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醒跑过去扶住她，“程寒，怎么样？”


    程寒痛得说不出任何话，只有力气摇了下头便晕了过去。


    “程寒，程寒！”


    “别喊了，没救了。”周朝信边捂着自己胸口边冷笑道。


    谈醒悲愤抬头，“你干了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想在防护甲上做手脚？跟我玩碟中谍，她还太嫩！”


    谈醒瞳孔骤缩。封栖醉与B、D交换眼神，他上前一步将谈醒护在身后，D则悄无声息地绕到周朝信后方举枪瞄准。护卫们立即警觉地围拢，就在这时，周朝信突然惨叫——原来是B从左侧缝隙中精准射出一枪。可惜后续攻击被反应过来的护卫挡下。


    此时刚被放下的闸门再度开启，十几名增援涌入。周朝信对领队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上前扶住他，“兄弟们，围住！”


    “是！”护卫们将周朝信护在中心，领队护送他快步走向飞梭车。


    封栖醉等人静立原地。因为他们两方都清楚，再打下去，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谈醒在程寒后背摸索，指尖突然触到异物。她取出一枚银色贴片，上面只有一个字母“L”。这是连通贴片——能与目标建立连接，复制其遭受的伤害。周朝信防护甲爆炸的瞬间，程寒也承受了同等痛苦。


    所以，程寒应该是往周朝信的防护甲上安装了一个可以令其爆炸的小装置，周朝信察觉到了程寒的背叛，只不过他不知道程寒具体会做什么，所以便用了这样一个AI产品，就是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封栖醉扶起谈醒，B将程寒抱上医疗飞梭车。匆匆赶到的赵子达急问：“什么情况？这人是谁？”


    D拍拍他的肩，“先救人。封锁现场，我们撤。”


    *


    周朝信逃走不知所踪，警局发布了全球通缉。一时间，社会舆论沸腾，时枢智造署总督竟是机械癌元凶。拆械组群情激愤，所有时枢产品都遭到强烈抵制。


    谈醒在群里说从她哥那得知，程寒住院了，于是实习三组除周言澈外全员聚集在智医立方高层病房。空气中弥漫着沉重，医生的病危通知犹在耳边，大家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唯一跟程寒有交集的吴时泽坐在最靠近病床的位置，看着刚醒来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个他曾经真心帮助过，也真心恨过的人，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程寒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你这样子真少见。”


    吴时泽勉强牵动嘴角，话到嘴边又咽下。


    “有很多问题要问吧？”程寒替他开口。


    见他点头，她捂着胸口缓缓坐起，“当时我们刚进维护中心，我什么都不懂，可你却一点都不像新人，那段时间多谢你处处帮着我，其实我很感激。”


    “后来我无意间撞破了高兆兴和周朝信的阴谋，听到了他们讨论生产廉价器官的事，我太过惊讶，一不留神就被发现了。”


    高兆兴？


    吴时泽瞪大双眼，这个是北宸AI维护中心的高级管理者之一，专业能力一流，是很多修复师佩服的人。


    他竟然跟周朝信勾结？！


    “高兆兴威胁我，最后跟我承诺让我升职并保证家人安全。我答应了。”


    说到这里，程寒抬眼朝他们一一看过去，最后停留买了吴时泽脸上，继续道：“还有更惊讶的，其实，整个维护中心都烂透了，凡是实力过硬升为一级修复师的人，只有两种下场，要么被周朝信他们威逼利诱给收买了，要么，悄无声息消失。因为一级修复师能查到他们制造的AI产品有问题，是他们的计划中强硬的绊脚石，所以他们要打压这一部分人。”


    吴时泽听到这里，已经惊讶地无以复加。楚希这时轻声问：“所以，你一直阻止吴时泽升为一级修复师，是为了保护他？”


    程寒眼帘垂了下，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声呢喃：“就当为了感谢他。”


    楚希没再说话。她知道这个叫程寒的人绝对做了很多，毕竟吴时泽发现了惰性膜和时镜，若不是她压着，恐怕周朝信早就找上了他。


    程寒又抬头，看着大家说道：“周朝信其实从未信任过我们，只有他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的计划，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周朝信还有一个同伙。至于那个人的其他信息，一，咳咳咳……一概不知。”她突然剧烈咳嗽，纸巾上绽开刺目的红。


    谈醒和楚希一人一边忙扶她躺下，嘱咐她好好休息。护士赶来，说手术安排好了，他们一行人便出去了。吴时泽走在最后，他扶上门把手时，突听程寒叫了声他的名字：


    “吴时泽。”


