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泽看着面前跪下的人。


    寒气刺骨的宫殿中，来人不停地打着哆嗦。


    “二殿下三天前出现过一次，后来……”


    “又跟丢了？”艾泽冷笑。


    “我们真的搜遍了南部所有的城市！二殿下恐怕去了莎国，陛下，一定是那个不怀好意的莎国人！我们，我们可以向莎国要人！”


    艾泽揉了揉眉心，正欲开口，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话。


    “蠢货！”是她的女儿艾拉。


    她站在艾泽身旁，训斥道：“莎国人是那么好打交道的吗？”


    被训斥的男人胆怯地看了一眼艾拉，又期期艾艾朝艾泽看去，小声开口：“那，难道就这样让二殿下……”


    艾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对外宣称艾丽已经找到，身负重伤回国都修养，暗地里派几个人继续在边境搜。”


    她看着不断哆嗦的一颗头，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办不好的话……”


    她没再和男人说一句话，搭上艾拉及时递上来的手，一脚踹在男人头上。


    “咚咚”两声，男人在地上翻滚几下，稳住身形不停地磕头，而艾泽已经远去，留下冰冷的风雪灌进大殿。


    /


    城堡餐厅。


    “母皇。”艾拉走近，替艾泽脱下披风。


    艾泽停下脚步，侧脸看着女儿不禁失笑，拍了拍艾泽的肩：“你呀，这种小事交给下人就好了。”


    艾拉道：“您为了妹妹的事正烦恼，我多做些也算是一点安慰。”


    艾泽叹气。


    “不管怎么说，为了那么一件小事，就做出这样的事情，妹妹也太不懂事了。”


    冷风灌进屋内，艾拉话头一转：“内务大臣那个废物，连城堡都修不好，还能指望这群人做好什么？母皇，您还是先披上吧，我去看看是哪儿漏风。”


    艾泽心累。


    刚脱下的披风，好不容易捂出来的热气也没了，披在身上和她的心一样凉啊。


    一看桌上的冷食，空荡荡的大厅雪洞似的，真是觉得这个日子一天也没法过下去了。


    想当年登基，花车游街，鲜花从两旁道边飘落，铺了满满一地，连平民都能吃得起烤火鸡，现在宫里也端不上热菜。


    此一时彼一时，艾泽用了两口，丢下叉子。


    她招了招手，喊来一个女侍：“叫内务大臣来，把这套金餐具卖了，换成银…不，铁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记得把皇室的标熔了。”


    瓦尔基王朝到她这一代，也算是死得其所，祖母，您的预言成真了。


    窗外的风雪愈发地大了。


    她抬手，一道寒光闪过，霎时间大厅内没了风雪。


    “还有，让艾拉最近少去诺恩神殿，滚回来，怕冷就多穿点。”


    /


    就在艾拉找人修窗户的同时，莎国北部，D区，洛北镇。


    言栖靠在Iris肩上，看着夏荃在莫燃脸上涂涂抹抹。


    “夏荃你要是没有异能肯定也饿不死，这手艺在异能队太可惜了。”


    Iris揪了一根言栖的头发：“呆子，夏荃是富二代，没有手艺也饿不死。”


    她把一根言栖的黑发，夏荃的蓝发，自己的金发和莫燃的红发摆在一起，嘀咕了一句：“就我们四个的发色，未免也太显眼了……”


    “主要是莫燃的显眼。”言栖反驳：“我一个黑头发哪里显眼了。”


    “你的眼睛显眼。”


    “那我可以把眼睛闭上。”


    房间里沉默两秒。


    夏荃先崩不住笑了，紧急收手防止在莫燃脸上留下什么痕迹。房间里笑作一团，起初有些凝重的氛围消散开，言栖笑眯眯拿脑袋蹭Iris。


    “还显眼吗？”她眼睛闭着，被Iris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好了。”夏荃打断两个人的玩闹，“下一个谁来。”


    莫燃缓缓转过身。


    “额。”言栖拼命忍住嘴角。


    “上帝啊……”Iris笑得背过气。


    夏荃还能保持冷静，维护自己的手艺：“很好笑吗？！不许笑了啊！”


    “不是，”言栖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太牛了，莫燃现在完全符合他的化名。”


    “化名是什么？”Iris问她。


    证件什么的都是司羽准备的，只有言栖偷偷看过，她停顿两秒，眼看莫燃要来捂嘴，她跳开来尖叫一声：“彪哥我错了！”


    一瞬间四个人笑成一团。


    “啊哈哈哈哈哈你别说他现在看着真的挺符合这个名字的哈哈哈哈！”


    “啊啊啊夏荃你快把张彪拖走他要杀人了！”


    “张彪不生气，张彪名字比你的好听。”莫燃笑眯眯看着言栖。


    “啊！”言栖蹦起来，大叫一声。


    “你怎么知道！”


    言栖抱头，被夏荃拖过去在脸上涂涂抹抹。


    “刘小莉！”


