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陆锦澜带着一众将士和三千精兵开往囚龙关,左隋之作为侦察前锋,匆忙来报。


    “启禀将军,大批凌家军正在撤出囚龙


    关,前往北州城。”


    晏无辛惊道:“这么快?凌家军也太着急了吧?好歹装模作样在囚龙关打几仗再跑,刚退守囚龙关就立刻撤出来,当是歇脚呢?”


    项如蓁也叹道:“咱们紧赶慢赶,就怕出变故,没想到这群人动作如此迅速。”


    陆锦澜皱了皱眉,沉声道:“凌家军现在至少还有三十七八万,囚龙关招不下,撤出的未必是城内原有的五万驻军。”


    她问左隋之:“她们队伍与队伍之间,联系紧密吗?”


    左隋之忙道:“不怎么紧密,有的相隔二三里,有的相隔四五里,不同部将率领的队伍很少会连在一起。”


    陆锦澜眼底露出一丝笑意,“那她们动作还是慢了,咱们还有便宜可捡。走,先悄悄绕过去看看。”


    囚龙关两边是陡峭的山峰,易守难攻。正所谓一妇当关,万妇莫开。


    如果不是凌家军蓄意败退,死守个把月不成问题。


    陆锦澜带着几位将领下马,爬到了一侧的小山,看着凌家军浩浩荡荡地往北州城内撤。


    左隋之指着一辆四驾马车道:“那是凌家军现任最高主将前将军凌信的车驾,将军要不要下去拦住她?”


    “不不不!咱拦她干嘛?”陆锦澜笑道:“她官阶比我高,手里还有近四十万大军。而我只有三千兵马,何苦去触那个霉头?”


    “她要撤军让她撤,咱拦不住。不过她身为主将应该是押后的,她后面也就还有个小几万兵马。咱们放过这条大鱼,吃点儿后面的小虾米。”


    *


    凌家军正在后撤,陆锦澜瞅准时机,带着她的三千兵马就从空档中插了进去。


    前军相隔几里,仍旧毫不知情的往前走,却不知后军已经被拦下了。


    陆锦澜手持圣旨,高声道:“圣旨到!”


    后方将领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纷纷下马接旨。


    陆锦澜把圣上敕封她镇北将军的圣旨当众念了一遍,而后道:“圣上命我为镇北将军,提调囚龙关。诸位为何不战而退?速速退回关内。”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心说:她是不是有病啊?宋家军的儿主怎么管起我们凌家军了?宋婧骁也不敢跑到这儿来指挥我们啊。


    其中一人道:“启禀将军,圣旨上说要您提调囚龙关的五万兵马。我等并非囚龙关守军,我们这三万兵马奉前将军凌信的命令,要撤到北州城,请陆将军见谅。”


    陆锦澜道:“废话!我难道不知你们要撤往北州城吗?只是守关要紧,我已派人向前将军借兵,你们先随我回关内驻守。”


    借兵?几人颇为怀疑,一时也不知她是真借还是假借。但料想她一个三品镇北将军,应该不至于信口开河。


    但是,凌信应该不会借吧?


    几人匆忙交换了数个怀疑的眼神,又有一人站出来,“陆将军不知,姜国昨日再度增兵,敌军多达四十五万。统军将领是姜国大将军,一代名将索红珠。我等就算留在囚龙关,也无济于事,不如您也随我们一起后撤北州城吧。”


    陆锦澜脸色一沉,“你当本将军和你们一样贪生怕死吗?”


    有一人不服道:“陆将军,你要守囚龙关那是你的事,但休想要我等陪葬。别怪末将直言,那索红珠百战百胜,戎马半生从无败绩。武艺高超,骑射俱佳,一箭能射到六十丈外。”


    “陆将军你初出茅庐,就算有过刺杀萧承英的壮举,也实属侥幸。凭你,如何抵抗索红珠?”


    话音未落,晏无辛便怒斥道:“你是何人?竟然对陆将军出言不逊,不怕军法处置吗?”


    那人不屑,“末将从四品折冲将军杨凝,生来耿直,忍不住说了几句实话。若陆将军要因此罚我,那就请吧。”


    晏无辛刚要上前,陆锦澜摆手道:“爱说实话好,本将军也爱说实话。你们既然遇到我,那就听我说几句。”


    陆锦澜催马上前,高声道:“你们四十万大军,节节溃败,我之前一直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今日一见,便想明白了。归根到底一个字,怂!”


    “听说人家姜国增兵,调头就跑。如今我也带来了数万增兵,你们还跑什么?”


    “听说索红珠亲自挂帅,便吓得屁滚尿流。可你们别忘了,索红珠再骁勇善战,她也六十多岁了。你们正当壮年,怕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不怕天下人笑掉大牙吗?”


    “怕死为何要来当兵?种地的都比你们有血性!”


    “杨凝将军刚刚说什么?说我初出茅庐,于数十万大军中刺杀曲国皇储萧承英乃是侥幸?可笑!你们也给我侥幸一个,让我看看。”


    “圣上既命我来镇守囚龙关,自然信我有守关的本事。索红珠能一箭射到六十丈外,难道我不能吗?”


    杨凝冷笑两声,“陆将军,您要是能一箭射到六十丈外,末将二话不说,立刻随您血战囚龙关,至死方休。但我只怕您射不到六十丈外,这么的吧,您射到五十丈外,我等就随您入关,如何?”


    寻常将领一般能射中百米外的把子,也就是三十丈外。力气大的将领,能射到四十丈。五十丈,大约一百六十米,非常人能做到。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五十丈有什么意思?”


    她抬了抬下巴,让众人回头看。


    “从此地到城关上那杆凌字将旗,有六十丈吧?”


    杨凝老实道:“超出六十丈了,至少得有六十五丈。难道陆将军想在这儿,射中城关上的将旗?这绝不可能。”


    陆锦澜冷笑一声,取下背上的弓箭。


    项如蓁忙催马过来,低声道:“你有把握吗?要不让我来射?”


    陆锦澜看了她一眼,“你有把握?”


    “没有,我没试过这么远,不过我射中过五十丈外。能不能射中六十丈外,要看运气。”


    陆锦澜轻笑一声,“那还是我来吧,我一定比你运气好。”


    近日陆锦澜每晚睡前都在系统里修习内力,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与日俱增。再加上她服用了初为人母大礼包里的永久大力丸,更是如虎添翼。


    系统修习的好处是没有瓶颈、没有歧途、没有停滞期,而是逐步上升,永无止境。


    陆锦澜自信能做到,便提着弓箭对众人道:“我若不中,立刻给众位让路,绝不阻拦你等逃命。我若射中,也请众位信守承诺,即刻入关。”


    凌家军几位将领互相看了看,都道:“索红珠之所以天下闻名,是因为她能常人所不能。便是索红珠本人,也是壮士暮年,如今射不到六十丈了。何况此处距城关有六十五六丈,她必不能射中。”


    大家达成一致,都道:“请陆将军开弓。”


    只见陆锦澜搭弓引箭,将弓弦绷紧,她目光坚定看向城关正中那杆将旗,如猎鹰般锁定目标。


    嗖一声,箭矢稳稳插入木质的旗杆。


    陆锦澜身后的三千精兵顿时发出雷鸣般的呼喝:“好!好!好!”


    陆锦澜嘴角一勾,咬紧牙关连发三箭。


    嗖嗖嗖三声箭响,几乎在同一位置穿杆而过。


    旗杆嘎巴一声拦腰折断,凌字将旗随之跌下成楼。


    这下连凌家军的兵勇都看傻了眼,也跟着鼓掌叫好。


    陆锦澜收起弓箭,看向那几位将领。


    杨凝转身上马,调头回关。


    其余几位迟疑观望,陆锦澜皱了皱眉,“看


    什么看?给我滚回去守关。”


    几人连忙上马,吩咐属下部队回到囚龙关内。


    陆锦澜趾高气昂的带着三千精兵入关,进去第一件事,便是命人接管囚龙关的所有出入口。


    三千精兵,只留了一千在身边,其余两千压在南北两个城门。


    南门守将孔鸾,北门守将左隋之。


    陆锦澜给她们下了死命令,“没有我或者项晏二位将军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她命人宣读了圣旨,接管了关内五万驻军,再加上硬被她逼回来的三万多兵马,和她自己带过来的三千精兵,共有八万余人。


    晏无辛笑道:“真是过瘾!你这几箭射得惊动天地,可惜咱们把人都在关内,否则真该让她们传出去。她索红珠射出六十丈,便名动天下。你陆锦澜射出六十五丈,理应天下皆知。”


    陆锦澜笑了笑,“那都是虚名,只要在这件事在关内这八万人中传开,便可以暂时稳住军心。”


    项如蓁道:“一会儿我去校场操练,再给她们露几手。她们虽然是凌家军,可不想打仗的凌之静。下面的士兵,未必不想打。只要咱们让她们看到赢的希望,哪怕打一场小小的胜仗,她们也会拥护你为新的主将。”


    晏无辛点头道:“那个杨凝虽然说话不中听,但是说话算话。我一会去找她聊聊,能拉过来一个是一个。”


    其她几位将领也道:“好在陆将军是关内最大的将军,她们联系不上北州城内的前将军,便成了没头苍蝇,不敢硬和咱们对着干。今晚我们几人到营房内,与士兵们同住,以防她们私下搞小动作,也可以借此拉近些距离。”


    陆锦澜连连点头,“那就辛苦诸位将军了。”


    囚龙关上,那杆射断的旗杆被拔出,换上了陆字将旗。


    其余凌字将旗也很快被撤下,换上了项、晏等几位新任主将的将旗。


    傍晚时分,晏无辛来找陆锦澜。


    “好消息!杨凝说每次凌家军和姜国军队短兵相接,稍有小败,便立刻撤军。其实她也不理解,她也不愿意打败仗。我听她那口气,愿意跟着咱们干。不过,她问了我两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锦澜笑问:“什么事?”


    “她问我,你跟凌信借兵,凌信怎么说?同意了没有?可你根本没借啊,让我怎么回答她?”


    陆锦澜笑了笑,“谁说我没借?我借了,不过前将军事忙,没理会,算默许吧。”


    晏无辛诧异,“你什么时候借的?”


    “刚刚。”陆锦澜说着给她演示了一下,她朝着后窗道了一声:“前将军,借我三万兵马如何?”


    外面空无一人,自然无人应声。


    陆锦澜:“你看,她没拒绝,就约等于同意了。下回再有人问,你就说前将军没拒绝。”


    晏无辛笑了半天,“好吧,那杨凝还问我,你说你带了几万增兵,她问那几万增兵什么时候到?”


    陆锦澜想了想,“你就说增兵是要出奇制胜的,关键时刻自然会到。现在不到,是怕提前暴露。”


    晏无辛拱了拱手,“我算服了,都说兵者诡道,我看谁也诈不过你。”


    正说着项如蓁从外面回来,“凌信派人来催问这三万人怎么没过去,让孔鸾给以关内清查细作为由给搪塞回去了,压根没放进来。”


    陆锦澜笑道:“好,就这么办。能拖一天是一天,索红珠这两日就会来叩关。等打完了仗,我自有新的理由扣下这批兵马。”


    项如蓁又道:“不过,我还是放了两个人进来。人家大老远来找你,你见见吧。”


    陆锦澜一愣,“谁啊?”


    第82章


    陆锦澜探头望去,项如蓁侧过身,军师闻霁从门外进来。


    陆锦澜微微一笑,闻霁道:“将军见到我,似乎有些失望。”


    “怎会?军师多心了。”


    “大帅不放心,派我过来辅佐将军。”


    陆锦澜点了点头,大家商讨了下城关布防,晚饭时分方散。


    陆锦澜回到房内,一双手臂自身后抱住她,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陆锦澜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回手关紧了房门。


    萧衡看着她,神情颇为紧张,“得到大帅允准我才来的,我只在你的房里,不会影响你打仗的。”


    陆锦澜叹了口气,“不是让你好好在帐里待着吗?”


    萧衡握住她的手,黯然垂下眼眸,“我不放心你。”


    “大战在即,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萧衡固执道:“要么你和我一起回去,要么我在这儿陪你。”


    陆锦澜无奈一笑,“我是主将,不可能离开这里。”


    “那就别让我回去。”萧衡抱住她,浓密的睫毛贴在她脖子上,蹭得她发痒。


    “我很担心你,要不我们走吧。丢下这里的一切,什么都不要管了。我不做我的小郎主,你也不做你的大将军。我宁愿跟着你去种田打猎,过穷人的日子。”


    陆锦澜用温热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耳朵,“只要战争不结束,穷人也没有太平日子。”


    “可是,这里太危险了。我听她们说,囚龙关不吉利,是英雌墓将军冢,连飞龙都在这里坠落。”


    陆锦澜淡然一笑,“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自然死过很多人,但是你不用怕。”


    “囚龙囚龙,我非龙,此地怎能囚我?”


    “龙亦非我,能困住它的,未必能困住我。”


    陆锦澜亲了亲他的嘴角,“不要胡思乱想。”


    萧衡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他劝不了她,只能尽可能的照顾好她的衣食起居,祈祷战争早日结束。


    第二日,姜国大将军索红珠亲率大军兵临城下。


    来敌叫阵,陆锦澜只带了几位亲信将领和八百精兵出关迎敌。


    萧衡戴着面具,在关上眺望,敌军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看得他心惊胆战。


    陆锦澜端坐马上,却并不慌张。她明白,此战谁也不看好她。


    败了,是大家预料之中。侥幸胜了,便是凌家军开战以来的首胜。她可凭此收服人心,站稳脚跟。怎么算,这买卖都不亏。


    敌众我寡,她并不打算硬拼。她手里虽然兵少,将领可不差,尤其是从京城来的同窗,都急于在战场上建立功勋。


    对面都是颇为威名的将军,自己这边则是无名之辈。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赢一阵,就算赚。


    第一阵,对方先锋将军叫阵。项如蓁自请上阵,陆锦澜叮嘱道:“多加小心,打不过就撤,我和无辛给你略阵。”


    项如蓁点了点头,提枪上阵。二人交手不过三招,项如蓁一枪将敌将刺于马下。


    “好!”城关上顿时响起一阵鼓噪,欢声雷动。


    萧衡见军师闻霁松了口气,轻声道:“赢了一阵,将军今日便算胜了。”


    萧衡忙问:“那是不是可以收兵了?”


    闻霁笑着摇头,“不急,咱们正赢着呢,为何要收兵?”


    说话间,项如蓁又将一敌将刺死。


    “太好了!”闻霁激动地拍手叫好,“来人!速速将这里的战况禀告大帅!”


