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山脚的哭声

作品:《穿越60说好的建国后不许成精

    林晚和陈卫国并肩往知青点走。


    到了知青点院门口,他把筐往墙根一放,只丢了句“稳妥些”,转身就扛着自己的柴捆往牲口棚去。


    林晚看着那筐被柴火盖得严实的山药,心知肚明这份人情,赶紧把筐拖进自己那间小屋,反锁了门。


    揭开表层的柴火,露出底下沾着泥的山药,她迅速将山药藏在不起眼的桌子底下。


    歇了口气,她又背起空筐往后山去。


    这阵子柴火抢手,筐里那点分量换不来多少工分,可总比闲着强。


    刚走到榛子林边缘,就听见一阵乱糟糟的哭嚷声撕破了林间的寂静。


    “呜呜…… 铁蛋哥不动了……”


    “都怪我,我不该撺掇他爬那么高……”


    林晚心头一紧,加快脚步拨开半人高的蒿草。


    眼前景象让她呼吸一滞,四个半大孩子围成一圈,小脸煞白。


    地上蜷着的正是大队长赵大栓的宝贝孙子铁蛋,平日里皮实得像头小犟牛。


    此刻却脸色惨白如纸,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软软耷拉在身侧,额头的冷汗浸透了鬓角的头发,整个人疼得直哆嗦。


    “咋了这是?”


    路过的张婶挎着半筐蔫巴巴的野菜,老远就喊,跑近了一看,吓得手一抖,筐子“哐当”掉在地上。


    “我的老天爷!这不是铁蛋吗?胳膊……胳膊咋折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正乱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队长儿媳妇桂英疯了似的冲过来,头发都跑散了。


    “铁蛋!我的儿啊!”


    她扑到地上,一把抱住铁蛋没受伤的胳膊,指尖抖得厉害。


    “这是咋了?胳膊咋这样了?呜呜…… 你爹去修水库了,这可让我咋跟你爷交代啊……”


    哭声又急又哑,听得人心头发紧。


    “桂英,先别急!” 刘大爷拄着拐杖也赶来了,他眯着眼瞅了瞅铁蛋的胳膊,倒吸口凉气。


    “这是摔断了吧?咋弄的?”


    “是…是野梨子……”


    最小的柱子抽抽噎噎地指着旁边一棵歪脖子老树。


    “树上还剩几个干巴梨,铁蛋哥说摘下来能甜嘴……他爬上去,脚一滑就摔下来了……”


    “哎呀!那老树杈子脆得很!”


    “快!快去叫大队长!”


    “套牛车!赶紧送镇卫生所!晚了这胳膊怕是要坏!”


    村民们七嘴八舌,焦急又慌乱,空气中弥漫着无措的气息。


    二十里山路颠簸,等赶到镇上,这手臂会怎样,谁心里都没底。


    林晚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前世丰富的急诊和骨科经验让她瞬间做出判断:尺桡骨中段骨折,明显错位!


    必须立刻复位固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轻则畸形愈合落下残疾,重则伤及血管神经导致坏死。


    “桂英嫂子,让我看看。” 林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桂英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到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林知青,眼中充满了茫然和一丝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微弱希冀。


    “林知青?你……你能行?” 桂英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林晚没做过多的解释,迅速蹲下身,手指避开肿胀最剧处,在铁蛋变形的手臂上几个关键骨点快速而精准地按捏探查。


    铁蛋疼得倒吸冷气,小脸扭曲,却莫名地对这位知青姐姐清澈镇定的眼神产生了信任,强忍着没嚎出声,只从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


    “是骨折,骨头断了,我能治。” 林晚抬起头,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周围瞬间一静,随即响起低低的质疑声。


    “她?一个城里来的女娃,能治断胳膊?”


    “别是瞎逞能吧?耽误了娃可咋整?”


    “就是,赶紧送卫生所是正经!”


    ……


    林晚对议论置若罔闻,目光锐利地扫向周围:“


    别愣着!快找三根直的、手指粗细的光溜树枝!再找干净的布,撕成宽布条!越快越好!”


    她前世处理过无数类似急诊,指令清晰、紧迫感十足。


    “我去砍树枝!” 半大小子的二柱子像颗出膛的炮弹,猛地窜进旁边的林子。


    张婶也反应过来,一把扯下头上的蓝布头巾:“我这头巾昨儿才洗的,干净!”


