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番外一 薇光晟世
作品:《杳杳玄音》 日子过得飞快,距离楚王之乱已过半年。
梅山县在西北军的帮助下,百姓陆续重建家园,再加上太子亲自下旨,由秦州知府出资,为梅山县修建一条宽敞平坦的官道,自此,梅山县不再闭塞。
不止如此,据说太子声称,他于梅山落难时幸得梅山百姓送来的滋补圣品黄精,为其养伤恢复提供一大助力。他特从京中派了几位擅药物的太医前去考察,多次试验后,为梅山黄精研究出了人工种植之法。
太子金口玉言,百姓深信不疑,往来商旅纷纷绕道来此收购黄精,梅山百姓虽然没有得到真正的宝藏,可搬进了新房,腰包日益富裕,走在路上腰背都挺直不少。
太子离他们太远,他们只能心里记着感恩,可对县衙里住着的一对姐弟,却是日日关心照顾。
更有甚的,频频想为蒋氏姐弟说亲做媒。
一位是大齐最年轻的探花县令,一位是温和有礼的大家闺秀,谁家不爱。
就连秦州州府不少大户人家因着修路一事,都听说了蒋氏姐弟的名声,打听到他们出自蒋太师族中嫡系后,更是撺掇家中年轻子弟入梅山县,意图引起蒋氏姐弟青睐。
梅山县衙后宅重建时特意扩大了占地,如今后院不仅有宽敞的会客厅,还多建了几间屋舍。
左边两间厢房为蒋淮舟的住处并书房,右边两间厢房自是留给蒋时薇。
后院角门吱呀一声,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妇提着篮子缓步进来,在屋中看书的蒋时薇听到动静出来一瞧,忙去扶她。
“梅婆婆您怎么又跑出去了,您的身子刚好不久,该多休养才是。”蒋时薇语带关切,接过她手中的篮子。
梅婆婆拍拍她的手,眸光慈祥:“不碍事,走动走动浑身更舒坦些。你瞧,我跟着隔壁的张婶子去摘了不少新鲜野菜,中午正好烧汤。”
蒋时薇低头一看,篮子里的野菜显然清理过一道,叶片干干净净,叶片上的露珠随着篮子轻轻晃动。
梅婆婆是她半年前带着百姓去深山里挖黄精捡的。
梅婆婆六七十岁的年纪,衣衫上尽是污渍已辨不出原本的模样,还被灌木划破不少,显然在山里流落不是一日两日了,又磕破了脑袋,失了记忆。
蒋时薇将人带回县衙,悉心照料,帮她治伤养伤,谁知伤都养好了,甚至贴出了告示也没人来寻亲。
县里人讲,以前有些偏僻的村子,家里穷养不起老人的就会带去山里丢了,任她自生自灭。
虽然不知梅婆婆的来历,蒋时薇仍然将她当做自家长辈般留在身边照料。
梅婆婆不记得姓名,蒋时薇便以梅山的梅为姓相称。
蒋时薇一回屋,便端来热水,拉着梅婆婆的手放进水中,用软布细心地为她清洗指甲残留的泥土。
梅婆婆双手即便爬满皱纹,却也不似李婶子她们的粗糙,甚至触摸之下犹感滑腻,显然没干过什么粗活。
蒋时薇猜测,梅婆婆曾经应当也是富贵人家,只是不知为何流落到深山里。
梅婆婆帮着她把新鲜的黄精切片晾晒,正忙碌着,蒋淮舟眉头紧皱着踱步进了堂屋,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这是怎的了?有什么棘手的案子吗?”蒋时薇跟进去用粗瓷碗沏上一碗茶递过去。
梅山县经过一番教化,鸡毛蒜皮的小事已经很少会再闹到县衙里来。
淮舟接过凉茶一饮而尽,茶水甘甜沁凉,顿时将心中的火气消弭大半。
“还不是秦州来的那群高门子弟,整日在衙门前晃悠,今日诓骗我去他们的诗会,结果不是给我塞礼物,就是打听你的喜好,简直……不可理喻!”