    项如蓁连赢三阵,晏无辛上去对她道:“你歇一会儿,让我来。”


    晏无辛把项如蓁换下来,提着她的凤鸣长刀也赢下一阵。


    楚易舒本来还挺害怕的,一看晏无辛都能赢?那我和她武功差不多,她能赢,我也能赢。


    她立刻请战,陆锦澜便准她换下晏无辛。


    楚易舒刚催马上前,见索红珠骑着一匹黑马自阵中缓缓而出。


    楚易舒顿时愣住了,她自知自己不是索红珠的对手。


    在掉头就走和打一下再跑之间犹豫了一下,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到底没好意思立刻逃跑。


    索红珠不愧是传说中的姜国第一名将,头发都白了,满头银发却老当益壮。


    一枪\刺过来,楚易舒忙用手中兵器一挡,心中顿时暗骂了一句脏话,立刻脚底抹油,拍马快溜。


    陆锦澜料到她挡不住,纵马相迎。


    楚易舒回头一看索红珠在追,忙大喊一声:“将军救我!”


    陆锦澜急忙射出一箭,索红珠仰身一躲,箭矢命中阵前的小兵,顿时一命呜呼。


    索红珠皱了皱眉,勒住马问:“你是何人?”


    陆锦澜拱了拱手,“晚辈乃是嬅国镇北将军,陆锦澜。”


    索红珠略一寻思,“我以为你个文人。”


    陆锦澜一笑,“在下文武双全。”


    索红珠点了点头,“也好,我不杀无名之辈。”


    陆锦澜道:“我今日杀了你,便不再是无名之辈。”


    两人说话间便战至一处,霸王红缨枪和宝石长剑撞在一处,顿时火花四溅。


    萧衡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眼看着两人打了三十几个回合,还未分胜负,不由紧张道:“军师,您快想想办法帮帮她。”


    闻霁连连摇头,“已经打到一块了,就算咱们现在敲锣,将军也未必肯回来啊。不要急不要慌,陆将军能和索红珠对战这么久,足以证明她功力深厚。若不敌,她定能及时脱身。”


    其实这场仗,双方都打得心惊。


    陆锦澜暗叹索红珠宝刀不老,六十岁的老将跟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将对打,依旧敏捷从容,一招一势仍有千钧之力。


    这是什么身体素质?秦良玉转世?


    陆锦澜本来想着跟六十岁的老人家对阵,嗑药显得胜之不武。她以为她最近进步很大,可以稳赢。没想到一交手,双方五五开。


    她现在不禁暗自后悔,吃点药好了,不然胜负还真不好说。


    怪不得外界把索红珠传得那么神,她确实是位神人。老人之躯,比肩她这个开挂的。


    不过,幸好她老了。陆锦澜想,只要她坚持到一百回合以后,便能多两分胜算。


    与此同时,索红珠也在暗暗心惊。


    她大概有十年,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了。上一次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宋婧骁,不过陆锦澜和宋婧骁明显不是一个路数。


    陆锦澜的招数诡谲多变,让她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将都暗觉应接不暇,后生可畏啊!


    她记得此人是宋婧骁的儿主,又暗叹宋婧骁命好,怎么我的儿子就没能嫁给这般女儿?


    双方交手超过八十回合,嬅国这边的士气高涨,仿佛已经赢了。


    毕竟,还没听说当世哪个将军能和索红珠交手八十回合。


    相反,姜国那边人心浮动。大家气势汹汹的杀到关前,开局就连败四镇,折损了四员大将。


    索红珠为了稳定军心亲自上阵,大家原以为她转眼便可以取胜,没想到对方一员小将竟然如此能打。


    难道嬅国藏龙卧虎,之前凌家军是佯装战败吗?


    众人只盼着索红珠能将其打退,否则便成了陆锦澜扬名天下的垫脚石,士气也会大大的受损。


    双方打到第一百零一个回合,陆锦澜感觉到索红珠出招已经开始变慢。


    她瞅准时机一剑刺向她的脖颈,索红珠奋力一挡,剑尖挑落她肩上的盔甲。


    双方观战人群都发出一声惊呼,陆锦澜连刺数剑,终于将索红珠击落马下。


    可就在她准备取其性命时,瞥见了她隐藏在战袍下无数的伤疤。


    刀伤、剑伤、枪伤……不同形状的伤痕烙印在她苍老的皮肤上,构成了一位举世闻名的大将军。


    陆锦澜眸光一闪,挑起她手中的霸王红缨枪,高举手中,在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大胜而归。


    这是与姜国开战后的首胜,大胜。而且胜得惊天动地,足以青史留名。


    她刚回城,闻霁万般欢喜地迎上来,“恭喜将军大捷!将军神武,我即刻就拟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皇上必定大喜。”


    陆锦澜将手中那杆霸王红缨枪交给她,“连同这个一起送到御前,免得朝中有些人不信咱们打了大胜仗。”


    闻霁忙道:“可在下有一事不明,将军为何没有趁机取了索红珠的性命?”


    陆锦澜道:“我已经将她刺伤,她落败马下,还被我夺了兵器。我已经赢了,何必非要取她性命?”


    闻霁想了想,笑道:“难得将军如此年轻,便有博大的胸襟,是我狭隘了,我去写战报。”


    晏无辛高兴道:“只要捷报一送到,咱们的封赏就在路上了。姜国人今天大败特败,我看短时间内,她们都没心思攻城了。”


    项如蓁也道:“索红珠受了伤,姜国那边也许要换将。再来人,恐怕不敢叫阵了。她们直接攻城,也许胜算还大些。”


    众人哈哈一笑,孙乐闻道:“你们没发现吗?这一仗打完,凌家军看你们的眼神都变了。那眼睛都发亮,跟看见战神似的。”


    陆锦澜笑着点头,“没有人愿意打败仗,今日的胜利,对这里的凌家军来说,也算一雪前耻。大家还是不能放松,加固城防,防止敌人硬攻。”


    “是!”


    一拨人领命出去,陆锦澜才发现萧衡红着眼站在门口。


    晏无辛撇了撇嘴,“唉,走吧如蓁,咱俩别在这儿耽误人家诉衷肠了,咱俩到我房里喝酒庆祝。”


    项如蓁迟疑了一下,“我要先回去写封家书,告诉雪卿这个好消息。”


    晏无辛愣了愣,“那我呢?”


    “要不你也去写封信?走吧,咱们出去商量。”项如蓁将人拉走,顺便体贴地关上了门。


    陆锦澜招了招手,萧衡大步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看不上我了。”


    “嗯?”


    “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自然不会将我的喜欢放在眼里。”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又觉得自己命苦了?”


    萧衡不解,陆锦澜抚过他的喉结,眼中意味深长,“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命苦,我今晚可以好好怜惜你。”


    萧衡脸上一热,主动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大家是不是不爱看打仗?就快打完啦~


    第83章


    当晚,小郎主把他上次没完成的步骤补足。水到渠成之后,自然是锦被翻红浪,无限缱绻。


    不过陆锦澜没有给他怀孕的机会,萧衡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也没好意思问。


    陆锦澜肯接受他,他还是很高兴的。依旧收敛着他的公子脾气,勤勤恳恳地照顾陆锦澜的衣食起居。


    两日后傍晚,囚龙关城头忽然射来一封密信。


    闻霁拿着信急匆匆来找陆锦澜,“将军,索红珠邀您在关外山谷密会,您去吗?”


    陆锦澜接过信看了看,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应该是索红珠亲笔。


    陆锦澜笑道:“去,为什么不去?衡郎,帮我拿衣服。”


    萧衡犹豫地看向闻霁,闻霁忙劝道:“您再想想,万一有诈呢?”


    “她索红珠是当世名将,就算战败,也不至于堕落到暗设毒计,算计我一个年轻的晚辈。不客气的说,她是我的手下败将,我怕她做什么?”


    陆锦澜说着拿起架上的红披风,萧衡忙道:“这件被盔甲勾破了,我还没补好呢。你等等,我给你找。”


    他火速到衣柜里拿了件象牙白的,一边给她系上一边温声劝道:“你多带些人去,小心埋伏。”


    陆锦澜道:“用不着。”


    闻霁又劝道:“那带上项晏二位将军,好歹有个照应。”


    “不行,我不在城中,她们必须在城中。谁也不用跟我去,我一个人去去就回。”


    陆锦澜单人单骑快马出关,不多时便到了索红珠所说的山谷。


    谷中有一辆马车,旁边站着一个老仆。


    陆锦澜催马过去,拱手道:“请问是索老前辈吗?”


    一只苍老而有力的手掌掀开帘子,索红珠送目过来,微微一笑,“单枪匹马,这么有种?”


    陆锦澜笑着下马,走到车旁,看着索红珠略显苍白的面色和身上包裹的白布,忙问:“你身体好些了吗?”


    语气之寻常,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她是索家哪个亲戚,来探病的。可偏偏这身上的伤,都是拜她所赐。


    索红珠哼了一声,“托你的福,皮肉伤而已,已无大碍。其实,我今天约你,是因为我心里有个疑惑,想听你亲自解答。”


    陆锦澜忙问:“前辈请说,但凡是可以说的,晚辈一定知无不言。”


    索红珠沉声道:“我想知道,你那日为何没有取我的性命?你当时明明可以杀了我,却只取走了我的兵器。”


    “如你所说,杀


    了我,你便不再是无名之辈。一战成名,声名大噪,只需封喉一剑,你为何没有那么做?”


    陆锦澜叹了口气,“这两天,好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我都没有细说。但您今天亲自来问,我自然如实相告。”


    “是,当时我的确可以杀了你。我有杀你的能力,但我没有必须杀你的理由。”


    索红珠不解,“此话怎讲?”


    陆锦澜道:“第一,我不杀你,我一样名声大噪一战成名。击败索红珠和击杀索红珠并无太大的分别,因为索红珠是战神,你从无败绩,却败给了我,足够震撼世人。”


    “第二,你我只是立场不同,并无私人恩怨。从个人情感出发,您一身战功一身战伤,年过花甲还披甲上阵,让晚辈佩服之至,我不想杀您。”


    “第三,这一点是我后来想到的。我当时只带了八百人,就算我杀了您,队伍也没有冲阵的能力。反倒有可能引得姜国军队群情激愤,立刻攻城。我回头一想,幸好当时没杀您。”


    索红珠哈哈大笑,“你倒实在。”


    陆锦澜笑道:“我有个朋友,比我还实在,她心里想什么说什么,经常把我们吓一跳,我已经是最不实在的了。”


    索红珠笑着点头,“很好,多谢你如此坦诚,了了我一桩心事。”


    陆锦澜忙道:“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前辈。”


    索红珠皱了皱眉,“听说你从不吃亏,看来是真的。”


    陆锦澜笑道:“咱们难得一见,我也挺好奇的。您说这国与国之间,就像邻居,各过各的日子。好好地,你们姜国为何突然侵犯嬅境?您这把年纪,早已战功卓著,我不相信您是为了名而打这场仗。”


    “至于利,战争胜负难料。今日你赢,明日我赢。耗的是国力,苦的是百姓,何苦来哉?”


    索红珠阖上双目,长叹一声,“是啊,何苦来哉。”


    她沉默片刻,对陆锦澜道:“你刚刚到囚龙关,大概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一直称病,不想到前线来。不瞒你说,保家卫国,我义不容辞。就算是躺到棺材里,听说有人犯边,我也能跳出来大战一场。”


    “可是,这次攻打嬅国,我并不赞成。然而我国皇上连连催促,我也只好披甲上阵。没想到到此处第一战,便被你重伤。也好,我这回真的要回去养病了。”


    “您要走了?”


    “是,我要回上都了。”


    陆锦澜道:“那您好好修养,有机会我去上都看您。”


    她摸了摸身上,翻出了一个小白瓶。


    “我这儿有几粒止痛的神药,您身上战伤那么多,阴天下雨难免疼痛,您痛的时候吃一颗,应该有用。”


    她把药瓶递过去,索红珠看着她,仿佛看着什么新奇的物种,眼眶渐渐泛红。


    她终于伸出手,没有去拿药瓶,反而握住了陆锦澜的手。


    索红珠的手掌布满了薄茧,却极其温热,陆锦澜仿佛能感觉到她体内有蓬勃的血液在喧嚣沸腾。


    “可惜了,你不是我们姜国人,不然我定要保举你为大将军。你兼具赤诚与狡诈,既有杀气也有仁心。这样的英才,当世难得。不能和你并肩而战,会成为老妇的平生憾事。”


    陆锦澜动容道:“这也是我的憾事。”


    索红珠拍了拍她的手背,摩挲着那只小药瓶,踌躇道:“孩子,有句话我本不该说。但我现在必须要告诉你,这仗,你是打不赢的。”


    陆锦澜忙问:“为什么?”


    “你们嬅国出了内鬼,你怎么赢?别说赢,你能全身而退,都算你运气好。”


    陆锦澜忙道:“我早料到定北侯通敌,这事儿您也知道?”


    索红珠点头,“我看过她亲自写给我国皇上的信。”


    陆锦澜瞬间瞪大了眼睛,“她还真敢啊?信呢?”


    索红珠笑道:“当然在上都皇宫里。”


    陆锦澜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索红珠又道:“我劝你不要胡思乱想,皇宫戒备森严,你还是留着你的小命,多抱几个美公子吧。”


    陆锦澜一笑,“没有,我刚刚在想等战事结束了,我去上都拜访您,没想别的。”


    索红珠瞪了她一眼,也在身上翻了翻。


    陆锦澜忙问:“您是不是身上就有一封定北侯写的信?”


    “做梦!我出来打仗带那些做什么?”


    索红珠翻了半天,一无所获,最后从手上褪下一枚金镶玉的戒指,“这枚指环是我的爱物,亲近的人都识得。咱们以此为信,你若到了上都,可以凭此信物来找我。”


    陆锦澜双手接过,“多谢前辈,您好好养伤,希望您早日康复。”


    索红珠点头道:“希望咱们还能再见,希望那时战事已经平息了。”


    “一定!”陆锦澜目送着马车远去,才上马回囚龙关。


    快到关口时,晏无辛恰好出关相迎,见到她不由松了口气,“你回来就好了,我还以为索红珠那老太太要把你留下过夜。”


    陆锦澜笑道:“她已经回姜国了,就是找我说说话而已。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别提了!”晏无辛叹了口气,“今日是咱们囚龙关补充粮草的日子,之前军师还担心凌信会不给咱们送。没想到,她刚刚派人把粮草送来了。”


    陆锦澜:“好事啊!”


