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知青点的山药
作品:《穿越60说好的建国后不许成精》 林晚将今天收集的柴火垛在大食堂的墙角,扬起一阵细尘,便去前面打饭了。
赵金凤手里的铁勺“铛铛”敲了两下搪瓷盆沿,从大锅里捞出两个黄澄澄的窝头,又舀起一碗稀得照见人影的粥,倒进林晚的饭盒。
“快吃去吧,凉了更不顶饿。”赵金凤的声音裹着灶房的烟火气。
林晚小心端着饭盒,刚走到知青点吱嘎作响的门口,胳膊就被王芳一把拽住,不由分说拖进了昏暗的屋子。
王芳迅速掩上门,脸上带着紧张和兴奋,蹲下身扒开桌下的破麻袋,露出底下沾满新鲜湿泥的山药。
“林晚你看!”王芳想着今天只有林晚的工作在后山,压低嗓子问道:“我刚收拾桌子发现的,是你带回来的?”
林晚点了点头:“嗯,后山找的,想着……” 话未说完,门轴“吱呀”一响。
李晓娟端着空碗进来,眼风一扫便钉在了山药上,嗓门立刻拔高:“哟!山药!这玩意儿顶饿!够煮一锅了吧?可算见着硬货了!”
她身后的苏晓梅跟进来,目光也被山药牢牢吸住,手指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细声细气地说:“这…是林晚挖的吧?得看她……”
话没完,喉结却悄悄滚动了一下。这年头谁见了实在吃食不眼热?
“看她啥?” 门帘一掀,张扬揣着手踱了进来。
他本是找苏晓梅,一眼瞥见地上的山药,习惯性的带着审视扫过林晚。
“知青点是个集体,有吃的就得共产!林晚,思想得跟上,别搞特殊化。”
林晚眉头微蹙,她本就打算分掉这些山药。
空间里的囤货足够她吃,分出去既能减轻点“独食”的负罪感,也算维系情分。
可张扬这顶“觉悟不高”的帽子扣下来,赤裸裸的道德绑架,瞬间浇灭了她心头那点温情。
是啊,这个年代活下去才是硬道理,虚头巴脑的情分算什么?
独食不香么?
张扬的“高调”碾碎了她最后的犹豫,反而激起一股冷硬。
“就是!共产!” 李晓娟饿得心慌,不管不顾的立刻附和,“我来煮!” 弯腰就去捡地上的山药。
苏晓梅看看林晚没表情的脸,又瞅瞅张扬,犹豫道:“林知青要是不……”
“她有啥不的?” 张扬不容置疑地打断,眼神锐利地刺向林晚。
“都是来支援农村的知青,这点觉悟能没有?”
这话半是说给苏晓梅听,半是敲打林晚。他总觉得林晚藏着秘密,干活回来气色总比别人好一丝。
王芳张了张嘴,瞥见李晓娟的急切和张扬的强势,又把话咽了回去,默默退开。
她奉行得罪人的事少沾。
林晚冷眼瞧着:张扬的咄咄逼人,李晓娟的急不可耐,苏晓梅的懦弱,王芳的退缩……
心头那点滋味凝成了冰。人呐,果然自私点好。
这世道,非亲非故,谁顾谁?
僵持间,门“哐当”被推开,陈志文和沈默扛着锄头进院里。
陈志文推推滑落的眼镜,一脸兴奋直奔林晚:“林晚!听刘婶说你把铁蛋脱臼的胳膊接好了?太神了!啥时候学的?”
走近他这才发现屋里气氛不对,大家都围着桌子站着,地上还有堆东西,疑惑地问:“对了,你们聚在这儿干嘛呢?”
张扬反应极快,换上笑脸抢先邀功道:“好事儿!林晚挖了山药回来,正说煮了大家伙儿填肚子呢!共产共享!”
边说边使眼色给李晓娟。李晓娟会意,麻利地拎起篮子钻进灶房。苏晓梅赶紧跟去生火。
“林晚你还挖了山药?”陈志文惊喜地凑近看,“今天晚上能吃得饱饱的了!”
一直沉默的沈默,目光却若有所思地在林晚平静的脸上停留。这么大方?