蒋淮舟克己复礼,骂人的话着实说不出口。
蒋时薇莞尔一笑:“又不是冲上衙门来抢人,你着急什么。”
“你还笑!我是替你担心,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哪天打起馊主意。不行,我得修书一封给太子殿下,让他早日来将你接走。”
蒋淮舟越想越觉得可行,与其让姐姐陪他继续留在梅山,不如便宜太子殿下。
更何况,太子殿下清朗俊逸,又同他们有生死之交的,再过几年他努力升迁回京,做姐姐的依靠,晾他也不敢对姐姐不薄。
蒋时薇的脸颊毫无预兆飞起两片红霞,嗔怪道:“你这又是哪听的闲话,同太子殿下又有何干系。”
蒋淮舟挑眉疑惑:“若是没关系,太子殿下每月寄来给你的书信作何解释?”
蒋时薇羞恼,索性不理他,回院子继续做自己的事。
梅婆婆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凑过来道:“蒋县令,你方才说的太子殿下为人如何?可不能光看家世,以后啊太子可是要登基为帝的,三宫六院少不了,你姐姐这般模样好心情好的女娃,万不可被辜负了。”
蒋淮舟一听,松开的眉头再次皱起,他怎么忘了这茬,不行,还是再考量考量秦州的子弟,将姐姐嫁得远离京城,太子总不能来抢亲吧?
又过了两日,还不等蒋淮舟选定人才,一道圣旨跨越千里,送达梅山县。
诏曰:
朕承天命,主社稷。储副为嗣,国之根本,宜择淑媛,以配东宫。咨尔蒋氏时薇,故名门蒋太师嫡孙女,毓自名门,秉性端凝。德容昭著,柔嘉维则。允称内则之懿范,足配春宫之元嗣。今仰承慈训,俯循廷议。特以金册玉宝,册封尔为皇太子妃。
蒋时薇想过自己与齐晟的未来,可没想到这么快册封的旨意就下来,甚至她还未回京,弟弟淮舟尚且只是个七品县令。
“太子妃娘娘,您请接旨。”来宣旨的公公是吴全新收的徒弟,别看这封旨意山高路远,想抢着来的可不少,他也是走了后门才有的这份差事。
蒋时薇晃过神来,恭敬地叩谢皇恩,接过明黄圣旨。
并着圣旨一道送来的,还有两名话少懂事的宫女,一并剥来伺候未来太子妃。
梅山县的百姓可没见过几个京官,突然冒出个太子妃,瞬间整座县城都沸腾了。
不少百姓提着鸡鸭鱼肉,但凡是能想到的瞧着过得去的都上赶着来县衙送礼,企图在未来太子妃面前混个脸热。
蒋淮舟安顿好来使,被吵闹得烦了,索性关了县衙大门,落个清净。回到后院,两名新来的宫女守在卧房门口,梅婆婆在院子里踟蹰着踱来踱去。
“梅婆婆,怎么了?”
梅婆婆忧心忡忡低声道:“时薇自从接了那道圣旨,就将自己锁在屋内,老身敲门也不理,这……难不成她不愿?可如何是好……”
当着两名陌生宫女的面,蒋淮舟不好强闯,他举起手欲敲门,又颓然放下,一甩衣袖朗声道:“姐姐,若你果真不愿,我这就传信于老祖,大不了这官身我不要了,也不能委屈你过一辈子!”
房门砰的一声打开,蒋时薇纤指戳上他的脑门,眼眶泛红:“说得什么胡话,官身岂是你说弃就能弃的?我只是……只是一时心慌……唉,你还小,不懂。”
两名宫女低垂着眼默默后退几步,以示不要在意她们。
梅婆婆不清楚他们同太子曾经的过往,瞧时薇的模样该是哭过了一场。眸色一沉,不行,时薇这么好的孩子,一辈子还那么长,得想想法子。
翌日,梅婆婆打听到前来传旨的内侍住在前方客栈,再过一日就要启程回京。她略作打算,敲开了客房的门。
她想的简单,明着抗旨是不成的,可若是透露给对方,时薇早就心有所属私定终身,太子心中有了疙瘩,将婚事取消也有可能,再不济,她跟着去京城,拼着一把老骨头在他们成婚前搅上一场。
抱着这样的心思,梅婆婆断断续续将自己所知向内侍“告密”,企图揭破未来太子妃的真面目,末了还添一句:“皇家总不会想要一个身心皆不属于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吧!”
这把火烧得很旺,客房内室响起杯盏碎裂的声音。
内侍声音颤抖道:“老婆婆您若是信口雌黄,可是要吃罪的。”
梅婆婆摇头:“老身一把年纪了,不怕那些,大人您可要为太子着想啊!”