    晏无辛哭笑不得,“好什么好啊?她一堆心眼子,知道咱们平常不放她的人进去。这回趁着送粮草的机会,她把她的心腹征北将军严露锋给派来了。我们都不认识她,她入了关才亮明身份,我们也没法把她再撵出去了。”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确实比较棘手。


    “对方有备而来,一定是管我要那三万兵马的。但姜国换将后必有大战,我一个兵也不能给。”


    晏无辛忙问:“那怎么办?你和严露锋虽然都是三品将军,但她的封号压你半头,你还没法和她硬碰硬。凌信那厮肯定是算好了,才派她来的。”


    陆锦澜道:“今晚先拖着不见,等咱们商量出办法再说。”


    回到关内,陆锦澜立即召集闻霁和心腹将领,一同商讨对策。


    闻霁道:“我刚刚命人去通知征北将军,说今日天色已晚,陆将军军务缠身,明日再见她。”


    陆锦澜吩咐道:“派人盯着她,不管她和什么人接触,都要格外留心。”


    闻霁道:“将军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大帅的亲卫假扮仆从,在她屋里伺候,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监视之中。”


    陆锦澜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可咱们不能只有缓兵之计,还是得想办法堵住她的


    嘴。”


    晏无辛道:“那可难了,除非……”她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项如蓁道:“此人身为战将,却蓄意战败。将数百里国土拱手想让,取她性命她也不冤。只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好好地人没了,怎么跟城内这八万凌家军解释?怎么跟北州的前将军凌信解释?怎么跟圣上解释?”


    闻霁思虑片刻,“或许,我们可以找一个大家看起来都合理的理由除掉她。”


    陆锦澜揉了揉额,“能找什么理由呢?咱们都不了解她,根本不知道她有什么弱点。”


    晏无辛想了想,“要不我去杨凝那儿打听打听?她在凌家军中多年,应该了解严露锋的脾性。”


    陆锦澜想了想,“杨凝已经完全站在咱们这边了吗?你有把握说服她吗?”


    晏无辛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我试试,一试就知道了。”


    *


    杨凝正在擦拭兵器,晏无辛提着壶酒,唉声叹气地来找她。


    “来,陪我借酒浇愁。”


    杨凝忙问:“怎么了?咱们刚打了大胜仗,有什么可愁的?”


    晏无辛叹了口气,“不是我自己愁,是替陆将军愁。你看见征北将军来了吧?”


    “看见了。”


    “知道她来干嘛的吗?”


    “干嘛的?”


    “自然是要回你们这三万兵马的。”


    杨凝诧异道:“你上回不是说,前将军已经同意借兵了吗?”


    晏无辛一愣,“是啊,那会儿……同意了,现在又反悔了呗。毕竟你们在前将军手里,一直吃败仗。陆将军一来,咱们就赢了。前将军面子上挂不住,想捣捣乱,也是可以理解的。”


    杨凝气道:“理解什么理解?我不理解!多亏你们来了,不然这囚龙关此刻都成姜国的了,前将军心眼儿也太小了。”


    晏无辛呵呵一笑,“谁说不是呢?姜国四十五大军,就在三十里外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攻城。守城之战,必定艰难。她这时候撤走三万兵马,这不等于釜底抽薪吗?陆将军愁得饭都吃不下,唉!我也帮不上忙。”


    杨凝立刻起身,“我去劝劝陆将军。”


    陆锦澜此时正拿着宋婧骁刚刚派人送来的急信,对萧衡道:“你皇姐已经派人来赎你了,你回去吧。”


    萧衡一愣,“你真想让我走?”


    陆锦澜道:“当然,曲国才是你的家。你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还不安全,赶紧跟来人回去。”


    萧衡没想到她如此决绝,心头一阵酸楚,眼眶一热,伤心道:“难道你平日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你一点也不在乎我?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你也不会想我吗?”


    陆锦澜正要说什么,晏无辛带着杨凝求见。


    闻霁忙拉着萧衡到一旁劝道:“以后战事平息了,陆将军可以去曲国看你,你也可以到神京来啊。别难过,快回去收拾东西吧。”


    陆锦澜看了眼杨凝,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晏无辛,不明所以道:“杨将军,何事?”


    杨凝言辞恳切道:“我听说严将军是来要人的,陆将军,咱们大战在即,守关是场硬仗,您可千万不能让她撤走兵马啊。”


    陆锦澜悄悄瞥了眼晏无辛,晏无辛摊了摊手,心说:不怪我,我陷阱刚挖一半,她便哭着喊着要跳进来。


    陆锦澜瞬间了然,假意怪道:“无辛,为何要和杨将军说这些?她身份尴尬,你这不是把杨将军架在火上烤吗?”


    晏无辛跟着演道:“我这人没有心眼儿,她一问我就顺嘴说了,没想那么多。”


    杨凝忙道:“陆将军别怪晏将军,她不是特意告诉我的,我也没什么尴尬的。我算看明白了,这前将军根本不管咱们是胜是败,也不在乎城池丢不丢。这样的人,咱们不能顺着,得和她们对着干。”


    闻霁立刻顺杆往上爬,“杨将军说的是,难得杨将军如此深明大义。可眼下严将军已经来了,咱们不想还兵,总得有个理由。”


    杨凝耿直道:“要什么理由?就不还。她要把我撤到北州城,老娘就不去,但别人就不好说了。”


    她说着一拍大腿,干脆道:“罢了!一不做二不休,我今晚偷偷结果了她,看她还怎么撤兵。”


    屋内的人对视一眼,都彻底放了心。


    项如蓁只好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不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好好地人没了,你让陆将军怎么跟城内这八万凌家军解释?怎么跟北州的前将军凌信解释?怎么跟圣上解释?”


    闻霁也跟着道:“就算咱们要除掉她,也得找一个正当理由。”


    陆锦澜微微点头,看向杨凝,“我们都不了解严露锋,你可知道她有什么弱点?”


    “知道。”杨凝果断道:“凌家军的老人都知道,她好色。”


    “好色?”闻霁意味深长地看向陆锦澜。


    第84章


    陆锦澜知道她在想什么,脸色一沉,“不行,想别的计策。”


    闻霁抿了抿唇,“呃,那就只有先拖着了。也许再过两天,圣上封赏的圣旨就到了。”


    “我估摸着会给您再往上升一升,到时候您和她平起平坐,拒不还兵,她也没办法。只是她留在城中,城内都是凌家军旧部,对咱们来说实在是个隐患。”


    晏无辛又问杨凝:“严露锋还有没有别的缺点?”


    杨凝挠了挠头,“我想想。”


    她想了一会儿,“我想不出来了。不过她好色还不够吗?她喜欢漂亮的男人,陆将军身边不正好有一个貌美的小公子吗?难道,将军舍不得?”


    陆锦澜撞上杨凝疑惑的目光,微微垂下眼眸,沉声道:“拿一个男人做文章,有违君子之道。”


    杨凝肃然起敬,“将军说得是,那我再想想。对了,我有个关系要好的属下,之前给姓严的当过几年近卫,我去找她问问。”


    杨凝一走,晏无辛撇着嘴往桌上一坐,怀疑地看向陆锦澜,“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别跟我说君子之道啊,我还不了解你?这种话骗骗杨凝得了。”


    陆锦澜无奈一笑,看了眼她和项如蓁,“我本来也没想骗你们,只是不便和杨凝细说。”


    “萧衡对我来说比较棘手,他一心朴实的喜欢我,我本可以坦然享受他的喜欢。但你们现在让我利用他,还是利用他的男色去勾引别的女人,我于心不安,更不想问心有愧。”


    项如蓁点头道:“也是,男儿家的名节多么重要?让他去做这种事,万一传出去,他还怎么嫁人?”


    晏无辛忙道:“锦澜娶他不就完了吗?让他去勾引,似模似样就行了,又不真让他失身。再说,锦澜,你们一起住了这些日子,大家都默认他是你的男人了,你还不准备收了他吗?”


    “就算萧承英把他接回曲国,你就真打算不管他了啊?”


    陆锦澜轻叹一声,“我还没想好。毕竟两国关系紧张,他身为曲国的小郎主,嫁给我,对我对他都没有好处。”


    “我不想卷入跟仇家纠缠不清的戏码,把他留在身边,是情非得已。和他发生关系,是情不自禁。但真要我娶他,我还得再想想。”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以后娶他,现在让他去做这种事,让我怎么和他开口?”


    屋内一时安静,沉默许久的闻霁轻声开口:“将军可以不说,我去暗示他一下。小郎主有心,自然会去做的。”


    陆锦澜没吭声。


    没反对就是默许,晏无辛微微点头,用口型对闻霁无声道:“去吧。”


    闻霁赶往后堂,转眼便急匆匆回来,“小郎主不在房里。”


    陆锦澜眉头一皱,“他是不是回曲国了?”


    闻霁道:“他的包袱还在,我问了门口的卫兵,她们说不久前萧公子要了些酒菜,不知道端着去哪儿了。”


    话音未落,侍卫慌乱地进来禀报,“启禀陆将军,严将军喝醉了酒,在城楼上追着你那位萧公子轻薄。属下想要阻拦,都被她呵斥了。几位将军都劝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


    陆锦澜带着众人赶到的时候,严露锋正掐着萧衡的脖子把他按在柱子上,萧衡的额头上似有血迹。


    陆锦澜高喊一声:“住手!”


    严露锋一愣,萧衡趁机挣脱,快步扑到陆锦澜怀里。


    他带着剧烈地喘息,在她耳边哽咽低语:“所有人都看见她试图轻薄你的男人,这个理由足够让陆将军冲冠一怒,对吗?”


    “我留在你身边是有用的,你不要……赶我走……”


    陆锦澜平静地听着他的呢喃,


    眼底却越来越红。手臂一沉,怀里的人彻底晕了过去。


    众人紧张地看着,严露锋不悦道:“他刚才又没说他是你陆将军的男人,我怎么知道?你把人带回去吧,我走了。”


    严露锋说着便要回房,忽听陆锦澜在身后冷声道:“请你留下一样东西。”


    严露锋疑惑地回过头,“什么?”


    “命。”


    陆锦澜搂着萧衡,单手拔出侍卫的腰刀。


    严露锋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然没了气息。


    *


    闻霁在书房里,和陆锦澜低声商议。


    “给圣上奏折,将军准备怎么写?”


    陆锦澜道:“我会写两道奏折,一道请罪折,让皇上看了觉得情有可原,在百官面前也能说得过去。另附一道密折,实话实说。”


    闻霁稍有些担忧,“杀一个三品征北将军并非小事,咱们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知道皇上能否体谅。”


    陆锦微微一笑,“我虽然没见过皇上,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我和圣上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我能猜到她怎么想,她也能猜到我怎么想。我这么做,是为了大局,皇上会理解的。”


    “对了,外面有什么风声没有?”


    闻霁忙道:“经过您与索红珠一战,将士们对您都颇为敬仰。我看,她们心里已经倒向您这边了。今日严露锋酒后乱性,大家都看见了。”


    “所谓夺人夫郎,不共戴天。将军无惧无畏手刃此人,将士们对您更为心折。”


    陆锦澜点了点头,立刻写好了两封奏折,“着人速速送往京城。”


    安排好一切,她回到了卧房。


    萧衡还在昏睡着,陆锦澜坐在床上,默默出神。


    她想起她让他走的时候,说了句:“你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无心的,可听者有意。


    竟然让他如此急于证明自己,去主动勾引严露锋,结果把自己伤成这样。


    唉。


    陆锦澜握着他的手,细细地摩挲。


    萧衡缓缓睁开眼,看清眼前人后,心头一阵欣喜,“将军。”


    他说着便要起来,陆锦澜忙道:“别乱动,你头上有伤,好好躺着。”


    萧衡老实躺回去,“事情解决了吗?”


    “嗯。”


    “太好了,总算能帮到你。”


    陆锦澜摸了摸他额上的止血布,“这是怎么弄的?”


    萧衡可怜道:“挣扎的时候不小心,磕到桌角了。”


    “还疼吗?”


    “疼。”


    “我去给你拿止痛药。”


    “不要止痛药。”


    萧衡急忙拉住她的手,“你陪我躺一会儿,我就不痛了。”


    陆锦澜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萧衡靠在她怀里,略显苍白的面色露出兴奋的神情,“我这次是不是特别聪明?”


    陆锦澜摇了摇头,抚摸着他的脸颊,否认道:“不,特别傻,你简直是傻瓜。”


    萧衡冷哼一声,“我知道,你又想说你哪个哪个男人比我聪明。那又什么样?他们现在不是不在你身边吗?有本事,你找他们去啊。整天就知道嫌弃我,我到底怎么才……”


    陆锦澜吻住他的唇,酸言酸语戛然而止。


    唇齿间甜蜜如甜果,细细的反复的咀嚼,依然乐此不彼。


    那晚她对他说:“去给你姐写封信,告诉她,你要留在我身边。”


    萧衡得意一笑,“我要多加一句,‘你也希望我留在你身边’。”


    *


    上次击退索红珠的捷报已经送抵京城,皇上喜出望外,擢升陆锦澜为从二品后将军,升项如蓁为新任镇北将军,升任晏无辛为镇东将军。


    囚龙关全体将士,均赏赐半年俸禄。


    过了三五日,姜国换了新的主将,新官上任三把火。刚到阵前就发起了一次攻城,不过陆锦澜早有防备,对方损失惨重,灰溜溜的撤兵。


    又过了七八日,陆锦澜估摸着对方休整得差不多了。


    她开了个会,提醒各部注意防范。


    “我料想三日之内,姜军必定再次攻城。夜间也不能大意,巡逻队伍再多加一个班次。”


    正说着,左隋之面色慌张亲自来禀报:“大事有点不好了,将军您还是赶紧来城头看看吧。”


    第85章


    囚龙关外十几里,正开来大批兵马。一时间马嘶人吼,激起的沙尘遮天蔽日,远看好似巨龙一般。


    高亢的马蹄声仿佛让整片大地都随之震颤,闻霁凭借多年随军的经验,判断道:“来人至少有十几万。”


    晏无辛不由得惊叹一声,“我的老天奶啊!姜国又增兵了?她们哪来这么多兵马?把兵马全堆在边境,她们国内还过不过了?”


    陆锦澜缓缓摇头,“她们是从西侧过来的,不像是姜国的兵马。”


    项如蓁用望远镜一看,“没错,打的是萧字旗号,这是曲国兵马!”


    闻霁顿时眉头紧锁,“姜曲两国要一起围城?那可糟了,七十万人马,几乎是我们的十倍。莫说攻城,把囚龙关踏平也不在话下。”


    陆锦澜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下这么大血本,看来姜国和曲国都撑不住了,要和我们决一死战。小小囚龙关,区区八万人马,竟然让两国如此兴师动众,真是看得起我陆锦澜。”


    闻霁忙问:“将军,咱们怎么办?”