    “嗯？”吴时泽应声转头，看向她。


    程寒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她没有笑，和平常高冷的她似乎并没有差别，除了苍白非常。


    吴时泽停住了脚步，可她又不说话了，大概三秒后，她嘴角微扬摇了摇头，然后重新转正，闭上了眼。


    吴时泽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病人虽奇迹苏醒，但内脏受损严重，手术希望渺茫，做好准备。”


    医生的话又在他脑海中响起，他嘴唇动了动，脚步一转，想重新走过去。


    但护士这时道：“哎这位先生，请立刻离开。”说完，她按了下程寒病床旁的按钮，然后床头的墙滑开，病床自动滑进了通往手术室的通道里。


    吴时泽只好停在原地，待病床消失在眼前，打开门出去了。


    吴时泽走在众人聚集的走廊里，注意到嘈杂声，问道：“怎么了？”


    站在他旁边的楚希说：“周言澈来了，跟魏平吵起来了。”


    周言澈在时枢智造署的研究室里得知了父亲的事，从群里看到程寒在智医立方的消息后赶了过来。时枢智造署的员工见到他，都在窃窃私语。魏平也过来找他，说是担心他，但这在周言澈看来无异于挑衅。


    得知程寒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后，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魏平，你现在来装什么？是觉得我们现在同病相怜，还是来冷嘲热讽的？”


    魏平慌乱地摇头，“言澈，我是真的担心你。我理解你的感受，当时我爸出事，你不也安慰过我吗？所以我……”


    “我不需要！”周言澈打断他，“我爸跟你爸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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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吗？他是堂堂高级智造署的总督，他赚这种肮脏的钱干什么？你不是我朋友吗？那第一时间不应该和我一样质疑吗？怎么就笃定我爸做了那种事，还假惺惺地来安慰我？”


    “我……”魏平看着好友愤怒的样子，突然失去了辩解的欲望。


    周言澈却把他的沉默当成了哑口无言，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刚才被争吵吸引过来的人们还在对魏平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什么。魏平突感一阵羞愧难当，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只能愣在原地。


    谈醒和楚希对视一眼，正准备上前叫他过来，一直环抱双臂倚在墙边的封栖醉突然动了。他拿了瓶水走过去递给魏平，朝旁边的椅子抬了抬下巴，“歇会儿？”


    魏平一愣，接过水后下意识说了句：“谢谢。”


    封栖醉点了点头，看他坐下后没再说什么，回去对谈醒说：“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谈醒注视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好。”封栖醉应声离开。


    谈醒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后转头对楚希说：“我也先走了，你呢？”


    楚希看了眼一直出神的吴时泽，犹豫了两秒，对谈醒笑了笑：“你先走吧，我再待会儿。”


    “好。”


    谈醒没有回家，而是朝着封栖醉离开的方向追去。果然如她所料，封栖醉并没有真的离开，他站在楼梯间的窗口前，远眺着窗外的景色。


    “在看什么？”谈醒轻声问道。


    听到她的声音，封栖醉意外地转过头，随后答道：“没看什么，只是在想些事情。”


    “想你妈妈？”谈醒随即接道。


    封栖醉“嗯”了声，又说：“还有你。”


    “我？想我什么？”谈醒努力让语气轻松些，试图驱散这压抑的气氛。


    从周朝信逃脱开始，她就察觉到封栖醉的状态与往常不同。现在的他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谈醒猜想，这大概是因为他想起了母亲。他母亲死于一种来历不明的药物，那种药物很可能是违规的AI产品制造出来的，不然药库里不可能查不到一点关于那个药物的成分，而且他母亲身边的人基本都从事AI行业。


    执芯办成立时，高新让他们陈述加入的理由，她记得A说过他痛恨一切不法AI产品。后来在执芯办的各项任务中，A的出勤率始终最高。现在知道封栖醉就是A，她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源于他母亲的事故。


    如今，时枢总督竟然也卷入其中，而且抓捕行动以失败告终。再加上亲眼目睹程寒受到的伤害，以及周言澈那番自欺欺人的辩解，这一切都让他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刚才她都差点忍不住要去痛斥周言澈。


    “你说错的是那些掌握了权势，却利用权势害人的人，”封栖醉转头看她，“还记得你问我，想不想当智序未来总督吗？”


    “记得，”谈醒点头，随后她意识到什么，瞳孔微微放大，“你是什么意思？你，想法变了吗？”


    “嗯。”封栖醉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个位置，不该是他们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