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屋里不知又说了什么，传来一阵老爷子的咳嗽声，封栖醉站直身体正欲往里面走。这时突然听他父亲又说：“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小醉，恭喜得了天穹杯第二名，往后也要像这样努力，知道吗？”


    封栖醉眼眸里闪过一丝冷笑，没有回话，抬脚往屋里快步走去。


    封盛似乎也被老爷子吓了一跳，焦急地帮忙顺背，同时大喊道：“医生，许医生呢？”


    老爷子慢慢止住了咳嗽，抬手制止道：“不用。”


    封栖醉的目光落到那双手上，爷爷的手背皮肤松驰，布着几块深色的老年斑，与记忆中小时候能一把将他抱起来的有力双手相比，已经截然不同。


    他顿时后悔起来，刚刚不应该一直呆在外面的。


    封栖醉上前倒了杯水递给爷爷，封老爷子亲昵地拍了拍他的手，温声道：“回来了？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爷爷。”


    也准备倒水的封成帷默默退回了原地，他低低不屑道：“装什么？”


    站他旁边的封成锦闻言直接往他胳膊上招呼一巴掌，“不能好好说话吗？”


    封成帷抬头正欲反驳，但看到爷爷难受的样子又堪堪闭上了嘴。


    封栖醉这时注意到爷爷另一只手里拿了几张纸，那赫然是亲子鉴定报告。


    封盛这时又道：“爸，你得注意身体啊。”


    封老爷子疲惫地闭了闭眼，因为刚刚太过激动，现在声音都没了力气，“呵，这话说得你不亏心吗？”


    封盛被自己父亲的话噎了一下，但可能是觉得老爷子的态度没刚刚那么激烈，又小心翼翼道：“爸，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我作为一个父亲，我得对宋逐这孩子负责吧，你看他能力也不错，这次还通过天穹杯获得了进入我们IOF实习的资格，我觉得……我觉得还是别赶走他了，就让他留在IOF吧，放心我不会给他特殊待遇，就和普通实习生一样，您觉得行不行？”


    封老爷子对这话没有反应，他只是把水喝完后，对封栖醉和封成帷说：“你们两个，扶我上去吧。”


    封行和李如兰的脸立刻黑了。


    而封盛则终于露出第一个笑，拍了下宋逐的背道：“快谢谢你爷爷。”


    宋逐听话地弯腰鞠躬，对封老爷子的背影真诚地说：“谢谢爷爷。”


    楼上。


    封成帷毫不掩饰地厌恶，不满道：“爷爷，你真认了那个来路不明的人？”


    封老爷子没回这话，只是沉声道“你们两个，往后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封成帷与封栖醉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撞。前者立刻嫌恶地别开脸，仿佛多看一眼都难以忍受；后者却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这副模样，反而更让封成帷心头火起。


    从小到大，封栖醉永远是这副鬼样子，对什么都好像漠不关心。小时候，别人让他把玩具、点心让出来，他二话不说就让，封成帷起初还以为他是在讨好自己。可后来，当他被高年级的人堵在角落欺负，封栖醉明明从旁经过，却连脚步都没顿一下，视若无睹地走开。那时他又以为，这个沉默的弟弟是恨他的。


    一次，两次，三次……他终于明白了。


    封栖醉不是在讨好，也不是在记恨。


    他是真的不在乎。


    仿佛这世上除了爷爷，再没什么人能让他多看一眼、多费一分心神。整天顶着一张雷打不动的冰山脸，封成帷光是看着就觉得心烦。


    而更让他心烦的事还在后头——


    他和封栖醉，被分到同一个实习小组了。


    一同被塞进这个组的，还有宋逐、周言澈、谈醒和楚希。据说是系统按院校自动分配，尽量让同校学生组队，美其名曰“减少磨合时间”。


    *


    集合那天，地点定在了时枢智造署二十九层三号研究室，因为他们这个小组的负责人是时枢智造署的员工。


    谈醒和楚希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来了。周言澈封成帷站在研究室中间的位子，而封栖醉宋逐则各在两侧，全部都在低头研究着桌上的劣质机械器官。


    这氛围……


    除了他们这个组也没谁了吧。


    楚希无声对谈醒说：“那个人就是宋逐吧。”


    谈醒的目光扫过宋逐。他垂着眼看不清神情，即使身世被曝光，穿着依旧普普通通。


    谈醒正欲移开视线，却敏锐地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注视。微微一怔，她转头便撞进了封栖醉深邃的眼眸中。


    谈醒下意识地扬起唇角，正要拉着楚希过去，忽听有人唤她：“谈醒，这边。”


    是周言澈。


    她脚步一顿，转向他走去：“怎么了？”


    “没事，问问你怎么样？去体检了吗？”


    “没有，我没植入过机械器官。”


    “真的？”周言澈语气带着欣赏，“还是你有先见之明，现在植入过机械器官的都胆战心惊的。”