    陆锦澜冷笑一声,“莫慌,回去再说。”


    *


    书房便是作战室,陆锦澜将地图摊在众将面前。


    “这是咱们所在的位置,囚龙关北门现在陈列着姜曲两国军队,大约有七十万人马。现在是傍晚,她们正在安营扎寨,预计明早便会攻城。诸位有何良策?尽管直言。”


    众人纷纷低头,项如蓁忙道:“大家不要这么消极,陆将军刚刚所说的七十万兵马是个虚数。事实上,姜国上次攻城折损了一两万人,兵力已经不足四十五万。曲国的萧承英更不可能把二十五万兵马都带过来,她至少得留五万兵守着赤州城。”


    晏无辛忙道:“对对对,实际上她们加起来也就六十多万,没……没那么可怕。”


    陆锦澜微微一笑,“其实,我倒觉得她们来得正好。这场战争,已经持续够久了。只要打赢这一仗,我朝边境便再无战事。诸位,快到中秋了,你们不想带着封赏,回家团圆吗?”


    大家互相看了看,杨凝道:“将军,我等穿了这身军装,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大家不怕死,只怕战死也守不住城关。”


    陆锦澜自信道:“我什么时候带你们打过败仗?我从上战场的第一天起,就没输过。失败是什么滋味?不知道。”


    “但我必须告诉你们,我是个非常惜命的人。但我不只爱惜自己的命,我也爱惜你们的命。大家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便不会带着大家送死。”


    “敌方有援军,我们也有援军。诸位应该知道靖边大元帅是我的岳母,宋家军离此处不远,大帅必定得到了消息。我敢断言,三十万宋家军,明日必到。”


    众人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色。


    “对啊!宋家军就在附近,宋大帅一定会率兵来援的!”


    “这么一来,咱们就有希望了!”


    陆锦澜笑了笑,“我还没说完呢!北州城距此不到十七里,那儿有三十多万凌家军,片刻便可驰援囚龙关。”


    原凌家军部将愣了一下,有人不禁提醒道:“将军,只怕……只怕凌家军不肯支援我们。”


    “那是以前,现在未必。凌家军的小侯君凌照人跟我们关系甚笃,她现在就在北州城,有她在,借兵马一用不是问题。是吧?无辛。”


    晏无辛立刻昧着良心道:“没错,我们平常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


    项如蓁暗暗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吭声,


    陆锦澜笑道:“另外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一会儿亲自去见萧承英,我已经想好了对策,至少有五分把握劝她放弃攻打囚龙关。”


    众将大喜:“真的?将军真乃神人也!”


    “如果曲国军队撤退,此消彼长,咱们就有优势了!”


    陆锦澜道:“正是,你们回去安抚好部下,加固城防。告诉大家,明日援兵必至,只要我们先守住城关,一定会打一场大胜仗。”


    众将退下,屋内只剩下项如蓁、晏无辛,还有闻霁。


    晏无辛急道:“我这心里乱七八糟的,你刚才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都分不清楚了。”


    陆锦澜摇了摇头,“不好说,现在都是假的,但是也都有变成真的可能。”


    “我刚才忽然想到,我劝萧承英放弃攻打囚龙关,不如劝她帮我。如果她肯做咱们的援军,那咱们真的会赢。”


    晏无辛伸手探了探她的脑门,“你是不是急糊涂了?做梦呢?人家曲国和姜国是联盟,她怎么肯当咱们的援军?”


    陆锦澜拂开她的手,笑道:“你们没听过那句话吗?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项如蓁叹道:“可事发突然,你拿什么利益去说服她?还是指望另外两路援军吧。”


    陆锦澜摇了摇头,“实话跟你们说,这三路援军中,最有指望的就是萧承英。只要我见到她,我就机会说服她,实在不行,我还有绝招对付她。但是另外两路……”


    陆锦澜说着看向闻霁,“军师,您跟在我母帅身边多年,按照您对她的了解,她会贸然出兵来援吗?”


    “这……”闻霁想了想,“眼下的形势颇为严峻,按理说不该出兵。但将军您在这儿,大帅视您为自己的亲骨肉,她也许会来的。”


    陆锦澜摇头道:“如果我是她,我就不会来。道理很简单,敌军是我军的数倍,宋家军战力虽强,平地作战却没有优势。敌人人数多,位置好,还是以逸待劳。”


    “如果母帅真把宋家军全带过来,很有可能救不了我们,还得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


    项如蓁皱了皱眉,“可是宋家军如果不来,还有谁能增援我们呢?就算你美梦成真,萧承英临阵转帮咱们,她手里也就二十万兵马,还是不够对抗姜国的四十万军队。”


    陆锦澜道:“那就只能指望凌家军能出一份力了,不需要多,哪怕凌家军肯支援咱们十万兵马,双方人数差距不大,赢面就在咱们这边。”


    晏无辛眉头紧锁,“可凌家军怎么肯支援呢?你前几天刚宰了凌信的心腹严露锋,凌信现在巴不得看咱们笑话,说不定盼着咱们死在这儿,打死她也不会出兵。”


    “当然,如果打死凌信有用,我就打死她。但凌信死了,凌家军也不可能听我的啊。”


    陆锦澜笑道:“试试吧,我写一封求援信,你替我走一趟北州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先求她,她要是不识抬举,那就威胁她。反正你看着办,出了事我担着。”


    晏无辛拍胸脯保证,“放心吧!咱们囚龙关内也有八万凌家军,我就不信北州城内的凌家军,能眼睁睁看着。”


    “她们的战友在浴血奋战命悬一线,难道她们毫无触动吗?就算凌信不同意出兵,她手下那么多将士,就没有几个有良知有血性的?”


    陆锦澜赞许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你叫上杨凝一起去,她在凌家军中多年,应该有些故旧,你们能说服多少算多少。”


    “明日开战后,南门大开,许进不许出。你们可以带着援兵从南门进来,直接到北门迎敌。”


    “记住,一定要看亲眼看着凌家军出兵,任何人的口头许诺都不要信。”


    陆锦澜说着将求援信交给晏无辛,又叮嘱了她一些细节,才放她离去。


    陆锦澜又给宋婧骁写了封信,交给闻霁,“劳烦军师着人将此信送出去,我在信中写明了三种情况,母帅看了自然会相机行事。”


    闻霁拿着信出去了,陆锦澜对项如蓁道:“我要去曲国大营走一趟,囚龙关交给你了。夜间如果敌人突然攻城,你要顶住。”


    项如蓁深吸一口气,“此行凶险,你一定要去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这件事,没有人能替我做。”


    “好,我会一直坚守着城池,直到你平安回来。人在关在,你相信我。”


    话音未落,陆锦澜便笃定道:“我相信你。可万一……万一有什么意外,你也不要死心眼。关不在了,人也要在。到了必要的时候,你就去北州城,去找无辛。”


    项如蓁鼻尖酸楚,沉声道:“没有万一,如果我们出了什么事,无辛会替我们照顾好家眷的。”


    陆锦澜眼眶一红,含泪笑了笑,“别这么悲观,我们一定能赢。等我,天亮前,我一定回来。”


    *


    萧衡正在房里洗衣服,陆锦澜大步进来,“别洗了,立刻收拾东西,你皇姐带兵到关下了。”


    “什么?”萧衡匆忙甩了甩手上的泡沫,急道:“她怎么可以这样?我还在城里呢!你把我交出去,她会撤兵吗?”


    看着他慌张得发懵的样子,陆锦澜不由一笑,“当然不会。”


    “那怎么办?不行,我要去跟她说,她要是敢攻城,我就从城楼上跳下去。”


    陆锦澜连忙将人抓回来,“她要是铁了心要攻城,你跳十次也没有用。不如收拾东西,带我去见见她,让我跟她好好谈谈。”


    萧衡一愣:“你要见我皇姐?”


    “嗯,”陆锦澜握住他的手,眼含笑意,“你不想让我见见你的家人吗?”


    她这般暧昧态度,让萧衡想入非非。


    难道陆锦澜想阵前联姻?虽说国与国之间,用联姻修复两国关系是常有的事儿,但是现在已经兵临城下,会不会太晚了?


    萧衡迟疑了一下,“你现在和我皇姐谈,来得及吗?”


    陆锦澜坚定道:“来得及,战争开始之前,一切都来得及。”


    萧衡一想,他一直跟在陆锦澜身边,没名没分的也不是个事儿。如果趁此机会联姻,说不定他还能得个平夫的头衔,因祸得福。


    他连忙擦了擦手,“我这就去收拾。”


    *


    两匹快马疾驰到囚龙关外的曲国军营前,岗哨厉声呵斥:“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马上两人都蒙着面巾,一身黑衣,身上系着黑色的披风,披风上的风帽遮住了头。


    此时天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一人摘了下面巾,高声道:“大胆!你们连我都不认识吗?”


    守岗的卫兵认得他,喜道:“小郎主,您怎么回来了?”


    卫兵连忙上前牵过马,萧衡下马道:“要打仗了,我再不回来,就要死在城里了。这位是我的朋友,我带着她出来避祸的。皇姐在哪儿?我要见她。”


    卫兵一路引着二人往里走,到了萧承英帐外,萧承英的近卫拦阻道:“小郎主,请您稍等,皇储殿下正在会见贵客。”


    萧衡不悦道:“什么贵客?比我还重要?”


    那人笑着赔罪道:“您回来殿下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帐中是姜国来使,轻慢不得,请小郎主和您的朋友稍候片刻。”


    萧衡回头看了陆锦澜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道:“好吧,那我们等一会儿。”


    陆锦澜四处看了看,忽然低声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杯茶,慢慢等。”


    萧衡见她如此放松,更为高兴,“好,我这就让她们去安排。你到了这儿,就和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很快有人安排了营帐,陆锦澜进入帐中看了一眼,“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方便一下。”


    萧衡一愣:“那我找人带你去……”


    “不用。”


    陆锦澜按住他的肩膀,低笑一声,“我这么大人,还能丢了吗?这是你们曲国的地盘,你怕我跑了不成?”


    萧衡笑着摇了摇头,“那你去吧。”


    陆锦澜这一去,过了一刻钟还没回来。


    萧衡隐隐有些不安,刚要出去寻找,萧承英忽然掀开帘子进来。


    她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却已经穿上了盔甲,只有肩颈


    处露出包裹伤口的纱布。


    萧承英面目严肃,眼神却颇为慈爱,“十四弟,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萧衡一笑,“皇姐,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我还带了个人来见你。”


    “人呢?”萧承英眯了眯眼,心中顿时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别告诉我,你把陆锦澜带回来了。”


    萧衡没吭声,萧承英脸色一变,“来人!立刻把陆锦澜给我搜出来!”


    第86章


    “我在这儿!”帐外传来一声高呼。


    萧承英转过身凝眉望去,陆锦澜从容地迈着步子,掀帘进来。


    萧承英身边的侍卫见是她,立刻拔出钢刀,怒目而视。


    陆锦澜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片刻,看着萧承英微微一笑,“我只是去方便一下,皇储殿下何故如此紧张?”


    萧承英咬牙道:“你素来奸诈,我不得不防。”


    陆锦澜不以为然,“虽然是我伤了殿下,但我听衡郎说,你醒了之后对我颇为赞赏,如今何必装作讨厌我的样子?何况从衡郎这论,我该叫你一声‘皇姐’。”


    皇姐?众人一脸吃到瓜的表情,眼珠子飞快地在三人之间瞄来瞄去。


    陆锦澜笑着用指尖弹开面前的钢刀,“皇姐,坐下聊聊?”


    萧衡脸上一热,忙对萧承英道:“皇姐,锦澜信任我,才亲自送我回来的。人家拿出这么大的诚意,你为什么要搞得剑拔弩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怕她呢。”


    萧承英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就你这个脑子,她能把你骗得团团转。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萧衡不服,“不聊就不聊,你骂我做什么?知道你怕了她了,从今以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我们走。”


    萧衡拉住陆锦澜的手便要离开,萧承英眉头一皱,“好啦,来都来了,聊几句就聊几句。”


    她看了眼身边的侍卫,“你们都出去。”


    萧衡得意地冲陆锦澜眨了眨眼,忽听萧承英道:“十四弟,你也出去。”


    “啊?让我听听怎么了?”


    萧衡不肯走,陆锦澜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乖,听你皇姐的。”


    “好吧,那我跟皇姐说句话。”


    萧衡快步走到萧承英身边,悄声道:“你跟她好好谈谈,我要当平夫。如果是平夫的话,可以多给些陪嫁。如果她非让我做小,你……你帮我想想办法。”


    萧承英听得眉头紧锁,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衡跑了出去,帐内只剩下陆锦澜和萧承英。


    一张方桌,一壶热茶,二人相对坐下。


    萧承英忍不住率先开口,“你来找我,难道是为了谈十四弟的婚事?”


    陆锦澜噗嗤一笑,“皇储殿下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


    “殿下英明。”


    萧承英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我这个弟弟从小得母皇宠爱,他为了偷懒,惯会讨好卖乖。他是幼弟,我们这些做姐姐哥哥的,也不忍心严苛要求他,竟把他骄纵坏了。”


    “早知道你把他迷得晕头转向疯疯癫癫,我真该把他锁在宫里,严加看管。”


    萧承英越说越气,她本来气得是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现在听陆锦澜的语气,发现这只“猪”不仅拱了她家白菜,还不想负责,更气愤了。


    “你既然不谈婚事,那就闲话少叙。说吧,你想聊什么?”


    陆锦澜放下茶盏,开门见山道:“我想和你结盟。”


    萧承英冷笑一声,直接了当的拒绝:“那不可能。”


    陆锦澜也不急着恼,反而笑问:“为什么?”


    萧承英道:“理由不是明摆着吗?第一,曲姜两国一直是友好同盟,我没有理由背弃姜国;”


    “第二,姜国势大,眼下我们合兵一处,剑指囚龙关,胜利在望,我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第三,你上次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是很欣赏你的本事,但一码归一码。”


    萧承英端起茶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认可你的能力,和记恨你希望你去死,并不冲突。”


    陆锦澜笑着点头,“好好好,纯娘们儿,够爽快!殿下既然这么直接,我也不绕弯子了。”


    “你刚才所说的理由,我认为全都不成立。”


    “我知道,我们嬅国出现了叛臣。那人勾结姜国,意图倾覆我朝。我朝内斗,有人给你们做内应,而且此人掌握兵权,可以暗助你们,这的确是入侵的好时机。”


    “如果我没猜错,姜国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你们曲国入盟的吧?”


    萧承英点了点头,“是,又怎样?”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那你还说你弟干什么?你才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萧承英不解,“什么意思?”


    “你想啊,你们姜曲两国能够友好,是因为嬅国的存在。咱们三足鼎立,谁也灭不了谁,大家才友好至今。假如明日你们赢了,再与叛军一同南下,嬅国很快就不存在了。”


    “那时你们曲国就成了姜国嘴边的一块肥肉,你说姜国皇帝是想吃,还是不想吃呢?”