瞧她说得真切,内侍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先将人放走,再战战兢兢推开内室的门,将头垂得很低:“殿下,兴许是嫉妒蒋姑娘一朝得了富贵,在这胡说八道呢?”
半晌,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是不是真的,孤亲自去瞧。”
是夜,蒋时薇将淮舟的衣物重新拾掇一遍,旨意来得急,也不知还能在梅山待多久,她想着尽早做好打算,给他多备几身。
夜深人静,隔壁传来几声犬吠,蒋时薇没有在意,将桌案的烛火吹灭,只留了床头案几处的一盏,烛火摇晃,在窗花上映出窈窕的身影。
正准备钻进温暖的被窝,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呼吸声?
蒋时薇身子一颤,不敢立马呼喊,她强装镇定假装躺下,手伸进枕头摸出一物。
希音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要随时在触手可及之处备有利器。
一息两息三息…她默数到十,猛得挥出手里的匕首往身后刺去,那人似乎早有所料,轻易夺下她的武器,大掌捂住她的嘴巴,轻声道:“是我。”
借着昏暗的烛光,眼前的模样逐渐清晰。
“你…怎么来了?”蒋时薇讶异道。
齐晟想逗逗她,下意识伸手,蒋时薇拥着被子往后一缩。
他悻悻地放下手,温和道:“我来看看你。”
蒋时薇略有些尴尬,可能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了。
近来半年,两人偶尔会互通书信,蒋时薇多是写些日常琐事,梅山县如何变得更好,齐晟则是捡些趣事说与她,偶尔也会提及京城何处游人如织,希望她回京时能相约而去。
虽然没有明着表明心意,但两人都默许了这段感情的延伸。
蒋时薇想起白日的圣旨,脸颊微热:“京中事务繁忙,你怎么有空跑到梅山来。”
“想来便来了。”齐晟轻笑,“你想就这样与我说话?”
“谁让你半夜闯进来,隔壁屋子还住着人呢!”蒋时薇娇嗔。
齐晟忽地俯身:“我又不做什么,你怕了?”
“别。”乍然靠近,蒋时薇呼吸一乱,否认道,“若是被人发现,可说不清。”
“我来瞧我的未婚妻,有什么说不清的。”齐晟越贴越近,蒋时薇紧张之余紧闭双眸,预想中的触感却没有发生,反而鼻尖处被轻轻触碰。
她眼睫轻颤,齐晟含笑坐在榻边望着她。
蒋时薇轻吐一口气,又将锦被往身上拢了拢,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你为何……”她唇瓣被咬出一道印记,终是将心中疑惑问出口,“为何突然请旨?”
原以为,待淮舟三年期满,她回京后齐晟才会提及两人婚事,故而她乍然收到圣旨心中甚为惊慌。
齐晟视线望向灯盏,苦涩一笑:“这次我是借西北巡军的方便,绕道来看你一眼,知晓你心中定然有许多疑虑,两个月前,在一处山谷寻到了两具白骨,身上带着宫中的腰牌,经辨认其一是皇祖母身边的贴身女官,父皇听此噩耗再次一病不起。”
“若是一直没有确切消息便是好消息,太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在哪好好的生活也不一定。”
齐晟唇边溢出自嘲:“曾经我也这样安慰自己,可皇祖母若是无事,半年时间,她又为何不向身边官员求助……”
他垂下的睫羽敛住了眸中的哀伤,蒋时薇一时不知如何安抚他,蒋时薇鬼使神差探身上前轻揽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如同安抚幼弟一般:“我想,太后娘娘也不希望你和陛下因她伤及自己。”
烛光闪动,映出一道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晨光熹微,外面传来鸡鸣声,蒋时薇感觉脖颈处有些痒,伸手想挠,耳旁却传来一声轻笑,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借着窗外昏暗的晨光,终于看清俯身在她上方的齐晟。
见她眼眸放大的一瞬间,齐晟误以为她要喊出声,下意识低头将她的声音吞没在唇齿间。
不多会,屋外传来蒋淮舟出门上衙的声音,她娇喘着挣出片刻空隙,抬手挡住犹嫌不够的少年:“天都亮了,你再不走,我……”
蒋时薇眸中溢出潋滟水光,双颊染上绯色红晕,将齐晟的心晃动得一颤,他捉住蒋时薇的手,低哄着:“就一会,再亲一会,下次再见得几个月后,我实是太想你了。”
蒋时薇没想到情动的少年如此缠人,将她抵在榻上,一只大掌犹嫌不够试探着伸进锦被里……
“咚咚咚——”门口传来絮絮询问声,“蒋姑娘,你可起了?”
