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月看了眼床上还在沉睡的叶微晚，走出病房，随手关上门。


    “顾白，你在哪？”江颂月握紧了手机。


    “我在M国，刚下飞机，怎么了？”顾白皱眉看着手机上，江颂月打来的四五条通话请求。


    他的内心莫名烦躁起来。


    和江颂月合作四年，两人一般都是绿泡泡沟通。像这种连打几条电话的情况，是少之又少。


    “M国，你怎么出国了！？”江颂月声音不自觉扬起。


    听见江颂月不同寻常的反应，顾白眸光微微低垂，停顿了一下，“是不是叶微晚叫你打的？”


    “我说了，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江颂月哑声，片刻后出声道，“不是，是我替叶微晚打来。”


    “整条街那么宽，也真难为叶微晚专门摔倒在你面前。”顾白嗤笑：“叶微晚满嘴谎言，很有心机。这种人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


    “顾白——！”江颂月厉声打断。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和叶微晚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作为合作伙伴，我告诉你，你还是尽快回国看一眼叶微晚。”


    “有些事情，你在国外我不方便和你说，快点买票回来。”


    “不然你会后悔。”对面挂断电话。


    顾白看着手机置顶的猫猫头像，内心莫名有些不安。


    他隐隐感觉江颂月的语气有些不对。


    打开机票，最快今晚有个从M国会华国的机票。


    修长的手指在‘取消’和‘购买’之间不断徘徊，最后还是没有做出选择，任由手机屏幕熄灭。


    ————


    第六天，中午。


    江颂月担忧地看着床上睡着人，阳光撒在她没有血色的脸上。


    叶微晚清醒的时候是越来越少，医生说，今天要看护的紧一些，很可能就是今明两天的事情。


    而且…


    她今天还查到一些萧家内幕。


    顾白和叶微晚闹掰应该和这些事有关。


    但很可惜顾家并不是A市老家族，有些关于萧家内幕信息他应该不知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


    看着桌上手机亮起的来电显示，江颂月眯眼。


    “江颂月…”


    顾白觉得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再次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有些轻微颤抖。


    “你发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江颂月:“就是你看的的那样。”


    顾白用力攥住手机，手上的青筋暴起。


    闭上眼，想着江颂月刚刚发给他的那些资料。


    萧家养女从小被萧牧清虐待…


    当初偷窃去萧氏的数据，是被叶微晚篡改过的…


    叶微晚远走高飞去国外后，他收到那笔神秘的巨款，也是叶微晚打给他的…


    而最近C区的那个项目，也因为挖出古墓，被迫全面停工。


    但萧氏为C区的项目已经砸去一半资金流，现在政府突然暂停，萧氏内部已经开始混乱。


    叶微晚…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内部消息。


    一时间手机里只有电流声。


    过了半晌，顾白才艰难开口道:


    “我会把我一半身家打给叶微晚，但我们……”


    “缘分也该要尽了。”


    “帮我对她说句对不起。”


    “你连亲自对她说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江颂月看着突然没有幅起伏的心电图，摁下紧急按钮，冷笑道：“是该尽了。”


    顾白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像是有很多人进入病房里。


    “病人要进ICU抢救！！！病情很危急，直接进手术室。”


    “医生……”


    顾白呼吸微微一窒，他听不清电话里头旁人的声音，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抖。


    “...那个要进病房里抢救的是谁？”


    江颂月：“顾总，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她能出现在谁的病房里。


    叶微晚。


    这个名字呼吁而出。


    “不可能，她不是只是晕倒在大街上，怎么要进急救室？”


    江颂月:“当然是因为，她得胃癌，快要死了啊。”


    手机摔落在地。


    顾白脸色巨变，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有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刚刚江颂月说的话。


    得胃癌，要死了。


    要死了..


    死..


    地上的手机里传来江颂月的叹气声，随后道:“反正你快买机票回来。”


    对，回国。


    他现在就要回国。


    顾白慌忙捡起地上手机，指尖微微颤抖地点击着屏幕，由于抖动，好几次都输错了密码。


    好不容易点进正确的APP，页面又在网络卡顿，需要加载。


    顾白暴躁地把手机扔沙发上，随后又捡起。


    …


    江颂月眉心紧蹙，在急救室门外徘徊。


    她最开始不告诉顾白叶微晚的情况，本意是不想让他路上过于担忧。


    但谁知道顾白压根没有购买昨天回国的机票。


    她是不是做错了。


    “叮——”


    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江颂月立马冲上去，看见对方点头的那一瞬间，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


    但医生的话却又让她心被提起。


    “病人的求生欲望很低。”


    “这次救回来了，但下次可不一定。”


    “……”


    床上人睫毛微动，睁开眼睛。


    她的眼眸和昨天不一样，现在的她，就像是宝石除去了灰尘，终于露出里面的光。


    就像是她在咖啡馆初见时那样。


    江颂月内心涌上一阵苦涩。


    叶微晚看着努力装作平常心的江颂月，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下次的话，不用抢救了，江小姐。”


    “其实，能快点离开这世界，也不错。”


    “感谢你这几天，陪我走过人生中最后的时光……”


    “...”江颂月愣住。


    她想到那些萧牧清怎么虐待叶微晚的照片。


    少女身上针眼，还有鞭子的疤痕，被淋一晚上的酒导致发烧…


    可能她是真的想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好，下次我们不抢救了。”江颂月点头，还补充了句，“你放心，我会让萧氏破产。”


    叶微晚明明可以最后待在顾白身边，但最后还是用命探入萧家，拿到这份资料。


    萧家那些的肮脏事曝光出来，整个A市都得变天。


    “…谢谢你。”


    “你现在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如果不抢救的话，叶微晚应该活不过今晚。


    这应该是她，临走前的最后一顿饭了吧。


    看着只剩下1%的黑化值，叶微晚半阖着眼，虚弱地勾起嘴角的笑。


    “没什么想吃的，随便就行。”


    ——


    下了飞机的顾白，第一时间冲出飞机扬，却恍然想起，他忘记叫司机来飞机扬接他。


    顾家离飞机扬整整三十分钟，要是在转弯去医院，耗费的时间更多。


    顾白无奈只能打开打车软件。


    但现在是半夜，根本没车愿意接单。


    顾白看到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立马上前道:“司机，去A市第一医院。”


    “这是我们约的网车…”


    顾白这才注意到，车的旁边还有站着对小情侣，穿着十分休闲，看起来像是一对大学生。


    “对不起，我有急事。转你1万，把这车让我行不行？”


    “哦啊、啊？小爷我不缺钱…”男生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女朋友打了一脑袋。


    “嘶，老婆你打我干什么！”


    女生捂了捂头，为自己男友的猪脑子感到窒息。


    她附耳轻声道:“你看着男人眼神，应该是有急事。而且去的地点是医院…”


    男生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西装男人面目憔悴，眼睛猩红。胸腔起伏剧烈，同时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男生被吓地退后一步，嗫喏道:“一万块不用了，哈哈哈，你坐你坐。”


    …


    成功坐上车的顾白，看了眼手机。


    晚上11:42。


    而本应该庆幸自己坐上车，但心不知为何越跳越快，内心不安也越来越大。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是江颂月打来的视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