    萧承英怔了一下,沉默良久,方道:“不瞒你说,我也曾有过这层担忧。但是当时姜国和我们说,如果曲国不和姜国结盟,姜国就要和嬅国结盟来攻打我们。”


    “你们那个皇帝野心勃勃,如果姜国去找她结盟,她一定同意。到时曲国怎么办?你以为我当时有的选吗?”


    陆锦澜倒是没料到会是这样,她亦沉默片刻,方开口道:“此一时,彼一时。殿下既然知道如此下去,隐患重重,就该悬崖勒马,彻底改变这个局面。”


    “眼下姜国已经和嬅国开战大半年,姜国皇帝现在去找我朝皇帝结盟,你觉得她们能谈妥吗?”


    萧承英连连摇头,“结盟?哼,已经结仇了,还怎么结盟?”


    陆锦澜道:“没错,所以你必须和姜国结盟的理由也不存在了,因为姜国已经无法再用‘和嬅国结盟’来威胁你。”


    “相反,你如果和姜国继续结盟,威胁的是你自己,是你的曲国。”


    萧承英想了想,“你继续说下去。”


    陆锦澜笑着给她的杯子里续上热茶,“殿下刚才拒绝我的第一个理由,是你没理由背弃姜国。现在,你有理由了。”


    “你拒绝我的第二理由也不成立,你说你们胜利在望。其实,没那么容易。我已经派人去请援军,明日宋将军凌家军都会赶来增援……”


    话未说完,萧承英便忍不住翻着白眼打断道:“我真服了你了,刚说了几句正经话,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你怎么又想诓我?你当我是蠢货?”


    “宋婧骁何其英明,明日一战是个必死的局,她为何要来增援?来多少死多少,就算你是她的亲女儿,她也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来送死。更何况凌家军和你势同水火,怎么可能增援你?”


    陆锦澜呵呵一笑,“哈哈,殿下是聪明人,我怎么可能诓你呢?”


    “但我确实派人去请了援军,实话说,凌家军能不能请动,的确是个未知数,但宋家军一定会有动作。”


    萧承英还是不信,“胡说。”


    陆锦澜笑着摇头,“殿下睿智,可惜你只了解我母帅,却并不了解我。你既说我奸诈,就该想到我行事诡谲


    ,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萧承英沉思半晌,喃喃道:“情况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几乎必死无疑,难道你还有破局之策?”


    “和我联盟就是你的计策?”


    陆锦澜道:“计策之一。”


    “可我还没有答应,就算我答应了,你也来不及去告诉宋婧骁。等你的援军到达的时候,姜国人早就拿下囚龙关,一切都晚了。”


    陆锦澜忙道:“不晚。”


    萧承英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跟不上了,忙问:“怎么说?”


    陆锦澜低声道:“我不妨给殿下透个内情,我在出门前,已经命人在囚龙关上准备红、黄、绿三色传信烟雾。烟雾一起,直冲天际,二三十里外都可以看见。”


    “那又如何?”


    “我给我母帅的信,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她的手上,殿下想知道我怎么写的吗?”


    萧承英急道:“快说!”


    陆锦澜道:“我跟她说了,我会来和殿下谈判。如果放黄烟,那代表谈判不成,你一意孤行,姜曲联盟牢不可破,而且还有意外的超出我预知的危险,请宋家军按兵不动。”


    萧承英道:“看来明日你要放黄烟了。”


    陆锦澜摇头,“如果放绿烟,代表我已经清除障碍,姜曲联盟已破。萧承英临阵倒戈,全力帮我,请母帅率兵来援,与姜国决一死战。”


    萧承英怔了片刻,“你在做什么美梦?就算我不帮姜国,我也不可能帮着你去打姜国,你当我们萧家人都那么好骗?”


    陆锦澜摆了摆手,“皇储殿下稍安勿躁,听我说完。”


    “别忘了,我还准备了红色烟雾。如果明日囚龙关上放起红烟,那代表你萧承英不肯帮我,你忙着率兵和姜国凑热闹。不过你把兵马都带到这来,你那赤州城顶多还有四五万老弱残兵,怎么能顶得住兵强马壮的宋家军?”


    “我放红烟就意味着……”陆锦澜得意地挑了挑眉,“请母帅率兵拔下赤州城。”


    “陆锦澜!”萧承英将杯子一顿,半杯水都洒了出来。


    帐外人忙问:“殿下,出了什么事?”


    萧承英平息着怒火,咬牙道:“没事。”


    陆锦澜掏出手帕,擦了擦桌上的茶汤,温声道:“别生气,还没放烟呢。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点乱,我好心帮你分析一二。”


    “前面我也说了,你跟着姜国打下去,捞不到好处。回头姜国打完了嬅国,实力大增,一定会把你们曲国灭了。”


    “我们嬅国出了叛臣叛军,算我们倒霉。不过你别忘了,我岳母带领的可是一支仁义之师,她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故土生灵涂炭呢?”


    “我让她去打赤州城,她便会明白我的用意。一旦赤州城失手,你只有两个选择,管和不管。”


    “我已经告诉我母帅,如果你回兵救援,让她不要管,继续往里打。如今曲国国内兵力空虚,她大可以带着三十万兵马长驱直入,到时候不等姜国来灭你们,你们就差不多忽明忽灭了。”


    “我帮你算了一下,你带兵往回抢地盘的速度,一定比不上她拔城池的速度。等她拿下了丰都,你差不多能赶到。到时候你母皇成了刀下鬼,你倒是可以直接登基。”


    萧承英此刻已经气到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陆锦澜,你给我慎言。”


    陆锦澜笑道:“好,那先不提这茬了,咱往好了说。就算到时你侥幸打赢了,可曲国已经处处都是废墟了。姜国灭完了嬅国,灭你们就更轻松了。”


    萧承英深吸一口气,“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锦澜两手一摊,“没有好处!这么做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呢?”


    “明日我城破身死,等宋家军打到丰都的时候,我坟头都该长草了,死后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承英费解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锦澜眼眸一寒,“因为我报复心极重,你如果害得我国破家亡,我也会让你国破家亡。”


    帐内气氛凝重下来,陆锦澜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话锋一转,“不过我认为我们之间,不用非得同归于尽,大可以双赢。”


    “同归于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说起来,咱们两国打得你死我活,却让姜国坐收渔翁之利,这简直没有道理。”


    她瞥了眼萧承英纠结的面色,喝了两口茶,缓缓道:“只要你愿意临阵倒戈,帮我打退姜国,那么我们便可以休战和谈。到时候我从姜国那里要两个城池,分你一个,你看如何?”


    萧承英眉头紧锁,“你让我想想。”


    陆锦澜笑了笑,“还是我帮你想吧。现在摆在你面前的看似有三条路,要么帮姜国打我,要么帮我打姜国,要么两不相帮,自己撤退。”


    萧承英叹息道:“姜国不会允许我撤军的,她们的来使已经明确说明,明日我的兵马是要打头阵的。”


    陆锦澜微笑道:“我猜也是,姜国巴不得你现在多消耗兵马,以便她们日后收拾你。不过这样一来,你看似有两条路,实际上你只有一条路。”


    “怎么说?”


    “因为你的另一条路,刚刚被我堵死了。”


    萧承英眼里一慌,“你做了什么?”


    “今晚来找你的姜国来使,地位不低,我听她们交谈中提到,有个人还是什么王。”


    萧承英眼里闪过一丝怀疑,“不可能,她们已经走了。”


    陆锦澜勾起嘴角,“你亲眼所见?你可并没有派人护送她们到大营外啊。”


    萧承英心里咯噔一下,“你把姜国来使怎么样了?”


    陆锦澜淡然的回答:“都杀了。不信,你可以派人到马厩去找找尸体。”


    萧承英愤怒地瞪大了眼睛,“陆锦澜,你……你……”


    萧承英气到说不出话,陆锦澜忙道:“你看你又急,别生气,听我慢慢跟你说。”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我主要是怕你纠结。这回好了,姜国一定以为你已经选了我。你不用为难了,直接帮我就是了。”


    萧承英气到一甩袖子,“我不帮!”


    陆锦澜好心劝道:“别说气话。你说你当初和姜国结盟,是因为你没有选择。其实,此刻你和我结盟,同样没有选择。”


    “姜国那边你选不了了,你不选我,还能怎么样?更何况……”


    萧承英平复着愤怒的呼吸,追问道:“更何况什么?”


    陆锦澜压低了声音:“更何况,我们初次见面是在战场上,我刺杀你,当时那么多人帮你,我差点得手。而此刻,你坐的地方,比那天还近。我想取你性命,轻而易举。”


    萧承英久久地沉默,她和陆锦澜交过手,她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只不过她没想过,陆锦澜深入敌营,以身犯险,竟然会把刺杀设为目的之一。


    “你真想要我的命?”


    “不想!”陆锦澜笃定回答:“我也很欣赏你,如果我们并肩作战,我愿意同你出生入死。可你不要逼我,如果你执意做我的敌人,我只能杀了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萧承英闭上双目,沉默半晌,“好吧,你赢了。我的确没有选择,我只能帮你。”


    “可我想问问你,你如此精于算计,你把我、十四弟、你母帅、你的朋友、各国将士都当成你棋局上的棋子,难道为了赢,就可以不择手段?”


    陆锦澜叹了口气,“是的,你说得都对。但我要补充一点,我也在棋局上。”


    “我不是下棋的人,我也只是棋局上的一颗棋子。因为身处其中,不得不在重重死局里寻求一丝生机。我看似有很多的选择,但是当重任扛在我的肩上,我也只能使尽浑身解数,力挽狂澜挽救危局。”


    “至于你所说的不择手段,我也承认。但我且问你,姜国与我国叛臣合谋,算不算不择手段?人人都能不择手段,为何我不能?”


    “你倒是光明磊落,我还没听闻你有什么不择手段的事。但你若是有许多


    的手段,此时此刻,何至于被我这样的人,逼得没有选择?”


    “皇储殿下,我说得对吗?”


    萧承英眼神复杂地望向陆锦澜,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是化为一声叹息。


    她拎起茶壶给陆锦澜的杯中续上热茶,温声道:“夜风寒凉,你多喝些热茶再回去吧。”


    陆锦澜笑意终于有了诚意,“多谢殿下。”


    萧承英感慨道:“说了这么多话,我已经相信你有扭转乾坤的本事。你比我更有智谋,也比我更懂人心。你比我张狂,比我傲慢,比我奸诈……当然,我现在忽然觉得,奸诈也不算什么坏事。”


    “总之,我不得不佩服你,因为你比我更有办法。”


    “可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明日帮你,宋家军明日帮你,那凌家军呢?明日,你到底如何说服凌家军为你出兵?”——


    作者有话说:来啦,稍微耽误了一会,这章超长。突然觉得“奸”这个字,有时也可以用,有种女人很能干很有本事的感觉,我们老家有时候说某个人,“你太奸了!”有种你厉害到让我生气,但我又没办法的感觉。在这里,我们可以重新诠释字的意义。前面我似乎没解释,但是我用到嫁娶这两个字时,没想过替换,因为我都理解成:嫁,到女人家。娶,女的取走。对了,今天改了书名。原名叫《穿到男频性转文后,她爽翻了》,总被误会是女穿男,现在改成《拥有男频待遇后她爽翻了》。明天大决战,马上打完!


    第87章


    陆锦澜笑着叹了口气,“说服?哪有那么容易,凌家军那边又没有……”


    她本来想说‘凌家军那边又没有姜国来使’,但她估计这个笑话萧承英会觉得不好笑,便没有说下去。


    只道:“那边没有好的切入点,只能让我的朋友晏将军去试试看。不过我猜,凌家军现在比我们心里还乱。事儿,是定北侯惹下的,但她肯定想不到会发展成这样。”


    “她当初大约只是想以此为要挟,逼皇上让步。没想到皇上这一次选择和她死磕到底,走到如今骑虎难下。看着是定北侯的阴谋要得逞了,实际上是她的命快没了。”


    萧承英不解,“万一明天姜国军队和凌家军搅合到一起,打赢咱们,她也没机会脱困?”


    陆锦澜低笑两声,“凌家军明日打赢打输,对定北侯本人来说,都没有区别。只要僵持阶段一过,彻底和皇上撕破脸,定北侯就算活到头了。”


    “别忘了,凌家军虽然在这儿,可她本人却在京城。皇上死活不放她出来,恐怕就防着这一天呢。”


    “如果我是皇上,哪怕叛军已经杀到皇宫了,我也要先去定北侯府宰了这个通敌叛国的家伙。”


    萧承英越听越难受,焦急道:“你能不能说点乐观的话?你得跟我说咱明天一定能赢啊。你说叛军杀入皇宫的话,我这心里没底啊!”


    陆锦澜一愣:“哎?这不是你先说的万一吗?我跟你虚着说,你说我诓你。我跟你说几句大实话,你又不敢听了。好好好,我再给你透个底儿。”


    “我跟你说,定北侯现在不在这儿,但是她的女儿小侯君凌照人在这儿。这个凌照人和我,还有此次派去求援的晏将军都是同窗,至少能说上话。”


    “北州城内的凌家军,现在都听前将军凌信的。我跟凌信虽然没什么接触,但我扣了她三万兵马,她拿我一点招儿都没有。我确信,她肯定比你好对付。”


    萧承英心虚地看了陆锦澜一眼,“不好说,我也拿你一点招儿都没有。”


    萧承英本不是个自卑的人,她是出了名的恃才傲物。这位皇储殿下从小到大能力出众,在她之前,曲国都是立皇长女为皇储。


    可萧承英排行老三,既非长女又非嫡女,论长幼尊卑,怎么排都轮不到她。可她能力实在过于出众了,不论文治武功,她的成绩在众姐妹中都是一骑绝尘,无人能望其项背。


    曲国皇帝左思右想,就算立了别人当皇储,以萧承英的脾气,是肯定不甘屈居于庸人之下的。这个皇位,早晚要被萧承英抢过去。


    于是她母皇为大局着想,为曲国的将来着想,便为她破了例,干脆省了麻烦,直接立她为皇储。


    萧承英十七岁掌兵,十年来在曲国境内数次带兵平乱,在军中颇有威望,称得上少年得志风头无两。


    如今她以皇储的身份来到边境战场,与宋婧骁、索红珠这些资历是她数倍的老将作战,能打得有来有回,诚然不易。


    她一直坚信她只是吃了年轻的亏,假以时日,未来必是她的天下,直到她在战场上遇到了陆锦澜。


    初遇,感觉就很坏。


    因为这个人年龄比她小十岁,武功竟然比她高出许多。智计无双,胆识过人。


    更坏的是,这样的人还是她的敌人。


    今夜,陆锦澜带着她的智计和胆识再次拜访,让萧承英生平第一次感到计策全无,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她逼得她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被迫成为她的同盟。


    萧承英不得不承认,她在愤怒之余,其实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们终于并肩而立,不再为敌。


    *


    陆锦澜见萧承英陷入沉默,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殿下不必忧心,晏将军行事机敏,至少能争取到一部分凌家军。”


    萧承英看向她,“希望明日囚龙关上燃起绿色烟雾,你那位晏将军能多一个说服凌家军出兵的理由。”


    陆锦澜微笑道:“这你放心,晏将军出发前我已经跟她说好。无论明日囚龙关上燃起什么颜色的烟雾,她都要告诉凌家军,这是曲国倒戈、宋家军至的信号。”


    萧承英闻言盯着陆锦澜看了许久,终于一笑。


    “有你这样的盟友,我何愁不胜?”