蒋时薇蓦地将身上的人推到榻内,慌乱地理着凌乱的寝衣,伸手从衣桁上取了外衫往身上套,唯恐屋外的人闯进来,急忙应声:“这就起了。”
梅婆婆听见有些喑哑的声音,不免担忧道:“你可是病了?听声音有些嘶哑。”
蒋时薇心跳如鼓,下意识吞咽一口:“无事,可能晨起喉干。”
“那便好,我去厨房给你烧点热水。”
听着脚步声走远,蒋时薇忽觉双腿一软,腰间一只手横过来将她揽到腿上,她羞恼地想推开:“都怪你,差点被人发现。”
齐晟喉间逸出闷笑:“怪我,任你惩罚。”
蒋时薇嗔他一眼,眸中尽是未散的韵味:“那你还不放开我。”
“等等,我还有事要说。正事。”
听他语气沉稳,蒋时薇姑且信他,不挣扎了。
“方才门外说话的是谁?”虽然未见其人,但听声辨人的功夫齐晟还是有的,那道粗粝的声音颇为熟悉,分明昨日就在客栈中听到过。一想到此人不知为何就想拆散他和时薇的姻缘,心中不免恼怒。
“你说梅婆婆?”蒋时薇愣住,解释道,“她是我几个月前收留的老人,无家可归,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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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衙帮我料理琐事,她一把年纪了又无亲无故,我便想给她养老。有何不妥吗?”
齐晟手上略微用力,抿唇道:“她昨日去找宣旨的内侍,言你……同人有私情,欲毁了这桩婚事。”
若不是齐晟了解蒋时薇,信重她的为人,估计都要信了这番说辞,或者在心中留下一根刺。
蒋时薇浑身一怔,疑窦丛生:“我将梅婆婆当亲人长辈奉养,她为何会……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确实是她。”齐晟笃定道。
齐晟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一个老人,可梅婆婆也不会贸然去拆她姻缘,更何况还是与皇家结亲。
蒋时薇怀着疑虑,在齐晟偷偷溜走后,她故意去试探梅婆婆:“婆婆,我可能下月就要回京了,届时你同我一道回去吧,我置个宅院,买几个奴仆,定会照养好你余生。”
梅婆婆身子一顿,为何昨日就去“告密”,今日还没动静,她含糊道:“姑娘心善,老身在哪都行,可老身更想陪在姑娘身边。你日后若是进了宫,老身是不是就不能跟去了?”
蒋时薇心中讶异,莫非梅婆婆是不愿离开自己?她不是喜欢拐弯抹角说话的人,定定望着梅婆婆:“梅婆婆,你放心,即使我嫁人,也定不会随意安置了你。”
梅婆婆声音带笑,语速缓慢而字字清晰:“姑娘为何突然说这些,婆婆自然知晓,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梅婆婆依然不露口风,蒋时薇便想着暂且不提,暗中观望她一番行事。
天色稍暗时,吱呀一声,她忽地听到角门有响动,推起窗边一道缝去瞧,恰好看见梅婆婆步履蹒跚的掩上门。
这么晚了,梅婆婆还要去哪?
心下种下怀疑的种子,便无法轻易消去,她敛裙悄悄跟上。
一盏茶后,蒋时薇亲眼瞧见梅婆婆从客栈后门进去,敲开了最大的那间客房。
她收敛心神贴在窗外倾听,里面断断续续传来。
“大人,昨日老身说的事你们是不信吗?蒋姑娘那么好的女子,怎么能私下没人喜爱,你们且去打听一遍皆知,城中住着多少慕名而来的青年才俊。”
“老婆婆,昨日就告诫过你,空口无凭不可随意攀扯,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你若再要胡说,杂家可不能轻饶了你!”
声音停了片刻,梅婆婆似咬牙道:“大人所不信大可派人去后衙外埋伏,我今日晨间还听见了她屋中传来压抑的响动,大人一查便知。”
蒋时薇心中一惊,险些摔倒,身后一双熟悉的手递来,齐晟稳住她身形,义愤填膺:“如你所见,我没骗你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待你我一同进去,揭破她的谎言!”
