够了。”


    “那有何干,张三不愿听就说给李四听,李四不感兴趣便讲给王五听,说多了,总会遇到想听的人。”白竺朵劝解他道,“我以前遇到过一个跟殿下很像的人,他也是从小什么都不爱告诉别人,出了事也自己扛着,别人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他呀,见到其他人被关心,心里却难受得很,久而久之,心就憋坏了,变得极其不好相处,别人说什么他都发脾气,都不会好好说话了。”


    “我应该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再这样下去,就一定会。”白竺朵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说闲话很浪费时间。”


    “怎么会呢?有人听就不算浪费呀。”白竺朵凑上前悄悄问道,“快告诉我,吕副将真的有龙阳之好吗?他们都这么说。”


    “你从哪听来的!”


    或许是出于对书中小角色的同情,抑或是透过他感受到了现实中姜临霁的身影,白竺朵鬼使神差地劝他不要成为太子的附庸。


    大卫生民受胡人之风影响甚深,军中不乏骁勇善战的女都头,赤风军回到睢阳驻扎的几年,白竺朵总是扎个小辫裹着高领胡袍打马冲进军营,找都头姐姐们练枪玩。


    三月三上巳,白竺朵前一晚陪阿娘蒸青糕至夜半,起得迟了许多,慢吞吞吃完早膳打马到营中,却见姜临霁已在校场练剑。


    她站在一旁瞧了许久,姜临霁才发现她,脚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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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趔趄差点把自己绊倒。


    “殿下这招很有瑕疵啊。”白竺朵抱着枪评价道,“我拿枪都比你拿剑舞得漂亮。”


    “今日犯懒了?来这么晚。”上巳节睢阳城里名门公子贵女们皆三两相携游青赏花,姜临霁本以为今日白竺朵不会来营中,此刻见她竟觉有些尴尬,不接她话,另起了一头。


    “都是我娘,她一早要带青糕去庄子上分给庄户们,我帮她蒸青糕呢。”白竺朵解开枪杆上拴着的包裹,“来点?”


    “这能吃吗?”


    “哼!”白竺朵一把抓起包裹转身就往营帐的方向跑,“不吃我给陆神医去!”


    “第一次听说睢阳人会做青糕。”姜临霁赶忙小跑着跟上,拉住她的手臂问,“青糕不是南边才有的糕点么?”


    “阿娘和外祖母学的,我外祖母从江南来。水乡出美人,可有气质了,为人宽和,好说话又温柔。”


    “这就是你惹祸便找她护着你的原因么?”


    姜临霁总说,她这样的人,往后没人忍得了她的脾气。


    白竺朵听不得他说这种话,一定会呛回去:“就这样怎么了?大不了嫁给殿下祸害你家去!”


    无心之言,却惹得少年面颊染上绯色。


    后来姜临霁随赤风军离开睢阳,她不久也陪祖母上京,于内宫中重逢时,他仍是别人口中鲜少回京,性格怪异的二殿下,她则已是靖安公主身后的伴读小姐,皇后钦点的未来太子妃。


    她真的要嫁进皇家了。


    白竺朵怕自己的归家之路出岔子,只要得空,目光一定黏在定明太子身上,姜临霁试探着问她“你还练枪吗”时,她也状若未闻。


    于是姜临霁又大声问了一遍:“你还练枪练剑么?”


    他这一发问引得周遭贵女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白竺朵才将目光从太子身上移开,双手紧攥着看向姜临霁:“殿下好奇怪哦,我舞什么枪?”


    “阿竹连木桶都拎不动吧。”靖安公主闻言,放下唇边的茶碗笑道。


    白竺朵低下头,藏于袖中的双手仍紧攥着松不开,应声道:“是呀是呀,公主殿下说的是。”


    姜临霁不吭声,回到座位上,一口一口地喝案上的茶。


    “阿竹真的喜欢我大哥么?”那日,坐在白竺朵身边的靖安公主窃窃朝她发问。


    “做好太子妃是姨母交给阿竹的任务。”白竺朵话音一顿,又道,“也是阿竹心中所念。”


    只要能做上太子妃,迎来此书大结局,她便能回家了,届时此中诸人诸事,便如谷中云烟,黄粱一场,事如春梦了无痕,再与她无关。


    此后她和姜临霁二人再没说过话,直到她回到睢阳,救下姜玢的那日。


    往事如闻风里风,时过境迁,白竺朵不知如何同他解释自己面对的一切,解释自己所作的选择。曾经那个教他勇敢开口的人,如今自己却不再开口,她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那块沉香石她也没真的丢弃,只是妥帖收起,许多年没打开瞧过。


    她进宫另有计划要完成,做完想做的事,自己一定要离开此处,再也不归。


    “陛下还记得您从前游历多诨,给臣妾写的信吗?”白竺朵沉吟许久,却提起了另一桩往事。


    彼时她尚未进京,昭宣帝下令要赤风军集结至南疆攻打多诨,圣旨传至睢阳军中,白凛如临大敌。白竺朵见父亲为难,细细询问才得知赤风军受命护南疆,但卫朝中却无一人对南边的多诨国有甚了解。


    姜临霁自告奋勇,给昭宣帝后递上家书,说要自己伪装前往多诨一探。


    “为何想到此事?”姜临霁问道。


    “陛下当时说多诨之行所获颇多,大卫懂多诨语的人寥寥无几,您是如何混进去的?”


    “装失忆。”姜临霁答道,“其实多诨人与大卫人长相并无二致,朕找到过一位在多诨犯了罪,逃到南疆来的人,在他那学了一点多诨语,要混进多诨人中不难,只是路经天堑,许多人不敢尝试罢了。”


    “就您一人么?”


    “就朕一人。”


    “那后来呢?您善绘图,可有绘过多诨的山川城池?”


    “他们不筑城。”想到从前的经历,姜临霁笑了起来,“依山而居,自成固防,地图难画至极。”


    “原是如此。”白竺朵若有所思,目光落在床几那盘尚未动过的樱桃煎上。“这是陛下要给臣妾的么?”她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