    陆锦澜笑着以茶代酒,陶瓷器具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脆响。


    两人商议好天亮后作战的具体细节,陆锦澜才先行离开。


    项如蓁彻夜守在囚龙关上,直到天蒙蒙亮,昏暗中冲出一道熟悉而矫捷的身影,马蹄声哒哒而来。


    项如蓁忙道:“开城门,是陆将军!”


    陆锦澜下马一路飞奔,迅速登上城楼,“准备放绿烟!”


    天蒙蒙亮,姜国主将便看到囚龙关上一道绿烟直冲天际,不由得心生疑虑。


    “咱们派去曲国大营的使者回来了没有?”


    “启禀将军,还没回来。”


    “不对劲,派一支小队去接,迎上一迎。”


    一支二三十人的小队到了曲国大营,很快便有人热情的迎上来,“你们的使者正在谈些要紧事,我们皇储殿下请诸位进去说话。”


    姜国使者并未起疑,直到在帐中看到了几具尸体。


    萧承英站在帐外,里面的人只能看到一个在光影作用下,无比巨大的黑影,还有一声果决的命令:“杀。”


    姜国大营没有等到归来的使者,却等到了一场突袭。


    率兵赶来的宋婧骁观战片刻,立即吩咐左右:“绕后包抄,截住姜军后路!”


    陆锦澜眼看着形势一片大好,立刻拔出长剑,高声道:“将士们!曲军替我们冲了头阵,宋家军替我们堵了敌人的后路。现在,该轮到我们让她们开开眼了!”


    “咱们八万人,要打出十万人的气势。随我前去,放手大杀!”


    将士们此刻早就血脉喷张,期盼已久,几乎无法再压抑。她们高举武器,放声大喊:“杀!杀!杀!”


    囚龙关城门大开,将士们手握铁枪身骑战马,卷起滚滚黄沙,犹如恶龙出世,咆哮喧腾,疾驰而至。


    十几里外的北州城都能听到震天的喊杀声,晏无辛心急如焚。


    为了拉凌家军下水,陆锦澜跟晏无辛说无论放什么烟,都要告诉凌家军我们已经争取到了两路援军。


    当时情况紧急,许多话来不及细说。导致晏无辛心里根本没有底,她完全想不到陆锦澜要靠什么来说服萧承英,临阵倒戈。


    所以,当她看到绿烟的时候依然心存疑虑。


    这会不会是锦澜为了迷惑谁,而故意放的?


    但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援军,让凌家军出兵增援是最为保险的。


    听到震天的杀声,晏无辛坐立不安,终于无法再等。


    她刚要起身出去,杨凝带着几位将军前来,“这些都是愿意抗命增援的铁娘子,大家手里多少有点人,可惜没办法大张旗鼓的宣扬,还是少了点。”


    晏无辛忙问:“能凑多少人马?”


    杨凝道:“一万三千余人。”


    晏无辛摇了摇头,“不够!”


    杨凝咬牙道:“增援不够,但兵变够了,咱们要不要试试?”


    晏无辛把心一横,“走!带上你们手里最可靠的人手,跟我去见前将军。”


    *


    前一晚,晏无辛已经跟凌信好话说尽,又劝了凌照人半宿,嘴都说干了。


    凌照人虽然表示支持增援,但她还要和凌信商量,现在天都亮了还没消息,看来是没得商量。


    那就只能剑走偏锋,兵行险着。


    晏无辛带着杨凝等人气势汹汹要去找凌信,半路遇到面色尴尬的凌照人。


    晏无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上哪儿去?”


    “我正要去找你,前将军她……她只听我娘的,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啊。”


    “前将军在哪儿?”


    “在城楼上,看人加固城防呢。”


    晏无辛拉住她,“走,跟我一起去见她。”


    凌信悠然地坐在城楼上,用望远镜看着囚龙关方向升腾起的一缕缕硝烟,忽听身后有人道:“囚龙关还没失守,前将军就忙着加固城防,是料到她们必败吗?”


    凌信回头一看是晏无辛等人,她微微对凌照人点头招呼一声,转而轻蔑道:“囚龙关本就是必败之局,晏将军何必冲我来?你不是说放烟就是有援军吗?还来找我干什么?算起来,我已经支援陆将军三万兵马,仁至义尽了。”


    晏无辛冷笑一声,“别人增援是别人的事,你为何不肯增援?你手握三十万大军,顷刻便可赶往囚龙关。可你至今仍然不肯出兵,是何居心?”


    凌信不屑道:“我不出兵自然有我的道理,我是上级你是下级,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我。”


    晏无辛咬牙道:“好,咱们话不投机,我也懒得废话。”


    凌信听这语气不对,心头警铃大作,来不及提醒,晏无辛飞快地取出匕首,横在了凌照人的脖子上。


    凌信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凌照人惊呼一声,“晏无辛!你这……这是干什么?她不出兵,和我有什么关系?”


    晏无辛冷笑一声:“照人,得罪了。但我若不取你的命,只怕前将军以为我只会动嘴皮子,懒得搭理我。”


    凌信忙道:“有话好好说,放开小侯君!”


    晏无辛道:“我已经说得够多了,现在不想说了。我只问你一句,出不出兵?”


    凌信急道:“凌家军只听命于定北侯,侯君的命令是撤军,而不是增援。我怎可违背她的命令?”


    晏无辛冷哼一声,“那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女儿去死吗?”


    锋利的刀刃贴在凌照人的脖子上,凌照人慌道:“出兵吧!有什么比我的命还重要?”


    凌信万般为难,“事关重大,小侯君容我想想。晏将军,你冷静一下,城内全是凌家军。如果你杀了小侯君,是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北州城的。”


    晏无辛嘴角一勾,不屑道:“谁跟你说我要活着?我杀了小侯君,就从这儿跳下去。别忘了,我是晏维津的女儿。我娘身为相尊,地位超然,你以为她会饶过你们……或者,饶过你们的家眷吗?”


    晏无辛目光冰冷地扫过凌信和她身边的部将,“你们心里应该清楚,凌家军正在走一条绝路,增援囚龙关是你们回头的最后机会。”


    “昨儿我听几位将军都是京城口音,你们的家人大概离京城不远。相信我的死讯到了京城,你们的家里就要惨遭灭门了。”


    “今日出兵,诸位尚且有活命的理由。今日不出兵,诸位就等着和全家在地府团圆吧。”


    凌信身边的部将不由动摇,纷纷看向凌信,“将军,出兵吧!”


    “将军!我们的家眷何其无辜,相尊大人她心狠手辣……”


    “将军,小侯君一旦出了事,侯君也不会高兴的,到时候皇上再怪罪下来,我们岂不成了两边得罪人?此时,我们尚有转圜的余地啊!”


    “将军……”


    “住口!”凌信大喝一声,有意徘徊,却心知大势已去,只得无奈道:“出兵!”


    有人迟疑着问:“出……出多少?”


    凌信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沮丧道:“愿意去的,都去吧。”


    话音一落,身边的人立刻退了个干净,她们立刻回去点兵点将,火速驰援囚龙关。


    晏无辛收回匕首,对凌照人道:“抱歉,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她说完便走,凌照人忽然追上来叫住她,“等一下!”


    “怎么了?”


    凌照人茫然道:“我娘坚持让凌家军撤军,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错的决定?”


    晏无辛抿了抿唇,其实她昨晚已经暗示过凌照人,定北侯一味后撤有违常理,有通敌之嫌。


    可凌照人完全没听出来,她或许还没意识到,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她的脑子,是不会想太多的。这样的大事,定北侯自然也不会告诉她。


    晏无辛犹豫了一下,打了个太极,“不好说,仗打完了再细论功过吧。”


    凌照人又问:“那如果我在战场上立功,能不能替我娘抵过?”


    “不……不……不知道。”晏无辛打了个结巴,到底没能说出残忍的真相。


    凌照人眼底燃起一丝希望,“那我跟你去,咱们一起杀敌立功!”


    *


    这场战争对于姜国军队来说,格外漫长。姜军从未打过如此艰难的战役,从突然被盟军突袭,到腹背受敌,最后发现敌人像伤口上的血,一股一股地冒出来。


    到处都是敌人,她们穿着的不同兵服,却像抽了风一样,从四面八方赶来,默契地攻击同一目标。


    姜国主将到死也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从必胜之仗,变成了大败之仗?


    当然,战场上发生了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打到尾声,前将军凌信也似模似样的赶来了战场。


    不过那个时候,只剩下小股残兵。最先投入战场的曲国军队,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凌信带着一支小队追杀几个残兵,一支毒箭从暗处射过去,很快便传出前将军阵亡的死讯。


    回到城关,晏无辛急匆匆来找陆锦澜,“你看见凌信是怎么死的了吗?”


    陆锦澜微微点头,“我看见了,我还看见了下手的那个人,穿着咱们的军服。”


    晏无辛连连点头,“我也看见了,我还以为是你派人做的。”


    陆锦澜无语道:“我也以为是你派人做的,所以我假装没看见。早知道应该当场捉住那人问一问,这事儿不对劲。”


    两人正说着,项如蓁一身血污的从外面赶回来,推门便道:“有人暗杀凌信。”


    两人忙道:“我们看见了。”


    项如蓁一愣:“看见了为什么不抓住那人?”


    两人“呃”了一声,迅速找到借口:“当时没顾上。”


    项如蓁抱怨道:“害我追出二十里,才把她抓回来。”


    陆锦澜和晏无辛对视一眼,“人在哪儿?”


    第88章


    项如蓁命人将刺客押上来,三人密审。


    “谁派你来的?”


    “我不能说,我劝几位将军最好也不要问。”


    陆锦澜眉头一皱,晏无辛威胁道:“不要在这儿逞英雌,你落我们手里就老实交代,别逼着我们动刑。”


    那刺客强硬道:“你们可以用刑,甚至可以杀了我。但我奉的是密令,死也不会开口的。”


    她态度坚决,三人心里不禁都有些嘀咕。


    项如蓁低声道:“此人脸生,但身手不错。我刚刚找囚龙关的几位将军暗中辨认了一下,她们都说没见过此人。她一定是趁着今日城门大开,偷了咱们的军服,混到战场上的。听口音,像是京城来的。”


    陆锦澜微微点头,黑眸一转,心里已经有主意。


    “奉密令是吧?不说是吧?可以。”陆锦澜笑着摸了摸下巴,“我一会派几个人,押着你去游街。敲锣打鼓,广而告之,就说此人奉密令暗杀前将军凌信。我虽然不知道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但到时候她一定气疯了。”


    刺客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不能这么做!”


    陆锦澜笑了笑,“我就要这么做,你能把我怎么着?”


    三人相视一笑,晏无辛起身道:“我这就去叫人。”


    刺客急得额上冒汗,只得老实交代:“我招!但我招了,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否则,咱们都有性命之忧。我奉的是密旨,是皇上派我来的。”


    “什么?”三人惊得说不出话。


    刺客道:“我是大内侍卫,半个月前,皇上命我前来秘密除掉凌信。可我到了这儿,一直没有机会接近她,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


    项如蓁不信,“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刺客回道:“皇上口谕,没有证据。”


    陆锦澜一想也是,皇帝暗杀将军,这样的事,要做得隐蔽,怎么会留证据?


    她忙命人先将刺客押下去,严加看管。


    陆锦澜锁着眉,在屋子里踱步。


    晏无辛不安道:“事情有点不妙,咱们一不留神撞破皇上的秘密,这可如何收场?”


    项如蓁怀疑道:“还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呢!皇上为何要用这种方式除掉凌信?就算杀了凌信,凌家军仍在,顶多是短暂的混乱几天,定北侯很快会委任下一个人,继续接管凌家军。这对皇上来说,有什么用呢?”


    陆锦澜正百思不得其解,听到项如蓁漫不经心的话恍然大悟道:“有用!短暂的混乱几天,有大用!”


    晏无辛忙问:“你想到了什么?”


    陆锦澜道:“半个月前皇上发出密令,那不正是我刚接管囚龙关的时候吗?那时我从凌信手里抢走了三万兵马,一直防着她,怕她要回去。如果刺客早早得手,凌家军自己乱起来,哪还顾得上管我要兵?”


    晏无辛茅塞顿开,激动地一拍桌子,兴奋道:“岂止啊!说不定你还能趁乱再弄点凌家军的兵马,哪怕就在你手里留个五六天,也够咱们打一仗了。”


    陆锦澜连连点头,“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想,那皇上封我为后将军的用意就不言自明了。”


    “刺客一旦得手,凌家军的所有将领官衔都在我这之下。我急于用兵,北州城就在我嘴边,趁着她们群龙无首,我极有可能去城里游说一番,软硬兼施,也许一部分凌家军就要归到我的麾下了。”


    项如蓁喃喃道:“这么说来,从你到囚龙关那一刻起,皇上就希望你能帮她逐步瓦解凌家军。你初到囚龙关,就捏住了八万凌家军。皇上就想办法给你制造机会,让你把剩下的那三十二万,逐步吞掉。”


    晏无辛叹道:“这么说我就全想明白了,皇上和定北侯斗得你死我活,互不相让。定北侯一味败退,想保存凌家军的实力。皇上本来已经没有办法了,可这时候她突然发现锦澜是个有匪气的家伙,能骗能抢能忽悠。”


    “也许皇上最初派你来囚龙关,只是希望你能出奇制胜,遏制败局。但你扣下那三万兵马,给了她灵感。圣上猛然想到,可以一箭双雕。”


    “她用你来瓦解凌家军,你用凌家军打胜仗。你把凌家军牢牢攥在手里据为己用,客观上削弱凌家军的势力,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陆锦澜长叹一声:“是啊,凌信一死,对我来说百利无一害。这个刺客虽然拖延了这么久才出手,但不得不说,她今天出手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凌家军正与宋家军混在一起,凌信已死,四十万凌家军正茫然无措,我母帅可以理所当然的接管凌家军。今日之后,就再无凌家军了。”


    项如蓁拍案道:“太好了!这么一来,咱们再也不用担心出现叛军了。”


    陆锦澜点头道:“今天不仅大胜,还正好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我这就去见大元帅。”


    晏无辛忙道:“不好!不妥!你们别一时兴奋,只想好的一面。”


    晏无辛对陆锦澜道:“别忘了,在皇上的计划里,是让你瓦解凌家军。你能弄到手里多少,算你的本事。你把四十万凌家军全弄到你手里,肯定超出她的预期,更别提让大帅接管。”


    “虽然说由大帅接管,将来也是你的,但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想想,将近七十万兵马全在大帅手里,皇上怎么能不忌惮?这么大的数字,我说出来都要吓死了。”


    陆锦澜脸色一变,晏无辛低声提醒道:“定北侯,可是前车之鉴。”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皇上在这方面一定比谁都敏感,容我想一个万全之策。”


    晏无辛道:“你想吧,这种事我也帮不上你。我去看看那个刺客,她既然是奉密令来的,被人知道,她也有性命之危。咱们干脆装什么都不知道,把她放了。她不说咱们也不说,这事就算过去了。”


    项如蓁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去叮嘱一下相关人等,让大家管住嘴巴。”


    二人一走,陆锦澜一个人坐在桌前,思绪万千。


    *


    囚龙关一役,打得邪乎。


    三个国家参战,三位君主手里拿到的战报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情,三位皇上却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震惊,几乎都是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姜国皇帝:“什么?败报?我们竟然输了?”