    谈醒要笑不笑地扯了两下嘴角，解释道：“也不是有先见之明，只是觉得还不到换机械器官的时候。”她家一向主张若非必要，不要过早以机械替代原生器官。


    “你说得对，”周言澈表示认同，“机械器官最初本是为了挽救那些非换不可的生命，不知不觉竟发展到如今这一步，确实有些过犹不及了。”


    谈醒点头，刚想走却被一声重重的开门声打断。


    “哈喽大家好啊！”


    封栖醉听到声音后也从谈醒身上移开视线，看向门口。


    “吴时泽？！”楚希看到来人时惊讶喊道。


    吴时泽看到熟人时也怔了一瞬，随后笑道：“这么激动，是想我了吗？”


    楚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吴时泽笑呵呵走到他们中间，介绍道：“我是吴时泽，咱们北宸的AI维护中心二级修复师，往后就是一组的了，多多关照啊。”


    谈醒打趣道：“怎么还是二级？什么时候能升一级啊？”


    这般熟稔的语气让封栖醉不禁抬眸，仔细打量了吴时泽一番。


    吴时泽“啧”了声，“你有所不知，我本来就是要升的，结果这不是出了事嘛，耽搁了。而且！我要是升了，你们小小实习生可就见不到我了。”


    “呦，”楚希阴阳怪气接话，“那确实好不巧，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谈醒忍俊不禁，她也不知道才第二次见面的两个人，怎么就处得跟多年怨种朋友一样，太逗了。


    周言澈适时问道：“你们是朋友？”


    “不是！”吴时泽和楚希异口同声地否认。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翻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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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眼。


    “行了别翻了，一会翻不过来了。”谈醒好笑地说，然后向其他人解释道，“我们之前在灰山市见过。”


    谈醒大致说了一下，又向吴时泽介绍了其他人，说到封栖醉时，吴时泽热情地一拍他的肩膀：“兄弟我知道你！咱们虽没见过，但我可尝过你买的美食。真有眼光啊，挑的都是好吃的！”


    “……”


    封栖醉目光越过吴时泽看向谈醒，谈醒正笑得开心，被他这么一盯，嘴角不由得僵住了。


    她想起来了，上次她缠着封栖醉给她买那些小吃，刚开始只买了两三样，封栖醉说晚上吃太多不好，但她用“一天没吃饭了，饿得要死，保证能全部吃完”的理由，成功将两三样扩充到了十几样。


    虽然最后确实吃完了，但封栖醉此刻的眼神……怎么好像她骗了他似的？


    谈醒眨眨眼，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对吴时泽说：“是我有眼光，那都是我选的。行了快坐下吧。”


    “你们都站着，我坐下多不好。”吴时泽嘴上这么说着，动作却无比自然地坐下了，“哎哟真舒服，可累死我了。”


    他屁股刚沾椅子，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显然是小组的负责人到了。


    吴时泽只好不情不愿地又站起来。


    吴时泽不得不又站起来。


    楚希立刻笑道：“不是累吗？赶紧坐下吧，累坏了我们就没修复师了。”


    “滚滚滚。”


    刚进来的男人正好目睹这一幕，打趣道：“看来大家都很熟了。”


    “不熟。”楚希和吴时泽又一次展现了惊人的默契。


    这时谈醒上前走了一步，惊喜道：“深哥，竟然是你啊？”


    封栖醉：“……”


    怎么每个进来的男人谈醒都认识。


    秦云深：“是我，拿到名单的时候我也很惊喜，特意没告诉你，想着吓你一跳来着。”


    谈醒：“太好了，往后想逃走也方便多了。”


    秦云深：“……第一天就当着你组长的面这么说好吗？”


    “嘿嘿，开个玩笑。”任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尽管外界对他们这些实习生并不看好，该认真完成的还是要全力以赴。


    秦云深又看向其他人，说道：“你们好，我是秦云深，时枢智造署的战略合作部副总监。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是你们的组长了。”


    “我们这个组是实习三组，共八人。我们的任务主要有两个方向，第一，追查劣质机械器官的制造方及其使用的非法材料配方。第二，追查惰性膜和生态滤镜的制造来源和技术原理。各组都配备了这两种产品的复制品供你们研究，除了没有实际功效，与真品并无区别。”


    “你们想必也听说过，惰性膜和生态滤镜两个非法AI产品都是由吴时泽修复师在灰山市的魏家工厂发现的，因此，第二个任务主要由吴时泽负责，谈醒、封栖醉、周言澈协助完成。”


    “其余成员与我共同负责第一个任务。虽然有所分工，但希望大家能够互通有无、密切协作。各位都是优秀的人才，现在的分工只是为了发挥各自长处，提高效率。”


    “希望大家能够全力以赴。眼下正值人工智能领域遭遇信任危机之际，我们要凭着心中热爱，以及社会各界的期望，好好完成这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