话音刚落,蒋时薇来不及阻止,齐晟便越过她推开屋门,呵斥道:“大胆!竟敢随意污蔑太子妃,将人给我……”
“砰——”蒋时薇听到一声响动,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错乱,忙跟进去疾呼:“齐晟你冷静点,梅婆婆她……齐晟,你为何跪着?”
齐晟瞠目结舌跪在地上,吱吱语语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将屋里的内侍吓得差点昏死,内侍上前欲扶他起身,被齐晟一把挥开,终于吐出清晰的三个字。
“皇祖母!”
宫变之乱后,齐晟不是没派人找过太后,可当初扮做山贼劫持太后的人马,在听说楚王身死,镇南侯世子落败之后,四散而逃,只抓回部分人。
据他们回忆,起初,他们本将太后藏在一处山庄里,倒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曾让她老人家受半点罪,后来大难临头各自飞,皆没人顾得上她的下落,只依稀记得她身边还留有一位老嬷嬷陪着。
再加之上个月发现的两具尸骨,宫中皆以为太后已不幸落难,群臣还有上奏为太后立下衣冠冢的谏言,被景仁帝怒骂一通。
一番混乱后,齐晟不得已派亲随前去西北军中寻医术更好的大夫来,为太后整治。
蒋时薇将梅婆婆扶回后衙,齐晟紧随其后,终是没瞒过蒋淮舟他的突然造访。
梅婆婆被齐晟那一跪给惊着了,直到回到她的屋子,才缓缓回神,她欲抬手去触碰齐晟,可想到方才蒋时薇唤他太子,又缩回来,实在不敢相信,讪讪道:“太子殿下认错人了吧?老身怎么可能是当今太后?”
蒋时薇给齐晟递眼色,安顿好梅婆婆后,来到屋外同他商议:“当初我救回梅婆婆的时候,她磕伤了脑袋,养了几个月方好,大夫当时也说了,人上了年纪万不可再受刺激,你先莫急,万幸人没事,等军中大夫来了诊治一番再说。”
蒋时薇也是缓了一阵才接受了自己救回来的老夫人竟是齐晟的亲祖母。
齐晟叹息:“幸而有你,皇祖母才会平安无事。我现下就书信一封送去京城,父皇若是知道了,身体定然可以大好。”说完便急匆匆折返。
第二日,军医快马加鞭赶来再次给太后细细检查,得出结论:太后身体无大碍,失忆之症关于人体最重要的头部,他不敢妄下定论,但曾有医书言,若是失忆之人见到熟悉的亲人或者家宅,刺激之下或许有恢复的可能。
齐晟欣喜,忙派人准备车马,他这就要带太后回京。
梅婆婆不欲要人近身伺候,甚至不愿认齐晟,齐晟没了法子只好来寻蒋时薇。
“时薇,你也知皇祖母的身体,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你可愿现下就随我回京,有你陪在皇祖母身边,或许更好。”
蒋时薇蹙着眉头,犹豫不决,蒋淮舟看出她的为难,主动坦言:“姐姐莫要担心我,梅山县已渐入佳境,再说了,我这么大的一个人,还怕照顾不了自己吗?”
“对对,你若是放下不下淮舟,我这就多拨两个下人留下照看,保准将人养得白白胖胖。”齐晟瞧出蒋时薇表情松动,趁热打铁说道。
蒋淮舟嘴角微抽,又犹豫了:姐姐嫁给这样的傻太子真的可靠吗?
蒋时薇看向已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淮舟,心中感念。
五日后,一切准备妥当,车队浩浩荡荡驶出梅山县,成百上千的百姓皆来相送,不知谁喊了一句“蒋姑娘,有空再回梅山!”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蒋姑娘,定要再回来!”
“蒋姑娘,我家的鸡下崽了我给你留着!”
“蒋姑娘,愿你吉祥安康!”
皇太子齐晟,西北巡边之际,偶然发现下落不明的太后,将之迎回京城,细心照料,半年后,太后终于断断续续想起曾经的往事。
宣平廿四年初,皇太子齐晟大婚,迎蒋氏时薇为太子妃。同年年末春节前夕,景仁帝以身体抱恙为由,提前禅位于皇太子齐晟。
太子齐晟登基,改年号为承佑,尊号文昌帝,蒋时薇入主中宫。
据史记载,文昌帝后宫无其他妃嫔,是大齐史上唯一一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帝后。
帝后感情甚笃,携手推行新政,重用寒门子弟,开创文昌盛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