    曲国皇帝:“捷报?知道,赢了就赢了吧,和姜国一起打一个小小的囚龙关,还能不赢?什么?姜国败了?我们和嬅国一起打败了姜国?”


    嬅国皇帝赵敏成于梦中惊醒,听闻外面传来捷报,忙道:“快念!快念!”


    侍从捧着捷报眼含热泪,激动道:“恭喜圣上!陆将军联合曲国军队和宋家军,在囚龙关外围剿四十五万姜国大军,血战一日,歼敌十六万有余,打了场咱们嬅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胜仗!”


    “好!”赵敏成朗声大笑。


    侍从笑道:“姜军损失惨重,残兵急撤一百三十余里,退守姜国的业州城。皇上,咱们的失地都收回来了!”


    赵敏成眼眶湿润,点了点头,“好!太好了!还有什么消息?”


    侍从道:“陆将军这战报写得太细,为一百三十多人呈报了战功,请皇上您亲自过目后圣裁,臣就不一一赘述了。但还有一事,要禀明圣上。”


    “陆将军说,此次囚龙关一役,除宋家军外,凌家军也全数出兵增援。主将前将军凌信战死,其余将领亦英勇作战,一雪败绩。”


    “陆将军说,凌家军之前作战不力,应该是指挥有误,借此机会,不妨改编整顿提升战力。此役之后,北境再无战事。她想挑选二十万精兵,成立一支战无不胜的赤诚军,驻守北地。其余二十万兵马,操练一月后,编入各地守军,充实国内军力。”


    赵敏成勾了勾嘴角,“赤诚军的赤诚是哪两个字?”


    “回圣上,是赤诚忠勇的赤诚。”


    赵敏成微微点头,喜悦的眼底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赤诚忠勇?好极了。从此,凌家军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赵敏成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你立即让内廷拟旨,派人去定北侯府,将定北侯押入天牢。”


    侍从愣了一下,“这……请问陛下,圣旨上要写什么缘由?”


    赵敏成冷笑一声:“陆将军不是说了吗?凌家军作战不力是因为指挥有误,就先用‘指挥有误’这个罪名把定北侯关起来。”


    侍从留下战报,快步去了。


    赵敏成拿着


    战报看了又看,重新唤进来一位侍从。


    “给朕大声念,一直念到朕让你停下来为止。”


    侍从清了清嗓子,开始高声宣读。


    赵敏成躺在龙床上,听着胜利的捷报,噙着笑意,睡意渐浓。


    她一直没有叫停,侍从从嗓音清亮念到嗓音嘶哑。天,终于亮了。


    第二天,忠勇园内喜事连连。


    宋凛丞刚刚生产,宫里传旨的官员便到了。


    上上下下,忙成一团。


    陆锦澜的爹严氏急匆匆从产房出来,对宣旨官赔罪道:“劳大人久候,我妻主不在京中,女儿更远在边关。我女儿的正夫刚刚诞下孩儿,伤口尚未止住血。听闻大人到此,只好由我前来接待。”


    “我一个夫道人家,不懂礼节,招待不周,请大人不要怪罪。不知大人要传什么旨意?要让谁来接旨?”


    第89章


    宣旨官是陆府熟客曾颖,曾颖笑道:“老夫郎不必客气,您还不知道吧?陆大人在前线打了大胜仗,昨夜捷报入京,龙颜大悦,圣上大行封赏。今天的旨意,是给陆大人的正夫的。不过大夫郎既然刚刚生产,就不必出来接旨了。”


    严氏又喜又惊:“真的?锦澜又打了大胜仗?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不过这圣旨来了不出来接,会不会触怒天威啊?皇上不会觉得我们家居功自傲吧?”


    严氏心里七上八下的,慌道:“哎呀,我们可不能给锦澜添麻烦。要不大人稍等,我去看看血止住没有,让人把凛丞抬出来吧?”


    曾颖忙道:“您多虑了,皇上现在高兴得都快大赦天下了,不会计较的。何况情有可原,我与陆大人颇有私交,若上面问起来,我会帮你们解释的。”


    “另外,我再给您透个喜讯。皇上已经晋陆大人为嫖骑将军,加封靖安侯。封赏的圣旨正加急送往前线,陆大人还不知道呢,但我先恭喜您,您的女儿封侯了。”


    严氏一听差点乐晕过去,“我的老天奶!我们陆家八辈子没出一个当官的,锦澜竟然封侯了?简直跟做梦一样,我要昏过去了。”


    庆儿连忙扶住他,笑道:“你先别昏,咱们得赶紧派人去云州通知老娘,她现在是侯君的娘了。”


    严氏连忙摆手,“先别通知,等我问问清楚。曾大人,我见识浅薄,请问这个靖安侯是几品?”


    曾颖笑道:“没有品级,是超品。所有大小官员,见到陆侯,都得行礼参拜。皇上还大手一挥,赏了一州的封地。以后那一州的赋税都归陆侯所有,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厚赏。”


    严氏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超品好,封地好,澜儿这回真是光宗耀祖了。”


    曾颖道:“还有呐!靖安侯之位世袭罔替,您刚刚说大夫郎刚刚生了,生的是女是男?”


    严氏忙道:“是女儿,澜儿的嫡女。”


    曾颖拱手道:“那我要再道一声恭喜,这个女儿就是小侯君了。我今儿来宣的这道旨意是封赏大夫郎为二品诰命夫郎的,大夫郎既然不能出来接旨,那就命人把小侯君抱出来吧,算是替她爹接旨了。”


    “好好好!”严氏一叠声的答应着,忙命庆儿去抱孩子。


    全府上下,高兴得晕头转向。


    *


    产房内,医师刚刚给宋凛丞缝合好伤口,雨眠又往他嘴里塞了几颗止痛止血的药,宋凛丞顶着满头大汗,总算喘过气来。


    他虚弱地问:“外面怎么闹哄哄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妻主好些日子没来家书了,我昨晚梦做得不好,你快去看看。”


    雨眠忙道:“说是宫里来人了,没什么事。”


    宋凛丞一听差点坐起来,“宫里都来人了,还说没事?”


    雨眠急道:“快别乱动!宫里人是来宣旨的,爹已经去支应了,你就别管了。你这孩子大,一刀下去,伤口有一尺多长,比我生安东的时候还吓人。好不容易止住血,你就别乱动了。”


    两人正说着,七郎扶着肚子急匆匆赶来。


    雨眠无奈道:“你也快生了,不是让你别来吗?你这肚子太大,这儿挤挤擦擦的,碰了你可怎么好?”


    七郎道:“我听着外面这么吵,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想过来看看。”


    雨眠道:“没事没事,父女平安。倒是你,我看你这两天脸色越来越差,等会让医师给你瞧瞧。”


    七郎道:“我没事,可能就是没休息好,我先看看孩子。”


    陆安北躺在垫子上,刚刚称过了重量,大眼睛眨巴眨巴,小脚在空中不停的蹬着。


    七郎奇道:“不说孩子刚生出来都是闭着眼睛的吗?她怎么睁着眼?跟大孩子似的。”


    医师笑道:“这孩子胎里营养足,生下来就健壮,小拳头可有劲儿了。您可小心点儿,别让她碰到你。”


    七郎微微一笑,“这话说的,她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还能跳起来打我不成?”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站在陆安北旁边。那孩子仿佛听懂了似的,要给他表演一下,一脚踢了过来,正中七郎的肚子。


    众人只听“哎呦”一声,七郎两眼一闭向后仰去,众人连忙把他扶住,惊呼道:“医师!快来看看!”


    屋内乱做一团,庆儿这时候跑进来报喜:“少主打了大胜仗,封了靖安侯。小少娘一出生就成了小侯君,老夫郎让我把孩子抱出去接旨呢!”


    凛丞气道:“什么小侯君?她简直是小魔王,快把她抱出去!”


    *


    陆锦澜接管了四十万凌家军,正在囚龙关外练兵休整,系统忽然弹出一条提醒。


    「叮!恭喜宿主子嗣+1,获得一个女儿,生命值+100000!系统商城解锁一百件新物品,系统赠送‘再为人母’大礼包一份!」


    陆锦澜算了算日子,应该是凛丞生了。谢天谢地,生了个女儿,不然不用她不高兴,宋凛丞都得气不过。


    她正琢磨着今晚找个什么由头,和大家庆祝一下,没一会儿系统又接连弹出了三条提醒。


    「叮!恭喜宿主子嗣+1,获得一个女儿,生命值+100000!系统商城解锁一百件新物品,系统赠送‘又为人母’大礼包一份!」


    「叮!恭喜宿主子嗣+1,获得一个男儿,生命值+10000!系统商城解锁十件新物品,系统赠送‘又为人母’礼包一份!」


    「叮!恭喜宿主子嗣+1,获得一个男儿,生命值+10000!系统商城解锁十件新物品,系统赠送‘又又为人母’礼包一份!」


    陆锦澜直接愣在原地,这系统还挺重女轻男的,不过等一下!这是谁给我生了一堆孩子?


    难道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睡了谁,还让他怀孕了吗?


    是我记忆错乱了还是系统错乱了?


    陆锦澜陷入自我怀疑,她甚至开始追溯时间线,掰着手指回想十个月前发生的事儿。


    琢磨半天,毫无头绪。最后暂时认为是凛丞一胎生了四个,至于具体情况,等家里来信再说吧。


    三天后,封赏的圣旨终于到了边关。


    陆锦澜率全体将士接旨,她呈报的一百多名将士都有封赏,宣旨官整整念了两刻钟才念完。


    陆锦澜升了二品嫖骑将军,地位仅次于宋婧骁的大将军。还加封了靖安侯,皇上将北州赏给她做封地。


    晏无辛升任从二品左将军,项如蓁升任从二品右将军。


    左隋之、孔鸾、孙乐闻、楚易舒等人,都得了五品杂号将军衔。


    凌照人在囚龙关一役中负了伤,背上中了一箭,肩上被砍了一刀。


    凌照人这家伙平素虽然傲慢,但大家毕竟同窗一场,还曾一个寝室住着,朝夕相处过半年,彼此虽有过不快,但也算不上大仇。


    晏无辛那日挟持她是情非得已,心里一直歉疚着。眼看着凌家要完,她便和陆锦澜商量,“她这人虽然没有脑子,但也不算太坏,好歹是同窗,能保她就保保她吧。”


    陆锦澜道:“我也是这样想。定北侯一旦倒下,凌氏一族恐怕都要完了。但照人现在伤成这样,我也不希望她被连累。”


    考虑到凌家的情况,陆锦澜特意在战报里多给凌照人写了几笔,夸奖她英勇作战以致身负重伤云云。


    皇上大约看出了陆锦澜的用意,虽然已经把定北侯下狱,但还是封了凌照人一个五品杂号将军,封号是恭顺将军。


    皇上准了陆锦澜的提议,许她将四十万凌家军重新整编,挑选精兵组建赤诚军。两个月后,二十万赤诚军驻扎北境。


    剩下的二十万兵马中,皇上让她再挑选五万精兵,带回神京加入禁卫军,其余编入各地驻军。


    组建赤诚军是陆锦澜想到的一计,用来安抚皇帝敏感的神经。她发现皇帝特别喜欢在封号上做文章,于是投其所好,选用了‘赤诚’二字。


    其实她打完这场仗,感触最大的就是称号没什么用。叫什么归叫什么,做什么归做什么。


    用晏无辛的话说:“称号这东西要是不和权力挂钩,就是忽悠人的,没几把用。”


    凌家军还叫凌家军呢,可定北侯久不在军中,只靠着几个心腹操控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还要带着大伙干掉脑袋的


    事儿,关键时刻人全跑了。


    同样的道理,赤诚军也不意味着多赤诚。


    陆锦澜不是傻子,她也得为自己考虑。费了这么大的劲,得了这支军队,她至少得让她们忠于自己,关键时刻自己能调得动。


    至于是否忠于皇上要看情况,反正她现在是忠于皇上的,赤诚军自然也是。但她不得不防备着,不能让自己沦为下一个年羹尧或者岳飞。


    有了定北侯的前车之鉴,陆锦澜意识到主将和将士关系的重要性。很多东西,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一定要亲自体会,才能懂得其中的微妙之处。


    比如囚龙关一役,她发现那些死死跟在她身边的,都是她平常关怀过的战士。


    有些战士只和她说过一两句话,但对方会觉得‘陆将军记得我,我就跟着她干’。


    在生死考验面前,个人情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依然起到了无比巨大的作用,这是陆锦澜之前完全想不到的。


    她之前想不通凌家军为什么一次次执行主将后撤的糊涂命令,自己带兵之后便明白了。


    有些战士不懂这个那个的大道理,人家就跟自己的主将熟,不听主将的难道听她一个陌生人的?


    这就像她自己,如果让她为别人卖命她肯定不愿意,凭什么呀?但是让她为项如蓁和晏无辛去出生入死,她二话不说。


    对于将士们来说也是一个道理,只要关系到位了,为谁卖命不是卖呢?


    所以陆锦澜趁着自己在边关带兵的时间,努力搞好关系收服人心。


    有事没事就翻翻名册,充分利用一下自己的好记性,记住战士们的名字。夜晚巡查各处,对值夜的守卫都关怀几句。


    操练间隙,她就和战士们拉拉家常。问问大伙,“家里都好不好啊?有没有什么困难?”