    夏荃手一抖，在刘小莉脸上留下一道横杠。


    “司羽告诉我的。”莫燃笑，“他怕言栖后面把证件弄丢，放了一份复印件在我这。”


    呵呵，这是保护吗？司羽这是完全、彻底的挑衅，威胁，监视！


    言栖按住夏荃的肩膀：“刘大莉，你别笑了。你知道吗，我本来想说，能不能别叫刘小莉，叫刘莉也可以，小这字太不吉利了，结果人家说本来就叫刘莉的，因为你加入了，干脆分了大小。”


    刘大莉微笑。


    Iris已经笑得喘不上气，冷不防被言栖点名：“还有你！迈克！你失去了伟大的女人身份，还要和刘大莉组成一对夫妻，你高兴吗？”


    迈克不敢笑了。


    /


    四个人一番乔装打扮来到洛北镇。


    这是两对妇夫，刘大小莉和她们的丈夫，经营着一份走街串巷卖麻花的小摊生意，兼收长头发和各种废旧物品。


    她们租下了一间仓库，一半用来堆放废品，一半隔开垒了灶台，搭了床。


    门口挂上回收的牌子，第二天一早，刘小莉先带着张彪去收废品了。


    收废品这个活，得靠打开人脉，初来乍到的，也没人知道她们。


    但是刘小莉有一车旧棉服。


    刘小莉说可以拿旧金属来换她的棉服，支了个小摊儿在大卖场门口，到了下午，刘大莉推着小推车卖麻花，每交易一次就送一根麻花。


    迈克在家做饭做麻花，手艺很娴熟，刘大莉吃得放心卖得舒心。


    干了一天，刘大莉凑到妹妹身边：“问到事儿了没？”


    言栖翻了个白眼：“刚来你就打听，人家一看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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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意图不轨的吗？”


    “别着急，司羽那个废物养的人这么久都没找到，咱们多花点时间怎么了？”


    “走了走了，收摊回家！”言栖一巴掌打在莫燃背上。


    莫燃很老实地拉起板车。


    没拉动。


    言栖趁周围没人，爬上板车把东西摸了一遍。


    “走走走”她给莫燃使眼色。


    莫燃一使劲儿差点把板车拉飞起来。


    不小心没注意数值弄太轻了，sorry哈。


    言栖摸了一手的灰尘机油，不经意走到莫燃身边笑眯眯开口：“老张啊，咱们今天生意还不错。”说着手伸到他背后拍了拍，蹭两下。


    莫燃以为是什么暗号，自顾自想了半天。


    不对。


    莫燃快到仓库往后背一摸才反应过来。


    “刘，小，莉！”


    “姐姐救我！”


    /


    四个人围着吃打边炉。


    洛北镇毗邻北陵国，才九月气温已经下降许多。仓库虽然简陋，但好在没漏风，四个人又都身强体壮的，倒是觉得挺舒服。


    莫燃是部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能吃苦，言栖和Iris那也是从小没什么好日子过，只有夏荃，养尊处优一个大小姐，言栖原本安排她卖麻花就是想着她能多休息。


    毕竟她每天得早起给他们化妆，这样她还画完妆再睡会。


    “你睡这吧，这儿靠炉子。”言栖想了想，又问她：“你平时是不是都睡那什么，十几条天鹅绒的毯子。”


    夏荃刚洗完脸，一张寡淡的脸挂着水珠，闻言挑眉：“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像豌豆公主？”


    “从外貌上看，你比我像。”


    言栖沉默，默默撸起袖子展示肌肉。


    夏荃不说话，走过去，也展示。


    比起来了。


    Iris路过，“哟”了一声，直接把睡衣一脱。“来摸我的。”眼神闪烁，很兴奋地往跟前凑了凑。


    算了，言栖和夏荃很默契地不再提豌豆公主的事。


    夏荃从麻花车里掏出一罐雪花膏，四个人各自抹香香了睡觉，被火一烤整个屋子里弥漫起香精味。


    角落里一点剩下的火毕毕剥剥地烧着，灯灭了，只剩下火光在闪烁。言栖把被角掖紧，听着起伏的呼吸声和门外风声，回忆着今天遇到的每个人。


    洛北镇是个小镇，来了这么个新组合，不少人都来凑热闹，可奇怪的是，几乎没人主动和她们搭话聊天。


    今天夏荃问她，她开玩笑般揭过去，但其实心里也在打鼓。


    为什么这些人不像小镇居民，反而……反而像是A区中间层的那些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明明脸上挂着微笑，说的话却是每一句落到实处的。


    这座小镇，有古怪。


    难怪司羽的人查到这里线索就断了。


    想起司羽，言栖又想到昨晚临别。她走的时候司羽没来，江渊和夜黎倒是都来了。


    三个人在她面前站着，彼此看着脸色，那一刻言栖不觉产生一种还在上一回目的错觉。


    一切都回到这个游戏本该有的方向。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怎么伪装都会变成虚妄，假的就是假的。


    对于司羽是这样，对于她们是这样，对这座小镇，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