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我？”洛施挑眉。


    “恐怕那人认为云麓宗应该与他们同一战线。”


    此番经历，让青元派各位对洛施的印象好了不少，甚至玉山在众人要离开的时候还单单叫住了他。


    玉山头发散下来搭在榻上，身体还有些虚弱，当时还吸入了那贼人撒出的一些面粉，现在只能不住地喝水才能遏制咳意。


    “今天，多谢你了。”


    玉山声音有些沙哑，与平时听起来有所不同。洛施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虚弱的一面。


    “你没事就好。”洛施缓缓走近，在一步之外拉过凳子坐下。


    玉山当时其实并未完全失去意识，只是力竭。


    倒下之后身体被铁网重重压着，奋力扯住那贼人的手腕却未曾想由于惯性栽倒地上。


    地面粘稠的液体渗入发丝，温热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


    各种呼唤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在她要被压得喘不过气，身上覆盖的压力骤然消失，随后就被拉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此时她才微微睁开眼去看怀抱的主人。


    是她的盟友。


    果然很可靠。心里这样想着，她才放心地睡去。


    现在看着眼前有些局促的人，玉山没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洛施端起桌面盛着药的碗，刚想递给对方。


    玉山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平日办事周全的洛施，居然会慌到想要徒手抬起铁网。”


    洛施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做过什么，但没想到的是那时他的一举一动对方都知道。


    他不禁红了脸，磕磕巴巴道：“那人、那人居然藏了利器，给我们都吓了一跳。”


    “总之，这次谢谢你。


    “另外，我欠你一个人情，可以帮你应付你家人她们。”


    江李正要将师父吩咐过的新药送到玉山房间，走到门口听到了她们正在对话。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


    “我知道，但作为朋友，我想帮你这个忙并不算难事。”


    “如果只是想要帮忙的话，就不要再说这么生分的话了。我做的一切不是想交个朋友这么简单。”


    怎么语速这样快？吵起来了吗？


    江李原本只想在门外等洛施出来再进去，但现在却担心二人是否起了争执，遂向门缝看去。


    洛施从原本在凳子上坐着变成直直地站着，江李以为师姐让他罚站，刚想进去劝阻，就听到——


    “既然如此，先好好相处吧。”玉山对面前人伸出手。


    洛施顿住，愣了好一会才有所反应。不过他并没有将手搭上去，而是从怀中抽出一张洁白的手帕，擦了擦玉山的额角。


    连玉山自己也没有发现，因为出了很多虚汗，有发丝黏在额头上。


    从门缝的角度看去，就是洛施摸了摸玉山的头。


    江李下巴都要被吓得掉到地上。


    她很想把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告诉别人，可空空的院落里只有自己。


    这是？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江李既想捂住自己的眼，又怕单手端碗会把药弄翻。


    再看向门缝，二人已经又回到最初的距离。


    摸了摸手里有些温热的碗底，江李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遂推开门。


    “师姐，这是师父吩咐你要喝的药。洛施你还在这里啊。”江李故作意外地看向他。


    洛施一颔首，随即表示自己就要离开了。


    玉山的脸颊红红，明显还很虚弱，接过江李手中的将里面褐色的液体一口闷下去。


    看玉山一口喝下，江李刚要接过碗，却被另一双白皙的大手截胡。


    “把碗交给我吧，玉山和江李你们都累了，别再跑动。”洛施说完便出了门。


    留下来的江李和玉山面面相觑。


    “师姐，你现在怎么样？”看玉山被汗浸过而贴在额角的发丝，江李愈发自责。


    玉山知道她的担忧：“符纸的事情，就当是那贼人做的吧。”


    “师姐……”


    “虽说应该一人做事一人当，但这种事说出来并不能有任何帮助。”


    江李头更低了，知道自己的错误造成了严重后果并无法补救，事到如今连认错都失了意义。


    见到此状，玉山语气缓和下来：“你若要认错，并非没有意义，只是遭到其他同门的责怪，对补救这件事没有用，于你于我都是累赘。


    “从现在开始我们都不要再提，我知晓你的好心也知晓了你的错误，你也为此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并为我的康复忙前忙后，我们一笔勾销。”


    江李心中涌起酸涩，想到自己前些时日的不专心以及猜忌为玉山带来许多麻烦，如今还要这名伤员来安慰她。


    “师姐，我知道了。”


    想说的话太多，但对上那双充满关切的双眼，江李还是把那些啰里吧嗦的自白咽下去。


    “师姐……”江李还是没忍住想要听故事的心。


    “什么？”玉山慢慢摇着蒲扇，雪白的皓腕随着摇晃。


    江李抿嘴，随后开口道：“洛施是不是心悦于你？”


    摇动的手腕停止，玉山睁大眼看向说话的人：“啊？”


    “师姐你别装傻了，他刚刚在你倒下时比我们还紧张。”


    然而不知怎么，玉山却仍不肯承认：“互相照拂罢了。”