    见桂英还在发懵,刘大爷用拐杖杵了杵她的小腿:“还傻着干啥?林知青敢揽这瓷器活,指定有金刚钻!听她的准没错!”


    林晚深吸一口气,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一手稳稳托住铁蛋断臂下方的手肘作为坚实支点,一手轻柔而牢固地握住他伤臂远端的手腕。


    她目光温和地看进铁蛋因剧痛和恐惧而湿润的眼睛里,声音异常沉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铁蛋,别怕,看着姐姐。姐姐帮你把手正回去,就疼那么一下下,像被大蚂蚁狠狠咬一口,咬完就好了。你是咱屯里最勇敢的小伙子,能忍住,对吗?”


    铁蛋看着林晚那双仿佛能定住乾坤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死死咬住了下唇,小胸脯剧烈起伏着。


    “好样的!” 话音未落,林晚手腕灌注巧劲,猛地一抖、一拉,同时一个精准无比的旋转推送!


    “咔哒!”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骨响,伴随着铁蛋一声短促到极致的痛哼!


    错位的骨头瞬间复位!


    铁蛋只觉得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猛地炸开又迅速消退,手臂那可怕的扭曲感和钻心疼痛顿时减轻了大半,只剩下肿胀的钝痛。


    “好了,骨头接上了。” 林晚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时,二柱子气喘吁吁地抱着几根笔直光滑的树枝跑回来,张婶也递上了撕好的布条。


    林晚动作迅捷挑选了三根合适的树枝,仔细垫在铁蛋手臂的内、外、下方,形成稳固的三角支撑,再用布带一圈圈仔细缠绕、打结固定,松紧适度,既牢牢固定了断骨,又确保了手臂的血流通畅。


    整个复位固定过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看得围观的村民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暂时固定好了。”


    林晚直起身,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对桂英和围拢过来的村民郑重叮嘱:


    “这只手,一个月内千万不能用力,不能沾水,夹板绝对不能自己拆动。过两天我再看情况换药包扎。现在最好让孩子平躺,减少移动,尤其路上别颠簸。”


    “哎!哎!记住了!都记住了!”


    桂英看着儿子虽然还疼得抽气,但脸色不再死白,手臂也被固定得稳稳当当,巨大的后怕和感激冲得她语无伦次。


    粗糙的手死死抓住林晚的胳膊,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林知青!你是我家铁蛋的救命恩人!是活菩萨啊!我…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腿一软就要往下跪。


    林晚赶紧用力架住她:“桂英嫂子,使不得!快照看孩子要紧!”


    周围的村民这时才像解冻的冰河,轰然爆发出惊叹和议论:


    “老天爷开眼!神了!就那么两下,骨头‘咔吧’一声就正回去了?我亲眼瞅见那胳膊弯得吓死人!”


    “比咱去年去县医院看见那大夫接骨还利索!林知青真人不露相!”


    “铁蛋命里有贵人!正好赶上林知青在这儿!”


    “乖乖,这城里来的姑娘,还有这手本事?了不得!”


    “以后咱屯里谁再摔了碰了,可算有主心骨了!”


    赞叹声、敬佩的目光瞬间将林晚包围,先前质疑的声音早已消失无踪。


    大队长赵大栓此时也得了信,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挤进来。


    看到孙子手臂被树枝布条固定得整整齐齐,听儿媳带着哭腔又激动地讲述经过。


    看向林晚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和深切的感激。


    “林知青!” 赵大栓的声音有些发哽,大手重重地拍在林晚肩上,力道沉甸甸的。


    “这份恩情,老赵家记心里了!啥也不说了,我这就套车送铁蛋去镇上卫生所,再让公家的大夫瞧瞧,图个踏实!”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林晚一眼,显然对她的医术好坏还是有些存疑。


    林晚神色平静,早有准备:“大队长言重了。家里老人懂点接骨的手艺,小时候跟着学了点皮毛应急,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皮毛?你这可不是皮毛啊!” 赵大栓感慨地用力摇头,转身吼了一嗓子,“栓子!套车!铺上最厚那床褥子!”


