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鱼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烟燕洄让店老板送过来的那件衣服。


    与之一起送过来的,还有燕洄早就让绣坊给她做好的其他衣裙。


    她低头沉默地盯着那些衣服。


    虽然那个成衣店老板将这件价值一百两银子的衣服吹到天上去了,可与绣坊送过来的一对比,几乎是天差地别。


    仿佛是一场无声的较量,燕洄故意将两者一起送来,意思显而易见。


    季鱼始终垂着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动手将这些衣服都塞在了衣柜的最深处。


    衣柜门彻底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佛彻底将两个世界隔离开。


    要是没遇见燕洄就好了,这样她的世界就可以清净许多。


    季鱼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今日的事实在是太多,让她太过疲惫,睡意已经倾巢而来,她打了个哈欠,稍微洗漱一下就扑到床上睡觉去了。


    -


    季鱼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


    自从燕洄过来之后,她就有了心理准备要重新面对梦中失控变态的燕洄。


    可直到今天之前,季鱼从来没有在梦中见到过燕洄。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是燕洄的刻意回避,但她也乐于装傻,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如果事情一直这么发展下去就好了,她可以永远不用被迫在梦中见到燕洄,不用再重复一个个被燕洄强迫的噩梦。


    可当她在梦中再一次看见那条熟悉的黑色巨蟒时,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


    经历过火灾的昭林殿不复以往的华贵,季鱼三年来第一次回到这座熟悉的囚笼,哪怕是在梦中也已经足够恐怖。


    她站在废墟之中,心惊胆战地看着那条黑色巨蟒缓缓游走在已经被烧得焦黑的梁柱之上,玄色的鳞片金灿灿的日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巨蟒幽深的瞳孔在冷冷地盯着她,已经竖成一条线的竖瞳里映着她的倒映。


    季鱼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才终于能够开口说话。


    “燕洄。”


    她的声音分外柔和,又带着十分明显的颤抖。


    燕洄看着她想要安抚自己却忍不住害怕的样子,猫儿似的眼睛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金棕色的微光,因为强压恐惧而蒙上了一层水光,像一只受惊的幼猫,明明浑身炸毛却动都不敢动。


    心尖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燕洄压下心中骤然升起的暴虐想法,自梁柱上下来。


    他慢慢盘旋到季鱼的身上,熟悉的冰凉的鳞片触感再一次袭来,季鱼喉咙直滚,指尖微微发着抖。


    燕洄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失控了?


    季鱼想不明白,或许是因为已经在她这里耗费了过长时间他等不下去了,或许是其他原因,总而言之,燕洄不再遮掩了。


    她想到燕洄那天说的对她尊重,心中为哂。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是个最正确的决定。


    燕洄的情绪似乎好了很多,他松松垮垮地缠在季鱼身上,想方设法地与季鱼鳞片贴着皮肤,就像一只真正的宠物蟒一般。


    “抱歉,我今晚有些情绪失控了,”燕洄终于开口,“连累你了,对不起。”


    “那你可以变回来吗?变回人。”


    燕洄一点都不愿意。


    在梦中当蟒蛇还可以光明正大地与季鱼肌肤相贴,他很久都没有离她这样近了。


    冰凉的鳞片兴奋地翕动,紧贴着她皮肤的那部分身体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舒服得他蛇尾都打卷。


    “我好像变不回来了,今夜我情绪太失控了,导致梦里也完全没办法控制。”


    当然是骗人的。


    真正的原因只有他不愿意离开季鱼的身体罢了。


    “我们去那株梅树底下坐坐吗?”燕洄见季鱼不说话,亲昵地将蛇首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


    季鱼下意识就去看那株梅树。


    明明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可燕洄梦中的梅树上的梅花却争相开放,一时之间香飘十里。


    季鱼知道燕洄说变不回去多半就是在瞎扯,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深吸一口气照着燕洄说的走到那株梅树下。


    因为被蛇身缠着,她走路分外不方便,只能摇摇晃晃地小步走,燕洄稍微放松了些身体,她这才能稍微正常点走路。


    季鱼坐在了梅树下一直放着的椅子上,她坐下的一瞬间,树上的白梅纷纷扬扬地落下,燕洄用尾巴尖卷起了自空中飘下来的一朵梅花。


    “梅花,好看,很配你。”


    季鱼伸手接过这朵梅花,接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尾巴,让他缠着她的蛇身忍不住又缠得更紧了些。


    季鱼仿若不觉,她低头看着这朵梅花,突然道:“可以问问,是什么事让你情绪失控了吗?”


    “你是在关心我吗?”