    既然她不肯说实话，江李也没法对付她的嘴硬，又嘱咐一二方才放心离开。


    暑去秋来。


    青玄山上的树叶早早就发黄。要掉不掉的，连枯木在其中都显得没那么突兀。


    树冠的焦黑只有在白日里才足够显眼。


    谭裕每次路过那附近都要沉思一会儿，然而依旧没能想到好方法让减轻枯木的存在感，只能尽量不要让洛施靠近这附近。


    好在洛施没什么心思放在参观上，而是一心铺在与玉山的相处中。


    从那日起，众人都对二人的关系心照不宣。


    谭裕出关终于能够让玉山从繁重的宗门事务中拥有片刻喘息，因此玉山能够将心思更多放在日常修炼和生活上。


    “师姐很久没有笑得这样开心了。”陌心手握扫把，眼睛却瞟着不远处的训练场。


    洛施在站在训练场中心，展示自己在云麓宗时修习的门派晨练动作，动作一张一弛十分具有观赏性。


    加之他半敛着眉眼，有无有意向玉山的方向看，可谓颇具风情。


    江李走到陌心身边抽走他手里的扫把：“你说的话好像师姐家里的管家啊。”


    而陌心本人却丝毫没有移开视线的打算，甚至顺手将身上的围裙一并脱下来递给江李。


    “你不懂，这可比看你那话本子有意思多了。”


    “我那不是话本子，那是师父给我的‘红尘道经典’，修道必备读物！”江李反驳。


    陌心这才将他金贵的视线转移到江李脸上，蹙眉说：“你是说合/欢宗优秀弟子和蜀山剑修的故事是你的课本？别闹了，想看狗血故事你直说好吧。”


    “叽里呱啦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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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呢？”


    江李刚想开口反驳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转过头发现是风林。


    他没有想就刚刚她们讨论的问题更进一步讨论，只是将一本书递给江李：“师妹你去看吧，师父刚刚找到的。”


    低头看向手中还热乎着的新书，上面赫然写着：


    风/流剑修的一生：莫欺少年穷。


    陌心也好奇地探头去看，结果在看清上面的字睁大了眼。


    “还真是师父让你看的啊！你没骗我啊小师妹！”


    江李叹口气：“如果我能选，我也不想把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当作教材反复研读。”


    二人无言，只是看着红彤彤的书封面。


    红尘道就是被这些无良教材荼毒消失的吧！


    江李在心中感叹，同时也在考虑自己当初被师父哄骗着修红尘道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沉默被迎面走来的玉山和洛施而打破。


    玉山站在洛施身前，本来在行走中保持了的一定距离，却在站定后被缩短。


    瞧着洛施的鞋尖几欲碰上玉山的脚跟，江李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玉山好像也察觉到有些不妥，转过身来同江李并排：“把扫把给我们吧，你们二人去练一练。”


    “哦~我们~”陌心此时贱兮兮地对面前暧昧的二人讲。


    江李用胳膊肘狠狠怼向说话人的腹部。


    最讨厌起哄的人！


    “好的师姐，我们去练，辛苦你们了。”


    四师兄陌心张开嘴还想说什么，却只能被江李拖向训练场。


    二人面对而立，刚刚起势，便听到师父的传音。


    于是众弟子纷纷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起身赶往书斋。


    师父在宗门的日子里，只要有重要的事情通知一定会传音让她们在书斋集合。


    久而久之，众人都觉得要是去书斋一定会增加自己当前的任务量。


    然而师命难为，没有人能逃过。


    只是这一次，连洛施都被玉山传达到了要一同去书斋的消息，可想而知这次绝非小事。


    众弟子进门后还未坐定，就听到谭裕唤了洛施上前。


    “谭掌门这是？”洛施拿到一个信件，上面印有云纹，一眼便识出是云麓宗来信。


    “你打开看看便知。”


    洛施原本想着自家门派的来信还是自己回去看更为稳妥，可见谭掌门这意思，立刻拆开看更为恰当。


    轻轻扯开最外面的封蜡，拉出里面的信纸。


    洛施将上面短短四个字看了又看，惊愕地看向谭裕：“谭掌门，云麓宗发生了何事？”


    谭裕也并不清楚，只是知道那边让洛施回去：“恐怕是有要紧事商议。”


    “上面写了什么？”玉山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接过对方手里信纸，却只看到“速归速归”。


    洛施沉吟片刻，终于再次抬起头：“在下明白了。


    江李就坐在玉山后面，恰巧能够将那信纸上地内容看清。


    她立刻向玉山看去，想要看看她是否有不舍的表情，可玉山半晌没有转身，只是侧头看着洛施。


    再迟顿，江李也清楚玉山这是舍不得了，于是故作轻松地说：“太好了，这下我可以整日粘着师姐了！”


    “你不能。”


    师父的三个字让江李愣住，也让在场其他人愣住。


    “什么？”


    谭裕离开座位，对江李和谭棋分别勾勾手，二人向谭裕的方向聚拢。


    “你们二人该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