    赵大栓亲自赶着牛车,车厢里铺了家里最厚实的棉褥。


    桂英抱着铁蛋没受伤的地方,眼睛肿得像核桃。


    老黄牛拉着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前行,十里路显得格外漫长。


    镇卫生院是灰扑扑的两层砖楼,墙皮斑驳。


    候诊室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和陈旧木头混合的气味。


    几条掉漆的长木凳上,几个病人蔫头耷脑地坐着。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护士服的中年妇女正低头织毛衣,听见动静不耐烦地抬头。


    看到赵大栓抱着个手臂捆着树枝布条的孩子冲进来,后面跟着哭哭啼啼的桂英,眉头拧成了疙瘩。


    “大夫!大夫!快看看我孙子!” 赵大栓嗓门洪亮,带着庄稼汉救火般的急迫。


    “吵吵啥!挂号去!” 护士撂下毛衣针,没好气地一指挂号窗口。


    小窗口后坐着个戴眼镜的瘦弱青年,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姓名?住址?什么病?”


    赵大栓心急如焚,强压着性子:“靠山屯,赵铁蛋!摔断了胳膊,俺们屯知青给接上固定了,不放心,请大夫再看看!”


    他特意强调了“接上固定了”。


    “知青?” 眼镜青年从镜片上方瞟了他们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但还是刷刷登记。“挂号费五分。”


    赵大栓赶紧从贴身内袋摸出几张卷了边的毛票,仔细数了五分递进去。


    等了仿佛一个世纪,才被叫进诊室。


    诊室里坐着位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大夫,姓孙,是卫生院的骨科“权威”。


    他穿着同样洗旧的中山装,胸前口袋别着两支钢笔。


    看到铁蛋手臂上那简陋却异常稳固的树枝夹板固定,孙大夫的眉头高高挑起。


    “怎么回事?谁处理的?” 孙大夫示意放孩子上检查床,语气带着审视。


    桂英抢着答:“是俺屯的林知青!铁蛋摔下来胳膊弯得吓人,林知青几下就给正回去了,还绑得可牢靠!”


    “知青?” 孙大夫重复着,怀疑之色更浓。


    他不再问,麻利地解开布带,小心取下夹板。


    先查看肿胀和皮肤颜色,然后一手托肘,一手轻转铁蛋的手腕和手指:“疼不疼?这样动呢?”


    铁蛋咬牙:“不动不咋疼,林姐姐接那下疼。”


    孙大夫点点头,手指沿着臂骨走向细细触摸、按压。


    表情从严肃审视,到专注凝神,再到掩饰不住的惊异。


    他反复触摸骨折处,又轻轻活动关节,眼神越来越亮。


    “带他去拍个片子。” 孙大夫对护士说,语气里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角落的房间挂着厚重的铅帘。老旧的X光机嗡鸣作响。


    穿着肥大铅围裙的操作员指挥赵大栓把铁蛋放上冰冷的台子。


    刺眼白光闪过,“咔嚓”一声。


    洗片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桂


    英紧张地搓手,赵大栓背着手在走廊踱步,烟锅捏在手里忘了点。


    护士拿着湿漉漉、带着浓重药水味的X光片走进诊室。


    孙大夫接过片子,凑到窗边光亮处细看。


    灰白影像清晰显出尺桡骨中断的裂痕。


    他的目光在片子上寸寸移动,脸上的惊异之色越来越浓,最后忍不住“啧”了一声。


    “大夫?是不是……没接好?” 赵大栓心提到嗓子眼,声音发颤。


    “不,不是没接好……”


    孙大夫放下片子,看向赵家三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奇和赞叹,“是接得太好了!你们屯那个知青,了不得啊!”


    他指着片子上严丝合缝的对接处:


    “看这里!骨折断端对位对线极其精准!这种小儿中段骨折,能徒手一次复位到这种程度……


    这手法,没十几二十年真功夫,想都别想!再看这固定,”


    他拿起拆下的树枝布带。


    “就地取材,但稳固有效,没压血管神经,又最大限度限制了活动。要不是你们说是知青,我以为是哪位经验丰富的老骨科大夫的手笔!”


    孙大夫语速很快,带着专业上的兴奋:


    “孩子这种情况,要是当时没及时复位,或者复歪了、固定不当,拖到现在再来,轻则这手以后伸不直、使不上力,重则骨头长歪了得重新打断再接,甚至影响发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