    季鱼睫毛很快地扑朔了两下:“我很好奇。”


    燕洄轻笑,他又顺着她的身子向上攀了一些,将脑袋搁到她的头发上,和她脑袋上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乖巧地呆在一起,稍稍一动,就能引起流苏的一阵叮铃声。


    他很享受这样和季鱼的亲密接触,这是他在梦境外绝对不可能拥有的待遇,因此他比谁都珍惜此刻的时光。


    所以他不可能说实话刺激季鱼。


    于是他道:“一些朝堂上的事,我不在京城不过一小段时间,有些人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季鱼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能让燕洄如此生气,想必一定是大事,那么这是不是说明燕洄可能不会在这里再待多久了。


    “那……”


    她抿了抿嘴,有些希冀地开口。


    燕洄打破了她的幻想:“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问题不大,不用我亲自过去。”


    问题不大你情绪失控,还牵连我了?


    季鱼忍不住心中腹诽。


    燕洄猜都能猜到季鱼此刻在想什么,他纵容一笑,从喉咙中发出低低的笑声。


    “我从前不敢在梦中来找你,”燕洄今日有些得寸进尺,“我今后在梦中可以来找你吗?”


    季鱼的那两句话将他原本就仅剩无几的安全感彻底击溃,燕洄只要一想到她还抱着回到原来的世界的那种心思,心中想杀人的欲望便会不可抑制地升腾而起。


    他没有给季鱼说话的机会,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不会来打扰你的,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地坐着,我看着你在梦境中天马行空,你也就当看不到我。”


    “今天的梦是个意外,以后不会再有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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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话都已经被燕洄说尽,季鱼干脆闭嘴不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阵,燕洄专心地用洒落下来的梅花花瓣装饰季鱼的头发,他细心地用尾巴尖摆弄着这些花瓣,像是在打扮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小人。


    季鱼僵直着身体任由他摆弄,心中却在想这场梦境到底何时能够结束。


    “可以和我说说你在江南的这三年都是怎么过的吗?”燕洄突然开口道。


    他太想了解季鱼身上一分一毫的改变,或者说,他太想要了解真正的季鱼。


    在皇宫中的季鱼是宫女,是宸妃,是皇后,唯独不是她自己。


    燕洄在那三年里独自一人的日日夜夜中,无数次地想,如果他当初肯在季鱼的面前收敛一点,那么事情的情况会不会就没有那么糟糕。


    那么季鱼是否也会有喜欢他的可能。


    只要一想到这里,燕洄便能压抑住自己所有的本性,让季鱼不再那么怕自己。


    她想要回去又怎么样?终究是要通过镇国寺的住持,只要他不发话,住持便永远不会帮她。


    他不再纠结此事,微微歪了些头,带得季鱼头上的首饰叮当作响。


    季鱼则在想该怎么回答燕洄这个问题。


    “你应该会调查的吧?”


    “那些描述你过往的文字也只不过是冷冰冰得呆在纸上,可我更想听你亲口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用你给的那些金豆子置办了个宅子,之后基本上都呆在家里,偶尔出去走走逛逛,也交了些朋友……大概就是这样了。”


    季鱼说得很笼统,她不知道燕洄想听什么,就随口说了些。


    可哪怕只是这样,燕洄也很满足。


    他喜欢从季鱼的口中听到她的过往,可听到她说这些,心中又有股不甘和遗憾油然而生。


    要是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自己在身边就好了。


    可这三年来陪着季鱼的却是那个叫林椿的人。


    哪怕他今晚已经从暗卫递来的消息里知道,季鱼对林椿并无好感,可那股酸意始终在五脏六腑酝酿,向四肢百骸蔓延。


    “你当初刚来的时候,不能说话,是不是做什么都很不方便?”


    “有点,但王大婶他们家很热情,特别是王大婶,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她们。”


    她有意没有在燕洄面前提到林椿。


    燕洄眼神微暗,即使季鱼没有提到林椿,他却能自动联想到。


    他有些焦躁地甩了甩尾巴尖,明明自己此时还没有名分,却仍然忍不住摆出正宫的做派。


    “我得好好感谢他们,我明日差人去送些东西给他们,就当是他们照顾你的谢礼,特别是那个林椿,让你们重新说话,我真的很感激他。”燕洄假模假样道。


    季鱼:“……”


    季鱼:“不用了,他们受不起,你别管了。”


    燕洄只能遗憾作罢。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燕洄的心情显然也并不平静,他紧贴着季鱼肌肤的鳞片在不断地翕动,让她平白冒出些鸡皮疙瘩来。


    或许是因为燕洄太过柔和的声音让她放松了警惕,季鱼居然就这么问了下去。


    “你为什么会想到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