林晚对上他的视线,只牵了牵嘴角,露出个极淡的笑。
算了,就当交学费。看清些人和事,值这点山药。
灶膛火舌“噼啪”舔舐锅底,水很快翻滚。
不多时,一股甜暖的香气霸道地钻出灶房,弥漫小屋,勾得人直咽口水。
七个知青围拢灶台,眼巴巴盯着咕嘟冒泡的大锅。
王芳用刀把煮软的山药切成段,众人顾不得烫,龇牙咧嘴地抓起来,搓着手,小口小口珍惜地往嘴里塞。
面乎乎,带着山野的清甜,比刺嗓子的麸皮窝头实在太多。
林晚慢慢咬着手里的山药,舌尖的清甜压不住心底泛起的凉意。
空间里的苹果、吃食、山药……
没一处私密角落,什么都藏不住,提心吊胆。 她想搬出去单过的念头,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迫切。
一锅山药很快见底,连汤水都被喝光。
陈志文细心捞出最后几块完整的:“给卫国留着,他干体力活回来准饿坏了。”
暮色四合,土路上几个收工回村的村民被这异样的甜香吸引,忍不住朝知青点张望。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上工的钟声还没响。
林晚想着正准备按往常一样,去后山捡柴火放进空间,顺便修炼。
林晚发现靠近山林气的运行更为流畅。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大队长赵大栓背着手,在知青点院子外踱步,像尊门神似的立着。
他一眼瞅见正要出门的林晚,沉声叫住:“林知青,耽误你会儿。”
赵大栓表情惯常的严肃,但眼神比昨日和缓不少。“昨儿铁蛋的事,多亏了你。”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镇上医院的孙大夫,直夸你技术了得……手稳心细。”
“我今儿来,是想正经问问,你这医术……除了接骨,旁的常见毛病能治不?头疼脑热、拉肚子、小孩惊风?认得不认得草药?”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明了,这是要验她的底了。
她定了定神,声音平稳:“大队长,接骨是跟家里长辈学的。
常见的小毛病也懂些,风寒发热、肠胃不适、皮外伤处理都行。
草药认些常用的,能采也能简单炮制。针灸也会点基础的。”
她没夸大,但清晰地划出了自己的能力边界。
赵大栓听得认真,不时点下头,最后抛出了村里最怕的问题:“那……要是碰上急症,像绞肠痧、大出血这号要命的,你有把握吗?”
林晚果断摇头,实话实说:“大队长,这些急重病,必须立刻送镇上或县医院,耽搁分毫都不行!
我能做的,就是在送医前尽量稳住,比如压迫止血、保持气道通畅,给救命多挣点时间。”
这回答似乎正合赵大栓心意,他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嗯,实在!行,我知道了。你先去上工吧。”
他挥挥手,背着手,若有所思地走开了。
林晚看着大队长的背影,觉着自己离开知青点的时机可能到了。
她转身走向了上工集合点的方向,暂时搁置了去后山的念头。
晌午收工的哨子刚歇,赵大栓没回家,径直召集了大队支书李德全、大队会计王有福、大队副队长孙强和大队妇女主任张桂兰,在大队部那间低矮的土坯房里碰头。
大队支书李德全和赵大栓在条桌后面坐下。
赵大栓把铁蛋送医的经过、孙大夫的原话、早上跟林晚的对话,一五一十说给几人听。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老李头走了快两年了,他那院子一直锁着落灰。
咱屯里没个懂医的,乡亲们有个头疼脑热,小病拖成大病,大病就得往镇上县里抬!
耽误工夫不说,那钱花得跟流水似的!今年这年景……”
他顿了顿,在座的都懂那潜台词。
“我的意思,把林晚提上来,顶老李头那个缺,当咱屯的赤脚医生!
就住老李头那院子,屋子拾掇出来,一间诊室,一间她住。”
大队会计王有福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
“我看行!上回我老娘拉肚子跑镇卫生所,挂号带拿药,一趟就花了八毛六!
够买多少盐了?这钱要是能省下,搁社员身上、搁队里都是好的!
再说了,有正经村医,咱才能按人头从公社卫生院领那不要钱的基础药:红药水、紫药水、纱布、止痛片啥的!”
妇女主任张桂兰立刻接话,语气带着急切:
“太是这个理儿了!赵队长,你是不知道,家里娃娃半夜烧得滚烫,黑灯瞎火往镇上赶,那真是叫天天不应!
深一脚浅一脚,大人孩子都遭老罪了!
有林知青在屯里坐镇,哪怕先给瞧瞧,喂点草药汤,给颗定心丸吃吃,那也是好的!
我看那姑娘说话做事都稳当,手艺也好,铁蛋那胳膊就是明证!”
大队副队长孙强抽了口烟,问出关键:“给她啥待遇?工分咋算?”
赵大栓显然早有盘算:“工分按全劳力最高的算!一天顶满十个工分!
队里挤点钱,把窗户纸重新糊糊,门轴修修,再给她打张结实桌子当诊台。药嘛……”
他看向王有福,“王会计,队上账上还能挤出点不?先去卫生院批点最常用的救急。
往后,让她自己上山采些草药补充,能省则省。你们看咋样?”
“没意见,这账算得过来,长远看是省!”王会计拨了拨手里的算盘。
“同意!早该这么办了!”张桂兰连连点头。
大队支书李德全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赵大栓身上:“既然大家都觉得行,那就这么定下来。
大栓,你抓紧安排人把老李头那院子拾掇出来,按你说的办。王会计,药钱你抓紧核算,该批的抓紧去批。”
孙强掐灭烟头:“行,支书定了就行。有个大夫在,安心。”
事情拍板定音。
赵大栓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惬意地卷了根旱烟。
屋外,几个下工路过的社员正巧在队部门口歇脚。
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林知青”、“看病”、“老李头院子”、“十个工分”,互相交换着眼色,小声嘀咕:
“听见没?好像要让林知青当大夫了?住老李头那院?”
“真的假的?她能行?看着年纪轻轻的……”
“支书和队长都在里头定的事,还能有假?昨儿铁蛋胳膊脱臼,就是她给掰回去的!老孙大夫都竖大拇指!”
“哎呦,那敢情好!以后娃半夜哭闹发烧,就不用摸黑往镇上赶了!”
“是嘞,队里总算有懂医的了!知青里还真藏龙卧虎!”
议论声顺着风飘进靠山屯,赵大栓听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悬了两年的事儿,总算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