    遇到偶感风寒的战士,她便解下自己的披风,慷慨相赠,给将士们感动到哭得稀里哗啦,项如蓁和晏无辛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陆锦澜心道:“什么皇上什么定北侯,你们懂怎么抓部队的思想工作吗?你们懂如何关怀战士吗?还得是我啊!又当首长又当政委,我他爹的真是个人才。”


    今日这番封赏下来之后,她身为主将,去和每个人拍拍肩膀,说几句鼓励的话,顺便关怀下伤员的伤势。


    一套流程下来也累够呛,她回到屋里刚喝了杯茶,项如蓁和晏无辛提着酒来恭喜她。


    晏无辛笑道:“怎么样啊陆侯,今晚喝一个吧。”


    项如蓁道:“干脆我去打几只野鸡,咱们一会儿到河边野炊去。难得咱们同步高升,必须得好好庆祝一下。”


    陆锦澜笑了笑,“庆祝是得庆祝,但不瞒你们说,我今天又领悟到一个道理。你要是让皇上知道你能干,她就让你往死干。”


    晏无辛不解,“为何这么说?”


    陆锦澜从怀里掏出一道密旨,“你们自己看吧。”


    第90章


    这道密旨和封赏的圣旨是一块来的,传旨官私下给了陆锦澜。


    密旨上赵敏成给陆锦澜下达了两个指示,一是让她协助使团和姜曲两国谈判,二是让她找到凌之静通敌的证据,回京时把证据一并带回去。


    项如蓁看完奇道:“你上次见索红珠的事儿,只有咱们这几个人知道。姜国皇宫存有凌之静通敌书信的事,除了我和无辛之外,你没和别人说吧?”


    陆锦澜无奈地笑了笑,“我当然没和别人说,我又不是没话聊,我说这个干嘛?”


    项如蓁道:“那就怪了,皇上怎么知道的?她怎么知道你能找到通敌的证据呢?”


    晏无辛嘿嘿一笑,“我有个恶意的揣测,说出来你们听听。我猜啊,皇上根本不知道通敌证据是否存在。”


    “反正现在凌家军已经不存在了,定北侯被夺了爵位丢到大狱里,只缺一个天大的罪名,皇上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下旨斩首。你们说,皇上这意思都这么明显了,谁会追究证据的真伪?”


    “皇上既然让锦澜带证据回去,她多半是认定你这人做事不讲章法,够邪性。她肯定觉得就算你找不到证据,也能造一个证据给她带回去。到时候你俩一个完成任务,一个有了杀人的由头,这不是一拍即合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她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她想不到,我真的知道证据在哪儿。我说这老太太一直抠抠搜搜的,这回突然大方起来。又是给我升官,又是给我封侯的,原来没有一样赏赐是好拿的。搞不好,我真得走一趟姜国皇宫。”


    三人正说着,外面人来报,北州牧于继芳到访。


    陆锦澜忙把密旨收起来,让人把于大人请进来。


    于继芳刚得了消息,是来贺喜的。


    一见面满脸笑意,拱手道:“恭喜恭喜!恭喜三位将军高升,更要恭喜陆侯提领北州,我给侯君见礼了。”


    陆锦澜忙把于继芳扶起来,“于大人别逗我了,咱们老相识,不必多礼。”


    三人忙请于继芳入座,命人奉上热茶。


    于继芳笑道:“皇上自登皇位以来,还未给过谁封地。独独这次将北州给了陆侯,真是皇恩浩荡啊。”


    陆锦澜呵呵一笑,“我说于大人,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你这么说可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咱这儿没有外人,咱都实话实说,”


    陆锦澜往椅子上一靠,开始吐槽。


    “不是我嫌弃北州这地界,但你们说,这北州是出了名的穷。那长州是流放的地方,好歹还有矿场,一年的税收都比北州多两成。皇上把北州给我做封地,应名是一年赋税都给我,可实际上能有多少啊?于大人,这你最了解。”


    于继芳尴尬一笑,“北州前些年,年景好的时候一年能收个十几万两。当然,这点钱你们陆家应该看不上。另外这几年不是有灾情吗?财政上三年没结余了,每年还倒欠几千两。”


    “不过陆侯不用忧心,上次你们在大青山找回之前丢失的赈灾银,我已经把账都平上了,现在没有欠款了。”


    陆锦澜笑道:“你们听听,这要是有欠款,我还得倒贴。”


    项如蓁笑道:“话虽如此,但你可以在封地自治。北州这地方够大,好好弄一弄,说不定就富饶起来了。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北州王’了。”


    于继芳也道:“就是说呢,我这几日琢磨着侯君您和曲国关系不错,现在正好和她们商量商量。”


    “咱们把曲国赤州境内的河流引过来,以后不就不用担心旱情了吗?陆侯,北州可是您自己的地盘了,您得为自家人多筹谋几分啊。”


    陆锦澜笑着摇头,“我说于大人这么急着来道喜,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正经目的在这儿呢。”


    于继芳笑道:“陆侯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是真心来道喜的。再说,皇上把北州给您,对您也是有好处的。”


    于继芳话说三分,便笑着喝茶。在座都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她未道明的那层意思。


    赤诚军驻扎北州,皇上便把北州给了陆锦澜,这二十万赤诚军就算是给她了。当然了,这个给也不是白给。


    北州是边境,日后再有战事,守土作战也是她的事儿。


    陆锦澜真是越想越觉得赵敏成这个老太太有意思,大概能夺帝位的人,都有天下非朕不可的气魄。


    赵敏成深谙帝王之术,做一件事常有八百个心思。


    看似给人赏赐,但赏的同时又要了点什么。看似提了某些要求,但也确实给了些好处。


    来回拉扯之间,真是让人喜不至于忘情,怨不至于生恨,让人在她帝王的权术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毫无办法。


    陆锦澜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但又不得不佩服她。


    *


    几日后,京城来的两个使团到了边关。头一件事,是先到陆侯这里拜会。


    两个使团代表都道:“皇上的意思是咱们既然打赢了,就要让姜曲两国割地。但具体要几州之地,让我们和陆侯商量。皇上说您和她们打交道最多,要多少能要到,要不来能不能再打,要我们问您的意思。”


    陆锦澜有点为难,“打姜国是可以打,但是曲国已经和我达成联盟了,再打人家,有点不地道。皇上跟你们透底没有?至少要几州?”


    使团代表道:“皇上要我们尽可能的多要,但是也知道大概要不来,能在两国各要到一州之地,就算我们完成任务了。”


    陆锦澜点了点头,“这么说,皇上想要两个城池,那我心里就有数了。”


    陆锦澜想了想,有了主意:“这么的,你们去姜国的这拨人,甭跟对方客气。开口就要三个城池,最终至少也要拿到两个城池。告诉她们,不给我就要打。我会天天在业成外练兵,你们就放心大胆的谈吧。”


    “去曲国的几位,你们态度客气点。见到萧承英,你们就说是咱皇上想要一个城池,跟我没关系,我是极力反对的。但是皇上要是坚决不同意的话,我也只能打她了。让她最好把赤州城给咱们,才能万事大吉。”


    两位代表听了都觉得头大,“这……这能行吗?”


    陆锦澜:“谈谈试试呗,不行再说不行的。这里面事情多了,我回头会上折子跟皇上细说。反正皇上要两个城池,咱给她弄到两个城池就是了。”


    “你们去谈的时候千万别着急,先谈上一个月。反正我两个月后回京,在回京前,咱把这事儿定下来就成。”


    去曲国的代表还是有些忐忑,“陆侯,您说我们到了曲国怎么和人开口?人家毕竟是帮咱们打了姜国的,我这一开口,人家还不把我们骂一顿?”


    陆锦澜道:“那肯定是要把你们骂一顿的,我要是萧承英我也骂。但骂就骂吧,你们左耳进右耳出,别放在心上。对方不同意,你们就别逼着人家天天谈了。”


    “你们干脆在曲国旅旅游,逛一逛,多给家人买些土仪。先抻着,等姜国这边有了结果再说。实在不行,就让萧承英来找我,我会给她个交代的。”


    代表忙问:“你有什么计策?能不能给我们透个风?”


    陆锦澜胸有成竹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使团众人听闻她机智过人,深信她必有妙计,放心的出使两国。


    等使团一离开,陆锦澜立刻吩咐军中上下:“千万别放曲国人进来,就说我最近忙,不会客。”


    她现在哪有什么计策?见了萧承英她也没话说,只好先躲着。


    但过段日子或许会有办法,她也告诉自己:“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为了拿证据,陆锦澜派人混在使团里,潜入上都,先去探查姜国皇宫内的情况。


    她一边练兵一边等消息,这日守卫急匆匆赶来,陆锦澜还以为派去上都的人回来了,结果守卫笑着说:“侯君,您家里来人了!”


    陆锦澜赶过去一看,洗墨和怀星正扶着雨眠下马车,后面还跟着好几马车的东西。


    陆锦澜眉头一皱,“哎呦喂,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这儿是军营,你们怎么把家搬来了?”


    雨眠忙道:“这是三家的东西,本来大家都盼着你们回京了,结果听金大人说又要和谈又要组建赤诚军的,还得等两个月。你们走时没带多少行李,快过冬了,总得来给你们再送些冬衣吧?”


    陆锦澜无奈,“行行行。来人,去把晏项二位将军请来。洗墨、怀星,你俩把各家的东西分出来。”


    她说着又看了看雨眠,“你,跟我来。”


    雨眠抿了抿唇,快步跟在她身后。


    进了房内立刻将门一关,陆锦澜一把将雨眠推到床上,压在他身上审问:“说,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跑这儿来了?”


    雨眠看了看她的神色,解释道:“是娘准我来的,你一直在打仗,家里人都怕你受伤,总得来人看看才放心。而且有些事儿,信上也说不明白。再说,再说……我想你了。”


    雨眠抱着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儿,亲了亲她的脸,眼里很是委屈,“你就一点也不惦记我?”


    陆锦澜枕着手臂躺在那儿,勾了勾嘴角,“谁说的?我前几日做梦还梦见你了。”


    “真的?”


    “真的。”


    雨眠伏在她颈间轻舒一口气,“总算你没忘了我。”


    “怎么会忘了你呢?”陆锦澜搂着他,摸了摸他温热的脸颊,“家里都好吗?咱们的孩子好吗?”


    “好,都好。你一走,爹就从云州赶过来,在忠勇园支应着。咱们安东长得可快了,已经重了不少。不过,有个事儿,是意料之外的,我跟你说了,你可别着急。”


    陆锦澜心里咯噔一下,“你说。”


    雨眠道:“十日前,凛丞生了,生了个女儿。虽然孩子大了点,但父女平安,都挺好的。”


    “赶巧那天曾大人到家里来宣旨,闹哄哄的,七郎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被安北那孩子给踢了一脚,踢到了肚子上。”


    陆锦澜诧异道:“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能有多大劲儿?”


    雨眠道:“别提了,她有有劲儿着呢。七郎当时就晕过去了,幸好几个医师都在。医师一把脉,说他那个脉象乱窜,有些凶险,得提前把孩子取出来。”


    “结果划开肚子才发现,他怀的是三胞胎。怪不得他肚子那么大,之前医师怀疑过是双胞胎,但是他那个胎象一强一弱,弱的那个总是时有时无的。医师怕弱的那个活不成,就没跟我们说,只跟娘说过一嘴。”


    “其实双胞胎还好,可谁也没想到是三胎。医师说,早知道是三胎,上个月就该取出来。不然父体撑不住,大人孩子都保不住。幸好七郎身体健壮,孩子也都活下来了,现在都在家里养着呢。”


    陆锦澜听完松了口气,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里医疗条件跟现代相比实在是太差了,没有四维五维的,简直就是开盲盒。现代生产尚且是过鬼门关,何况是这里。


    “七郎没事吧?一下子生三个,真是苦了他了。”


    雨眠忙道:“他还好,幸好有你留下的药,止住了血,剩下的只能慢慢养。孩子都由奶爹照顾着,他让我问问你,女儿叫安西了,那两个儿子叫什么好?两个男孩儿胎里不足,生来孱弱,想让你取个好养活的名字。”


    陆锦澜琢磨了一下


    ,“容我想想。”


    她拆了下系统给她的生育礼包,两个女儿的大礼包还之前的一样,还是老四样:为母则刚永久大力丸、终身崇拜母亲丹、婴儿强身健体丸、夫郎产后修复膏。


    两个儿子的小礼包里面只有两样东西,第一样是提升男儿颜值润肤膏。


    陆锦澜看得呲牙,净给些没用的东西,抹了这个孩子颜值是提升了,但是漂漂亮亮的病秧子有什么用?嫁出去都怕被妻家欺负。


    幸好,第二样是婴儿免疫力提升散,能让孩子在零到三岁之间少生病。


    陆锦澜一想,也行,两个男孩儿虽然孱弱,但只要过了最难将养的时候,就不怕他们出事了。大不了多补充些牛奶羊奶,后天好好补补,能平安长大就行。


    陆锦澜自己把大力丸吃了,剩下的东西都写好是给谁的,怎么用,一起交给雨眠。


    至于名字,她左思右想,最结实的东西也就是铁和钢。


    陆锦澜:“有了,男孩一个就叫陆似铁,一个就叫陆似钢。”


    雨眠一听忙道:“你再想想吧!谁家男孩叫这个名字?这以后怎么嫁人?”


    陆锦澜:“这名字多结实啊!”


    她又琢磨了一会儿,“这么着吧,传说玄铁是最结实的。一个就叫陆玄生,一个就叫陆玄平。这回总行了吧?”


    雨眠连连点头,笑道:“这回好,听着性子温和多了。”


    陆锦澜又问:“是安西先出来的?还是这俩先出来的?”


    雨眠道:“本来是安西先取出来的,但是爹说让两个男孩儿当哥哥,以后可以学着照顾妹妹,就定了安西当妹妹。”


    陆锦澜叹了口气,这种事儿她在现代常有耳闻。


    比如龙凤胎,明明是男孩儿先出来的,偏要让女孩儿当姐姐。理由是当姐姐会照顾人,以后可以帮衬弟弟。现在可好,倒过来了,何尝不是一种业报。


    陆锦澜:“知道了,你休息几日就回去吧。过不了多久,我也回京了。”


    雨眠不愿,“你就让我照顾你一段日子吧?你看你这儿,乱糟糟的,身边没有个男人伺候怎么行?”


    陆锦澜笑道:“这是军营,你一个男人留在这儿不像话。乱着就乱着吧,又不影响什么。”


    “是吗?”雨眠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叠起床边乱丢的衣物,酸道:“我怎么听说,前些日子,你身边一直有个男人来着?”


    陆锦澜轻笑一声,心虚地问:“你听谁说的?”


    话音未落,项如蓁在外面敲门,“方便进来吗?”


    陆锦澜喜道:“方便,太方便了,快进来!”


    项如蓁和二人寒暄几句,便忍不住问道:“雪卿怎么没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